紅塵裏,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責任,身不由已的理由!


    雖然已經成了一顆樹,想動動不了,想說說不出,盧悅卻因為再一次遇見穀令則,對紅塵事,對自己的身後事,想關注那麽一些些。


    可是……


    雙方離得太遠,除非像之前那幾個人一樣,用靈力大聲大嚷,否則,她聽不到一點聲音,隻能看到一個又一個屬於化神修士的遁光,正在急切地往這邊來。


    是出大事了吧?


    是大人出來攪動風雨,還是他的真身被人發現了?


    自己死了,他應該可以更放心地出來了。


    “嘩啦啦!”


    盧悅深深歎了一口氣,這種近在咫尺,卻一點也觸不到的感覺,真是讓人夠夠的了。


    樹葉在隨風搖擺,不為她所控,她隻能聽到,每次自己唿吸時,或是歎氣時,身體枝葉的某些微動,可是這份微動,她能感覺到,也能聽到,旁人……卻無有一絲察覺!


    “嘩啦啦!”


    盧悅再歎一口氣,哪怕敏感如穀令則,也隻是沉浸在她自己的傷感中,對她所做的努力,沒有觸動……


    罷了罷了!


    盧悅無可奈何地潛進地底,得也失也是也非也,都再與她無關了。


    誰也不會輕易地跟一棵樹,說什麽修仙界的事,而她想要成精化成人形,都不知要幾千幾萬年,也不知這桃花塢,一次次地被人當做擂台地,有一天,她會不會被打紅眼的人,生生地砍了劈了。


    盧悅閉上眼睛,再次希望能夠一夢千年!


    “嘩啦啦……!”


    桃花塢布有徐徐靈風陣,跟著慕天顏的降龍探出一小片葉子,隨風搖擺間,不知為何,好像聽到風的歎息!


    那個曾經逼迫他認主的小丫頭,真的死了嗎?


    都說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她那麽努力地想做壞人,應該不會死吧?


    生為天生地養的樹精,降龍很疑惑,為什麽他一直沒那種感覺?


    反而……反而……


    降龍伸出一根小細枝,望向桃林深處。


    “迴去。”


    慕天顏可不想被某些無恥的化神修士盯上,他把他輕輕按了迴去。


    他不想再在這裏,聽這些大能們你來我往的心機,隻想……隻想快點去通天淵,把那個常常以欺負他為樂的丫頭接迴來。


    盧悅是個很能忍痛的人,可是……


    慕天顏心下黯然,玉簡中,她的樣子,很痛苦很痛苦,是殺她的人,用了什麽禁忌之法吧?


    連五龍鎖天陣,都重現世間,可見把她釘到海柱上的人,就是要她嚐便痛苦!


    “……有破陣方法嗎?”


    他低聲問身邊的吳露露,“需要什麽東西,盡量朝聯盟要。”


    吳露露心下一頓,沒什麽腦子的師兄,也遷怒了聯盟嗎?


    她盯著玉簡,盡量讓自己忽略掉那顆蹙眉滿麵痛苦的人頭,盡量不去看她頸下淋漓的暗紅,可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她總是忍不住把所有注意力,看向她……


    吳露露心中歎息,好在五龍鎖天陣,曾被天地門破過一次,他們應該還有破陣方法,一會她就去問,不,現在就問吧!


    “上官道友,”她挪到上官素身邊,“以前,你們是怎麽破陣的?”


    ……


    “嗬嗬!嗬嗬嗬!”


    魔池裏,大人翹著二郎腿,時不時地透過萬裏千尋陣,瞄向那顆假頭,心情萬般好。


    道魔合作又如何?


    他想讓他們打,他們就得打。


    五龍鎖天陣中的五根法綾,可都是八階龍筋,那東西相疊一處,可不是一加一……加五那麽簡單。


    天地門恨透了那裏,但是這麽多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弟子,哪怕成仙了的昌意,有沒本事,把那五根海柱毀了。


    五龍鎖天陣,真正厲害的,是那五根海柱。


    大人摸著下巴,在那赫赫赫……,笑不絕聲,當初設計烏衣的時候,他就在後麵出了不少主意,沒想到……


    “赫赫赫……”


    他太高興了,以至於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變調,更沒發現,一個極淡極淡的影子,在他的頭頂,慢慢顯現,死死盯著萬裏千尋陣中,那五根插天海柱,還有海柱上,隨海風不時飄蕩的五色法綾,還有……還有釘在那裏的人頭……


    ……


    ……


    “破陣的東西,很難尋。”上官素臉上顏色有些灰敗,“八階龍筋分屬五行,它們鎖住的地方,就相當於一份天地,要不然,也不能叫鎖天陣。”


    這一點,吳露露當然知道,可是身為一個陣師,越是這種逆天陣,破起來才越有成就感,更何況,那裏麵有一個她必須帶迴歸藏界的人。


    “你還沒說,破陣需要什麽東西?”


    “……”


    上官素心下一頓,“破陣的靈木,當年天地門尋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找到三根,後來在破陣的時候,已經全毀了。現在……那東西就算有,龍頭達不到,也是沒用。”


    “到底是什麽?”


    “降龍木聽過嗎?五行龍筋雖是死物,可它們布成陣後,分守五方,每一根正常都能幻出九百九十九隻龍影,那東西,滅一隻兩隻沒用,滅九百九十八隻也沒用,必須一把全滅,否則根本破不進去。”


    “……”


    “……”


    慕天顏和吳露露相視一眼,一齊抿嘴。


    真說起來,他們欠盧悅一整棵降龍樹,現在……終於能還上了嗎?


    “據說降龍木每六十年,才能長出一個龍結,現在的修仙界……”上官素努力振奮精神,“我們把事情鬧大一些,讓大家一起幫忙尋找降龍木,若是有幸能找到三根萬年朝上的,以特殊方法讓龍頭降住那些龍影,剩下的……數百元嬰修士一齊出力,各滅一隻龍影,也許就可以破開一方。”


    現在到底不比當初,道魔還在合作,甚至在盧悅的事上,妖族也無法做壁上觀,哪怕西邙宗背後還有魔人搗亂,大方向卻不會亂。


    至少……至少破陣時,隻要用點心力,看住某些心懷叵測之人,不用擔心背後有人拎著刀劍殺來。


    上官素已經打算好了,“那裏的角魔這些年隻是保著血脈傳承,應該不敢……”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見一道傳音玉簡,直直飛到春潮麵前,靈力一點下,順正的虛影立於空中,“通天淵再報,西邙宗、九冥宗、無傷派三家百多人,在通天淵海柱周圍擊殺我天地弟子,令!”


    他右手高舉著天地門的長老令,“所有在桃花塢的三派魔門修士,盡數拿下。”


    “咚!”


    “叮!”


    “鏘鏘!”


    “……”


    無數法寶被大家祭了起來。


    才停下未久的騷亂,因為順正的這幾句話,再次緊張,九冥宗和無傷派兩家修士,沒想到,他們居然也有同門,參與了通天淵的戰事,大驚之下,隻覺得長輩大能在下一盤大棋,他們可能是被舍棄的一方,哪願束手就擒?


    “這……這不可能。”


    無傷派在此的化神修士京無慮,環視盯向他的一群道門星君,“老夫在此,我無傷派,怎麽可能涉足此事?”


    他才是管宗門的那個人,另一位師兄,雖然也是化神,可他壽元將近,隻是守宗罷了。


    “我無傷派,與魔星盧悅,可無私仇,更無私恨!”


    不管是天地門坊市的道魔大戰,還是邊境大戰,無傷派都因為另外任務,而沒有參加。


    “道魔合作早成大勢,大人一天未……”


    京無慮說到這裏,突然麵色一變,“不對!長白,你前天說,盧悅重新迴靈界,是為了釣大人,他……他一定是他真身出來了。”


    那個人是一代魔王,想要控製一些人為他所用,有的是手段。


    “那人手段眾多,手上的古怪東西,都不知有多少,他……”


    “不錯!”


    遠遠地,離夢以極快的速度掠雲而來,“這件事,我也認為是大人搗鬼。他恨不得道魔再戰,恨不得你們兩敗俱傷,恨不得天下大亂!”


    眾人大嘩!


    “盧悅因自來際遇,缺乏安全感,她進靈界的目的,是釣大人。身後更有能變化的天蝠,時時想要她的性命!”


    離夢環視大家,“試問,在出了坊市的事後,哪怕她是功德修士,對人性又能報有多少希望?這種時候,什麽人,能輕易地靠近她,並且讓她和火精泡泡,毫無反抗之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盧悅的戰力有隕在她手上的那些化神修士為證,再加火精泡泡……


    除了那個數度殺她的大人,其他人……不是他們自滅威風,實在不是人家的對手。


    “聯係魔主,問訊他們。”離夢一言定音,“至於九冥三派弟子,這段時間,還請配合。所謂清者自清,你們……都是三宗有數的高手,應該自信一點。”


    哪個宗門培養人才,都不容易,誰能一舍舍這麽多?


    “當務之急,是把盧悅從五龍鎖天陣中救出來。”


    離夢看了一眼穀令則,一步跨到她麵前,“……聽說,你以命魂為引,重燃了她的魂火,可以拿出來,與我一觀嗎?”


    她明明給她們算過命,盧悅雖然會有些小波折,可命星絕沒問題,反而是穀令則……


    也不知這對姐妹是怎麽迴事,運勢居然能彼此互借了,雖然兩人都不願借對方之運,可兩人都願意,在對方有事時,把運道無條件地讓出。


    “前輩!您……您是什麽意思?”穀令則知道這個人是化神後期大能,把妹妹從古巫獵場帶迴,與她關係莫逆,可……可盧悅的魂火確實……


    “沒什麽意思,我就是想看一看,你放心,你將要做的事,我也猜到了大概,在你做之前,在盧悅沒找迴來前,我建議,你還是看顧好你自己的心。”


    穀令則現在的樣子,與當年的人何其相似,這或許就是她的劫!


    離夢心中歎氣,想要解除她們姐妹命中的綁定,隻有她們一起不早夭,至少活過元嬰的千壽才成。


    可是修仙界,一直風雲詭異,現在又有大人和隱藏了身形的天蝠,在背後攪動風雨,想要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


    “……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傷害她的魂火。”


    她一定要看看盧悅的魂火,到底怎麽啦!


    這世上,能屏蔽天機的東西,實在太少,若是能為獵場新世界找到……


    “……對不起!”


    穀令則在離夢的眼睛中,看到某種不純之念,心頭一跳下,忙往後退了一步,“她的命魂不穩,出來……可能就滅了。”


    妹妹因為她,送出了那麽多光核,萬一這人不知足,用手段搜魂……


    穀令則發現她賭不起,人家是化神後期的大能,她隻是元嬰小修士。


    再一次認識到自己是某些人隨手可撚的螞蟻時,她在心中大恨!


    築基時,她沒話語權,隻能讓師尊和穀家,因一時私心,把妹妹和父親的關係,弄到最冰點。


    隻能一次次地看著,身邊最為重要的幾個人,被無可逆轉的所謂不得已,或隕落半途,留下終身遺憾,或由人成魔,或流放恐怖墮魔海……


    結丹時,她還是沒話語權,爹和妹妹勢同水火,明明百年沒見,兩人見麵的第一時間,卻是一決生死!


    哪怕被他們共同保護在外麵,可她真的沒受到傷害嗎?


    要知道手心與手背,都是肉,她的心,是肉長的。


    元嬰了,以為可以天高任鳥飛,她還是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被自己的宗門,禁困於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世上唯一的親人,被人四處追殺,無路可走……


    一次又一次,憑的是什麽?


    離夢突然發現,這一會的穀令則,眼神迫人的厲害!


    她雖然萬般想往後退一步,以避其芒,可腳還是牢牢地釘在原地,甚至眼睛也不避讓一丁點。


    第二人格,雖然對穀令則的心神,是種無可愈合的傷害,可人心太難測,盧悅如果受困在哪,這東西就是她的最佳保命之物。


    離夢早已發現,這世的穀令則,相比於盧悅,在某些方麵,實在被保護得太好,如溫室裏的花朵一般,禁不起外界風雨的摧殘!


    “……她的魂火,我不能拿出來,如果閣下非要看,去天地門吧!那裏也有盧悅的一盞魂燈!”


    穀令則的眼睛堅定,決不退讓。


    天地門那裏的已經熄了,這個人如果真有本事,再把妹妹的魂燈喚醒,她還要感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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