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多日天空都被厚厚的雲層所裹,光之環借不到任何星辰之力,一直覺得不會有什麽危險的盧悅,心中突然有些沒底起來。


    “好像要下雨了呢。”


    泡泡在發飾裏看著越來越沉的天,輕聲道,“要不然,今天提早休息,明日再行吧!”


    盧悅微微點頭,可惜一眼望去,起伏不斷的丘陵,卻沒什麽巨石老樹之類,能讓她開辟容身之地。


    這種一目了然的地方,如果在平時沒什麽,有荒獸大不了打幾顆妖丹,可現在子夜十息的危機總是戳在那裏,她不能不謹慎一些。


    再次往前飛馳十數裏,蓄勢已久的大雨終於劈啪而下,帶動一種讓她心頭發毛的感覺,盧悅終於覺得哪不對勁了,這一路行來,一隻荒獸也無。


    她默立片刻後,不顧大雨,轉頭就跑。


    “怎麽啦怎麽啦?”


    泡泡吃驚。


    “別廢話,有大荒獸進階。”


    十四進十五,是質的不同。


    百靈戰場上的荒獸,在進階後的第一件事,都是大肆殺戮,集妖丹以固己身,她雖不是荒獸,卻是它們痛恨之極的人族。


    “盧悅,一定是你看錯了,這裏都快到炎生絕域了,如果是什麽火係荒獸進階,應該赤地千裏才對,怎麽可能下雨?”


    泡泡在發飾中感覺不到雨中的氣息,還想再說的什麽的時候,就聽……


    “吼!”


    不遠處傳來一聲地動山搖的吼聲,盧悅跑得更快了。


    泡泡再也不敢說話。


    聽其巨吼時傳來的壓迫感,比當初的十三階銀狼可是厲害了好多。


    “嗷!”


    “吼!”


    “嘶!”


    數聲不同的聲音,好像咬合在一處,天空中墨雲翻湧,片刻間,居然連天接地。


    盧悅再也顧不得其他,不停地加快自己的遁速。


    十四階大荒獸打架,而且還不止兩隻,她是嫌命長,要往裏麵湊嗎?


    雲牆隨雨而下,裹得視線模糊不堪。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震了三震。


    盧悅可以想見大獒與冰猱打在一起的樣子。


    漫天的雨幕在勁風的吹刮下,擊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好像這雨和風,都暗含了馬上就要進階的大妖意誌。


    盧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它們盯上,腳步一旋,轉投旁邊的矮林。


    隱身鬥篷被第一時間穿到身上。


    隻是大雨磅礴,如果有心人細看,還是會發現,她所站之地與其他地方的不同。


    盧悅在林中貼樹遊走,找了半天,沒看到安全的藏身地,隻能貼身靠著高地邊緣一株枝葉比較茂密的小樹,以木隱之法把自己的所有氣息,全都隱去。


    將將做完這些,遠處傳來沙沙聲,緊跟著,四道冰寒的視線掃過來,帶著一股讓人恐怖的腥臭味,從林外襲卷衝進。


    “哢哢!哢啦啦……”


    巨大的雙首青蛇,遊過時,壓倒一切阻礙物,好在剩下的矮林似乎能被它一眼望盡,盧悅隨著風雨而擺,看著它遠去。


    “嘭!嘭嘭……”


    “啪啪啪……”


    遠處再傳來的聲音,好像離這裏又近了一些。


    盧悅額上冒汗,她有些搞不明白,十四階的大荒獸,怎麽紮堆出現在這裏。


    當初冰猱與大獒打架,都縮小了身體,這十四階的,還是隻憑身體本能,破壞力都不知強了多長倍,萬一它們滾到這裏,也許都能把她一起壓扁了。


    盧悅有些後悔,她應該找一個地勢再高一點的,最起碼,它們不容易滾到。


    時間在她的緊張中,一點點過,好在這種恐怖的設想,一直到子夜快到時,都沒有降臨。嘶吼還在遠處,大地深處的悶響,還是時斷時續。


    漆黑的夜,大雨磅礴,她偷偷地在鬥篷裏吞咽之前裝進長頸玉瓶的麥稞茶。


    為了不讓茶香溢出,盧悅連身體都進入了內循環。


    大雨一直在下,樹林的地勢較矮,大半天下來,已經淹到膝蓋,她盡量讓自己當一個木靈,動也不動分毫。


    十數裏外,一虎一鱷龍,兩個寵然大物滾在一處,你掃我一尾,我咬你一口,吼叫連連間,雖然早已鮮血淋漓,卻誰都不願認輸。


    旁邊一隻雙首青蛇,兩個頭顱不時伸出舌信子,發出不同的嘶嘶聲,好像在各給一位加油!


    劈裏啪啦的大雨,大概讓四尾彩虎很煩燥,它的毛發早就糾結一處,不論它怎麽撲咬,總是能被這隻頭上長獨角的鱷龍還擊迴來。


    天亮時,盧悅已經被水淹到腰部,要不是前方還有更低的所在,她嚴重懷疑自己要被淹沒頭。


    可是哪怕如此,還能時不時地感覺到大地被重物擊到的震顫聲。


    “嗷……!”


    獨角鱷龍終於等到四尾彩虎眼中神光稍泄,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吼時,猛然一衝,死死咬在它的脖子上。


    “嗚!嗚嗚……”


    四尾彩虎雙腳四蹬,終於越來越無力,才要垂頭的時候,雙首青蛇等待許久的巨尾,‘啪’的一聲,擊在以為勝利在望的獨角鱷龍頸間,發出‘卡啦’的聲音,好像有什麽要斷了般。


    “嘶嘶!”


    它的雙首一纏左一纏右,也一齊咬在鱷龍額下的軟肉處。


    獨角鱷龍的眼睛都要鼓出來了,這個才從十三階進到十四階的小弟,怎麽敢如此的?


    “嗷!”


    它悶叫一聲,鐵尾上還完好的鱗片豎起,個個好像利刃,連掃壓過來的雙首青蛇,不僅如此,兩個前肢四劃間,捸住青蛇的兩隻頭,生生地把它按在了地上。


    隻是此時,它也不敢有太大動作,脖子上的一擊,給它帶來了不可忍的痛感,它感覺不能太移動,否則那裏可能就要斷了。


    它努力吸吮著四尾彩虎的精血,甚至用它的身體支撐住自己的脖子,此時,它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麽。


    進階十五隻差臨門一腳,隻要吞了十四階彩虎的妖丹,它就妥妥的成功了。


    到時,把膽敢背叛的小弟怎麽撕都成。


    “嘶嘶!”


    雙首青蛇知道它的囧境,更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


    雖然比打架的兩個,它是才進十四階的,可誰讓前麵的兩個腦子鏽逗了呢。


    別的十四階打架,相互吞噬時,都會把方圓近千裏的其他荒獸驅離,可它們倒好,居然在它的地盤,讓它做見證。


    嗬嗬!


    雙首青蛇非常明白,它們其實也把它當成了備用食糧,隻待進階成功,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它。


    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


    它的兩條信子,在伸縮間,不停地彈向獨角鱷龍被四尾彩虎撕開的傷口裏,並且在裏麵絞動。


    它的鐵尾傷它身體的時候,它也沒閑著,豎起的鱗片再利又如何,被四尾彩虎撕得一片又一片,早就不成一個整體,就算傷,又能傷到哪裏?


    它的身體,在一點點地把獨角鱷龍纏起,一片咯咯聲中,雙首青蛇不顧身體被豎起的鱗片嵌入,不停地勒緊。


    獨角鱷龍的眼睛,好像真要鼓起來了,巨口猛然一吸間,四尾彩虎腦中的妖丹,啵的一聲,穿過阻礙的虎骨,終於被它弄到了嘴裏。


    咽下去,它隻要咽下去,就成功了。


    ……


    大雨出現一時的停頓,要不是天上的鉛雲還是如前,盧悅可能已經溜了。


    可是現在她還不敢,水中有濃鬱的血腥味,空氣中更有三股重壓,雖然其中一道,好像快沒了,可另外的兩道,充滿了暴虐的氣息。


    一旦被這種可能馬上進階十五的大妖盯上,她可完了。


    盧悅忘不了,在暮雲草原時,被大獒盯的那幾個月。


    今時不同往日,子夜的十息時間,是致命十息。


    哪怕有隱身鬥篷,在泡泡不能相助時,體外可能也有冰寒之氣溢出,到時就是現成的靶子……


    盧悅隻有等,等其中的一隻進階十五,在它不知道她時,人家去打獵,她再偷溜出這一片。


    “咕!”


    獨角鱷龍的喉嚨響了一下,可是它的身體被雙首青蛇勒得太緊,彩虎的妖丹,愣是哢在那裏,怎麽也咽不下去。


    “嗷……!”


    東西到手,它鬆開一直咬虎的嘴巴,鼓出的眼睛瞄向被兩隻爪子,按在地上的蛇頭,估算怎麽咬死才好。


    蛇身把它捆得太緊,到喉嚨就要助它進階十五的妖丹死活咽不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它的爪子猛然收緊,長長的好像利劍一般的爪子,也哢進雙首青蛇的腦袋處,隻是還差那麽一點點,才能真正的傷到它的腦子,更碰不到它的妖丹。


    它們僵持在一起。


    我不讓你咽妖丹,你進不了十五階,我就死不了。


    而且,我這樣捆著你,你重傷的身體,或者真能被我活活勒死呢。


    獨角鱷龍好像看懂了雙首青蛇兩個頭,表達出來的意思,氣得眼睛更鼓了些。


    那顆妖丹,就差一點點,就滾到肚子裏了。


    不過,它滾不進去,它現在也不是太擔心,喉中的**,正在軟化它,要不多久,它就會變成一團精純的元氣,衝擊它早就現出的壁壘。


    盧悅把玉淨瓶中的麥稞茶,全都吸到了腹中用靈力另外包裹起來,如果子夜再來,又正好碰到人家進階十五,她就不用太擔心了,在肚子裏把它慢慢化開,也可以解開冰寒十息。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天空中的鉛雲突然翻轉起來,成一個漩渦,漩渦的中心是一片空白地帶,隨著日光落下的是濃濃的天地元氣。


    那隻十四階,真要進階了。


    盧悅隨風擺柳,捕捉散到這裏的天地元氣,用唿與吸,把它們盡量弄到自己身上。


    獨角鱷龍的眼睛好像都要被擠出來了,可是它真的在進階。


    雙首青蛇知道,在它真正進階成功時,隻要身體一振,自己就是一隻破布口袋。


    可是它不甘心,相比於其他荒獸,蛇類其實也是頂頂聰明的,這兩個蠢蛋,明明應該是它進階十五的元力。


    “咯咯……”


    它的身體,死命地再次勒緊。


    天地元氣四散得越來越多,盧悅終於覺得不太對勁了。


    三道氣息,其中一道已經消失,還有的兩道,都在噬血瘋狂中,好像沒有幹正常進階鯨吞元氣之力。


    這是怎麽迴事?


    盧悅百思不得其解,遺憾百靈戰場對這些荒獸是保護的,不管怎麽進階,都沒有雷劫,否則她還能借勢看一把。


    “哢!”


    微不可查的聲音,讓獨角鱷龍的眼睛,滿布血絲,它好像感覺到脖子處的那塊骨頭真的斷掉了。


    它好不容易進階十五,卻要死在這裏嗎?


    “嗷!”


    它的喉嚨哼出一點聲音,把突破後的元力,全都集中到脖子處,靈光閃動間,強行接續。


    “嗤……”


    按著蛇頭的兩隻爪子,猛地一扯,蛇頭鮮血泉湧間,更瘋狂地裹緊身體。


    “咯咯……”


    獨角鱷龍的嘴巴大張,舌頭都吐了出來。


    一個捆,一個按蛇頭的爪子又重新收攏,一時三刻間,它們兩個都感覺快不行了,隻是努力撐著,等先一個咽氣。


    “我們……去看看吧!”


    泡泡看看很刺眼的陽光,覺得還很早,憑盧悅的手段,憑隱身鬥篷,注意著點,應該沒問題。


    “看看?”盧悅看著從漩渦中射下來的陽光,猜測大概時間,“那就看看。”


    天地的元氣,似乎一點也沒被下麵進階的荒獸吸到,散溢得她這裏都濃鬱得不像樣子,連身邊被淹的草木,都精神了好些。


    盧悅從水中慢慢出來,一點點地把自己從上到下地蒸幹,不敢提靈力,微提內勁,往起始點飄去。


    踏雪無痕可以做到,踏地無痕,自然也可以做到。


    可是還沒等她小心翼翼地到跟前,應該還下落的天地元氣,卻突然消失了。


    鉛雲如風般散去,此時的太陽正西斜,盧悅按按噗通噗通跳的心髒,終於把速度稍微放快了點。


    隻是現場的情況,太出乎意料,三隻疊在一起的荒獸,還散發著恐怖的氣息,就是……就是好像都沒氣了。


    是真沒氣了,還是假沒氣了?


    盧悅在百米外,眨了好幾次眼睛,確確實實地感應到,被蛇身捆死的獨角鱷龍氣息更為龐大悠古。


    倒是那隻被按在它雙爪下的雙首青蛇,似乎還有點氣,不過那氣也正在散去。


    她慢慢地靠近,看到其中的一個蛇頭,連妖丹,都被鱷龍的爪尖穿透了。


    它眼中的神光,散得比獨角鱷龍的還快,盧悅站在旁邊,咕地咽下一口吐沫。


    這聲音,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神識四望一眼周遭,所見之處,都被它們打得一片狼藉。


    盧悅手上的動作,遠比她的腦子快,翻手就是一個空的儲的戒指,三頭疊死在一起的荒獸,被一同收起,把那裏塞得滿滿的。


    遠處一片黑雲,正在快速移來,裏麵數十隻禿著腦袋的獅鷲,正滿眼興奮。


    “嗷……!”


    數聲震懾一切的吼叫,從微不可聞,到震耳欲聾,也不過十數息時間。


    盧悅知道其他荒獸也發現不對了,不顧一切啟動光之遁,在另一個方向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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