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氣!


    如果問星羅洲的修士,對什麽最熟悉,十個裏,定有九個,對你說,煞氣,他們對煞氣最熟悉。


    可是……


    擂台上,散出如淵如海的煞氣,逼得人心悸,不得不後退者,不是兇獸杌,而是天下唯一的一個功德修士。


    太甲七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拂梧以殺證道,別名羅刹女,紀長明號人屠子,這個丫頭,偏又叫魔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但此時,他們不能更不敢幫杌說話。


    因為除了鯤鵬飛淵被他暗算之外,這杌似乎真跟陰尊有瓜葛,不僅如此,還把空牙擄了。


    殺不死的陰尊代表了某一天道,他們惹不起。


    空牙的身後,站的是魔星盧悅和三千城穀令則,此二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可用驚才絕豔來形容,他們得罪不起。


    大家默契地選擇了作壁上觀。


    “……魔星?”


    麵對直指他的三尺劍,杌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抖,“你就不怕我死了,飛淵和空牙一起為我做了陪葬?”


    雖然溶魂時,從陰尊那裏,知道盧悅不好惹,可是沒想到,她這一刹那迸發出來的殺氣,比他這個兇獸還要厲害,所以,此時語氣已不自覺地弱了些。


    “陪葬?憑你?”


    盧悅冷哼,“杌,你以為你能做得了陰尊的主?我數三聲,三聲數完,你不開口,就算默認第二條,想好了,一、二……,三。”


    讓人沒想到的是,她的‘二’隻是微一停頓,連二息都未到,就喝出了三。


    劍氣暴漲間,杌也動了,一對狼牙棒,左右襲來。


    顯然兩個兇人,都知道對方妥協的機會不大,才這麽想一齊先發製人。


    叮叮叮……!


    杌身體粗壯,除了狼牙棒,還有那不時偷襲,可長可短的尾巴,幹擾得十分厲害,劉雨這才恍然,昨天,這家夥並未在她和窮奇身上竟全力。


    窮奇也不複之前懶洋洋的樣子,銅鈴似的眼睛,緊緊盯在好像四兩拔千金,從容斬劍的盧悅身上。


    兩人好像都在彼此試探,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杌略輸一籌,畢竟光之環還未動,還在遙遙鎖著他,似乎怕他逃了般。


    嘭!


    彈過來鞭人的尾巴,終於被盧悅狠狠踢了一腳,長尾撞到擂台禁製上,發出巨大的響聲,杌的身體,都被慣性拖著,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眾人和杌以為她要更疼的抱腳跳的時候,人家不退反進,嘭嘭嘭……


    無影腳俱踢在他的尾骨上,杌大怒,老虎的尾巴都摸不得,更遑論他了。


    哐!


    杌抬起的一腳,猛然跟她踢的一腳,撞到一起,勁力在擂台上,從二人的腳下迸開,激得禁製一陣閃爍。


    “我倒忘了,三千城多是煉體修士。”杌咬牙,早知道臭丫頭這麽厲害,他應該聽另一個自己的勸告,等一個月,把跟飛淵打的傷,養一養的。


    “才想起?是不是遲了些?”


    盧悅再一腳借力踏到他揮來的狼牙棒上,“杌,你就隻有這點本事嗎?”


    閃瞎人眼劍在話音未落的時候,突然大亮,不管是杌,還是觀擂的眾修士,識海和眼睛,俱被一片白所淹!


    卟!


    巨大好像什麽勁力衝入骨肉的聲音,緊隨響起,忙搖頭迴複識海和眼睛的劉雨,隻見退到擂台禁製旁的杌,身後正在大股大股地噴血,染紅了那一片透明光罩。


    “你敢傷我?”


    杌摸摸拳頭大的血洞,好像還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讓空牙先死嗎?”


    “杌,你自視太高了。”


    盧悅輕輕橫起劍,“在陰尊眼裏,你不過是扔在外麵的替死鬼。”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義父空牙的存在,對她和穀令則來說,彌足珍貴。


    他是她們的父親,卻又不全是她們的父親。


    可正因為有他的存在,與親父穀正蕃的遺憾,不管是他的遺憾,還是她們的遺憾,他幫大家一起都彌補了。


    但現在,盧悅知道,她越是珍視,越不能表現出來,否則……


    “替死鬼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殺了你,一樣會有人出來,跟我談義父之事。”


    “放屁!”


    杌的骨節一陣暴響,腹間拳頭大的血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一藍一紅的雙瞳,藍的更藍,紅的,好像在沁血,“有本事,你別使詭計。挑撥離間算什麽本事?”


    “詭計?若真是詭計,剛剛,我就直接朝你腦袋去了。”


    她真心不希望,再去麵對陰尊。


    義父在他手,代價可能是上次麵對絕影和贏四的十倍,甚至百倍……


    盧悅冷笑,“機會,我隻給這一次,杌,你想好。”


    話音未落,閃瞎人眼劍輕輕一揚,光芒再次大勝,才剛迴複一點身體的杌嚇了一大跳,顧不得識海中的亮光,也顧不得眼睛看不見,身形急閃,把擂台禁製,撞得嘭嘭響。


    場中隻有金盞大王沒被閃瞎人眼劍影響,他看著台上的女孩一動不動,由著杌瞎跑。


    剛剛那一指按下的威力,出其不意下,一般的金仙也躲不過吧?怪不得那麽多人,隕在她手,可惜,她又不玩了,真是遺憾。


    “跑好了?”


    短短一息多點的時間,杌的身體與擂台禁製親密接觸了四十幾次,現在他雖然停止了瞎跑,可是透明禁製承受的壓力,一時還沒消掉,還在一閃一閃地把他之間撞過的地方修複。


    那一處又一處的裂痕,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吼!”杌羞惱大怒,獠牙暴長,“盧悅,你找死。”


    他的身體,在一晃中,瞬息分離出好些異獸,雖然異獸的身體,都在虛實之間晃,可是它們兇戾的樣子,卻幾乎是一致的。


    “唳……”


    “吼……”


    “嗷……”


    “……”


    每一個兇獸,化成實體的時候,都示威似地兇戾一叫。


    從人麵鳥身的鳧到白腦袋紅腳的朱厭,盧悅一路看過,整整八個各有兇名的兇獸。


    “她讓我很生氣。”杌的藍紅雙瞳,這一會的顏色倒是暗淡了很多,“撕碎她,吃了。”


    話音剛落,眾兇獸齊撲盧悅。


    台下一眾人等,包括祖辛七人,都是一幅震驚樣。


    這杌,居然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吞噬了這麽多兇獸,還能把人家喚出來殺人,這……


    叮!叮叮……


    分守擂台三方的光之環,終於動了,它們在旋轉間,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十百,不僅如此,兇獸撲至的時候,突然化大。


    卟卟卟!


    撲來的兇獸,似乎沒什麽靈智,被光之環外圍的利刃掃過,還不知道後退,隻一味往前撲。


    擂台上,血肉橫飛,光之環片肉絞骨的樣子,把一眾觀擂的人,全都駭住了。


    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人家從百靈戰場出來,沒有洛夕兒做夥伴時,一樣單槍匹馬,用三角羊的肉,吸引過路荒獸。


    人家……不怕群戰啊!


    “不!停手停手,停手啊……”


    杌踉蹌後退,可是他叫的已經遲了,高速旋轉起來的光之環,在十數息間,把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八兇獸,變成了一攤碎骨爛肉。


    盧悅無視濺到身上的血跡,隻冷眼盯著他,“我知道,他們都是你,但他們死了,你卻還可以活著。”


    她踏前一步,踩在朱厭痛苦中暴掉落地的眼球上,那啪的一聲響,把台上台下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可是杌,要是你的本體,再被我片成這樣呢?”


    如山如嶽的殺氣,簡直要把杌壓倒。


    他怎麽也想不通,做為兇焰濤天的兇獸,不論是煞氣,還是殺氣,居然都比不過,這個擁有功德,應該軟弱可欺的小丫頭。


    這個時候,他再不敢懷疑,人家不敢片他。


    “我數三,解藥交出來,一、二……”


    “我給!”


    麵對蓄勢要旋來的光之環,杌在她馬上張口的三字前,連忙喊出,“解藥我給。”他腹間原本複原的血洞,又慢慢露了出來,此時的樣子,極為淒慘!


    盧悅吸過他抖著手,遞來的碧玉瓶,打開聞了聞,蹙眉道:“你下的什麽毒?”


    “七蟮的落凡膽。”


    七蟮?


    盧悅自然在典籍上見過,這個似蛇又似龍的毒物,眼睛瞄了瞄他腕上的骨鐲,“那是七蟮骨鐲?”


    “是!”


    到了這種程度,杌不敢不低頭。


    麵子在性命麵前,已經屁都不是了。


    “這是七蟮的妖丹?”


    片刻間,酸、甜、苦、辣、甘、澀、鹹七味,便在鼻間流轉,跟典籍中記載的一模一樣。


    “是!”


    盧悅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廢話,封住碧玉瓶,當場拿出袖中暗袋裏的乾坤屋,繁複的手印打出,解開封印。


    “飛淵,杌說,你中的是七蟮的落凡膽,這是七蟮的妖丹,你看看。”


    把碧玉瓶送進乾坤屋,“我義父呢?”


    “……”


    杌抬起臉來,原本詭異的雙瞳,藍的那個,已經慢慢變迴它該有的暗紅色,“你都說了,我是陰尊扔在外麵的替死鬼。”


    盧悅臉上微微變色。


    她說是那樣說的,可是心裏一直還寄了份希望,希望因為杌的不同,陰尊可以放手多些。


    “你們是怎麽抓了我義父的?”


    有過前車之鑒,按理說,義父空牙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盧悅不明白,擁有換顏換息的神仙百變決,陰尊怎麽能發現他。


    “我不知道。”


    杌的眼睛,在她濺了血的青色法衣上停留了一會,“隻是突然有一天,腦海中傳來一道神念,他抓了空牙,讓我去一個地方,把空牙一直當寶貝的四避珠拿著,將來有機會,可以算計你。”


    “……你在撒謊!”


    盧悅緊盯他的眼睛,“說謊的人,瞳孔縮展的程度是不一樣的,杌,別逼我。”


    “我沒……”


    叮叮……


    光之環突然絞到他的尾巴,


    “啊啊啊……”


    杌連忙一縮再縮尾巴,可是尾巴已經被她從中間部位,絞下一小堆的骨肉。


    “我義父在哪?”


    “啊!”杌抖了抖身體,他還能看到,尾巴上的那一堆骨肉,還在微微跳動著,“我已經知道,你這什麽叫魔星了,可是我……我真的……”


    他在盧悅的沉臉之下,突然不敢說他真的不知道。


    “想好了答。”


    台下的金盞看她那麽溫柔地說這四個字,忍不住順著一片咽吐沫的聲音,也跟著咽了一口。


    果然是魔星,這一會,所有觀擂的,都知道,她為什麽叫魔星了。


    如果不是還有功德修士那一層身份,他們覺得,星羅洲,才是她最該呆的地方。


    滔滔兇焰,兇獸在她麵前,真是……


    劉雨感覺到窮奇的恐懼,破天荒地輕輕撫了撫它。


    多少年沒見,雖然一直知道盧悅是厲害的,可是真的直麵的時候,還是有些心悸。一如當初,被她捆到雲柱上。


    “現在……想好了嗎?”


    盧悅沒時間管擂台外的人怎麽想,一直盯著杌的雙瞳,“我的耐心……”


    “不好嘛!”


    杌原本暗紅的雙瞳,突然被一片幽黑所替,“你的耐心不好,可我的耐心好。”


    盧悅迅速退後一步,“陰尊?”


    “嗬嗬!原來你也有怕我的時候?”


    杌咧開嘴笑了,“盧悅,為了你的超度,為了把你扔到憶埋絕地,你知道,我付出了什麽?”


    “……”


    盧悅在他上前一步時,默默退了一步。


    “三顆頭,我整整爆了三顆頭。”


    杌在迅速擋到中間的光之環前住步,“你說,我現在還有幾顆頭可以爆?”


    盧悅緊緊抿唇,十顆頭,去掉三顆,人家還剩七顆。


    七顆啊!


    “都說了,我是殺不死的存在,我是天道,你怎麽就非要跟天鬥呢?”


    杌咧開的嘴巴裏,獠牙被陽光一照,散出一種特別的幽光,“你看看,還弄得這麽血腥,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死的越痛苦,我得利就越大?”


    “……”


    盧悅垂了垂眼,強按心中的萬千起伏,“怎以樣你能才放我義父?”


    “放?嗬嗬!”


    杌笑了,“盧悅,空牙到底是什麽人,你知道嗎?可憐穀正蕃,你早就忘了吧?”


    盧悅臉上一白。


    “你說,我把穀正蕃還給你們怎麽樣?”杌看著她笑,“我想,就算你不喜歡,穀令則應該還是喜歡的。”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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