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晨風中,樹林間,一聲破鑼似的驚訝唿聲猛地響起:“什麽!殺生丸大人要去南國?”
聲音正是經過一夜的尋找,終於找到阿嗯,然後拖著疲憊的步伐迴到主人身邊的邪見發出的,沒想到一迴來主人就告訴了這個令他震驚,不,令他驚駭萬分的消息。
殺生丸那高貴的銀色身影此刻就冷漠地站在邪見麵前,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邪見,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因邪見這個太過反常的表現而詫異。南國是白虎族的領地,那不過是個小國家,國主是一個剛愎自用且沉迷女色的武夫,根本不值得畏懼。為什麽邪見的表現就像那裏是生人勿近的陰曹地府似的?
玲兒站在殺生丸身旁,好奇地看看邪見,又看看殺生丸,道:“殺生丸,南國是不是很危險?”
邪見舉著人頭杖叫道:“那裏當然危險了!殺生丸大人絕對不可以去南國!”
看邪見那嚴肅的樣子似乎不是在說假話,玲兒擔憂地看著殺生丸,輕輕抓著他左邊空蕩蕩的衣袖,也想讓殺生丸不要去南國。殺生丸溫柔地看了她一眼,轉向邪見,目光又變得冰冷,冷漠的語聲含著嚴厲道:“邪見,告訴我,為什麽?”
“因為……”邪見張口欲說卻忽然止住,跪下地來連連叩頭道:“對不起,殺生丸大人,這件事邪見不能告訴你,但是南國對殺生丸大人來說,真的很危險,請殺生丸大人無論如何要聽取屬下的建議,千萬不能去南國!”
玲兒抓著殺生丸衣袖的手緊握了一下,然後鬆開手,目光堅決地道:“殺生丸,邪見爺爺好像不是在說謊,南國那麽危險,你還是不要去吧。”
殺生丸轉目看著南方,表情冷了下來,聲音也冷了下來,道:“你要讓我殺生丸當懦夫嗎?”
玲兒一怔,大急道:“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可是……”
殺生丸不等她說完,忽然伸出右臂霸道地將她摟進懷中,道:“別再說傻話。”語聲是溫柔的卻又含著命令的意味。從他的擁抱中,玲兒明白了他的心感到一陣幸福甜蜜,放棄了勸阻他的念頭,將頭埋在他胸前,感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安全感。
邪見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這兩個人,他偉大的、高不可攀的主人,那跟他最疼愛的玲有著相同氣味的玲兒,不,那分明就是玲的玲兒,曆經了多重災難與長久的分離後,終又重聚在一起的殺生丸大人和玲。隻要他們不恢複以前的記憶,他們的生命就不會有危險。隻要他們不恢複過去的記憶,邪見就算付出生命,也要讓他們兩個開心地生活在一起。可是……
“殺生丸大人……你……真的不能去南國……”邪見心中愧疚著,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拆散殺生丸大人和玲的罪人,因為玲是必須要去南國的。原來,玲兒昨日去地念兒那並未找到玉靈草,地念兒告訴她玉靈草隻有南國才有,但是南國偏偏又是白虎族的領地……
殺生丸放開玲兒轉向邪見,適時以冷漠的聲音打斷他的話:“邪見!你害怕就留下!”
還待勸阻主人的邪見聞言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刻驚叫道:“殺生丸大人要扔下邪見嗎?”
殺生丸冷冷地看著他並不說話。邪見平生最怕的就是殺生丸不讓他再跟隨,現在主人真的說出了這句話,他不禁心驚膽戰顧不得再勸阻主人,急忙跪地叩頭道:“殺生丸大人不要扔下邪見,不論殺生丸大人到哪,邪見……邪見,一定跟隨到底。”
玲兒也以為殺生丸要丟下邪見,急聲勸道:“殺生丸不要丟下邪見爺爺,他一個人會很孤單的。”
殺生丸麵色冷漠保持著沉默,就在玲兒和邪見都感到失望的時候,他開口了,冷冷道:“去牽阿嗯。”邪見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喜出望外地應聲“是”,飛快跑向林邊。
玲兒放下心來,腦中劃過一道靈光,驚奇地看著麵色依舊冷漠的殺生丸,道:“原來你也會捉弄人。”調皮心起,故意有些誇張地長長鬆口氣,伸手撫著胸口給自己壓著驚,卻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殺生丸看著玲兒調皮的樣子,目中不覺露出笑意。他心中對自己方才行為的解釋當然不是“捉弄”,而是教訓,教訓邪見而已。
這時一陣重物踏地的沉悶響聲伴隨著邪見破鑼似的嗓音“殺生丸大人”一齊傳了過來,片刻後邪見便牽著阿嗯來到他們身旁。看著麵前這個雙頭的龐然巨獸,玲兒滿心驚奇,道:“阿嗯?它就是阿嗯嗎?”不等得到答案就已歡快地跑到阿嗯身邊撫摸著它,道:“你叫阿嗯嗎?好威猛喲!我叫劉月玲,不過,我喜歡大家叫我玲兒,我們做朋友好嗎?你是不是也會飛呀?我坐在你身上可以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重呢?”
阿嗯的兩個頭都在歡聲鳴叫著,其中一個頭還親昵地在玲兒懷中磨擦著,弄得她又麻又癢忍不住“嘻嘻”直笑。
看著玲兒歡樂的模樣,殺生丸目中的冷漠消退的更多了,笑意卻更明顯。邪見呆呆地看著親昵中的玲兒和阿嗯,心中感歎道:“阿嗯也認出玲了嗎?雖然長這麽大了,玲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仍然那麽天真,那麽愛說話。”想到這裏,不覺咧開尖嘴“嗬嗬”笑了起來。
玲兒現在已坐在阿嗯背上,聽見邪見的笑聲,轉頭看著他,好奇道:“邪見爺爺,什麽事這麽開心?”
邪見想也不想,脫口就道:“玲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剛說完,他心中就“撲通”一聲,立時感到不妙,硬著頭皮抬頭看去,隻見殺生丸正在看著他的冰冷的目光中有一種明亮的光芒在跳動;玲兒怔愕了一會,臉上顯出疑惑之色,語聲有點急促:“以前?邪見爺爺以前見過玲兒嗎?”
邪見慌忙道:“我……我哪有見過你!你……你不是從中國來的嗎?我又沒去過中國,怎麽可能見過你!”一口氣說完,來不及喘息,又抬頭偷偷看了看殺生丸,卻見他正在看著玲兒,沒有看自己,他不覺鬆了口氣。
玲兒失望地垂下頭,心情低落地道:“我並不是從小就在中國的……”
邪見心中早把這個大嘴巴的自己罵了許多遍,看見玲兒心情低落的樣子,又不禁擔憂地道:“玲兒,你怎麽了?”
玲兒搖搖頭,沒有說話。殺生丸不想看見她這種失落的樣子,喚道:“玲兒……”
玲兒微微怔了怔抬起頭來,臉上又是笑容燦爛,開心地道:“殺生丸,我沒事,快走吧,我好想試試騎著阿嗯飛行的感覺呀!”
殺生丸輕輕地點了點頭,轉向邪見,冷聲道:“邪見,你還站著嗎?”
邪見一驚,急應聲“是”,跑去抓住了殺生丸身上披肩的尾部。殺生丸輕輕一拍阿嗯,阿嗯便歡叫一聲,在玲兒的歡唿聲中載著她騰空飛起。殺生丸帶著邪見,也飛向空中,與阿嗯並排飛行。
玲兒興奮地東張西望,歡笑聲不絕於耳。聽著玲兒歡快的笑聲,殺生丸心中思潮起伏:“從邪見剛剛的話來看,玲兒確實就是他口中的玲,我以前果然跟她……”心中湧入一種溫暖又甜蜜的感覺,過了會,卻又不禁暗暗皺眉,想道:“邪見似乎不願意讓我和玲兒想起以前的事,難道恢複記憶後,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嗎?”心底感到一種淡淡的不安。他不怕危險,但是玲兒……他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同一時間,東國迷失鬆林旁邊的淤泥潭之畔,明珠逡巡在岸邊,臉上滿是猶疑之色,看著滿潭的淤泥,心中想著:“昨天的琴音中的確傳出了父親大人的氣息,他和哥哥都還活著是嗎?可是他們為什麽不來找我?這淨波湖……”站在岸邊遲疑了半晌,忽然舉起右手再輕輕落下,她的身周便突然多了一個綠色的結界,她定定地注視著淤泥潭,低語道:“要跳下去嗎?”
話落,她已在結界的保護下淩空飛起,向泥潭的中心疾落而下。奇跡發生了,她和結界竟然穿過了淤泥!呈現在她眼前的竟是清澈的湖水以及歡
快競遊的魚蝦!明珠高興極了,原來淨波湖根本沒有變成淤泥潭,原來它還和以前一樣清澈美麗,讓她感到安寧舒適。她後悔五年前為什麽沒有跳下來試試。她的心中隻有迴到家的興奮與激動,並未考慮淨波湖為什麽會變成淤泥潭。
通過龍城的保護結界,她來到了龍城中,走在大街上,歡喜的內心卻在慢慢地降溫。為什麽街上沒有人?大家都去哪裏了?為什麽每間房子都關門閉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心中一陣緊張,突地跑向街邊的兩層樓宇下,使勁推開房門走進去,目中所見卻讓她驚呆了。
這樓宇,明珠清楚地知道,這是龍城中最熱鬧的酒樓,天天人流不斷。現在酒樓中確實有不少人,有的在夾菜、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大笑、有的在走路、有的剛要坐下、有的端著盤子……但是所有人隻是維持這些動作,一動也不能動,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被厚厚的冰凍住了。究竟怎麽會這樣?明珠不知道,她已無法思想,隻是知道,她不能碰這些冰,因為若是一不小心讓這些冰掉在地上,冰可能會碎裂,被冰凍住的人也會跟著冰一起碎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地迴過神來,發瘋似地跑出酒樓,又推開了數間房舍的門,所見的情況俱是跟那酒樓一模一樣!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明珠抱著頭蹲下身悲痛地喃喃自語著,混身不住地顫抖,“大家都死了嗎?”
忽然,一陣熟悉的氣味傳入了明珠的鼻端,她微微一怔,驚喜地抬起頭來,於是,她便看見了父親那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緩步走來。她大喜,叫道:“父親大人!”跑過去撲入父親的懷中,低低地啜泣。
海赤龍懷抱著女兒,輕撫著她的頭發,卻是滿臉的痛苦之色,喃喃道:“你迴來幹什麽?你不該迴來的……”
明珠奇怪地抬起頭看著父親,這才發現往日威嚴的父親竟是滿臉的蒼桑、滿臉的痛苦、滿臉的疲憊,她不禁驚唿道:“父親大人,你……”
海赤龍忽然將她推後幾步,急促道:“快走,現在還來得及!快走!不能待在這裏!”
明珠滿心驚訝,道:“父親大人,出了什麽事?”
海赤龍還未說話,忽然一個含著譏嘲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喲!明珠公主迴來了。海赤龍,你女兒才迴來,怎麽就趕她走呢?”
海赤龍滿麵厭惡,怒聲道:“不用你管!”
明珠朝著四周看了看,並無人影也沒有什麽別的氣味,不禁心中驚詫。她的左手藏於袖中並屈成了爪狀,瞪著前方厲聲叫道:“是誰在說話!給本公主滾出來!”
海赤龍卻急急催促道:“明珠,不用管那個人,你快走!”
暗處的那個人語含責備道:“海赤龍,你也太沒禮數了吧,怎能不讓你女兒去拜見她親爺爺呢?”話語中仍然含著很深的譏諷之意。
“爺爺?”明珠感到驚訝,看了看海赤龍,然後轉向空中叫道:“你胡說什麽!我爺爺早就死了!你是誰?快給我滾出來!”
暗處的那個人聲變得嫵媚起來了,道:“誰說你爺爺死了,他就在大殿上等著你去拜見呢。”語聲中一片片淡紫色光點突然出現在明珠麵前,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來,她心中一驚腳下一頓往後躍出數步以免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受到攻擊,雙掌蓄勢待發,雙目半掩凝神注視著光點。隻見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漸漸聚成了人形,光芒消失後,一個銀發紫眸的美豔女子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這女子正是木子。
明珠並不說話,舉起左手利爪便朝木子左肩急速抓去,木子輕輕一躍便已退開四五步,“嗬嗬”笑道:“好厲害的公主啊,連我是誰都沒問,就向我動手嗎?”
明珠一爪落空,舉右爪本想再上,聞言止住腳步,怒道:“不用問!你身上除了犬妖的氣味,還有我最討厭的狐狸味道,就憑這點我就要殺了你!”
“狐狸嗎?”木子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大概是那個企圖要將我吸收,反而被我奪去妖力的那個女人吧。”
“你說什麽?”明珠感到詫異。
木子伸出左手優雅地梳理著柔順的銀發,語聲柔美道:“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呢,想聽聽嗎?”
明珠還未說話,海赤龍已怒道:“木子,住口!”轉向明珠嚴厲道:“明珠,你還不走,不聽父親的話嗎?”
“父親大人……”明珠的心中疑團重重,不弄清楚怎願離開?況且這本來就是她的家呀!父親為什麽要趕她走?還有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剛才這女人口中的“爺爺”又是怎麽迴事?
見女兒站著不動,海赤龍心中又急又怒,一把抓緊女兒的手臂,道:“你不走是嗎?好!我帶你走!”不等女兒說話,海赤龍已一躍而起,帶著女兒飛往龍城的城門。身後傳來了木子不慌不忙的聲音:“這件事可是跟殺生丸有關的喲!不想聽聽嗎?”
這話自然是對明珠說的,明珠心頭一震,轉頭看了看父親,張口欲言。海赤龍已怒叱道:“不準迴去!”繼續抓著女兒的手臂往前飛掠。
木子那不疾不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海赤龍,師父讓你盡快去辦他交代的事。不然,他可要懲罰你喲!”
海赤龍麵色鐵青,並不答話,帶著女兒飛出了龍城的城門,飛出了結界。
木子看著城門的方向,紫眸中閃著詭譎的光芒,冷笑道:“你會迴來的。”
正午,春日暖陽高掛於空,想努力地用它明亮的光芒照耀大地。可是,偏偏就有那麽些大片大片的烏雲劃空而過,將它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遮住。是以,地麵上總是一會明,一會暗;一會陰,一會暖。
趕了許久路,停下來休息的殺生丸一行人,這會正站在一條處於山崖下的小河岸上,每個人都將視線投向腳下那條看來很清澈的小河,表情各有不同,但每人心中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驚訝。
玲兒看著河中不時飄過的死魚死蝦,秀眉微微蹙著,轉向身旁鎮定冷漠如初的殺生丸,擔憂地道:“殺生丸,看來土地公公還沒有將‘華陽玉圭’放到陰陽交匯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殺生丸並不迴答她,抬頭看著天空時而飄浮過的烏雲,想道:“隻有昨天那個地方受到了‘邪音穿腦訣’的影響,其它的地方仍處在‘噬心盅’的初期發作狀態。那個人究竟有什麽目的?海赤龍……”看了看身旁的玲兒,心中一凜,暗道:“難道邪音是衝著玲兒來的嗎?”想到這,轉頭看著東方,冰冷的目光中透著王者的霸氣,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玲兒。
玲兒看著他變得更加冷漠的表情,奇怪道:“殺生丸,你怎麽了?”
殺生丸道:“沒什麽。”金眸中的冷漠漸漸消退,轉頭看著她時,目光已不自覺地溫柔起來,道:“走吧。”舉步沿著河岸往南而行。玲兒並不多想他剛才在想什麽,“嗯”一聲跟在他後麵,而正在因河裏的魚全都死了無法抓魚給玲兒吃而失望的邪見並沒注意到兩人的離去。玲兒走出幾步見邪見沒跟上來,略感奇怪,迴頭叫道:“邪見爺爺,要走了哦!”
邪見迴過神來,見主人和玲兒都走出很遠,大急叫道:“殺生丸大人、玲,等等我!”牽著阿嗯邁開短腿急忙跟了上去,問道:“殺生丸大人,不給玲找吃的了嗎?”
殺生丸繼續走著看也不看他,冷冷道:“這裏有嗎?”
邪見愣了愣,轉頭看看四周,方才他隻顧著對著河裏的死魚發呆,現在才發現小河南岸是高高的山崖,北岸是一大片亂石灘,根本不可能有人類食物。身為一個妖怪,到這裏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邪見感到一陣汗顏,道:“殺生丸大人……嗬嗬……在這裏找不到人類食物。”
玲兒眨巴著眼看著邪見,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邪見爺爺好有趣喲!”
邪見認為自己被取笑了,用人頭杖指著玲兒,
抗議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從昨天開始,玲兒就喜歡上了跟邪見拌嘴,她覺得這樣很好玩,所以這次也打算跟邪見再次開戰,但還未開口,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道:“啊?差點忘了!邪見爺爺,我這有地念兒的媽媽給的食物。”前行的隊伍隨著她的停步也停了下來,邪見抬頭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眼,叫道:“玲,別開玩笑了!你身上什麽行禮都沒有,哪有食物?”
玲兒蹲下身看著邪見,俏皮地眨眨眼,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邪見爺爺,你要看好喲!”說完輕輕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閉雙目。邪見隻覺眼前一花,似乎看見她的掌心閃過一道金光,待他再定睛看去時,一個藍布包袱已經出現在玲兒的手掌上。他不禁被這奇景驚得撟舌不下,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玲,你還是不是人類?”心想:“這種能力隻有妖怪才有,玲不過是個人類……”
殺生丸並未因玲兒的這種能力而吃驚,隻是邪見的話讓他想起了當日在白靈山上自己也曾問過玲兒同樣的問題,結合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才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麽可笑,平靜深邃的金眸中閃過幾許自嘲之色。
玲兒這時正在解開包袱,聞言看看殺生丸,又看看邪見,奇怪他們為什麽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道:“邪見爺爺,玲兒當然是人類啊!”
邪見指著包袱,結舌道:“這……這……”
玲兒疑惑地看了他一會,恍然似地道:“噢—我明白了,你是說我怎麽可以變出東西是嗎?”看著邪見點了點頭,她笑道:“邪見爺爺,人類也可以學法術喲!師父說,人類比妖怪更有學法術的天分,因為懂得感情的人類之心比妖怪之心更容易參透天地奧秘,修成法術的最高境界。而且妖怪若想修煉到最高境界,就必須先具有一顆堅強善良的人類之心。”
說完,她抬頭看了看殺生丸,見他銀發飄飄正在目注遠方,似乎並未留心她與邪見的談話。但她卻知道他肯定聽見了,隻是正在思考她這句話而已。所以她並沒有去打擾他,從包袱裏取出食物分給還在愕愕發著呆的邪見,她則站起來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殺生丸。
玲兒的話確實給了殺生丸很大的觸動,從小到大他都看不起人類,不屑與人類接觸。再加身處亂世,隨處可見人類相互爭鬥、燒殺搶掠的畫麵,是以他就更加瞧不起人類,對人類之心更是不屑一顧。所以他才會不理解父親為什麽會為了十六夜這個人類女人和犬夜叉這個半妖而死,因為不理解才會恨父親,也因此更加的憎恨人類。隻是近幾年他憎恨人類的心有了明顯的改變,雖然他沒有恢複記憶,但那個令他改變的人,他直覺地認為就是玲兒。
“堅強善良的人類之心嗎……”他心中想著,臉上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超然之色,他已暗暗決定,為了玲兒,他要重新審視人類之心。然後他轉身走向玲兒,輕輕向她說了聲:“玲兒,謝謝你。”
玲兒看著他,臉上綻開了一個開心的笑容。而邪見卻以為自己聽錯了,張大嘴滿麵驚愕:高傲冷漠的殺生丸大人竟然向人說了“謝謝”,是他聽錯了嗎?
這時,玲兒看了看殺生丸腰間的天生牙,表情認真地道:“殺生丸,有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告訴你……”
殺生丸並不說話,隻是用疑問的目光看著她,等她說話。
玲兒道:“從師父那裏,我知道你就是天界之刃的持有者。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奉師命來日本的目的了。你……可以伸出手來嗎?”
殺生丸心中驚異,從她認真的表情中看出她要說的肯定是件相當重要的事,是以並不多問,依言伸出右手。
玲兒略一遲疑,伸出她雪白柔嫩的雙手,輕輕握住殺生丸的右手,垂眉斂目、凝神靜氣,一團金光忽然從他們交握的手上發出,漸漸向四周擴散,在邪見瞠目結舌的注視中,最終將他們兩人包裹在金光中。
金光消失後,殺生丸懷抱著因為法力未複而用力過度幾欲暈倒的玲兒,心中無比震憾,因為他已經知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常年習慣於我行我素的他,頭一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重大責任感……
同一天的下午,一條繞村而過的小河邊,一個留著烏黑長發、身穿現代運動裝、腳踏球鞋的少女,用一個曾經裝過可樂的空瓶子,彎腰自河中裝著看來很清澈的河水。看著河中不時飄過的死魚死蝦,她清澈的雙目中滿溢著擔憂。在她身後還站著一個銀發金眸的紅衣少年,雙臂環胸滿麵的煩躁與慍怒。
空瓶子已經裝滿了水,少女雙手捧著瓶子,微閉雙目,一抹白光自她白皙的掌中升起並漸漸擴大,將瓶子裏裏外外都濃罩在白光中。片刻後,白光又漸漸消失,少女睜開眼來仔細地看了看瓶中的水,安心地笑了笑,始蓋上瓶蓋,將瓶子放在腳邊,然後轉頭看向紅衣少年,道:“犬夜叉,這瓶水可以喝了,再遞給我一個瓶子。”
犬夜叉皺著眉,煩躁地道:“吵死了!”
那少女愣了愣,慍怒道:“你說什麽!”
“啊?”犬夜叉好像才迴過神來的樣子,看著少女,急忙搖手解釋道:“戈微,別生氣,我不是說你,是說那些整天大吵大鬧村民。”
這少女當然就是戈微,雖已是二十五六歲的她,容貌竟仍如當年那樣未曾改變,隻是身上多了些成熟的女人氣息,令她看來更加迷人。
她歎口氣並沒有再責怪犬夜叉,連她這個人類都聽得見附近村莊中不時傳來的詛咒打罵聲,犬夜叉這個聽力比人類強上十多倍的半妖當然聽得更清楚,也難怪他煩躁。她站起身朝著河對麵吵鬧聲傳來的人類村莊眺望,道:“不知道彌勒、珊瑚他們能不能阻止村民們打架?”
犬夜叉很不滿地道:“要想讓那些村民安靜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邪惡之源。到處去管閑事,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隻是在浪費時間。”
戈微也知道他說得不錯,臉上閃過無奈的表情,溫柔地道:“可是,那些村民一發起火來就會喊打喊殺,我們既然知道他們是因為被那場黑雨的邪氣感染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人命關天,我們碰到了也不能不管啊。”
犬夜叉無從反駁,“切”一聲轉過頭看向別處。
戈微笑了笑,走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用母親似的口氣安慰道:“我的好老公,聽話,乖啊,消消氣,等會我給你做好吃的。”
犬夜叉一怔,生氣地舉手示威道:“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又不是小孩子!”
戈微仍是一副安慰小孩子的樣子,微垂雙目,輕拍他的肩膀,輕柔地道:“是,是。”
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犬夜叉隻能氣唿唿地生悶氣。但是經過兩三年的夫妻生活,他已掌握了一種讓自己反敗為勝的最好方法。於是,他一把摟過戈微的纖腰,霸道地就往她嬌豔的紅唇吻去。戈微眼神迷亂、全身酥軟,隻得隨著他。但是沒一會,意亂情迷的兩人卻忽然分開了,滿麵羞紅的戈微頭也不抬地彎腰抓起不遠處的空瓶子,逃難似地跑向河邊裝水。犬夜叉紅著臉,極不情願地轉過身,訕訕地笑著,麵對身後那些眼神曖昧的朋友。
成功解決村民鬥毆的彌勒、珊瑚、琥珀、七寶、雲母他們還在遠處的時候,便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熱吻中的犬夜叉和戈微,都覺得迴來的不是時候想不打攪他們,但想到犬夜叉靈敏的嗅覺,遲疑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誰知犬夜叉竟然太過投入嗅覺也變遲鈍了,所以就有了現在這種尷尬的場麵。
琥珀已長成一個二十三歲左右的少年,但因為還沒遇到心儀的女子而經曆太少,看見這場麵臉有些紅紅的;調皮的七寶大概因為以前總會“不經意的撞見”這種情況,所以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彌勒咧著嘴朝著犬夜叉“嗬嗬”幹笑著,突然伸手攬向身旁珊瑚的肩膀,叫道:“老婆,我們……”
珊瑚混身如
紮芒刺,抖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並同時甩開他跳遠些避開了他那不規矩的爪子。左臉頰上鑲著條五爪金龍的彌勒,隻有無奈地攤開雙手做罷,這倒引來了犬夜叉放肆的大笑,但他還沒笑多久,便被河邊取水的戈微一聲“坐下”撂倒在地,她現在這麽尷尬全都是犬夜叉造成的,不給他點懲罰怎麽行?
於是,大笑聲、抱怨聲、吵鬧聲充滿在了小河岸上,令這裏比方才吵鬧的村莊還要熱鬧。但是熱鬧持續沒多久,所有聲音便因天空突然響起的野獸嘶鳴打斷,嘶鳴聲中還伴隨著一個人急切的唿救聲,眾人一驚抬頭看去,隻見空中正有一條粗若水桶、長有十餘米、頭長招風大耳、身有兩爪、宛若蟒蛇一樣的醜陋妖怪,朝著東方急速飛行。
犬夜叉想也不想,縱身一躍高高飛起,給了那妖怪一記“散魂鐵爪”,輕鬆地將那妖怪開膛破腹。他跳落地麵時,兩指間還提著一個身材隻有三歲孩童那麽高的白胡子老頭,那老頭手抓著一根奇形怪狀的拐杖,還處在驚懼中沒迴過神。
大家都好奇地湊過來看,珊瑚道:“咦?矮人?”
戈微笑道:“好可愛。”
彌勒摸著下巴沉吟道:“他不是普通人類。”
犬夜叉見那老頭還是愣愣的,很沒耐心地提著他抖了抖,叫道:“喂!老頭,快給我醒來!”他粗魯的舉動自然受到了戈微的責備。
那老頭被犬夜叉一抖,這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人抓著後領提在半空,不禁雙腳亂蹬,指著犬夜叉的鼻子大叫道:“大膽半妖,竟敢對本神無禮!快放我下來!”
眾人聞言都感驚異,因為犬夜叉自消滅奈落以後,除了仍是銀發金眸,外表已與人類無異。這老頭竟然一口就說出了他半妖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犬夜叉愣了會,鬆開手,那老頭便直墜到地摔了個筋鬥。然後犬夜叉蹲下身,搶在正要開口怒罵的老頭之前,道:“喂,老頭,你是什麽人?”
那老頭聞言止了怒氣,抱著拐棍神氣地道:“吾乃本方土地神,見到本神還不下跪!”
“土地神?”犬夜叉等人你望我、我望你,表情宛若聽到了天下奇聞。
土地神見狀立刻跳了起來,指著他們叫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家夥,枉你們身有天界的護體神光,受著神靈庇佑,遇到本神,竟敢對本神不敬!”
“護體神光?”犬夜叉他們早在五年前與奪命旋渦一戰後,便知道自己身上有天界的護體神光,一直感到莫明其妙。護體神光是常人無法看見的,這自稱土地神的老頭,第一次見他們竟然就指出他們身上有護體神光,難道他真得不是普通人?
戈微道:“老爺爺,你怎麽知道我們身上有護體神光?難道你真的是神?”
土地神氣唿唿地道:“那當然。”伸手指了指戈微、珊瑚、彌勒道:“你們幾個人類,這些年容貌沒有一點改變,全都是因為護體神光的關係。”又指了指琥珀道:“你這小子,以後也隻能這樣了,想老都不行。”
這話立時讓眾人驚訝得目瞪口呆,七寶指著戈微他們,試探道:“你是說,他們以後會長生不老了嗎?”
土地神道:“有護體神光的保護除了被人殺死以外,想活多久都可以。不過你這小狐妖和那隻貓妖可沒那福分。”
七寶聽後並沒有多大不快,爽朗道:“反正我和雲母是妖怪,可以活很久,而且我還小呢。”轉身高興地撲到戈微懷中,道:“戈微,聽到沒,以後你可以永遠和犬夜叉還有大家在一起了!”變小的雲母也撲入珊瑚懷中歡快地鳴叫著。
聽到這個利大於弊的消息的有關之人,到現在還處在驚怔中。
這時土地神開口喚醒了他們:“喂!你們這些人既然受了神的庇佑,總該為神界做點事吧?”
眾人齊道:“什麽事?”
土地神道:“你們看見沒,這裏的土地都被很重的邪氣汙染了……”
眾人聞言相互對望一眼,知道事情重大,仔細聽土地神的話。隻聽他正色接道:“我現在要趕去陰陽交匯之地放置一個可以消去邪氣的寶物,但是我正在被惡人追殺,所以你們必須得保護我盡快趕到火山之國!”
“火山之國!”眾人都叫了起來,齊都看向犬夜叉。
犬夜叉一把提起土地神,問道:“你說的陰陽交匯之地,指的是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的連接處嗎?”
土地神瞪眼道:“當然是那裏,快放下我!”
犬夜叉仍不放下他,雙足亂蹬的土地神看見他們一個個張口欲問的表情,警告道:“你們隻要照我的話做就行,不要企圖再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如他所願,犬夜叉他們都沒有再問,但是他的腦袋卻因此受到了犬夜叉和彌勒殘酷的對待。所以土地神隻有頂著滿腦袋的大包,在隨時都會動手揍他的“保鏢”的保護下,往火山之國行進。
龍城,陰暗的石屋中,閉目打坐中的厲破天突然睜開眼來,道:“地龍……被幹掉了嗎?”目中閃著如刀的封芒,陰狠道:“土地神,你以為有他們的保護就可以平安無事嗎?正好,一網打盡!”
又一個陰謀在蘊釀……
同一日,月色淒涼,迷失鬆林靜靜地沐浴在月光下,遙望著對麵那被障眼法改變原貌而變成淤泥潭的淨波湖,似乎在歎息著世間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那麽的難以捉摸,甚至比安然通過它的方法更難上數百倍。若是讓它再選擇一次,它仍願隻做一片樹林,以一種旁觀者的眼光看待世間的一切,這樣它就能永遠保持清醒的頭腦。但是,世上有很多人明明可以跳出泥潭,卻偏偏被真真假假所迷惑,而成為一個泥足深陷的當局者。那一直在迷失鬆林的看護下慢慢長大的明珠,恰恰就是這種人。
明珠被父親強行帶離龍城後,父親便將龍城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震驚之後,她雖然明白龍城已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但是木子那句“這件事可是跟殺生丸有關的喲”一直響在她耳畔。
她從剛懂事開始,便經常從哥哥那裏聽到殺生丸的名字,從小就對殺生丸有過很多種幻想。直到五年前見到殺生丸,便深深地迷戀上了他,卻一直得不到重視。失望之餘,她又常常在想,如果對殺生丸多了解點,說不定會找到方法讓自己受到重視。但是殺生丸那種冷漠如冰的人想要了解他談何容易。
她曾想過問邪見,但是邪見一見到她就對她退避三舍,而她一見到邪見就忍不住要整治他,這樣邪見根本就不可能給她說。她在流浪中,也曾找過一些妖怪去打聽,但所聽到的隻是殺生丸對敵時如何狠辣、如何冷酷,這些都不是她想知道的。
以前她會不慌不忙的想辦法,因為妖怪的時間很多,總有一天她會找到讓殺生丸重視她的方法。但自從玲兒出現後,一切都改變了。她知道,她必須加快腳步,否則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在與父親分別後,她仍然返迴了龍城。一入龍城才走沒幾步,她便看見木子從容地向她迎麵走來,似乎早就知道她會迴來似的……
聲音正是經過一夜的尋找,終於找到阿嗯,然後拖著疲憊的步伐迴到主人身邊的邪見發出的,沒想到一迴來主人就告訴了這個令他震驚,不,令他驚駭萬分的消息。
殺生丸那高貴的銀色身影此刻就冷漠地站在邪見麵前,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邪見,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因邪見這個太過反常的表現而詫異。南國是白虎族的領地,那不過是個小國家,國主是一個剛愎自用且沉迷女色的武夫,根本不值得畏懼。為什麽邪見的表現就像那裏是生人勿近的陰曹地府似的?
玲兒站在殺生丸身旁,好奇地看看邪見,又看看殺生丸,道:“殺生丸,南國是不是很危險?”
邪見舉著人頭杖叫道:“那裏當然危險了!殺生丸大人絕對不可以去南國!”
看邪見那嚴肅的樣子似乎不是在說假話,玲兒擔憂地看著殺生丸,輕輕抓著他左邊空蕩蕩的衣袖,也想讓殺生丸不要去南國。殺生丸溫柔地看了她一眼,轉向邪見,目光又變得冰冷,冷漠的語聲含著嚴厲道:“邪見,告訴我,為什麽?”
“因為……”邪見張口欲說卻忽然止住,跪下地來連連叩頭道:“對不起,殺生丸大人,這件事邪見不能告訴你,但是南國對殺生丸大人來說,真的很危險,請殺生丸大人無論如何要聽取屬下的建議,千萬不能去南國!”
玲兒抓著殺生丸衣袖的手緊握了一下,然後鬆開手,目光堅決地道:“殺生丸,邪見爺爺好像不是在說謊,南國那麽危險,你還是不要去吧。”
殺生丸轉目看著南方,表情冷了下來,聲音也冷了下來,道:“你要讓我殺生丸當懦夫嗎?”
玲兒一怔,大急道:“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可是……”
殺生丸不等她說完,忽然伸出右臂霸道地將她摟進懷中,道:“別再說傻話。”語聲是溫柔的卻又含著命令的意味。從他的擁抱中,玲兒明白了他的心感到一陣幸福甜蜜,放棄了勸阻他的念頭,將頭埋在他胸前,感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安全感。
邪見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這兩個人,他偉大的、高不可攀的主人,那跟他最疼愛的玲有著相同氣味的玲兒,不,那分明就是玲的玲兒,曆經了多重災難與長久的分離後,終又重聚在一起的殺生丸大人和玲。隻要他們不恢複以前的記憶,他們的生命就不會有危險。隻要他們不恢複過去的記憶,邪見就算付出生命,也要讓他們兩個開心地生活在一起。可是……
“殺生丸大人……你……真的不能去南國……”邪見心中愧疚著,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拆散殺生丸大人和玲的罪人,因為玲是必須要去南國的。原來,玲兒昨日去地念兒那並未找到玉靈草,地念兒告訴她玉靈草隻有南國才有,但是南國偏偏又是白虎族的領地……
殺生丸放開玲兒轉向邪見,適時以冷漠的聲音打斷他的話:“邪見!你害怕就留下!”
還待勸阻主人的邪見聞言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刻驚叫道:“殺生丸大人要扔下邪見嗎?”
殺生丸冷冷地看著他並不說話。邪見平生最怕的就是殺生丸不讓他再跟隨,現在主人真的說出了這句話,他不禁心驚膽戰顧不得再勸阻主人,急忙跪地叩頭道:“殺生丸大人不要扔下邪見,不論殺生丸大人到哪,邪見……邪見,一定跟隨到底。”
玲兒也以為殺生丸要丟下邪見,急聲勸道:“殺生丸不要丟下邪見爺爺,他一個人會很孤單的。”
殺生丸麵色冷漠保持著沉默,就在玲兒和邪見都感到失望的時候,他開口了,冷冷道:“去牽阿嗯。”邪見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喜出望外地應聲“是”,飛快跑向林邊。
玲兒放下心來,腦中劃過一道靈光,驚奇地看著麵色依舊冷漠的殺生丸,道:“原來你也會捉弄人。”調皮心起,故意有些誇張地長長鬆口氣,伸手撫著胸口給自己壓著驚,卻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殺生丸看著玲兒調皮的樣子,目中不覺露出笑意。他心中對自己方才行為的解釋當然不是“捉弄”,而是教訓,教訓邪見而已。
這時一陣重物踏地的沉悶響聲伴隨著邪見破鑼似的嗓音“殺生丸大人”一齊傳了過來,片刻後邪見便牽著阿嗯來到他們身旁。看著麵前這個雙頭的龐然巨獸,玲兒滿心驚奇,道:“阿嗯?它就是阿嗯嗎?”不等得到答案就已歡快地跑到阿嗯身邊撫摸著它,道:“你叫阿嗯嗎?好威猛喲!我叫劉月玲,不過,我喜歡大家叫我玲兒,我們做朋友好嗎?你是不是也會飛呀?我坐在你身上可以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重呢?”
阿嗯的兩個頭都在歡聲鳴叫著,其中一個頭還親昵地在玲兒懷中磨擦著,弄得她又麻又癢忍不住“嘻嘻”直笑。
看著玲兒歡樂的模樣,殺生丸目中的冷漠消退的更多了,笑意卻更明顯。邪見呆呆地看著親昵中的玲兒和阿嗯,心中感歎道:“阿嗯也認出玲了嗎?雖然長這麽大了,玲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仍然那麽天真,那麽愛說話。”想到這裏,不覺咧開尖嘴“嗬嗬”笑了起來。
玲兒現在已坐在阿嗯背上,聽見邪見的笑聲,轉頭看著他,好奇道:“邪見爺爺,什麽事這麽開心?”
邪見想也不想,脫口就道:“玲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剛說完,他心中就“撲通”一聲,立時感到不妙,硬著頭皮抬頭看去,隻見殺生丸正在看著他的冰冷的目光中有一種明亮的光芒在跳動;玲兒怔愕了一會,臉上顯出疑惑之色,語聲有點急促:“以前?邪見爺爺以前見過玲兒嗎?”
邪見慌忙道:“我……我哪有見過你!你……你不是從中國來的嗎?我又沒去過中國,怎麽可能見過你!”一口氣說完,來不及喘息,又抬頭偷偷看了看殺生丸,卻見他正在看著玲兒,沒有看自己,他不覺鬆了口氣。
玲兒失望地垂下頭,心情低落地道:“我並不是從小就在中國的……”
邪見心中早把這個大嘴巴的自己罵了許多遍,看見玲兒心情低落的樣子,又不禁擔憂地道:“玲兒,你怎麽了?”
玲兒搖搖頭,沒有說話。殺生丸不想看見她這種失落的樣子,喚道:“玲兒……”
玲兒微微怔了怔抬起頭來,臉上又是笑容燦爛,開心地道:“殺生丸,我沒事,快走吧,我好想試試騎著阿嗯飛行的感覺呀!”
殺生丸輕輕地點了點頭,轉向邪見,冷聲道:“邪見,你還站著嗎?”
邪見一驚,急應聲“是”,跑去抓住了殺生丸身上披肩的尾部。殺生丸輕輕一拍阿嗯,阿嗯便歡叫一聲,在玲兒的歡唿聲中載著她騰空飛起。殺生丸帶著邪見,也飛向空中,與阿嗯並排飛行。
玲兒興奮地東張西望,歡笑聲不絕於耳。聽著玲兒歡快的笑聲,殺生丸心中思潮起伏:“從邪見剛剛的話來看,玲兒確實就是他口中的玲,我以前果然跟她……”心中湧入一種溫暖又甜蜜的感覺,過了會,卻又不禁暗暗皺眉,想道:“邪見似乎不願意讓我和玲兒想起以前的事,難道恢複記憶後,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嗎?”心底感到一種淡淡的不安。他不怕危險,但是玲兒……他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同一時間,東國迷失鬆林旁邊的淤泥潭之畔,明珠逡巡在岸邊,臉上滿是猶疑之色,看著滿潭的淤泥,心中想著:“昨天的琴音中的確傳出了父親大人的氣息,他和哥哥都還活著是嗎?可是他們為什麽不來找我?這淨波湖……”站在岸邊遲疑了半晌,忽然舉起右手再輕輕落下,她的身周便突然多了一個綠色的結界,她定定地注視著淤泥潭,低語道:“要跳下去嗎?”
話落,她已在結界的保護下淩空飛起,向泥潭的中心疾落而下。奇跡發生了,她和結界竟然穿過了淤泥!呈現在她眼前的竟是清澈的湖水以及歡
快競遊的魚蝦!明珠高興極了,原來淨波湖根本沒有變成淤泥潭,原來它還和以前一樣清澈美麗,讓她感到安寧舒適。她後悔五年前為什麽沒有跳下來試試。她的心中隻有迴到家的興奮與激動,並未考慮淨波湖為什麽會變成淤泥潭。
通過龍城的保護結界,她來到了龍城中,走在大街上,歡喜的內心卻在慢慢地降溫。為什麽街上沒有人?大家都去哪裏了?為什麽每間房子都關門閉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心中一陣緊張,突地跑向街邊的兩層樓宇下,使勁推開房門走進去,目中所見卻讓她驚呆了。
這樓宇,明珠清楚地知道,這是龍城中最熱鬧的酒樓,天天人流不斷。現在酒樓中確實有不少人,有的在夾菜、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大笑、有的在走路、有的剛要坐下、有的端著盤子……但是所有人隻是維持這些動作,一動也不能動,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被厚厚的冰凍住了。究竟怎麽會這樣?明珠不知道,她已無法思想,隻是知道,她不能碰這些冰,因為若是一不小心讓這些冰掉在地上,冰可能會碎裂,被冰凍住的人也會跟著冰一起碎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地迴過神來,發瘋似地跑出酒樓,又推開了數間房舍的門,所見的情況俱是跟那酒樓一模一樣!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明珠抱著頭蹲下身悲痛地喃喃自語著,混身不住地顫抖,“大家都死了嗎?”
忽然,一陣熟悉的氣味傳入了明珠的鼻端,她微微一怔,驚喜地抬起頭來,於是,她便看見了父親那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緩步走來。她大喜,叫道:“父親大人!”跑過去撲入父親的懷中,低低地啜泣。
海赤龍懷抱著女兒,輕撫著她的頭發,卻是滿臉的痛苦之色,喃喃道:“你迴來幹什麽?你不該迴來的……”
明珠奇怪地抬起頭看著父親,這才發現往日威嚴的父親竟是滿臉的蒼桑、滿臉的痛苦、滿臉的疲憊,她不禁驚唿道:“父親大人,你……”
海赤龍忽然將她推後幾步,急促道:“快走,現在還來得及!快走!不能待在這裏!”
明珠滿心驚訝,道:“父親大人,出了什麽事?”
海赤龍還未說話,忽然一個含著譏嘲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喲!明珠公主迴來了。海赤龍,你女兒才迴來,怎麽就趕她走呢?”
海赤龍滿麵厭惡,怒聲道:“不用你管!”
明珠朝著四周看了看,並無人影也沒有什麽別的氣味,不禁心中驚詫。她的左手藏於袖中並屈成了爪狀,瞪著前方厲聲叫道:“是誰在說話!給本公主滾出來!”
海赤龍卻急急催促道:“明珠,不用管那個人,你快走!”
暗處的那個人語含責備道:“海赤龍,你也太沒禮數了吧,怎能不讓你女兒去拜見她親爺爺呢?”話語中仍然含著很深的譏諷之意。
“爺爺?”明珠感到驚訝,看了看海赤龍,然後轉向空中叫道:“你胡說什麽!我爺爺早就死了!你是誰?快給我滾出來!”
暗處的那個人聲變得嫵媚起來了,道:“誰說你爺爺死了,他就在大殿上等著你去拜見呢。”語聲中一片片淡紫色光點突然出現在明珠麵前,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來,她心中一驚腳下一頓往後躍出數步以免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受到攻擊,雙掌蓄勢待發,雙目半掩凝神注視著光點。隻見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漸漸聚成了人形,光芒消失後,一個銀發紫眸的美豔女子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這女子正是木子。
明珠並不說話,舉起左手利爪便朝木子左肩急速抓去,木子輕輕一躍便已退開四五步,“嗬嗬”笑道:“好厲害的公主啊,連我是誰都沒問,就向我動手嗎?”
明珠一爪落空,舉右爪本想再上,聞言止住腳步,怒道:“不用問!你身上除了犬妖的氣味,還有我最討厭的狐狸味道,就憑這點我就要殺了你!”
“狐狸嗎?”木子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大概是那個企圖要將我吸收,反而被我奪去妖力的那個女人吧。”
“你說什麽?”明珠感到詫異。
木子伸出左手優雅地梳理著柔順的銀發,語聲柔美道:“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呢,想聽聽嗎?”
明珠還未說話,海赤龍已怒道:“木子,住口!”轉向明珠嚴厲道:“明珠,你還不走,不聽父親的話嗎?”
“父親大人……”明珠的心中疑團重重,不弄清楚怎願離開?況且這本來就是她的家呀!父親為什麽要趕她走?還有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剛才這女人口中的“爺爺”又是怎麽迴事?
見女兒站著不動,海赤龍心中又急又怒,一把抓緊女兒的手臂,道:“你不走是嗎?好!我帶你走!”不等女兒說話,海赤龍已一躍而起,帶著女兒飛往龍城的城門。身後傳來了木子不慌不忙的聲音:“這件事可是跟殺生丸有關的喲!不想聽聽嗎?”
這話自然是對明珠說的,明珠心頭一震,轉頭看了看父親,張口欲言。海赤龍已怒叱道:“不準迴去!”繼續抓著女兒的手臂往前飛掠。
木子那不疾不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海赤龍,師父讓你盡快去辦他交代的事。不然,他可要懲罰你喲!”
海赤龍麵色鐵青,並不答話,帶著女兒飛出了龍城的城門,飛出了結界。
木子看著城門的方向,紫眸中閃著詭譎的光芒,冷笑道:“你會迴來的。”
正午,春日暖陽高掛於空,想努力地用它明亮的光芒照耀大地。可是,偏偏就有那麽些大片大片的烏雲劃空而過,將它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遮住。是以,地麵上總是一會明,一會暗;一會陰,一會暖。
趕了許久路,停下來休息的殺生丸一行人,這會正站在一條處於山崖下的小河岸上,每個人都將視線投向腳下那條看來很清澈的小河,表情各有不同,但每人心中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驚訝。
玲兒看著河中不時飄過的死魚死蝦,秀眉微微蹙著,轉向身旁鎮定冷漠如初的殺生丸,擔憂地道:“殺生丸,看來土地公公還沒有將‘華陽玉圭’放到陰陽交匯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殺生丸並不迴答她,抬頭看著天空時而飄浮過的烏雲,想道:“隻有昨天那個地方受到了‘邪音穿腦訣’的影響,其它的地方仍處在‘噬心盅’的初期發作狀態。那個人究竟有什麽目的?海赤龍……”看了看身旁的玲兒,心中一凜,暗道:“難道邪音是衝著玲兒來的嗎?”想到這,轉頭看著東方,冰冷的目光中透著王者的霸氣,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玲兒。
玲兒看著他變得更加冷漠的表情,奇怪道:“殺生丸,你怎麽了?”
殺生丸道:“沒什麽。”金眸中的冷漠漸漸消退,轉頭看著她時,目光已不自覺地溫柔起來,道:“走吧。”舉步沿著河岸往南而行。玲兒並不多想他剛才在想什麽,“嗯”一聲跟在他後麵,而正在因河裏的魚全都死了無法抓魚給玲兒吃而失望的邪見並沒注意到兩人的離去。玲兒走出幾步見邪見沒跟上來,略感奇怪,迴頭叫道:“邪見爺爺,要走了哦!”
邪見迴過神來,見主人和玲兒都走出很遠,大急叫道:“殺生丸大人、玲,等等我!”牽著阿嗯邁開短腿急忙跟了上去,問道:“殺生丸大人,不給玲找吃的了嗎?”
殺生丸繼續走著看也不看他,冷冷道:“這裏有嗎?”
邪見愣了愣,轉頭看看四周,方才他隻顧著對著河裏的死魚發呆,現在才發現小河南岸是高高的山崖,北岸是一大片亂石灘,根本不可能有人類食物。身為一個妖怪,到這裏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邪見感到一陣汗顏,道:“殺生丸大人……嗬嗬……在這裏找不到人類食物。”
玲兒眨巴著眼看著邪見,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邪見爺爺好有趣喲!”
邪見認為自己被取笑了,用人頭杖指著玲兒,
抗議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從昨天開始,玲兒就喜歡上了跟邪見拌嘴,她覺得這樣很好玩,所以這次也打算跟邪見再次開戰,但還未開口,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道:“啊?差點忘了!邪見爺爺,我這有地念兒的媽媽給的食物。”前行的隊伍隨著她的停步也停了下來,邪見抬頭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眼,叫道:“玲,別開玩笑了!你身上什麽行禮都沒有,哪有食物?”
玲兒蹲下身看著邪見,俏皮地眨眨眼,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邪見爺爺,你要看好喲!”說完輕輕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閉雙目。邪見隻覺眼前一花,似乎看見她的掌心閃過一道金光,待他再定睛看去時,一個藍布包袱已經出現在玲兒的手掌上。他不禁被這奇景驚得撟舌不下,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玲,你還是不是人類?”心想:“這種能力隻有妖怪才有,玲不過是個人類……”
殺生丸並未因玲兒的這種能力而吃驚,隻是邪見的話讓他想起了當日在白靈山上自己也曾問過玲兒同樣的問題,結合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才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麽可笑,平靜深邃的金眸中閃過幾許自嘲之色。
玲兒這時正在解開包袱,聞言看看殺生丸,又看看邪見,奇怪他們為什麽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道:“邪見爺爺,玲兒當然是人類啊!”
邪見指著包袱,結舌道:“這……這……”
玲兒疑惑地看了他一會,恍然似地道:“噢—我明白了,你是說我怎麽可以變出東西是嗎?”看著邪見點了點頭,她笑道:“邪見爺爺,人類也可以學法術喲!師父說,人類比妖怪更有學法術的天分,因為懂得感情的人類之心比妖怪之心更容易參透天地奧秘,修成法術的最高境界。而且妖怪若想修煉到最高境界,就必須先具有一顆堅強善良的人類之心。”
說完,她抬頭看了看殺生丸,見他銀發飄飄正在目注遠方,似乎並未留心她與邪見的談話。但她卻知道他肯定聽見了,隻是正在思考她這句話而已。所以她並沒有去打擾他,從包袱裏取出食物分給還在愕愕發著呆的邪見,她則站起來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殺生丸。
玲兒的話確實給了殺生丸很大的觸動,從小到大他都看不起人類,不屑與人類接觸。再加身處亂世,隨處可見人類相互爭鬥、燒殺搶掠的畫麵,是以他就更加瞧不起人類,對人類之心更是不屑一顧。所以他才會不理解父親為什麽會為了十六夜這個人類女人和犬夜叉這個半妖而死,因為不理解才會恨父親,也因此更加的憎恨人類。隻是近幾年他憎恨人類的心有了明顯的改變,雖然他沒有恢複記憶,但那個令他改變的人,他直覺地認為就是玲兒。
“堅強善良的人類之心嗎……”他心中想著,臉上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超然之色,他已暗暗決定,為了玲兒,他要重新審視人類之心。然後他轉身走向玲兒,輕輕向她說了聲:“玲兒,謝謝你。”
玲兒看著他,臉上綻開了一個開心的笑容。而邪見卻以為自己聽錯了,張大嘴滿麵驚愕:高傲冷漠的殺生丸大人竟然向人說了“謝謝”,是他聽錯了嗎?
這時,玲兒看了看殺生丸腰間的天生牙,表情認真地道:“殺生丸,有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告訴你……”
殺生丸並不說話,隻是用疑問的目光看著她,等她說話。
玲兒道:“從師父那裏,我知道你就是天界之刃的持有者。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奉師命來日本的目的了。你……可以伸出手來嗎?”
殺生丸心中驚異,從她認真的表情中看出她要說的肯定是件相當重要的事,是以並不多問,依言伸出右手。
玲兒略一遲疑,伸出她雪白柔嫩的雙手,輕輕握住殺生丸的右手,垂眉斂目、凝神靜氣,一團金光忽然從他們交握的手上發出,漸漸向四周擴散,在邪見瞠目結舌的注視中,最終將他們兩人包裹在金光中。
金光消失後,殺生丸懷抱著因為法力未複而用力過度幾欲暈倒的玲兒,心中無比震憾,因為他已經知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常年習慣於我行我素的他,頭一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重大責任感……
同一天的下午,一條繞村而過的小河邊,一個留著烏黑長發、身穿現代運動裝、腳踏球鞋的少女,用一個曾經裝過可樂的空瓶子,彎腰自河中裝著看來很清澈的河水。看著河中不時飄過的死魚死蝦,她清澈的雙目中滿溢著擔憂。在她身後還站著一個銀發金眸的紅衣少年,雙臂環胸滿麵的煩躁與慍怒。
空瓶子已經裝滿了水,少女雙手捧著瓶子,微閉雙目,一抹白光自她白皙的掌中升起並漸漸擴大,將瓶子裏裏外外都濃罩在白光中。片刻後,白光又漸漸消失,少女睜開眼來仔細地看了看瓶中的水,安心地笑了笑,始蓋上瓶蓋,將瓶子放在腳邊,然後轉頭看向紅衣少年,道:“犬夜叉,這瓶水可以喝了,再遞給我一個瓶子。”
犬夜叉皺著眉,煩躁地道:“吵死了!”
那少女愣了愣,慍怒道:“你說什麽!”
“啊?”犬夜叉好像才迴過神來的樣子,看著少女,急忙搖手解釋道:“戈微,別生氣,我不是說你,是說那些整天大吵大鬧村民。”
這少女當然就是戈微,雖已是二十五六歲的她,容貌竟仍如當年那樣未曾改變,隻是身上多了些成熟的女人氣息,令她看來更加迷人。
她歎口氣並沒有再責怪犬夜叉,連她這個人類都聽得見附近村莊中不時傳來的詛咒打罵聲,犬夜叉這個聽力比人類強上十多倍的半妖當然聽得更清楚,也難怪他煩躁。她站起身朝著河對麵吵鬧聲傳來的人類村莊眺望,道:“不知道彌勒、珊瑚他們能不能阻止村民們打架?”
犬夜叉很不滿地道:“要想讓那些村民安靜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邪惡之源。到處去管閑事,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隻是在浪費時間。”
戈微也知道他說得不錯,臉上閃過無奈的表情,溫柔地道:“可是,那些村民一發起火來就會喊打喊殺,我們既然知道他們是因為被那場黑雨的邪氣感染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人命關天,我們碰到了也不能不管啊。”
犬夜叉無從反駁,“切”一聲轉過頭看向別處。
戈微笑了笑,走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用母親似的口氣安慰道:“我的好老公,聽話,乖啊,消消氣,等會我給你做好吃的。”
犬夜叉一怔,生氣地舉手示威道:“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又不是小孩子!”
戈微仍是一副安慰小孩子的樣子,微垂雙目,輕拍他的肩膀,輕柔地道:“是,是。”
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犬夜叉隻能氣唿唿地生悶氣。但是經過兩三年的夫妻生活,他已掌握了一種讓自己反敗為勝的最好方法。於是,他一把摟過戈微的纖腰,霸道地就往她嬌豔的紅唇吻去。戈微眼神迷亂、全身酥軟,隻得隨著他。但是沒一會,意亂情迷的兩人卻忽然分開了,滿麵羞紅的戈微頭也不抬地彎腰抓起不遠處的空瓶子,逃難似地跑向河邊裝水。犬夜叉紅著臉,極不情願地轉過身,訕訕地笑著,麵對身後那些眼神曖昧的朋友。
成功解決村民鬥毆的彌勒、珊瑚、琥珀、七寶、雲母他們還在遠處的時候,便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熱吻中的犬夜叉和戈微,都覺得迴來的不是時候想不打攪他們,但想到犬夜叉靈敏的嗅覺,遲疑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誰知犬夜叉竟然太過投入嗅覺也變遲鈍了,所以就有了現在這種尷尬的場麵。
琥珀已長成一個二十三歲左右的少年,但因為還沒遇到心儀的女子而經曆太少,看見這場麵臉有些紅紅的;調皮的七寶大概因為以前總會“不經意的撞見”這種情況,所以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彌勒咧著嘴朝著犬夜叉“嗬嗬”幹笑著,突然伸手攬向身旁珊瑚的肩膀,叫道:“老婆,我們……”
珊瑚混身如
紮芒刺,抖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並同時甩開他跳遠些避開了他那不規矩的爪子。左臉頰上鑲著條五爪金龍的彌勒,隻有無奈地攤開雙手做罷,這倒引來了犬夜叉放肆的大笑,但他還沒笑多久,便被河邊取水的戈微一聲“坐下”撂倒在地,她現在這麽尷尬全都是犬夜叉造成的,不給他點懲罰怎麽行?
於是,大笑聲、抱怨聲、吵鬧聲充滿在了小河岸上,令這裏比方才吵鬧的村莊還要熱鬧。但是熱鬧持續沒多久,所有聲音便因天空突然響起的野獸嘶鳴打斷,嘶鳴聲中還伴隨著一個人急切的唿救聲,眾人一驚抬頭看去,隻見空中正有一條粗若水桶、長有十餘米、頭長招風大耳、身有兩爪、宛若蟒蛇一樣的醜陋妖怪,朝著東方急速飛行。
犬夜叉想也不想,縱身一躍高高飛起,給了那妖怪一記“散魂鐵爪”,輕鬆地將那妖怪開膛破腹。他跳落地麵時,兩指間還提著一個身材隻有三歲孩童那麽高的白胡子老頭,那老頭手抓著一根奇形怪狀的拐杖,還處在驚懼中沒迴過神。
大家都好奇地湊過來看,珊瑚道:“咦?矮人?”
戈微笑道:“好可愛。”
彌勒摸著下巴沉吟道:“他不是普通人類。”
犬夜叉見那老頭還是愣愣的,很沒耐心地提著他抖了抖,叫道:“喂!老頭,快給我醒來!”他粗魯的舉動自然受到了戈微的責備。
那老頭被犬夜叉一抖,這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人抓著後領提在半空,不禁雙腳亂蹬,指著犬夜叉的鼻子大叫道:“大膽半妖,竟敢對本神無禮!快放我下來!”
眾人聞言都感驚異,因為犬夜叉自消滅奈落以後,除了仍是銀發金眸,外表已與人類無異。這老頭竟然一口就說出了他半妖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犬夜叉愣了會,鬆開手,那老頭便直墜到地摔了個筋鬥。然後犬夜叉蹲下身,搶在正要開口怒罵的老頭之前,道:“喂,老頭,你是什麽人?”
那老頭聞言止了怒氣,抱著拐棍神氣地道:“吾乃本方土地神,見到本神還不下跪!”
“土地神?”犬夜叉等人你望我、我望你,表情宛若聽到了天下奇聞。
土地神見狀立刻跳了起來,指著他們叫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家夥,枉你們身有天界的護體神光,受著神靈庇佑,遇到本神,竟敢對本神不敬!”
“護體神光?”犬夜叉他們早在五年前與奪命旋渦一戰後,便知道自己身上有天界的護體神光,一直感到莫明其妙。護體神光是常人無法看見的,這自稱土地神的老頭,第一次見他們竟然就指出他們身上有護體神光,難道他真得不是普通人?
戈微道:“老爺爺,你怎麽知道我們身上有護體神光?難道你真的是神?”
土地神氣唿唿地道:“那當然。”伸手指了指戈微、珊瑚、彌勒道:“你們幾個人類,這些年容貌沒有一點改變,全都是因為護體神光的關係。”又指了指琥珀道:“你這小子,以後也隻能這樣了,想老都不行。”
這話立時讓眾人驚訝得目瞪口呆,七寶指著戈微他們,試探道:“你是說,他們以後會長生不老了嗎?”
土地神道:“有護體神光的保護除了被人殺死以外,想活多久都可以。不過你這小狐妖和那隻貓妖可沒那福分。”
七寶聽後並沒有多大不快,爽朗道:“反正我和雲母是妖怪,可以活很久,而且我還小呢。”轉身高興地撲到戈微懷中,道:“戈微,聽到沒,以後你可以永遠和犬夜叉還有大家在一起了!”變小的雲母也撲入珊瑚懷中歡快地鳴叫著。
聽到這個利大於弊的消息的有關之人,到現在還處在驚怔中。
這時土地神開口喚醒了他們:“喂!你們這些人既然受了神的庇佑,總該為神界做點事吧?”
眾人齊道:“什麽事?”
土地神道:“你們看見沒,這裏的土地都被很重的邪氣汙染了……”
眾人聞言相互對望一眼,知道事情重大,仔細聽土地神的話。隻聽他正色接道:“我現在要趕去陰陽交匯之地放置一個可以消去邪氣的寶物,但是我正在被惡人追殺,所以你們必須得保護我盡快趕到火山之國!”
“火山之國!”眾人都叫了起來,齊都看向犬夜叉。
犬夜叉一把提起土地神,問道:“你說的陰陽交匯之地,指的是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的連接處嗎?”
土地神瞪眼道:“當然是那裏,快放下我!”
犬夜叉仍不放下他,雙足亂蹬的土地神看見他們一個個張口欲問的表情,警告道:“你們隻要照我的話做就行,不要企圖再問,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如他所願,犬夜叉他們都沒有再問,但是他的腦袋卻因此受到了犬夜叉和彌勒殘酷的對待。所以土地神隻有頂著滿腦袋的大包,在隨時都會動手揍他的“保鏢”的保護下,往火山之國行進。
龍城,陰暗的石屋中,閉目打坐中的厲破天突然睜開眼來,道:“地龍……被幹掉了嗎?”目中閃著如刀的封芒,陰狠道:“土地神,你以為有他們的保護就可以平安無事嗎?正好,一網打盡!”
又一個陰謀在蘊釀……
同一日,月色淒涼,迷失鬆林靜靜地沐浴在月光下,遙望著對麵那被障眼法改變原貌而變成淤泥潭的淨波湖,似乎在歎息著世間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那麽的難以捉摸,甚至比安然通過它的方法更難上數百倍。若是讓它再選擇一次,它仍願隻做一片樹林,以一種旁觀者的眼光看待世間的一切,這樣它就能永遠保持清醒的頭腦。但是,世上有很多人明明可以跳出泥潭,卻偏偏被真真假假所迷惑,而成為一個泥足深陷的當局者。那一直在迷失鬆林的看護下慢慢長大的明珠,恰恰就是這種人。
明珠被父親強行帶離龍城後,父親便將龍城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震驚之後,她雖然明白龍城已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但是木子那句“這件事可是跟殺生丸有關的喲”一直響在她耳畔。
她從剛懂事開始,便經常從哥哥那裏聽到殺生丸的名字,從小就對殺生丸有過很多種幻想。直到五年前見到殺生丸,便深深地迷戀上了他,卻一直得不到重視。失望之餘,她又常常在想,如果對殺生丸多了解點,說不定會找到方法讓自己受到重視。但是殺生丸那種冷漠如冰的人想要了解他談何容易。
她曾想過問邪見,但是邪見一見到她就對她退避三舍,而她一見到邪見就忍不住要整治他,這樣邪見根本就不可能給她說。她在流浪中,也曾找過一些妖怪去打聽,但所聽到的隻是殺生丸對敵時如何狠辣、如何冷酷,這些都不是她想知道的。
以前她會不慌不忙的想辦法,因為妖怪的時間很多,總有一天她會找到讓殺生丸重視她的方法。但自從玲兒出現後,一切都改變了。她知道,她必須加快腳步,否則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在與父親分別後,她仍然返迴了龍城。一入龍城才走沒幾步,她便看見木子從容地向她迎麵走來,似乎早就知道她會迴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