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


    在府邸之中,白衍在書房內,處理著雁門事物。


    “將軍,給你燭燈!”


    女子輕飄飄的聲音傳來,白衍抬起頭,便看到徐師小步過來,手中還拿著一盞燭燈。


    聽著徐師的話。


    白衍轉過頭,看向身旁略微發出絲許聲響的木窗。


    白衍起身,從徐師身旁路過,隨後來到房門麵前,伸手打開房門。


    也就在打開房門的一刹那,不斷拂過的猛風便唿嘯而來,白衍身上的衣物,官服那巨大的袖口不斷來迴擺弄,肩膀的長發飄動。


    望著灰黑的天空。


    “這雁門,終於是要下雨了!”


    白衍感慨一句,還沒來記得感觸,突然想到什麽,連忙關上房門。


    伴隨著房門的合上。


    白衍轉過頭就看到原本方才有些光亮的房間,再次恢複昏暗。


    見狀。


    白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訕訕的看向徐師。


    方才他沒料到風會那麽大,原本以為是另一個方向的風,故而沒有開窗,沒想到開門之後,風那麽大。


    “將軍,我再去點燭燈!”


    徐師看到白衍的目光,低著頭,輕聲說道。


    身為侍女,徐師自然不會怪白衍,更何況見到白衍那訕訕的笑容,就算其他人,也不會真的生氣,而是一笑而過。


    伴隨著燭燈再次點亮。


    徐師拿著燭燈再次來到木桌前,放在白衍麵前的木桌上。


    在徐師眼裏,自從老先生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大堆竹簡之後,將軍要麽在處理雁門要事,要麽就是在書房內專研竹簡。


    總之從那之後,將軍就很少離開府邸。


    “將軍,你今日不去城內看看嗎?”


    徐師站在白衍身旁,看著繼續專研竹簡的白衍,好奇的問道。


    白衍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徐師。


    “為何要去城內看?”


    白衍問道。


    說完之後,白衍就看到一向怯生生的徐師,少有的沒有低下頭。


    “將軍,如今善無城內百姓,見到要下大雨,紛紛在街上喜極而泣,等待著老天下雨,此刻城內的街道上,滿是趙國百姓,無數百姓都在偷偷流傳,是將軍到來雁門,斬殺喪盡天良之輩,故而老天方才開眼,為雁門下雨,百姓都說,此前定是那些喪盡天良之人,雁門方才會連年幹旱。”


    徐師美眸看著白衍,眼神之中,激動亦有、喜悅亦有。


    若是要問崇拜一個人的眼神,那麽徐師此時看向白衍的目光,便是最好的詮釋。


    看著年紀輕輕的白衍。


    徐師一想到如今城內,百姓談論將軍的那些話,徐師心中就忍不住激動。


    自從來到善無,徐師就親眼見到百姓之中,對於白氏子弟的將軍,百姓一直很抗拒,私底下一直都有各種不好的話,直到掠賣一事震驚整個雁門後,流言方才變少,但也僅僅如此。


    掠賣一事後,將軍得罪整個士族。


    一邊是沒有表達對將軍感激之情的趙國百姓,一邊是讓人驚恐的諸多士族。


    很多時候連徐師都在想,將軍不值得。


    眼下聽到城內百姓的那些話,一直堵在心裏的不快終於消散,徐師如何能不開心,如何不激動。


    “我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白衍聽到徐師的話,忍不住笑道。


    別人不知道,但白衍可是清楚,下雨一事,哪裏是什麽殺人就能解決的,而且這場雨,很可能也不僅僅是在雁門一郡。


    這些趙國百姓不知道。


    在趙國百姓的眼中,抬頭看著的這片天,便是全部,下雨也是如此。


    “.”


    徐師聽到白衍的話,看著白衍沒有絲毫想離開府邸的意思,有些失望。


    徐師多想白衍能出去府邸外麵看看,聽聽滿城百姓,對白衍的感激之情。


    半個時辰後。


    伴隨著天空逐漸響起轟鳴的雷聲,伴隨著時不時劃過一次次閃電。


    大雨,突如其來的到來。


    來時很迅速,在書房內的白衍以及徐氏,突然就聽到刷刷之聲,越來越大,幾息後便形成暴雨之勢。


    風已經停止。


    白衍一邊喝著徐師給自己倒上的茶,一邊看著竹簡,耳旁傳來的雷雨轟鳴聲,不怎麽關注。


    在知曉即將下雨之時,白衍便已經命柴帶這將士,把糧粟分發給趙國百姓。


    這場雨隻要不是持續諸多時日,趙國百姓便無大礙。


    看著手中的竹簡。


    太公六韜裏麵的內容,犬韜容易理解,但其他的,就頗為深奧,若想徹底弄懂,這不僅需要魏老的教導,還需要白衍自己的感悟。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


    白衍清楚有些事情,可以變通。


    感覺有些累。


    白衍放下竹簡,休息片刻,也就在這時候,徐師上前,悄然伸出白皙的小手,在白衍頭上兩邊輕輕揉著。


    白衍閉上眼睛享受著徐師的小手揉捏。


    此前那些士族登門拜訪,送來的女子數十人,其中模樣姿色佼佼者,更是數不勝數,但白衍卻從來不帶著一人在身旁。


    一直在白衍身旁的,隻有徐師。


    白衍與徐師的關係很複雜,卻足矣讓人毫無顧忌的信任。


    當初徐師救白裕,為白裕解毒,白衍答應徐師,替徐師殺兩人,後麵也親手做到,把兩人的頭顱送到徐師的麵前。


    若是到這裏結束,還隻是交易,白衍把徐師待在身邊,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親密。


    後麵在殺人之後,白衍也因此被徐夫人報複,不僅被伏殺,還差點中毒身亡,從這裏開始,白衍與徐師的關係,便進了很大很大一步。


    最後也是徐師給白衍解毒。


    “將軍,鹹陽詔令!”


    突然間,書房外傳來親信的聲音。


    白衍抬起頭。


    徐師也在這時候,收起手。


    “進來!”


    白衍開口說道。


    話音落下,就看到身穿鬥笠的親信,滿身雨水的打開房門。


    在親信進入書房之時,在後麵,也跟著一名身著官服的秦國官員,這名二十多歲的官員看行頭,就知道與當初的邰敬一樣,乃是行人。


    一般這樣的官員,都會帶著秦吏,把一些緊急重要的詔令,親自送到地方。


    白衍緩緩起身。


    上前對著那名官員拱手輯禮。


    “景實拜將左庶長!”


    官員也連忙對著白衍輯禮,隨後從懷中掏出一直護著的詔令。


    “左庶長,這是鹹陽王宮,王上親自頒發的詔令!”


    景實對著白衍說道,待白衍點頭之後,方才把手中的詔令緩緩打開。


    “王召,命左庶長白衍,即日啟程,率麾下鐵騎趕迴鹹陽!”


    景實對著詔令念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隨後便把詔令,交給白衍。


    白衍麵色思索,在接過詔令後,看著其中的內容,隨後看向王印,確認無誤後,這才對著景實拱手迴禮。


    景實。


    羋姓,景氏,透過名字,白衍便清楚,這是外戚官員,在秦國,俗稱楚係。


    “此行顛簸,景大人一路勞累!”


    白衍說完,轉頭看向徐師:“去讓府邸下人備兩桌酒宴,白衍要宴請景大人!”


    徐師聽到白衍的話,連忙點頭輯禮,隨後離開書房。


    書房內。


    景實見到這一幕,看著徐師離開,沒有阻攔。


    隨後看著白衍,景實笑起來,繼續與白衍攀談。


    片刻後。


    當景實與白衍前往正堂,一起喝酒暢談之時。


    府邸之中的一間房間之中,徐師在白衍的授意下,拿著方才景實帶來的詔令,交給魏老。


    魏老看著詔令之中的內容。


    收起來後,魏老把詔令還給徐師,看著徐師轉身離開。


    “鹹陽!”


    魏老聽著窗外的大雨,體會著沒有酷暑,隻有大雨帶來的舒爽秋意。


    想起方才的詔令,魏老清楚,嬴政這是準備前來趙國邯鄲。


    至於這卷詔令內,沒有對白衍任命的消息,魏老沒有意外,畢竟這詔令發出的時候,雁門掠賣一事,尚未送到鹹陽。


    “迴鹹陽,也不知道白衍這小子會不會有麻煩!”


    魏老眉頭微皺。


    這些都是白衍的變數。


    也是在白衍離開後,他替白衍在雁門時,最不穩定的情況。


    白衍不在雁門。


    暗地裏,定會有人想趁機鬧事。


    齊國臨淄。


    在一個小苑內,衍父與孇氏正在院子內,把秋收的糧粟準備妥當,畢竟稅還是要交的,否則他們夫婦二人可是有罪。


    一年的忙活,正值收成之際,事情自然有些繁忙。


    不遠處。


    一個瘸腿的男子在女子的攙扶下,在木門處看著這一幕,眼神之中滿是複雜。


    隨後看著身旁陪伴的女子,男子眼中這才有些釋然。


    “爹,此前臨淄,若有機會,幫壽兒道謝!”


    水壽看著父親,輕聲開口說道。


    “好!”


    衍父聽到長子的話,沉吟後點點頭。


    衍父清楚,當初若非田府田非煙,長子水壽恐怕很難有命活著迴來。


    這份恩情。


    不管是長子水壽,還是他們家,恐怕這輩子都難還得上。


    “若此次見不到,便等衍兒迴來,到時候讓衍兒親自替你去道謝!”


    衍父看向長子。


    雖然衍父也不清楚,為何衍兒與高高在上的田府之女相識,何時相識的。


    但既然那田府田非煙都說,與衍兒相識,那日後無論如何,等衍兒迴來,說什麽都要讓衍兒親自替兄長去感謝一番。


    “嗯!”


    水壽聽到父親的話,也點點頭。


    看著自己一邊殘廢的大腿,迴想仲弟的模樣,水壽眼眶泛紅。


    若是仲弟看到自己這模樣,定是會千方百計的去報官,去想盡一切辦法給他找公道。


    到時候。


    自己說什麽也要攔著,要知道那位大人,他們一家子,惹不起。


    小苑內。


    許久後,等弄好一切。


    衍父在囑咐孇氏一番後,便離開小苑,前往臨淄城。


    而在齊國都城臨淄。


    作為整個天下第一繁華熱鬧,也是人口最多的地方,數十年沒有經曆戰火的城邑內,一個巨大的府邸之中。


    已經晉升齊國大夫的田琮,在府邸內的書房中,與父親田鼎商量著燕丹一事。


    這時候。


    昔日把白衍趕出齊國的那名男子,帶著一封竹簡,急匆匆的來到田鼎麵前,隨後把竹簡交給田鼎。


    “嗯?”


    田鼎看著竹簡,眉頭微皺,目光不斷掃視著上麵的字。


    木桌對麵。


    田琮見狀,有些疑惑的,當看到父親收起竹簡後。


    “怎麽了?父親。”


    田琮輕聲問道。


    在田琮的目光下,田鼎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把竹簡交給田琮。


    田琮接過竹簡,緩緩打開。


    然而當看到其中的內容後,田琮整個人都一臉錯愕,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看著竹簡內清楚的說著,雁門發生掠賣一事,秦將白衍親自調查,最終連同雁門各地士族權貴,官吏、甚至是邊境的秦將,盡數緝拿。


    田琮腦海裏浮現昔日在雁門,見到的那年紀輕輕的白衍。


    看到後麵。


    看完後,田琮呆滯的收起竹簡。


    此前田琮在雁門見白衍之時,從未預料到,那秦將白衍,居然居然敢做如此之事。


    “父親,這白衍遠超琮兒預料!”


    田琮眉頭緊皺起來,身為齊國大夫,田氏子弟。


    田琮清楚若他像白衍這般做的後果,一次性得罪那麽多士族,殺那麽多人。


    但田琮也同樣清楚。


    若是白衍想整頓雁門,讓其百廢待興,如今趙國方才覆滅,便是白衍對付士族最好的機會。


    “破而後立,的確讓人很意外!”


    田鼎聽到長子田琮的話,深邃的目光中,忍不住好奇。


    若是可以。


    他也想見一見這個年紀輕輕的白氏子弟。


    也就在這時候。


    書房門再次被打開,在田鼎與田琮的目光下,田非煙兩手端著一個木盤,上麵放置著兩碗湯羹,小心翼翼的朝著二人走來。


    見狀。


    田鼎與田琮忍不住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田非煙此前去一趟雁門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到民間疾苦,百姓無食,迴臨淄後,就突然開始學做菜羮家宴。


    謝謝大大們的月票,推薦票!


    帶刀跪謝每一位大大!


    謝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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