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室山的山腳下,一名將士這時候匆匆跑到白衍麵前。


    “將軍,上卿茅大人到來!”


    將士來拱手稟報道。


    白衍聽到是茅焦,忍不住有些意外。


    上卿茅焦乃是胡老的故友,多年之交,關係可謂是十分要好。


    當初在上郡高奴焚城的事情傳到鹹陽,幫白衍的大臣不多,而茅焦便是其中一個。


    最最最重要的是,此前田非煙隨她兄長去到雁門時,便親口說過,被嬴政下令去齊國探查的秦國官員。


    正是茅焦!


    也就是說,茅焦對他已經是知根知底。


    想到這裏。


    白衍朝著遠處那輛馬車走去。


    山腳下。


    茅焦經過鐵騎將士的盤查後,拿出證明,便囑咐馬車跟著秦卒去遠處沒有人的空地上。


    做完這些事情,茅焦自然也看到遠處走過來的那名年紀輕輕,穿甲佩劍的秦國將軍。


    上一次見麵,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


    若是此前沒有去齊國。


    茅焦看見這少年,第一反應也是與故友胡全那樣,覺得白氏出白衍,當屬幸事,看向白衍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晚輩。


    然而去過齊國後,茅焦才清楚,白氏自始至終,都被蒙蔽在鼓裏。


    不,不止白氏,還有齊國的田氏。


    當初在齊國調查的時候,茅焦便很疑惑,為何少年離開齊國後,卻能進入白氏,而且還能蒙蔽白氏。


    後麵茅焦不斷調查在齊國有關白氏的事情,畢竟身為胡全的老友,茅焦也清楚白氏子弟很少與齊國打交道,少打交道就代表事情少,很容易查出來。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稍微一查,茅焦便查到十七八年前,白仲次子白岩,當初在齊國發生的事情,最後便是被一個鄒姓的齊國官員所救。


    後麵繼續調查下去,事情便一目了然,特別是查到鄒氏被滅門,唯一的子嗣鄒興,在田氏的安排下,本準備去秦國,不曾想卻死在趕往秦國的路上。


    如此種種。


    茅焦已經大致明白整個過程。


    雖然不知道當初鄒興臨死前,與這少年說了什麽,但這少年一定是用為鄒興報仇作為條件。


    也是如此,茅焦心中都忍不住感歎,何叫天命使然。


    若非這少年被田鼎趕出齊國,若非這少年無意中碰到鄒興,若非這少年身懷才能。


    或許也不會有今日!


    茅焦篤定,那田鼎眼下一定不知道,當初被他趕出齊國的少年,已經冒充鄒興,來到秦國,並且化名白氏子弟,當上秦國將軍。


    “茅大人!”


    白衍來到茅焦麵前,十分客氣的拱手輯禮道。


    雖說茅焦清楚的知道白衍的底細,但白衍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茅焦有過敵視的念頭。


    茅焦曾經的照顧,不管是因為什麽,都是人情。


    有恩必還。


    這點白衍自然會做到,故而對於茅焦,白衍自然不會有什麽敵視的念頭。


    “白將軍!”


    茅焦拱手對著白衍輯禮道,說話間臉上滿是笑意。


    這是了然於胸方才露出的笑意。


    如今白衍在茅焦眼裏,已經不是白氏子弟,而是一個與他一樣,都是離開母國,遠赴秦國的人。


    “此前在鹹陽,白衍便想登門拜訪茅大人,不曾想茅大人有事不在鹹陽,聽說是去楚國,白衍這才作罷!”


    白衍禮畢後,看向茅焦笑道。


    也就是在親近之人麵前,白衍才會這般。


    此前在鹹陽,白衍事務繁忙,一開始的確沒有時間,但後麵抽空去拜訪茅焦的時候,才知道茅焦已經去楚國。


    “眼下雖無準備,然白衍還是道賀茅大人!”


    白衍抬起雙手,再次對著茅焦輯禮。


    這份禮若是在鹹陽,應當備以厚金,畢竟茅焦擔任太傅,這個太傅一職意義非凡,正常來說,扶蘇日後成為新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茅焦自然是王師。


    而且往小了說,太傅除去權利之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成為太傅後,在天下文人之中的位置,高出不是一星半點。


    若習武之人,夢寐已久的是仗劍天涯,或金戈鐵馬,擔任一國大將。


    那麽文人儒士,苦讀聖賢之書,夢寐以求的隻有兩件事,一是稷下學宮祭酒,成為天下文人之師,二便是成為太傅、王師。


    】


    茅焦便距離人生巔峰,隻差最後一步。


    扶蘇繼位!


    “承蒙王上所信!也拖白將軍之福!”


    茅焦看著白衍的恭賀,老臉上露出笑意,隨後如同婉言謙虛那般,輕飄飄的說一句。


    然而話音落下。


    茅焦就看到白衍那笑意的臉色一僵,目光滿是錯愕。


    “白將軍,老夫得到太後傳令,方才從楚國迴來,且容老夫現去見太後,白將軍若有事情,今晚在洛陽,再尋老夫一敘。”


    茅焦拱手說道。


    看著白衍的模樣,茅焦沒有解釋太多,而且茅焦也相信,以麵前這少年那坎坷的經曆,還有其過人心智,應當能領悟到那句話背後,代表著什麽意思。


    這也是茅焦在得到認命後,思索許久,才領悟到王上的用意。


    “請!”


    白衍迴過神,輯禮後,側身給茅焦讓路。


    茅焦也拱手迴禮,隨後朝著太後的馬車走去。


    白衍看著茅焦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方才茅焦的話,讓白衍心中浮現一個念頭,但卻讓白衍有不少疑惑,也有些懷疑。


    幾息後。


    想不通的白衍,微微搖頭,這件事情還需要時間證實,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況且那時候,指不定自己已經卸官歸隱,隱姓埋名不聞世事,安安心心的享受生活,不必時刻小心警惕敵人的暗算,思索如何應對敵國的大軍。


    片刻後。


    白衍正在等待著,突然看到一名王宮侍女急匆匆的走過來。


    “將軍,太後召見!”


    侍女來到白衍身旁開口道。


    白衍聞言,轉頭看向遠處趙太後的馬車,看著茅焦陪同趙太後閑聊。


    白衍點點頭。


    隨後白衍跟著侍女朝著趙太後哪裏走去。


    沒多久。


    白衍便來到趙太後麵前,站在茅焦聲旁。


    “白衍,拜見太後!”


    白衍對著趙太後輯禮道。


    對於趙太後,這一路走來,白衍也十分注意趙太後這裏的情況,甚至比起嬴政的那輛馬車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白衍清楚,若沒有意外,趙太後很難熬過這一年。


    所以白衍很擔心半路上趙太後會有什麽情況。


    “不必多禮!”


    趙姬看著白衍,輕聲說道。


    此刻趙姬看向白衍的眼神,滿是笑意。


    “這一路上,若他人能有你一半有心,那就好了!不過······”


    趙姬看著白衍,話鋒一轉,轉頭看向茅焦,把當初在鹹陽,白衍去詢問醫師的事情告知茅焦,說話間,語氣隱約還帶著一絲責怪。


    似乎不是因為白衍,後麵嬴政也不會下令,讓太醫令、太醫丞過來替她檢查脈絡,最後平白無故折騰一趟。


    “太後見諒,白衍是擔憂太後身體!”


    白衍聽著趙太後的話,整個過程都微微低著頭,等太後說完後,才拱手解釋。


    然而話音落下。


    就聽到趙太後那笑意的詢問。


    “聽說你離開宮殿後,還四處詢問城內的醫師!”


    趙姬的話,讓一旁的茅焦忍不住有些意外的看著白衍。


    這倒是他一直沒有注意到的。


    太後身體不適,倒也是老毛病,茅焦以為趙太後曾經給太醫令看過,便從未詢問。


    沒想到白衍不僅詢問,還上書給王上,甚至不放心,還親自去尋醫。


    聯想至此。


    茅焦望著年紀輕輕的白衍,撫摸胡須,忍不住微微點頭。


    無論如何,白衍這份心性,都值得讚許。


    這點比起其他人,甚至是自己,白衍都做得更好。


    況且茅焦能感覺得出來,太後趙姬嘴上雖然有些不喜當初白衍的做法,但卻能感覺到白衍的心意。


    “是!”


    白衍聽到趙太後的詢問,低著頭迴道。


    麵對趙太後,白衍心裏清楚,鹹陽城的確是關心,想詢問一番,畢竟若是真能救趙太後一命,那再好不過。


    而如今,這一路,更多的其實是擔憂。


    當然,白衍清楚這些,絕不能告訴趙太後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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