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城。


    白衍率領鐵騎趕迴中牟之時,嬴政尚未抵達。


    中牟城之內,昔日殺戮一事尚未平息,整個中牟城依舊能看出人心惶惶。


    這倒也不能怪中牟城的百姓害怕,畢竟一晚,僅僅隻是一晚,整個中牟城之中,往日高不可攀的趙地士大家族,被屠者不下十餘,被殺之人更是數不勝數。


    似乎就在一夜間,中牟城的所有大勢力被清空,不僅中牟城,就連從其他地方來中牟城的士族,都沒有幸免於難。


    這對於一直生活在中牟城的百姓而言,如今看到這些事情,如同做夢一般,從未敢想過。


    “將軍!”


    白衍帶著業等人來到中牟城內的城尉府,宴茂正在其中處理事務,見到白衍,宴茂起身輯禮。


    “不必客套!”


    白衍看向宴茂,隨後來到木桌前,看著上麵刻有一個個名字木牌,隨手拿起幾塊。


    “都處理好了嗎?”


    白衍詢問道。


    此前白衍有預感,即使調走田濉,但齊技擊很可能會插手,一但齊技擊插手,到時候鐵騎將士必有死傷。


    然而眼下看著如此多的木牌,看著上麵木牌上一個個字,白衍還是忽略齊技擊在城戰之中的實力。


    天下技士,皆在於齊。


    那些被齊國重金圈養的技士,改變不了整個戰事,但卻能讓所有對手膽寒。


    “將軍,都處理好了,已經命人把書信送去雁門。”


    宴茂看向白衍,拱手稟報道。


    看著白衍,宴茂與業對視一眼,二人都清楚,眼前將軍入伍至今,為秦國兢兢業業,然而自從上郡高奴一戰之後,將軍卻為了將士,私下有斂財之舉。


    身為秦軍將領,宴茂與業心裏都清楚,將軍這樣做,容易落人口實,一但被查實,便會被小人利用。


    但知曉將軍為何斂財的二人,卻無法開口勸將軍。


    別人斂財,為了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將軍斂財,卻舉家散財,送去給陣亡將士的孤寡。


    若是傳出去,怕是天底下無人會相信。


    就是他們自己,也很難相信自己跟著的,是這樣一個將軍。


    不過眼下業與宴茂都明白,將軍這般舉動,卻也讓將軍在大軍內的威望獨一無二,別說鐵騎大軍中的其他將領,即便是他們二人,若有異心,毫不誇張的說,立刻都會被親信將士給殺死。


    這形容並不誇張。


    如今將軍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即使是當初白裕將軍,都從未達到過。


    一方麵是將軍率領眾將士,逢戰必勝,從無敗績,一方麵將軍對部下,放眼天下無一人可及。


    至於流傳的吳起之流,從不是對將士,在全軍將士眼中,吳起他們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將軍待他們好,他們也隻認一個將軍,那就是白衍!


    書房內。


    白衍聽到宴茂的話,點點頭。


    看著麵前這些刻有名字的木牌,白衍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他們戰亡之後,不必再擔憂家中孤寡。


    “業,安排人把這些全送去雁門!”


    白衍吩咐道,隨後轉身離開。


    “諾!”


    業拱手接令。


    宴茂站在書房內,對著白衍抬手輯禮。


    中牟城內,白衍離開城尉府邸後,便乘坐馬車,來到城守府邸。


    之前與田濉、吳高在邯鄲城外的時候,看到數千秦卒離開邯鄲,當時白衍乘坐在馬車之中,透過馬車小窗的縫隙,看到領兵乘坐戰車的秦軍將領,是蒙叔。


    那時候蒙叔沒有想到,他當時就乘坐在馬車之中,而且身旁的人都是反秦的士族。


    眼下方才迴到中牟城,白衍自然是要來拜訪一些蒙叔,畢竟他與蒙叔都是同僚,身為秦國領兵將領,日後少不了會有交集。


    然而來到城守府邸。


    白衍站在大門處,在告知下人來意後,讓白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下人從府邸內返迴到大門時,告訴他蒙叔將軍身體欠佳,不便相見。


    “什麽?這!”


    白衍身旁兩名陪同的親信聽到那下人的話,一臉憤慨,忍不住上前理論。


    因為在來之前將軍就已經問過宴茂將軍,今日蒙叔還去城頭巡視,並且勒令全城繼續戒嚴,而且聽說還在府邸內設酒宴。


    眼下這才多久,就稱病。


    這顯然是得知將軍過來,故意不見,連一點顏麵都不給!


    不過還沒等這兩名將士說話。


    在前麵的白衍便舉起手,示意不要鬧事。


    “有勞!”


    白衍安撫親信後,對著府邸下人,拱手輯禮道。


    說完,白衍看了一眼麵前的府邸,緩緩轉身,帶著親信離去。


    兩日後。


    中牟城內,所有中牟城的百姓正在街道上往返,商賈正在摟著妻妾,突然間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秦吏與鐵騎將士,開始清空主要街道。


    “怎麽迴事?不會又要殺人吧!”


    “不太像!”


    “莫非嬴政來了?”


    “算算時日,應該是!”


    街道上所有百姓紛紛讓開道路,看著街道上那些手持長戈、秦劍的秦騎士卒,不少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從那日變故之後,中牟城便一直在戒嚴,秦吏不分晝夜的在城內巡視。


    眼下這秦騎突然清空道路,這不得不讓人緊張。


    很快。


    中牟城內的主幹道上,不管行人還是馬車,全都退到一旁。


    此時幾輛由秦吏護送的馬車,緩緩從街道上行駛而過,很快便順著街道直接來到城門外。


    城門外。


    鐵騎將士守護在道路兩旁,城門上也全部都有鐵騎將士看守。


    馬車上,身穿秦國官服,帶著爵弁的蒙叔,與幾名身穿儒士服裝的老者,緩緩走下馬車。


    蒙叔看了四周一眼,看著鐵騎將士的防護後,隨後便在馬車旁等候。


    而蒙叔身後幾輛馬車中,也紛紛都是一些身穿儒士服裝之人,年紀不一,數量足足有二十多人,最小的應該也都有四十多歲。


    這些人裏麵,皆是一些有名望的儒士,百家之師,以及趙地之中的名門望族。


    這些人之所以來到這裏。


    大多數都是蒙叔請過來的,也有不少人是見天下局勢後,決心順勢而為,向秦國靠攏。


    “哼!”


    當蒙叔餘光看到不遠處,騎著戰馬,身穿秦甲的白衍緩緩過來,不由得輕聲冷哼一下。


    聲音很輕很輕。


    但身旁的幾名老者,也有感覺得到,特別是,蒙叔臉上那不喜的表情,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


    於是幾名老者紛紛不遠處,下馬後,把戰馬交給親信後,便走過來的少年。


    老者們都清楚,若是沒有猜錯,那人,應當正是白衍。


    昔日在雁門,那白衍絲毫不留情麵,下令斬殺蘇翰的事情,早已經人竟皆知。


    那蘇翰,可是蒙氏的人。


    “白衍將軍!”


    幾名老者中,倒是有一名老者緩緩上前,率先對著少年輯禮。


    不僅是這名老者,就在幾步外,在諸多士人之中,一名中年男子也笑著上前,對著白衍輯禮。


    “白衍將軍!”


    中年男子與老者,分別都是與白衍有過一麵之緣的虞氏虞祁、申氏申尹。


    “白衍見過申老,見過虞家主!”


    白衍對著申老、虞祁迴禮道。


    白衍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二人,畢竟當初還是這二人,幫助趙秋假扮申姬,送去雁門他府上。


    沒想到這二人眼下居然都來這裏。


    不過眼下,白衍沒有著急與這二人許久,而是看向二人身後的蒙叔。


    “白衍,見過蒙將軍!前兩日,白衍不知蒙將軍體有不適,冒昧登門拜訪,驚擾蒙將軍休息,還請蒙將軍見諒!”


    白衍來到蒙叔麵前,拱手輯禮,似乎並沒有看到蒙叔臉上的不喜。


    “白將軍前幾日可是威風!倒是蒙叔該可惜才是!”


    蒙叔看著白衍,眉頭微皺,隨意輯禮道,話裏有話,說完後便放下手,表情有些不耐。


    一旁的幾名老者互相對視一眼。


    怎麽迴事?前兩日白衍去城守府登門拜訪?


    想到這裏,他們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眼下心裏哪裏還猜不出大概,看著方才又過來主動輯禮的少年,紛紛忍不住心中搖搖頭,論胸徑,單是在這一個簡單的事情上,蒙叔就比不上年紀輕輕的白衍。


    就連一旁的申尹,以及與蒙氏關係匪淺的虞祁,此刻都微微皺眉,十分意外的看向蒙叔。


    兩日前。


    城守府內,蒙氏可是在設酒宴,他們也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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