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們就不追了?”


    牤停下戰馬,一手持著馬繩,另一隻手裏的利劍都還在滴著血,滿臉懵逼的看向白衍。


    “不追了,入城!”


    白衍看著已經往碭山方向撤離戰場的楚軍,轉頭看著被楚軍留下來的這些楚卒敗局已定,並沒有下令再去追趕。


    黃冶何時能反應過來白衍也不敢肯定,眼下最重要的是,需要立即入城才行。


    片刻後。


    白衍統領鐵騎將士騎著戰馬,很快便趕到彭城北門,而時隔老遠在城頭觀望的囚徒營士卒見到鐵騎後,便提前已經通知城樓下的士卒開門。


    故而等白衍統領鐵騎到彭城北門時,麵對大開的城門,直接蜂擁而入。


    彭城的街道上,依稀能聞得到濃煙味,到處都能看到倒地慘死的屍體,有楚國士卒的,也有身著布衣隸屬囚徒營的。


    白衍入城後沒有絲毫停頓,直接騎著戰馬,帶著一眾鐵騎將士,在城內街道上飛奔,沒多久城內的街道上,隔著老遠就能看到,依舊有楚軍在試圖朝著北城進攻,地上許多屍體,顯然楚軍數次進攻都被囚徒營的士卒給擊退。


    街道上,囚徒營的布衣士卒見到白衍率領鐵騎到來,紛紛後退,隨後離開街道中間。


    緊接著白衍統領的鐵騎,便在囚徒營的士卒麵前疾馳而過,那些原本打算進攻彭城北門的楚軍見到如此多的鐵騎,早已經被嚇得無心戀戰,慌忙逃竄。


    白衍騎著戰馬,奔馳之間,幾乎揮舞湛盧,便都會有楚卒被砍殺倒地。


    經常練馬術的人騎馬能夠如履平地,上馬下馬之間,搭弓拉弦,一切都行如流水,而白衍與鐵騎將士,則是經常出入沙場,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騎馬如何更好的殺人。


    “啊!”


    隨著又一個楚國士卒逃跑不及,雙眼驚恐的轉頭看到白衍的利劍揮舞過來,鮮血飛濺之間,頓時慘叫倒地,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蔓延。


    城內的楚軍本就不多,白衍在簡單的衝擊過後,便再也看不到楚卒的身影。


    見狀白衍連忙帶領鐵騎,一路順著少有人影的街道,朝著彭城輜重武備庫房疾馳而去。


    等白衍抵達時,就看到兩百多身著衣甲的楚卒,手持長戈,顫顫巍巍的守備在輜重庫房之外,一個楚國將領在後麵,已經拔出佩劍,臉頰滿是緊張,但讓人欽佩的是,楚國將領似乎沒有絲毫逃跑的念頭。


    密密麻麻的鐵騎聲響起。


    伴隨著白衍一手持劍,勒住戰馬之後,接連不斷的鐵騎將士,往左右閃開,全都看向那些楚國士卒。


    在鳩的示意下,刹那間手持秦劍的鐵騎將士們,紛紛收起利刃,取而代之的則是馬背上一直配有的弓弩,不下數百副弓弩上,鋒利的箭矢都對準那些楚卒。


    “降,則不殺!”


    白衍騎馬看著那個楚國將領,開口說道。


    兩百多楚卒後麵,楚軍將領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數不盡的秦軍鐵騎手持弓弩對準他們,望著那一盞盞秦字黑旗,將領清楚,自己估計活不過今日。


    將領不明白,為何將軍他們領兵出城去抵抗秦國鐵騎,最後卻是秦國鐵騎來到這裏。


    就算潰敗不敵秦軍,也不應如此才是,將軍都應該迴城。


    北城就是有騷亂,將軍領兵迴來,也能頃刻間平定,更別說有他鎮守在這裏,已經派遣士卒去北城平亂。


    “秦國殘暴,誓死不降秦人!”


    楚軍將領聽到白衍的話,在活與不活之間,盡管不舍自己的性命,盡管還沒享受夠這世間的繁華,但這一刻他還是毫不猶豫選擇後者,抬起劍,劍指白衍。


    楚軍將領的聲音,讓原本不少顫抖的楚軍士卒,安靜不少。


    然而就在對麵。


    白衍目光從楚軍將領身上挪開,隨後眼神掃視那些楚軍士卒,刹那間,不少楚軍士卒猶猶豫豫,互相對視一眼後,都低下頭。


    “棄戈之人盡可離去,保證不殺,可迴家與家人相聚。”


    白衍再次許諾道。


    而這一次,許多猶豫的楚卒在聽到白衍提及家人的時候,徹底一怔,隨後糾結中,最終丟下長戈。


    而其楚軍士卒見狀,越來越多的人都丟下長戈,低下頭,不再做抵抗。


    “讓他們離開!”


    白衍對著身旁的鐵騎下令道。


    而那些楚卒見到白衍並沒有食言,紛紛對視一眼,帶著羞愧,還有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還有對家人的念想,連忙朝著左右兩邊跑去。


    期間並沒有任何一個鐵騎將士拿弩射殺他們。


    而越來越多的人逃跑後,原本兩百多楚卒阻攔的防線,便僅有那個楚軍將領,以及四十來人。


    這一次。


    白衍看著那些人即使害怕,依舊堅定的站在那裏,不再猶豫。


    “殺!”


    白衍下令道。


    而幾乎也就是在白衍聲音響起的瞬間,數百名鐵騎將士手中的弓弩,便都扣動扳機,數百枚箭矢幾乎眨眼間便將那四十來個楚軍吞沒,在如此多的箭矢中,所有楚卒都身中數箭,緩緩倒地,整個過程連防抗的機會都沒有。


    那名楚軍將領亦不例外。


    “燒了這些糧倉,去尋一些楚人,把這些楚卒以及那名將領,好生安葬,城內的楚卒不需要趕盡殺絕!”


    白衍望著眼前一排排,一棟棟糧倉,望著裏麵一袋袋糧粟整齊的堆放著,開口下令道。


    望著地上那些楚卒的屍體,白衍尊敬他們,但白衍卻不能在關鍵時候,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隻有把絕大部分糧粟徹底燒幹淨,楚將黃冶方才不會再對彭城有念想。


    “諾!”


    牤聽到白衍的命令,收起帶血利刃後,對著白衍拱手接令,然後下馬帶著將士按照白衍的吩咐去做。


    一旁身著布衣的蕭何也騎著戰馬,生平第一次經曆戰事的蕭何,雖然並沒有經曆過想象中的屍山血海,但此刻依有些驚魂未定,微微喘息著。


    蕭何聽到白衍的命令,看著那些楚卒,隨後又看向白衍,並沒有開口,但卻依然能感覺到,白衍並非如他此前聽聞過的那般,而迴想這一路來的接觸,蕭何終於對白衍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將軍!”


    逑這個時候,也已經帶人趕到這裏。


    此刻逑一身到處都沾有血跡,手臂隱約還有傷口,而後麵那些囚徒營的士卒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都帶著傷,顯然之前為了贖罪,全都拚了命。


    “事後把所有參與的士卒統計好名冊,交給我,願意歸鄉的歸鄉,願意留下的便繼續留下,陣亡的人也單獨統計好名冊!”


    白衍看了逑的傷口一眼後,繼續對著逑囑咐道。


    別看逑有傷,但這件事情必須要交給逑去做,這對逑日後掌控囚徒營有極大的好處,不僅可以提拔,也可以通過這件事情,拉攏人心,穩住地位。


    這白衍這是在為逑,繼續鋪路下去。


    “諾!”


    逑點點頭,隨後看向白衍。


    “將軍,荀君子也在城內,此番在北城燒房屋便是荀君子示意吾去辦!”


    逑把遇到荀朔以及後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荀君子,荀朔!!!”


    蕭何聽到荀朔的名字後,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作為一個士人,即使再落魄,蕭何都不可能沒有聽過荀朔這個名字。


    若是在世人眼裏,君王生的兒子,出身便是公子,地位高高在上,更能繼位為王,是其他人所不能相提並論的。


    士大夫的兒子,生來也是繼承士大夫,也是天下人所需仰望的。


    那麽荀朔以及荀朔,便是在士人眼裏的士大夫,絕對不是普通士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蕭何沒想到。


    大名鼎鼎的荀氏,其子弟荀朔居然在白衍麾下做幕僚,這可是荀氏子弟,荀氏的人脈根基,還有門徒、賓客,遠非尋常名門能比。


    “難怪!”


    白衍得知荀朔在城內,忍不住微微揚起笑容,怪不得他之前還奇怪,為何城內會有燎煙升起,按照逑的人手,就算要衝擊彭城糧倉也沒那麽簡單,更沒那麽快。


    況且逑最重要的事情,是奪下北城門。


    原來是荀朔!


    “走!”


    白衍開口道,讓鳩領人去把其他三個城門拿下後,便帶著蕭何緩緩離開。


    ……………………


    彭城中的酒樓內。


    荀朔在和蕭何交談過後,雖說並未發現蕭何有何明顯的特長,但既然能讓白衍特地帶來介紹,荀朔自然不會輕視。


    望著狼吞虎咽,一身味道的白衍,荀朔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別以為吾不知道汝心中所想,領兵在外可不像你,好酒好肉,到哪都能洗漱!”


    白衍見到荀朔的眼神,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吐槽道。


    此前與將士們在一起還沒對比,如今見到荀朔,看著荀朔那一身幹淨整潔的綢衣,簪首也是一塵不染,束起來的長發也是幹幹淨淨。


    白衍這才發現,自己這一身不僅酸味極濃,就是頭發,也都有些油亂。


    “何時去泗水?”


    荀朔看著白衍那‘幽怨’的語氣,還有那小眼神,忍不住笑了笑,隨後問道。


    “明日便先去一趟,去打探一番,隨即按照傳言去打撈一次,走個過場!”


    白衍吃飽之後,深深歎口氣。


    “打撈?”


    蕭何跪坐在木桌後,聽到白衍的話,眉頭微皺。


    “是九鼎!”


    白衍目光看向荀朔:“傳聞有人在泗水,見到九鼎,知道的人已經被殺人滅口,楚國與齊國,似乎都準備要搶奪。”


    說完後,白衍見到荀朔沒有異樣,知道荀朔已經清楚這件事,於是這才轉過頭看向蕭何。


    “此番衍,便是來尋九鼎的!”


    白衍開口說道。


    “九鼎?”


    蕭何一臉詫異的看向白衍,作為豐邑人,蕭何自然也是聽過九鼎的傳言,但蕭何更清楚的是,別說昔日諸侯列國,就是諸國中的那些權臣、士族,都曾不斷派人在泗水上上下下打撈,結果無一例外,全都無功而返。


    在世人眼裏,九鼎是落入泗水。


    但他們豐邑哪裏的人,都已經猜測,恐怕泗水中,並無九鼎。


    “九鼎必然是假的!”


    蕭何麵色沉思,微微搖頭,隨後把知道的事情給白衍解釋,末了,蕭何眉頭一皺,看向白衍:“此事絕不簡單!”


    蕭何雖然知道的不多,但眼下卻是敢篤定的說出這句話。


    “無論如何,都已經來到此地,明日便去泗水一趟。”


    白衍開口說道。


    蕭何聽到白衍的話,點點頭。


    “雖說眼下如此迅速奪下彭城,鹹陽哪裏,怕是也無人能拿此事諫言,不過事後,怕是少不得會有人,又借機嘲笑嬴政一番。”


    荀朔說到九鼎,麵笑容漸漸散去,隨後好心的提醒白衍一句,此番嬴政不開心已經是注定的,剩下的就要看嬴政是何肚量。


    “放心!此事嬴政絕無責怪之意。”


    白衍點點,示意荀朔不必擔憂這點,對於嬴政的氣量,白衍還是知道的。


    荀朔的話,讓一旁木桌後的蕭何,麵露沉思起來。


    “若是要打撈九鼎,蕭何等會便去尋一頭牛,準備好要做的祭品,到時將軍定要祭告上天。”


    蕭何對著白衍說道。


    荀朔聽到蕭何的話點點頭,連他都忘記這件事,的確,哪怕九鼎的消息是假的,白衍此番都要祭天禱告一番。


    “好!”


    白衍點點頭,看向蕭何:“此事便交由你去辦!”


    白衍囑咐完蕭何後,便轉頭看向荀朔。


    “明日我去泗水,彭城這裏便有勞你留下看守。”


    光有鳩一個人留在彭城,白衍還是有些不放心,有荀朔幫忙照看一番,有什麽事情,荀朔也能有應對之策。


    “好!彭城之事將軍不需要擔憂。”


    荀朔點點頭,隨後望向白衍。


    片刻後。


    隨著蕭何得到白衍的囑咐後,起身離去,為祭祀的事情做準備,雅間內很快便隻剩下白衍與荀朔。


    “將軍真是齊人?”


    荀朔這時候看向白衍。


    “早知將軍是齊人,朔迴齊國,也不至有如此多的辯論!”


    荀朔搖搖頭,想到此前族人乃至一個個世交得知他在白衍麾下,都紛紛勸說他離開白衍,畢竟白衍是秦人,更是白氏子弟,為此在齊國的時候,荀朔沒少與族人辯論。


    結果倒好,廢了一堆口舌,花費如此多的精力,好不容易說服族人,說服一個個世交,所有人都不會再反對他幫助白衍。


    結果轉頭就傳來消息,白衍居然是齊人!!!


    當初得到消息的荀朔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更多的是苦笑連連。


    “你沒問!”


    白衍聽到荀朔的話,率先把責任都推脫到荀朔身上,是荀朔沒問他才沒說,若是荀朔問,他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荀朔拿著酒爵,正準備飲酒,聽到白衍的解釋,頓時就詫異的抬起頭,望著厚臉皮的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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