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外。


    當下人迴到府邸大門之時,已經帶著一名侍女。


    “夫人有請!”


    侍女對著白衍說道,隨後畢恭畢敬的請白衍入府。


    韓陵雖為韓國大將,府邸也很大,但論精致與奢侈,比起張府,還是差了一些。


    白衍跟隨者侍女走在長廊內,打量著韓陵的府邸。


    片刻後。


    白衍便跟侍女來到一個房間,一進去就看見房間內,一名三十歲左右,身材風韻的美婦,正站在窗邊。


    房內飄著淡淡的清香,別樹一幟的精美裝飾,能看出美婦的品味獨特。


    白衍感歎,怪不得昔日這女子,能讓韓陵不惜動用手段,也要搶到這女子。


    這時候。


    聽到身後腳步聲,美婦也緩緩轉過身,美眸看著侍女身旁的少年。


    “汝是何人?”


    美婦輕聲問道。


    白衍看著侍女離去之後,將房門關上,這才迴過頭看向美婦。


    這時候房內隻有美婦與白衍,獨自相處。


    “吾乃白衍,秦國大夫。”


    白衍對著美婦拱手打禮。


    白衍清楚,眼前這名美婦便是暴孝長姐,韓陵正妻,是昔日暴孝囑托他帶其離開的暴姝。


    “秦國大夫,白氏!”


    美婦聽到白衍的話,俏眉微皺,那纖白動人的臉頰上,有著絲許不解。


    秦國白氏之人,怎麽會知道她與弟弟暴孝年幼之事。


    “吾受暴孝之托。”


    白衍看到美婦的表情,知道其心中疑惑,於是便把暴孝的事情說出來。


    其中重點,便是韓陵是如何逼迫暴孝留在陽城,甚至不惜拔劍逼之。


    而不同的地方,暴孝是臨死之際,央求與他。


    並非是死後與他說的。


    書房內。


    白衍沒有當君子,而是如同小人一般,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一告知美婦。


    雖然白衍清楚暴孝與眼前美婦的關係是多好,‘落樹而傷,果則半而劈’便能窺探其一二。


    更何況,暴孝就是時候,滿心報仇之時,也不忘記他這個長姐。


    這點或許對於仁者、孝者沒什麽,但能讓一個劣跡斑斑的小人如此牽掛,可是少有。


    故而,白衍清楚,眼前的美婦定然會記恨韓陵。


    但為了保險起見,該添油加醋的地方,還是添一點,比如暴孝提起韓陵之時,眼中盡是仇恨,而提起美婦之時,眼中含淚,就是死前最後一刻,嘴裏都還念叨著美婦的名字,直至沒有氣息。


    白衍沒有過於誇讚的事實,畢竟美婦與暴孝知根知底。


    白衍是注重感情,這就是美婦的軟肋,他要讓美婦體會更深一些。


    片刻後。


    伴隨著一句句話,美婦雙眸通紅,淚流滿麵,失聲痛哭,癱軟坐地。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多詢問幾名韓將。”


    白衍看著美婦,輕聲說道。


    美婦沒有懷疑白衍的話,因為方才話語之中,很多事情的確隻有她與胞弟暴孝知道。


    “韓陵騙我!”


    美婦呢喃一句,坐在地上,美眸之中盡是痛苦、絕望,以及毫不掩飾的怨恨。


    “孝,以滅韓之心,於我出謀。此兩卷竹簡,乃是馮文、暴福所寫。”


    白衍看著失聲痛哭的美婦,從濕漉漉的衣服之中,掏出兩卷竹簡,交給美婦。


    韓,是指韓陵,亦是指韓國。


    之所以是韓國,這便是白衍為何會帶兩卷竹簡過來的原因。


    白衍沒有說這是他與暴孝交易所得,這兩卷竹簡交給美婦,隻要暴孝不在,他說暴孝想滅韓,就是真話。


    美婦聽到白衍的話,抬起頭,此刻白皙的俏臉上盡是淚水,配合那妖嬈婀娜的模樣,難有幾名男子不心動。


    接過兩卷竹簡,看著上麵事跡,美婦緩緩打開。


    看完竹簡內的內容,美婦閉上眼睛,不斷抽泣著,片刻後,睜開美眸之時,眼中的怨恨格外滲人。


    “若今日留在房內,韓陵入睡之時,汝,能否殺之?”


    美婦抬頭看向白衍,輕聲問道。


    白衍聽著美婦的話,看著美婦雙眸內那怨恨的目光,在心中對暴孝說一聲抱歉。


    美婦他自然會帶走,但還有一些事情,還需要美婦幫忙。


    “能,然新鄭定會關城門,徹查之!非暴孝所願。”


    白衍點點頭,輕聲說道。


    這句話是在勸美婦,殺韓陵不難,難的是殺了韓陵,到時候定會徹查此事,美婦也無法善了。


    看著美婦,白衍沉吟片刻。


    “若要殺韓陵,吾要見勞振、馮滄、斬尤。”


    白衍開口說道。


    暴孝曾經告訴他如何,若是在攻伐新鄭之際,有一些人或許可以幫到他,其中就有這三人。


    勞振與馮滄都是韓陵的部將,斬氏斬尤與暴孝的關係好。


    暴孝昔日的勾當,這三人沒少參與。


    白衍不知道攻打新城之時,暴孝口中的這三人,是否真的能幫到他,但他眼下,這三人卻能給張家、韓陵布個局。


    美婦聽著白衍的話,美眸望著白衍。


    一個時辰之後。


    白衍很快便見到勞振、馮滄、斬尤。


    斬尤還好,畢竟在新鄭,他就是一士族子弟。


    然而勞振與馮滄二人,當看到少年第一眼,便瞳孔一縮,楞在原地。


    看著那少年的麵孔,他們怎麽可能會忘記,當初在陽城之時,就是這副麵孔滿是鮮血的看著他們。


    這少年在陽城城道內,手持秦劍朝他們走來的模樣,直至今日,他們都記憶猶新。


    新鄭城。


    雨從早下到傍晚都沒有停過。


    張良在府邸內的一間高樓上,凝視著新鄭城內,數不清的房屋。


    在昏暗的天色以及落雨之下,那些建築仿佛都覆蓋一層朦朧的薄霧。


    “姚賈!”


    張良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呢喃。


    看著城內的場景,想起新城哪裏的秦國大軍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新鄭城下,張良眉宇之間,滿是陰鬱。


    張家五世相韓,斷然不可在他這裏終止,他不能接受韓國被滅國。


    他張家要的不僅是五世相韓,六世、七世直至百世之後。


    “子房!”


    正在這時候,張良身後傳來腳步。


    張良聽著聲音,便知道是自己的叔父張黶。


    “叔父可是來勸子房降秦?”


    張良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叔父。


    張黶歎息一聲,聽著張良話語之中,依舊帶著絲許怒意,搖搖頭。


    “秦國舉兵來犯,不日就可能包圍新鄭,子房覺得,韓能存否?”


    張黶來到張良身邊,看著遠方的新鄭城,輕聲問道。


    “叔父何意?”


    張良看著叔父,目光帶著絲許不滿。


    因為從叔父的話中,他不難聽出,叔父認為此次韓國要亡國。


    他不喜叔父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此刻。


    張良還並不知道,日後散盡家財之舉,便是眼前叔父力排族人眾議,支持於他。


    閣樓上。


    張黶聽著侄兒的話,渾濁的目光看著遠方,輕聲說道。


    “申不害之後,韓國朝堂皆是權術陰謀,將臣之間,互相提防,暗地使詐。如此韓國,怎能在強秦之下苟存?”


    張黶說道這裏,眼中的悲痛,絲毫不掩。


    想當初,晉國之時,天下皆言:三晉之卒素悍勇。


    而晉分三家之後,論士卒的英勇,並非是趙、魏。


    是韓卒!


    當初楚國尚以獸皮做甲,韓卒都已穿上甲胄。


    韓卒的利劍,更被天下譽為‘陸斷牛馬,水截鵠雁’,在秦國尚未得到墨家幫助的時候,韓國彎弓箭矢亦是名揚天下。


    韓國之所以淪落至今,都是因為申不害!


    以術治國,君王強,然百官難以一心,若遇明君尚且無事,但若是君王昏庸,韓定勢衰。


    “當初若是公子非繼位,韓國,怎會這般處境!張黶,又怎有今日之言!”


    張黶說道,提及韓非之時,眼中帶淚,這是一個韓國老臣的淚水。


    之所以話語之中,用公子二字,便是張黶心中的不甘。


    申不害之後,能救韓國之人,唯有韓非。


    商鞅有勢無術,申不害有術無勢,韓非曾和他說過,國之強,需法、勢、術結合才可長久。


    一間房間內。


    在張良與張黶交談之際。


    張良的弟弟張勝,突然看到一個下人急匆匆的進來,告知他斬氏斬尤在府邸外等候。


    聞言,張勝一愣,隨後便猜到斬尤為何會找他。


    無非是酒樓飲酒。


    張勝想到自從秦國舉兵伐韓之後,便一直沒有去過酒樓。


    眼下,看著外邊下著雨。


    張勝十分心動。


    沉思片刻,想到秦國使臣姚賈,尚在新鄭,秦軍不會進攻,定然不會發生什麽大事。


    張勝起身朝著房間外麵走去。


    《史記》中有記載,分晉之初:“以韓卒之勇,被堅甲,執勁弩,戴利劍,一人當百,不足言也,韓卒之勇,天下莫能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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