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永遠都是林家的禁忌,自從大太太衣裳淩亂、儀容不整的跑到老太太屋裏,老太太便下了死命令,正房十丈內不準有人。(.好看的小說)


    夏初和春暖遠遠的站著,提心吊膽的來迴走動,生怕出了什麽大事。春暖白著臉,焦急的對夏初道:“你說這出了什麽事了,我們倆都伺候老太太這麽多年了,什麽時候要避開這麽遠的,莫不是老太太不信任我們了?”


    “現在哪是想這些的時候,你也有些腦子好不好,要是老太太對咱們不滿了,直接打罵或者攆出去都可以,哪需要想別的。”難怪年紀不小了,除了占著大丫鬟的位置,隻能做些跑腿傳話的活兒。


    夏初攥著帕子轉了幾圈,忽然咬了下唇,道:“你先看著,我去趟茅房。”


    春暖自是應了,又補充了一句:“那你快去快迴,我一個人在這兒心裏發慌的緊。”


    耐著性子點了點頭,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憑著對後宅的熟悉,夏初選了條最近的路,低著頭急匆匆的穿過好幾個圓月亮門,前麵赫然是三房的院子。


    “太太,老太太身邊的夏初姑娘來了,說要見你。”劉媽媽打起簾子進來躬身道。


    崔氏正在翻看著自己陪嫁鋪子上的賬冊,聞言不由的笑了:“她怎麽來了,這丫頭不是對老太太忠心的很嗎,罷了,讓她進來吧。”


    夏初想的很清楚,反正這件事動靜鬧得那般大,三太太早晚會知道,還不如自己先來領這個功,老太太年歲漸大了,近日裏又是連番動氣。說不準哪天就要……,各房主子裏還是三房最有奔頭,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討好崔氏,夏初將腰又放低了幾分,恭敬道:“奴婢又事要迴稟三太太。”眼一掃侍立在側的劉媽媽,有些欲言又止。


    崔氏似笑非笑的的看著夏初,笑道:“放心,劉媽媽信得過。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夏初聽了,也不再猶豫,竹筒倒豆子般得將今兒大太太怎樣瘋了般得去找老太太,而後老太太將服侍的人都趕得遠遠的,她偷看到後來蒙著臉的兩個女人被捆著帶了進去,如此等等,不愧是老太太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夏初的說的詳盡細致,又有條理,還描述出其中一個穿著條玫瑰粉的挑線綜裙。是年輕婦人的款式。崔氏很快就理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心中一緊,倏地站了起來。


    “太太。”劉媽媽擔憂的望著崔氏,忍不住出聲道。


    “我沒事。”崔氏的臉漸漸冷硬起來。隱隱透出一股煞氣,“你先迴去吧,這事兒我知道了,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夏初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去,心中砰砰的跳的厲害,直到走出院子才輕輕撫了撫胸口,暗驚:這三太太剛才真是可怕,那眼神倒像是拚死搏殺的兇漢。看的人瘮的慌。


    屋裏的崔氏冷笑道:“真是兩個蠢貨,當時給她一條活路卻不知道珍惜,現在自己出了事還要連累別人。”


    劉媽媽皺著眉頭,右手無意識的攪著帕子。疑惑道:“都過了這麽久了,那件事怎麽又被翻出來了,當時不是收拾的挺幹淨嗎?”


    “哼,我們是給她收拾幹淨了,要是她從此好好過日子,倒是不會出什麽岔子,可她自己又要找死又有什麽辦法,恐怕最近又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崔氏凝神思索了片刻,眼中劃過一道狠戾的冷光:“你先讓人去散播消息,隻需留個三五個在府裏傳傳。反正馬上就會被封口,意思意思也就罷了。再多叫幾個信得過的小廝扮成蔣府的家丁,去茶館、去京城各大酒樓去‘散話’。就說——”崔氏細細長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仿佛一個高傲的、掌控生死的母獅子,為著保護自己所珍愛的孩子,終於露出嗜血的獠牙:“就說,寧遠侯府家風不正,長房大少奶奶居然和公爹寧遠侯通奸,被永平侯夫人捉奸在床。”


    劉媽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道:“太太,這……這……”


    崔氏嫵媚一笑,繼續道:“還沒完呢,不要光是說寧遠侯,我數數。”細嫩纖長的指頭微微屈起,“再加上二老爺、大房的那個庶子也該十四了吧,嫡次子才九歲,不過沒關係,添上也無妨,反正也是大嫂誘奸。”


    見劉媽媽還傻站著,崔氏不由的放高了聲音:“時間緊的很,還不快去。”不同於往常的嚴厲瞬間讓劉媽媽的眼睛清明起來,趕緊小跑著出門了。


    崔氏靜靜的取過黃花梨方桌上的鬥彩蓮塘鴛鴦紋杯,送到唇邊啜了兩口,鬢邊垂下的細細銀流蘇晃出點點柔和光暈,晶瑩剔透的翠玉簪子低垂著流轉仿佛在幽瞳深處,染著鳳仙蔻丹的手輕輕扶了扶步搖,發出泠泠聲響,秀月捧著一個小果盤兒進來,笑道:“太太,是三小姐派人送來的櫻桃。”


    隻見小巧精致的孔雀綠釉青花魚蓮紋盤青綠可愛,當中一小捧紅豔豔的櫻桃熟的正好,上麵還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裏麵還留了幾篇翠綠鮮嫩的葉子做點綴,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動。


    崔氏一聽是雨蘭送來的,看都沒看第二眼,淡淡道:“喜歡就拿下去分了吧。”


    秀月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她就知道這盤子櫻桃送也是白送,最好的待遇就是進她們這些丫鬟的肚子,太太是絕對不會吃的,果然是恨屋及烏,都是孫姨娘造的孽。


    “等等,你老子是門房上的吧,你現在就去找他,悄悄替我打聽些事,要快。”崔氏叫住正準備將櫻桃端下去的秀月,細細叮囑道:“就問她最近有沒有什麽外人進內院,問清楚些,不要叫人知道,還有速去速迴。”


    顯然秀月的爹在門房這工作崗位上還是很有天賦的,崔氏很順利的就知道了有一個善於淘胭脂的婦人會偶爾被大少奶奶的奶媽領進去為大少奶奶做胭脂。白淨秀氣,年歲不大的樣子,和洪媽媽舉止親密。


    這時劉媽媽已經安排好了人剛迴來,聽了這話也想到了什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這大少奶奶怎麽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在侯府偷人!”


    “行了,畢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天真的很。”崔氏不耐煩的擺擺手。顯然不想再聽到那個惡心的侄媳婦。“事情都辦妥了?”


    劉媽媽一挺腰杆,保證道:“辦妥了,太太就放心吧,都是我們房捏在手裏的家生子,一溜兒小子滑溜著呢,一聽是為太太辦事都來了勁兒,再一領賞錢更是跑的比兔子還快,蔣府的小廝服也不難尋,奴婢又吩咐了讓他們話裏話外注意點,定不會辦砸了。”頓了一下又道:“還有剛才又有幾個老太太院子裏的小丫頭跑來告密。就是每個都說不甚清楚,那麽幾個人加起來還不如夏初一個說的明白。”


    “多些人手總是好的。”崔氏懶洋洋的倚在藤心扶手椅上,淡笑道:“這麽長時間,老太太也該審出些東西來了。我現在就等著老太太傳喚了,不知道我那大嫂是真不知道呢,還是被奴才糊弄過去假不知道呢?”


    沒過多久,就有老太太房裏的傳話小丫鬟過來請崔氏。


    崔氏微微一笑,扶著劉媽媽的手向慶寧居走去,既然沒了顧忌,那就索性鬧開了吧,這家早些分了也好。


    晚上穿著官服的林遠之剛剛迴府,就被在門口等候的婆子引到了慶寧居。一進門他就隱隱感到不對勁,妻子崔氏眼睛腫著正在拿帕子抹淚,老太太閉著眼坐在上首,手上的佛珠撚得飛快。大嫂和大哥滿臉陰沉的站在一邊,見他進來連一絲反應都欠奉,底下還跪著兩個滿身狼狽的仆婦,其中一個還暈了過去。


    “母親……。”林遠之向崔氏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遲疑著開口。


    “老三迴來了。”史氏聽見動靜,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臉上的皺紋也深刻了許多:“老大家的說延哥兒和李氏通奸,告到我這兒來要我做主呢。”


    “什麽,這怎麽可能。”林遠之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這是多大的一個罪名也顧不得什麽,利劍一般的射向範氏:“不知大嫂有何憑證。為何說出這般陷延哥兒於不孝不義境地的話。”


    崔氏的哭聲也突然淒厲起來:“哪有什麽憑證啊,就是那個該死的仆婦一麵之詞。大嫂子這是要把我們延哥兒毀徹底了才罷休啊,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延哥兒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範氏在林遠之不經意間露出的官威中有些瑟縮,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邊的林珩之,見他絲毫沒有接話的意思,隻得硬著頭皮開口:“洪媽媽都挨了三十板子了,還一口咬定是奸夫是二少爺,這還不是證據,難道她為了誣陷二爺連命都不要了?”


    “洪媽媽是吧,知道本官是什麽官職麽?”林遠之氣的狠了,連官腔都出來了。


    “是……是刑部侍郎。”洪媽媽肥胖的身軀勉力跪著,頭上頸上滿是冷汗,屁股上傳來的巨大痛楚讓她臉話都說不順溜。


    “你既然堅持是二少爺和大少奶奶通奸,那現在就和本官說說具體情形,比如幽會的地點,什麽時候,有那些人接應,多久一次,能有多詳細就說多詳細。要是有半點對不上號,那明天就隨本官去刑部見識見識那九九八十一種刑具吧。”末了又涼涼的補上一句:“要是你等不及明天的話,本官也不攔你,不過想想你的家人吧,莫讓他們受你連累。”


    洪媽媽聽了,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嚇的,身子抖得像篩糠似地,最後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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