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杜二人,還有一些其他人看到的死亡預告,雖然不是我弄的,但就如成舟所問,那白影確實和我有比較密切的關係,所以我不可能不管他們。”


    他們?成舟捕捉到疑點。


    司徒像是看出成舟的疑惑,笑了笑,對他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這個問題,我等會兒迴答你。”


    司徒接著道:“孫國宏這驢蛋被這麽一嚇,等會兒一定會哭著來求你們幫他降鬼除魔。而他的錢不賺白不賺,成舟你等會兒和何生可以接下他的生意,不過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筆。”


    “好!等會兒低於十萬不理他。”成舟咬牙。


    司徒嗤笑,“十萬?”


    成舟看向何生,他對行情還不太了解。


    何生其實也並不是很了解,他們鄉下收錢都是意思意思,他老媽收過最多的一單不過八千塊,不過這跟地界有很大關係,且他老媽又不是很有名。


    所以何生很老實地道:“十萬已經很多了。”


    司徒正要給他們一個數字參考,紅葉直接就問他:“孫國宏有多少家底?”


    “……還是你最狠。”司徒覺得自己果然沒有跟錯人。


    “孫國宏的父親孫福官居高位,但他為人比較小心謹慎,灰色收入不算多,隻算現金的話,賬裏賬外一共有百萬出頭的存款。可他兒子孫國宏就不一樣了,這家夥利用他父親的關係撈了不少錢,據我所知他在國外也有賬戶。”


    司徒列舉出一連串數據,顯然他有仔細調查過孫國宏。


    紅葉摸下巴,“你是不是想讓孫國宏一無所有?”


    司徒根本就沒有隱瞞自己目的的意思,“弄死他太簡單,也太便宜他。我要他成為活著的人間悲劇,讓他變成窮光蛋隻是第一步。”


    這是什麽意思?讓孫國宏變成窮光蛋,那他的財產是不是就要轉移到我這兒來?


    成舟聽得小心肝直顫,剛才聽司徒報出的那一連串數字,他就有些暈了,如果這些財產都變成他的……他明天就辭職!


    豐收、趙敢駭然,他們有點不敢聽下去了。然後奇妙的,他們就真的聽不見那四位的談話了,而除了那四位彼此的交談,周圍的其他聲音仍舊能很清晰地傳入耳中。


    豐收兩人不敢利用看口型猜對話的能力,隻低頭用餐。


    豐收兩人識趣,成舟等人交談起來也就沒有了顧忌。


    紅葉跟他爸咬耳朵,“你是不是以為司徒會把那些錢都弄到你這兒來?”


    成舟不好意思地瞄了眼對麵。


    “他們現在什麽都聽不見。”


    成舟聞言立刻原形畢露,激動得直搓手,“要不了那麽多,能有一半就夠了。”


    司徒無語。


    何生直接苦笑,“成哥,這事恐怕不成。做我們這行的人一般都會有些命中缺陷,大多數人都是缺財,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平衡。畢竟做我們這行,如果為惡或者貪心的話,弄錢真的很容易,但這樣就會給自己聚下惡業,這也是做這行的人大多不敢獅子大開口的原因。”


    “哪怕是別人心甘情願給的也不行?”


    “不是不行,但大錢基本留不住。如果你和這行的人多接觸一下就會了解到,做這行的佼佼者要麽赤貧、要麽無後、要麽殘廢、要麽孤獨終生,越厲害的人受到的懲罰越重,這也是這行逐漸勢微的根本原因。”


    “我們為什麽會受到懲罰?我們不是在幫助別人嗎?”成舟不解。


    司徒插話,“因為我們不是受到官方承認的正規軍。”


    “哈?”


    司徒,“你覺得自己在做好事,但地府可不這麽想,他隻會覺得你多管閑事而且仗著懂一點法術就擾亂地府的正常秩序,甚至有時還會欺負到他們那些正規軍頭上。”


    何生點頭,“比如你收留我和司徒就已經違規。還有之前姚芳清受到道術高明的人的庇護,可以暫時逃脫地府審判;姚芳清委托你越過地府,直接送他兒子源源去投胎;列車長和茹姐結成陰婚,且在我們的幫助下幾乎相當於親自報了仇;紅葉吃了……咳!”


    “總之,我們幹的這些都相當於擾亂了地府正常工作,更犯了陰陽不可相交的大忌。你說老天爺不懲罰我們,還能懲罰誰?”


    成舟嘴巴越張越大。


    原來他以為相當有前途的一行竟然是被老天爺討厭的嗎?


    司徒壞心眼地道:“你剛才幫豐收兩人算命就已經在泄露天機,這可也是最讓老天爺反感的。”


    “……我能不能現在就宣布金盆洗手?”成舟抹汗,幸虧我沒衝動下辭職,還好還好。


    “遲了,你已經入行了。不,應該說成哥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你學習道術和符籙類的速度和接受度可比我快得多得多。你看你才學習多久,可是你已經能夠熟練運用一些簡單的法術,並畫出有效的符籙來。”何生有些羨慕地道。


    司徒沉吟,“我甚至懷疑你祭品的身份就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因為你勢必會成為破壞平衡的人?”


    “所以老天爺為了平衡,為了教訓我,就找一堆妖魔鬼怪來吃我?拜托!又不是我想當道士!”成舟悲憤。


    “放心,你是我的,隻要我在就沒有誰能動得了你!”紅葉傲然道,隨意揮了揮手。


    結界消失,這次談話也意味到此結束。


    成舟再心有不甘也已上了賊船,無奈,隻能一條道奔到黑。


    紅葉、何生、司徒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司徒轉頭對豐收兩人笑道:“不好意思,剛才有些話不適合你們兩個活人聽。”


    “沒關係沒關係。”豐收兩人慌忙表示一點都不介意。


    “嶸教官……我師父他現在好麽?”


    “身體還不錯,他每天練得比新人還狠。”趙敢答。


    豐收猶豫了一下對司徒道:“崢哥,如果你願意的話,能不能去和嶸教官見一麵?”


    “對!”趙敢猛地抬頭,“你既然不介意讓我們兩人見到你,那麽你肯定也不會忌諱與嶸教官見麵。”


    都是當兵的,還有著較深的關係,兩人也就不再在司徒麵前叫嶸哥,而是用起當初在軍隊的叫法,這讓他們更習慣。


    司徒不知在想些什麽,並沒有開口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成舟和何生互看一眼,沒說話。


    紅葉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和誰做著交流。


    趙敢大著膽子道:“崢哥,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犧牲給嶸教官打擊相當大,據我所知,嶸教官就是在你犧牲後不久,也不知怎麽的就和上麵鬧僵,然後不顧上麵幾次挽留,硬是要求退役,聽說他本來可以到本地武警係統繼續教官的工作,但他拒絕了。之後因為一些老兄弟不適應外麵的生活老是碰壁,他就掏錢辦了現在的保全公司。你看他給公司取名叫‘崢嶸’,就知道他有多看重你,你……真的應該去見他一麵。”


    “崢哥,你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還是你犧牲的事情有隱情,不想讓嶸教官知道?”豐收顯然比趙敢想得更深。


    司徒忽然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有些蒼涼,也有些自嘲。


    “隱情也好,為難也好,其實不過是不敢見而已。人家是近鄉情怯,我是怕挨揍。”


    所有人都知道司徒說的“怕挨揍”是假,“不敢見”才是真。


    但為什麽不敢見?


    “你們不相信?我是真的怕挨他揍,你們別看他現在年紀大了,那拳頭可一點都不輕。”司徒輕笑,下意識摸了下額頭。


    “你幹了什麽事怕挨你師父揍?”成舟忍不住問。


    司徒聳肩,“我死後幹了很多事說出來九成都會挨他揍。”


    成舟一下就想到司徒之前曾提起過的,他就是因為“吞噬了其他鬼魂”才會變得如此厲害。


    ……這個確實好象不是可以拿到師父麵前說道的事。


    “但你不能總是這麽躲著他吧?”趙敢歎氣,“崢哥,你應該明白,等我們今晚迴去肯定會把今晚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都告訴他,這其中肯定也包括見到你的事。當然,如果你們需要我們保密的話,我們什麽也不會說。”


    司徒擺手,“隻要成舟他們不介意,我這邊不需要你保密,但也隻限於告訴我師父。”


    “那你還不如直接去見他。”趙敢直言。


    司徒表情有點痛苦,“可我真的不想挨揍。我死以後,以他的性格,他肯定會想法設法把我的死因調查清楚,而隻要他用心調查了,那他現在有很大可能已經知道我兒子是怎麽來的了,而以他的為人和脾氣,隻是這件事他就能把我往死裏揍。”


    司徒第一次露出愁苦的表情,“所以,我是真的不敢去見他。”


    “司徒,你有兒子?”成舟吃驚。


    “我沒說過嗎?”


    “你當然沒說過!”


    不止成舟,就連何生也驚訝地看向司徒,“你經常外出整日不歸,就是看你兒子去了?”


    豐收和趙敢心想,隻有我們兩個好奇他兒子是怎麽來的嗎?


    “不止看他,還有其他人,另外還有些事要辦。”司徒含糊道。


    “你為什麽不跟我們說你還有個孩子?你說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他啊,說不定他還能和紅葉成為好朋友。”


    紅葉、司徒、何生,“……”


    成舟八卦精神旺盛起來,摟著兒子,前身微探,問道:“你兒子他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司徒灌了口奶茶,調整了下情緒,迴答道:“他叫司徒星河,今年五歲,目前全托在一家私立幼兒園。”


    “你兒子才五歲?”趙敢愣,“我們保全公司都已經成立五年。你……”


    “我死了快六年,那孩子是遺腹子,我死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


    何生很**,他能感覺出司徒說話的聲音明顯有一絲苦澀感,看來司徒對這個兒子的感情似乎有點複雜?可為什麽?


    “五歲啊。”成舟的思緒一向都非常正常,他就像一個普通父親一樣,聽到和自己關係密切的鬼友也有個兒子,而且其子的年紀還和自己兒子一樣,頓時就高興得不得了。


    “紅葉總算有個伴了。司徒,你和你兒子見過麵了嗎?能把他帶出來嗎?如果不能,我帶紅葉去見他,我總覺得他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你看就明天怎麽樣?”


    聞言,紅葉嘴角先是不屑地下撇,但他在掃了一眼司徒後,眼珠一轉,嘴角又翹了起來,小巴掌一拍,特天真特純潔地道:“好耶,明天去見好朋友!爸爸,好朋友應該分享食物對不對?”


    “當然。明天我們……”


    “太好了!明天叫他把好吃的都分給我,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和他做朋友。嗯,以後交朋友都這麽辦,先讓他們把食物上貢,我覺得滿意了再談其他。”


    紅葉覺得這個主意簡直好極了——鑒於他本人對成為別人的好朋友不感興趣,所以在紅葉心裏隻有他吃別人的份,其他人那是任誰都甭想分走一丁點他的“食物”!


    成舟一臉擔憂地看著兒子,這種概念是誰灌輸給紅葉的?學校?電視?網絡?還是……他兒子根子就已經長歪了?


    紅葉舔了舔嘴唇,露出了貪婪的笑容,完全不掩飾自己對司徒兒子的“食欲”。


    司徒突然起身,麵無表情地道:“不是說要去見我師父嗎?那就走吧。”


    豐收和趙敢精神一振,一起站起,“太好了!你終於想通了。”


    “你不怕了?”何生笑問。


    司徒臉皮扭曲了一下,一閃身摟住何生的肩膀,沉重地道:“等會兒你保護我。”


    “明天呢?紅葉對你兒子好象很感興趣。”何生壓低聲音道,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句話根本無法瞞過紅葉。


    “一對感情深厚的師徒經曆了生與死的離別再次重會,就算互相抱頭痛哭個十天半月也是正常的對吧?”


    何生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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