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衝了出來,很多孩子被嚇醒,值守的老師一邊安撫嚇醒的孩子,一邊打開所有電源。


    紅葉忽然看向藏在滑梯下的司徒星河。


    成舟眼神恍惚了一下,身體慢慢軟倒。


    女人還在尖叫。


    “竟然跟我搶人,司徒,我要打你兒子屁股!”紅葉撇嘴,手一招,收起了成舟的身體。


    至於那個尖叫的女人,他有更合適的地方請她去耍耍。


    保安們循聲衝到院中,隻看到藏在滑梯陰影中的司徒星河,卻沒有看到尖叫求助的於希蕾。


    “人呢?”


    “不知道,我明明聽到這裏傳來叫聲……”


    “那個男人怎麽進來的?有沒有人看清他的長相?”


    “不知道,等下迴去好好看一下錄像。”


    “對了,可以問問這孩子。”


    “問他?沒有用,這孩子有嚴重的自閉症,他不會跟任何人說話。”


    “去找於老師,大家分頭找!”


    幼兒園的大燈亮了起來,司徒星河被強行抱迴教室,為了安全,全托教室的門全部上鎖,僅有的兩名值守老師一起守在教室內。


    成舟來到這個空間時,並沒有感覺到他再一次生魂離體了。


    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空間,黑暗,潮濕,狹窄,被水淹沒,卻又給人溫暖和安全的感覺。


    這裏的水很怪異,竟然並不影響他的唿吸。


    “你給孩子取好名字了嗎?”


    誰?誰在說話?成舟豎起了耳朵。


    話聲好像隔了一堵牆傳來,有點嗡嗡的,但還算清晰。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不高興有這個孩子嗎?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個兒子嗎?說不定這次我懷的就是男孩哦。”一個成熟的女人聲音像個孩子一樣快樂地說道。


    “媽!爸這段時間喉嚨有點不舒服,孩子的名字已經取好了,女孩叫司徒星,男孩叫司徒星河。”這道聲音屬於一個年輕的女子。


    “為什麽叫星河?我們不是說好了這個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話就叫司徒崢嗎?”成熟/女人奇怪道。


    “媽媽……”


    “對了?崢子呢?為什麽我生病住院他不來看我?”


    “媽媽……崢子他還在出任務。”


    “是嗎?可我怎麽記得崢子已經死了?”成熟/女人的聲音變得古怪。


    “媽?”年輕女子聲音變得驚慌。


    “可如果崢子已經死了,那我肚子裏懷的這個到底是什麽?啊啊啊!為什麽我肚子會這麽大?裏麵長了什麽東西?為什麽它還會動?趕緊挖掉它!除掉它!他爸,快救救我!我好怕!”


    一道低沉嘶啞的男聲終於響起,“不能弄掉它。醫生說了,你身體不好又已經四十九歲,如果在前麵三個月弄掉它還有可能,但我們前麵偏偏沒有察覺,如今它已經成型,想要再安全弄掉它,成功率非常低,我不能冒著失去你的危險。瑛子,你再忍忍,再過幾個月就好了,我發誓你以後永遠不會再看見這個孽種!”


    “不——!我想起來了!你們都在騙我!我、我做了那麽羞恥的事情!我還殺了崢子,我開了槍,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我都做了什麽……啊啊啊——!”


    “媽!不要!”


    “來人!快來人!”


    說話的人是司徒家人?


    他迴到了過去?


    不對,他感覺像是又聽了一遍錄音。


    這裏是哪裏?成舟看著這個古怪的空間,有了個可怕的猜想。


    “崢子,媽媽會給你最好的一切,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會一直愛你……”


    “不!你不是崢子!你是怪物!出來!怪物你給我出來!”


    成舟感到了疼痛。他感到有人在用勁捶打他。


    “星河?你在嗎?”成舟小聲問。


    成舟聽到了低低的嗚咽聲,那聲音裏似乎包含了無限委屈。


    成舟莫名心疼了。


    捶打、摔倒、跳躍,甚至針刺,司徒母親一邊在尋找機會自殺,一邊在試圖殺死腹中胎兒,可是她一直被人監守著,這讓她的目的一次都沒有成功。


    從司徒母親一些言談和舉動中,成舟雖然沒有看到她,但也能感覺出來這位可憐的母親已經徹底瘋了。


    司徒父親經常出現,幾乎每天下班都會來陪妻子。可是漸漸的這也成了刺激司徒母親的引子,最後司徒父親隻能在妻子昏睡後才能近到她身前。


    “你不應該出現,你為什麽會出現?”男人在低泣。


    “我會對付那些仇人,我會讓他們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可是我該怎麽對你?”


    男人痛苦地低低哀嚎。


    “你真的不應該出現!你是一個錯誤!你讓我失去了我的兒子,還有我的妻子!可你偏偏……是崢子的種,你說我該怎麽對你?”


    “你真可怕,瑛子那樣對你,你都能緊緊巴在她身上,你就這麽想要活下來嗎?好,你想活,我給你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封閉的空間忽然被人劃出了一道口子。


    成舟見到了久違的光明。


    像小貓一樣的哭泣聲響起,那麽微弱,那麽痛苦,就好像這個孩子已經知道他要來這世間受苦一般。


    沒有人給剛出生的嬰兒喂奶,就在小嬰兒以為自己就要餓死時,終於有人給他嘴裏塞入了塑料奶嘴,他喝上了嬰兒奶粉。


    很少有人抱他,那些護士抱他基本都是為了移動他。


    他從一個房間去了另一個房間。


    嬰兒本不該有完善的視力和聽力,可這個孩子卻奇異地記下了一切。


    所有發生在他身上和周圍的一切,他都記了下來!


    某天,小嬰兒終於可以清楚地看見周圍的景象。


    他看見了一位漂亮的阿姨,有著波浪長發的漂亮阿姨抱著他,那神情是如此溫柔,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就開始與旁邊一名半老男子開始爭吵。


    “爸,你要把他送走?送到哪裏?他畢竟是崢子的……”


    “閉嘴!”


    “爸!”


    “你媽不想看見他,我也不想看見他。”


    “爸,我們說個很現實的問題。崢子已經沒有了,我已經嫁人了,以後司徒家要誰來繼承?這個孩子雖然……但他也千真萬確是司徒家和鄭家的種!外公家就媽一個孩子,以後外公家那些家業誰來繼承?便宜外來人嗎?媽願意?鄭家願意?”


    “……你呢?不是還有你嗎?”


    司徒瑤自嘲地笑,“崢子去了以後,孫國宏是怎麽對我的?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外麵養了一個小模特嗎?孫家一直想要我生個孩子,為的是什麽?我能不清楚?他們想要孩子,我偏不生,孫國宏有種就讓他的小情人生好了。”


    “那個畜生!”半老男人滿臉怒火,拳頭緊緊握起,“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為什麽不跟他離婚?”


    “爸,我懷疑崢子的死,還有那天的事很可能和孫家有關。我現在不能跟他離婚,我要把一切查清楚再讓他人財兩空!”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我們司徒家的女兒用不著給……”


    “爸!我還有我的理由,你不理解,我不想讓孫國宏快活,如果我跟他離婚,他就能正大光明再娶一個女人,而我什麽也得不到,也無法報複他,這讓我怎麽能夠甘心!”


    “你要幹什麽?”


    “我有我的打算,爸,你就不要問了。”


    “不行,你給我明天就迴家來,孫國宏那小畜牲,還有他父親,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爸!我的事你就別管了,你把媽照顧好就成。還有,這個孩子如果你不想認的話,等我離婚後可以放到我名下,我來做他母親。”


    半老男人搖頭,“沒有用,有人把那晚的事捅了出去,現在有耳朵的人誰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曆?小瑤,這是醜聞,最可怕的醜聞,當這個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的仕途就已經斷了,你外公家也絕對不會讓這樣一個孩子來繼承鄭家。”


    司徒瑤哀傷又憤怒地喊道:“那怎麽辦?殺了他嗎?”


    司徒家當然沒有殺他,他們隻是把司徒星河送進了一家全托幼兒園。


    才隻有一歲的小星河成為了這家幼兒園最年幼的孩子,如果不是司徒家付出足夠的費用又明確表示不需要幼兒園方擔責任,紅心幼兒園還不敢收這麽小的嬰兒。


    不久,園裏來了一位有著營養師證的老師,這名老師姓於,名希蕾。


    於希蕾來了沒有多長時間,瘦弱但還算健康的小星河開始生病了,不是什麽重病,但就是看不好,反反複複,最終成為了幼兒園裏有名的藥罐子。


    司徒瑤一開始還來得頻繁,每次司徒瑤來,於希蕾都會特意避開,兩人一直沒有碰麵。


    漸漸的,司徒瑤來得越來越少,而於希蕾卻成了最常出現在小星河身邊的老師。


    三年半,這個孩子每天都在承受來自於希蕾的精神折磨。


    小星河開始做夢,他夢想他一直沒有見過麵的爸爸就像有些老師讀的故事中的英雄一樣,會騎著駿馬或開著飛機來接他離開這間叫做紅心幼兒園的囚牢。


    一天又一天,他等來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他試圖逃離這家幼兒園,可最遠一次隻不過出了園門就給保安抓了迴來。


    那天他被關了禁閉,他聽見那個叫於希蕾的老師建議那個氣壞了的女教師,讓她把自己關在一個箱子裏。


    那個箱子又小又黑,他蜷縮在裏麵,餓了沒人知道,渴了隻能舔自己的嘴唇,他尿了褲子,可是也就那樣,沒人來管他,他就好象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等他被從那個小黑箱裏放出來時,他躺在地上好久都不能動彈,但他很開心,因為他終於找到了離開這間囚牢的方法。


    小星河在“出去玩”的時候遇到了兩位讓他感覺很親密的朋友。


    他邀請兩位朋友和他一起出去玩,一開始那兩位朋友都不理他,也很難讓她們離開她們待的地方。


    但小星河去找了她們一次又一次,終於,那兩位朋友被他拉動了,他們三個合成了一體。他們在外麵遊玩了很久後,其中一位朋友告訴星河,她想到了更好玩的遊戲,而這個遊戲還能教訓那些欺負他們的壞人。


    成舟已經意識到自己大概再次生魂離體。


    話說上次紅葉他們不是說他的靈魂和**被強行綁在一起了嗎?難道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什麽時候解決的?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知道?


    好吧,這個問題可以暫時放一放,他好像找到司徒星河了。


    那個孩子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爸爸?”


    “呃……”


    “他才不是你爸爸!他是我爸爸!”一個霸道的小孩突然闖了進來,雙手插腰站在成舟前麵,兇巴巴地瞪視司徒星河。


    “你是誰?”


    “我是紅葉大魔王!”


    成舟剛想拉迴兒子,讓他不要欺負小朋友,但在聽到這一句後他停住了手。那本兒童心理學怎麽說來著的?小孩子有小孩子特殊的交流方式,這種時候大人插手可不太好。


    “紅葉大魔王?”小星河重複了一遍。


    “對!”


    “那我是誰?”這裏的小星河並不像外麵一樣封閉,也許這裏讓他感覺到安全和自在?


    “你嘛……”紅葉眼珠子一轉,“看在司徒麵上,我就封你做星河小魔尊好了。”


    “我是星河小魔尊?那我能做什麽?可以打倒壞人嗎?”


    紅葉雙手抱在胸前,拽拽地道:“你知道什麽是魔尊嗎?”


    小星河老實地搖頭。


    “魔尊就是所有壞蛋的頭子!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情,隻要他們高興。”


    “喂喂喂!”成舟一聽兒子在教壞別人兒子,連忙阻止。


    “爸爸你站一邊去!這裏沒你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竟然被別人一勾就勾跑了!”紅葉憤憤道。


    小星河眼中冒出崇拜的光芒,眼前的小朋友看起來似乎很了不起,他甚至敢那樣和他的爸爸說話。


    “你,過來。”紅葉對小星河勾手指。


    小星河乖乖走了過去,這是他第一次碰見跟他差不多大的“好朋友”。


    “你小子的精神體有點奇怪,屬於天生強大,比一般修煉多年的老鬼還要凝練和厲害得多。司徒死沒多長時間就能那麽厲害,可能也和他的魂體比別人強大有關。這是你們家的遺傳嗎?”


    小星河沒有聽懂。


    “你是不是很恨那個姓於的老師?”


    小星河重重點頭。


    “恭喜你,因為你在她潛意識中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隻要一點合適的刺激,那女人就會像你嚇她的那樣,把自己脖子給割了。”


    “什麽?”成舟大驚。


    紅葉一瞪眼睛,“大人不許插嘴!”


    小星河也對成舟認真點頭,“你不要說話。”


    臭小子,你剛才還對我叫爸爸。成舟滿心不是味,這麽快紅葉的地位就比他高了。


    “喂,想去見你真的爸爸嗎?”紅葉戳小星河的臉蛋。


    小星河捂住臉,轉頭看了看成舟。


    紅葉氣,又狠狠戳了小星河一下,“他不是你爸爸!姓司徒的才是你爸爸!”


    “我爸爸不要我了……”


    “誰說的?”成舟立刻反駁,隨即不顧他兒子瞪他的小眼神,快速說道:“你爸爸很愛你,隻是他這幾年去了一個很遠、很危險的地方工作,那裏沒有手機、沒有電話也無法通信,可他聽說你被人欺負了,他拚命從那裏逃了出來就是為了迴來保護你。”


    “……真的嗎?爸爸沒有不要我?可是……”


    “不要相信那個姓於的的女人說的任何話!她是你們司徒家的仇人,她來這裏就是為了折磨你,但她很怕你爸爸,等你爸爸一來,她就會哭著跪在地上求饒,相信我,你爸爸一定會把她打得屁滾尿流!”


    小星河的嘴巴微微動了動,像是想笑,卻不知道該怎麽笑。


    “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爸爸。”成舟伸出手。


    小星河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握住了成舟的手。


    紅葉哼唧,“你們走啊,沒有我帶路,我看你們要走到哪裏去!”


    “大魔王。”


    “幹嘛?”


    “你爸爸還給你,你帶我去找我爸爸!”


    成舟被星河小魔尊鄭重其事地交到了紅葉大魔王手中。


    成舟哭笑不得。


    紅葉很大爺派頭地“嗯”了一聲,迅速抓過他爸的手,另一隻小爪子揮了揮,得意道:“好啦,現在就帶你去。”


    紅葉正要帶他們去找司徒,卻又臨時停住。


    這小壞蛋也不知想了什麽壞心思,嘿嘿笑了兩聲,對小星河道:“我們把你的身體一起帶走,嚇死他們。”


    “好!”小星河對於這家幼兒園裏所有人都沒什麽好感,唯一對他好的張蘭老師也被勸退了,他不明白“嚇死”是什麽概念,但如果能像嚇於希蕾一樣嚇得她晚上不敢關燈,他會很高興很高興。


    “這樣做不好吧?”成舟這個充滿道德感的大人試圖阻止兩位想要惡作劇的小朋友。


    紅葉隻說了一句話就讓成舟同意了他的提議,他說:“有人來到這家幼兒園了,司徒星河的身體留在這裏會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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