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黑暗中的荒女卻是陷入了一陣沉默。


    狹窄的空間,加上厚重的黑暗,一切都讓人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片刻的功夫,葉陽已經感覺自己身上滿是粘稠的汗水,讓人非常難受。


    “有件事……”正在葉陽如坐針氈的時候,荒女終於開口了:“是我從未跟外人提起過的,關於我的身份,也關於……徐珊珊的身份!”


    “徐珊珊的身份?”葉陽聞言眉頭一皺,道:“我聽說徐珊珊之前徐氏一族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女人,隻是因為姿色長得不錯,被江磊看上娶進門,才鳳上枝頭,麻雀變鳳凰,前輩您的意思是,這些……並不是徐珊珊真正的身份。”


    “早年第五大氏族的族長荒王,不滿荒蕪城的現狀,起兵造反,結果被其他四大氏族聯合打敗……”荒女一開口,就提起了荒王,這個讓葉陽感到極為陌生的名字,雖然荒女的話題跳躍跨度很大,但葉陽知道,荒女定然不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所以他並沒有出言打斷,而是坐在一邊靜靜地聆聽。


    “荒王戰敗之後,老城主本想特赦除荒王等一批主犯之外,涉嫌造反的其他人等,然而就在當晚,荒王殘留的部下,潛入婆娑宮,刺殺了老城主的夫人,也就是江雪的生母,老城主因喪妻而大怒,怒火滔天,不僅處死了那些準備特赦的戰犯,而且還派人殺進荒王的住宅,全家上下,五十三口人,盡數死在了無形者的利刃之下!而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第五大氏族,已經徹底覆滅,荒蕪城從此隻剩下現在的這四大氏族!”


    “除了前輩您。”葉陽補充了一句。


    “不,不隻是我,還有一個人幸存了下來。”荒女的話,讓葉陽臉色微微一變,稍作思索,他瞬間反應了過來,頗為驚詫地說道:“徐珊珊?!前輩,您是說……徐珊珊是荒王家的人?!”


    “不錯,她的確是荒王家的人,確切地來說,荒女,應該是徐珊珊,因為……她才是荒王的親生女兒!”


    葉陽聞言頓時就愣住了!


    而接下來,就聽荒女說道:“你沒聽錯,徐珊珊才是荒王的女兒,而我……我隻是荒王當年從城外荒漠裏撿迴來的孤兒!他當年年近三十,膝下依然沒有子女,就把我當做親生女兒收養了起來,直到很多年後,他發現了我會看見幻象的能力,就把我當做秘密武器,從此不許我再出門,走到哪裏,身邊都有侍衛跟隨,這讓年少的我,產生了逆反的心理,一天夜晚,我從自己房間的窗戶爬了出去,還沒有走出大門,就被侍衛給發現了,那一次,荒王打了我,並把我鎖緊了地牢,把我當做一個囚犯,他告訴我,隻要我告訴他,荒蕪城下一次災難會是在什麽時候來臨,他就會放我出來。”


    “終於,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裏,被囚禁了五年之後,我看見了,看見了荒蕪城即將遭受百年一遇的流沙,整座荒蕪城,都將陷入地底,一切都將被流沙所吞沒!渴望離開地牢的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荒王,他很激動,但是他卻並沒有兌現他的承諾,在那之後,我又在地牢裏呆了一年多,直到流沙真的來襲,我才知道,荒王是想借這個機會,趁機起兵造反,因為當時,老城主為了抵禦流沙,將婆娑宮大部分的兵力,都派遣了出去。”


    “可惜,荒王還是失敗了,在無形者殺進荒王家的前一天,我被一個女人放了出來,我不認識她,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荒王三年前新娶的妻子,那個女人對我很好,幫我洗淨身子,讓人為我準備盛宴,甚至讓我住進了一間寬敞而舒適的閨房,我以為她是好人,想要幫助我,但是第二天,我才發現我錯了,她隻是想利用我而已。”


    “那天清晨,一大批持著利刃的無形者,闖進了我的房間,在他們帶我離開房間之後,我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屍體,男人,女人,老人,甚至是孩童,無一人生還,我知道我肯定也會和他們一樣,慘死於某個無形者的利刃之下,但是沒有想到,老城主卻是不知道如何得知了我會預言的事情,也因此,我躲過了一劫,在被帶離荒王家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無形者,從地牢裏,抱出了一個五歲大,身上滿是傷痕的小女孩,她身上穿著的,是我那一套在地牢裏呆了六年之久換下裏的破爛衣裳,那時候,我什麽都明白了。”


    “那個給我吃的,給我住的女人,是想讓我,替那個小女孩去死,因為那個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同樣也是荒王最後的血脈,為了能夠讓她的女兒活著,那個女人把我洗幹淨,讓我住進了她女兒的閨房,而把她的親生女兒,關進了地牢!”


    聽到這裏,不用荒女繼續說下去,葉陽已經完全能夠猜到今後發生的事情了。


    被誤認為是荒王女兒的荒女,本應該被當場格殺的她,因為她那特殊的能力,幸存了下來。


    而荒女真正的女兒,卻是被當成了荒王的囚犯,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況,當時那小女孩才隻有五歲,無形者把她從地牢裏抱出來之後,自然就放過了她。


    在過了這麽多年後,荒女成了荒蕪城的巫師,被所有人敬仰,不再有人因為他是荒王的女兒,而對她另眼相看。


    而當年逃過一劫的真正的荒女,被徐氏一族的某個好人家收養了,成為了現在的徐珊珊。


    有些東西,會留在血脈裏,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而荒王的野心與暴戾,則是被徐珊珊完美地繼承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當年五歲的徐珊珊,在看到自己的家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之時,心裏在想著什麽,但從她現在所謀劃的這一切來看,仇恨,或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五歲的徐珊珊的心裏,生根發芽!


    滿門被滅,這,正是徐珊珊欲圖毀滅荒蕪城的動機!


    當年,老城主殺了她所有的親人,甚至是所有的族人,奪取了她最為寶貴的一切東西,而現在,她這是在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將江氏一族百年來一直堅守捍衛的最為寶貴的東西——荒蕪城,給親自毀滅!


    事情到此,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而葉陽,在此刻卻是怎麽樣也興奮不起來。


    在他看來,無論是徐珊珊,還是荒女,亦或是江雪,這三個女人,都是受害者,她們,注定都是一個悲劇的人物。


    黑夜中,葉陽的臉上,滿是複雜的情緒,他不知道,這場悲劇之中,到底誰才是飾演壞人的那個女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荒女的聲音忽然傳來。


    葉陽抬起頭,隻能看見一片黑暗,他淡然一笑,道:“是麽?看來前輩不僅會預言之術,還精通讀心術。”


    荒女沒有接過他的玩笑話,她隻是淡淡地說道:“你在想,徐珊珊滿門被滅,如今想要報仇,她到底有沒有做錯,我可以迴答你這個問題,沒有,徐珊珊沒有做錯,她身上背負的這個仇恨,非常人所能承受,對於這一點,我很敬佩她,但是……荒蕪城是我們這裏一萬多人唯一的棲身地,徐珊珊選擇的報仇方式,毀掉的,不僅僅是江氏一族,還有這裏的每一個人,作為荒蕪城的守護者,我絕對不能放任她不管。”


    聞言,葉陽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眼眸中,卻是閃過一抹劃破黑暗的鋒芒:“對於徐珊珊這個人,我的確為她感到有些惋惜,不過……我也不是那麽多愁善感,心慈手軟的人,無論是誰,隻要敢傷害我所在乎的人,不管她的身世有多悲涼,不管她有多少的苦衷,一旦傷及到我身邊的人,那麽她,將必死無疑,這是我葉陽的人生信條,也是長久以來,一直敲打我,不要太過仁心的警鍾!”


    “很好。”荒女平淡地聲音響起。


    拍拍屁股,葉陽從地上站了起來:“現在……該想想辦法,怎麽從這裏出去了。”


    “我幫你。”一陣聲響傳來,荒女也站了起來,並且走到了葉陽的身邊。


    “你?”葉陽頗有些詫異,“前輩不是隻會預言麽?難道前輩還有其他的本事,能夠打破這堵牆?”


    聞言,荒女在黑暗中瞥了一眼葉陽,道:“這堵流沙牆,出自我手,我自然能夠打開它。”


    “納尼?!這流沙牆是前輩弄出來的?我怎麽不知道前輩有這麽厲害?”葉陽頓時驚呆了。


    “這堵牆,我是用來防徐珊珊的,我擔心她一旦完成她的複仇大計,就會再次來找我,和她父親荒王一樣,她定然也會把我囚禁起來,當做她的秘密武器,而我……我寧願在這黑暗中腐爛,也不願再淪為他人的工具!”


    荒女說著,緩緩伸出手,放在了牆壁之上。


    幾秒鍾之後,噗地一聲炸響,眼前出現光線的同時,那一堵流沙牆,瞬間化作無數的砂礫,洋洋灑灑,飄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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