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河狸突然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才笑夠,對著斑鳩說到:“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


    斑鳩環抱著雙手,靜靜地看著他。


    “說什麽正義,說什麽公平,我是一個字也不信!一個字也不信!這世間還有公平嗎?這世間還有正義嗎?”


    “哈哈!哈哈哈!”


    河狸仿佛是想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樣,笑得自己眼淚都流出來了。


    “斑鳩,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過你是如何從哈裏森河穀成長起來的,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你是如何的陰險狡詐,殘忍狠毒,我一定會以為你是個天真的夢想家!”


    “我所見過的最大的騙子就是你!”


    “你的確沒有騙他們,因為你真的在相信這個,連你自己都騙了!”


    “公平?正義?哈哈,凡是相信這個的,要麽便是最天真的蠢貨,要麽便是最陰險的惡賊!”


    ……


    “那你便將我當做一個天真的蠢貨吧,河狸!”斑鳩說到。


    ……


    河狸怔怔地看著斑鳩,然後又笑了起來。


    “公平?連拉勒米堡的角鬥士都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隻有利潤!利潤!還是tmd的利潤!”


    “斑鳩,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大最大的騙子!你不但騙別人,你還在騙你自己——”


    河狸的眼睛裏,冒出了狡黠的光。


    他的嘴角似乎都快要笑爛了一般,裂開的大嘴快要齊到了自己的耳根——


    “——不過,我喜歡!”


    “誰tm不喜歡穿一件漂亮的衣裳呢?”


    “在這件漂亮的衣裳下麵,你所進行的殺戮不叫殺戮,那叫做審判!欺騙也不叫欺騙,那叫做善意的謊言!背信棄義也不叫背信棄義,那叫做隨機應變!”


    “咱們坑蒙拐騙,是因為有慈悲心腸!”


    “燒殺搶掠,那叫做雷霆手段!”


    “tmd,將路易斯安納賣給美國人叫做奇恥大辱,將它賣給法國人就好說了,那叫做公平交易!”


    “誰tm叫咱們代表著正義呢?”


    “將他們碎屍萬段,那是為了科學研究;將他們吊在懸崖上,是為了保護動物!將他們的城市摧毀,將他們的文明斬斷,將他們的妻子兒女統統殺個幹淨,將他們的手腳斬斷丟進冰冷的大西洋,哈哈,這是為了……這都是為了tm的正義!”


    “將我們的敵人斬盡殺絕,奪走他們的財產,擄掠他們的妻兒,聆聽他們悲慘的痛哭……當他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把它叫做‘文明’,如今我們也可以這樣做了,對不對?我們應該叫做‘正義’,對不對?”


    “哈哈,正義!……斑鳩,你這個騙子,大騙子!我喜歡!我喜歡你的正義,哈哈哈!”


    河狸大笑著,叫鱘魚和熏魚推著自己的輪椅,轉身離開了。


    他剛剛還沉浸在被時代所拋棄的幻覺中,惶恐不安,顫栗發抖;但是轉眼間,他又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運轉的邏輯沒有改變。


    斑鳩還是那個斑鳩,河狸還是那個河狸!


    新的時代並沒有拋棄他,隻是變得更加虛偽,差點讓他都認不出來了。


    ……


    斑鳩皺著眉頭。


    心中歎氣,為什麽,河狸要這麽曲解自己?


    自己明明就是代表著正義的嘛!


    明明自己教授他的是一招堂堂正正的‘九陰真經’,這家夥為什麽偏要反著練?


    ***


    西征的意義,不在於戰勝,而在於拒止。


    想要在這個時期戰勝弗裏蒙特,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如果能讓弗裏蒙特明白,他的貿然東進亦將付出慘重的代價,那麽,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之內,白石城就能享有一段在恐怖威懾下的‘和平’。


    十五美元一開始總是想著如何取勝,所以為此心神不寧,憂心忡忡。作為白石城的戰爭祭司,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場無法勝利的戰爭。


    但是,當他從斑鳩的會議室出來之後,卻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起來。


    斑鳩並沒有告訴他該如何打這一仗,但是,斑鳩卻告訴了他,如何打接下來的這一係列仗!


    與弗裏蒙特的戰爭,不是一場或者兩場的決戰,而是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所進行的無數場戰鬥。


    也許他會輸掉其中的一部分戰爭,甚至是絕大部分戰爭,但是,隻要心中有信念,遲早會撐到勝利的那一天。


    失敗一次、兩次、許多次,都不重要!


    在未來這漫長的日子裏,他不可能在每一場戰鬥中都取得勝利,但是,他隻要能堅持下去,遲早便會取得勝利。


    他會迎來一場、一場、又一場……接連不斷的戰鬥。


    輸輸贏贏,所有的這一場、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一起編織成一場真正的戰爭!


    ……


    水車迴到病房裏,茫然地看著四周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的病床。


    誰能想到,曾經勇猛無雙的水車,托納提烏軍團的軍團長,竟然會對戰場產生了厭倦?


    哪怕是自詡鋼鐵,可他終究也是血肉之軀。


    身體的疲憊可以靠時間來恢複,心靈的疲倦卻隻能在時間流逝中變得越來越沉重。


    黃石河岸那一場雨戰,讓他懷疑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個‘人’,自己生存的意義何在?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了很久。


    直到夕陽快要西下的時候,他突然丟下了自己的拐杖,抓起床頭的衣裳往自己的身上一批,轉身便走了出去。


    “交給斑鳩的那一條命,我算是已經活過了!”


    “但是,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在需要我!”


    “為了讓這天下的印第安人不再被屠殺,我必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為止!”


    “正義之旗,永不落幕!”


    ……


    坐牛沿著山路,神思不屬地迴到自己的辦公室。


    一路上有好幾個人叫他,他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手下遞上來一大疊文件,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是什麽?”坐牛問。


    “這是綠穀部落的降書,還有山鷹部、水犀部、黃楊部、雨聲部……”


    手下將文件一份一份地堆疊到他的麵前,嘴巴沒口子地誇讚到:“先生威名遠播,有好些個部落,根本就沒有等到血狼的到來,就直接遞上了書信,表示願意投降……”


    “投降?”坐牛拿起一份文書,隨意地掃了兩眼。


    “對啊,投降!”手下說到:“他們不投降,還能如何?”


    “哦——”坐牛的思緒,這時候才從深思中拉扯出來。他將這些文書統統都放到了一邊,對手下說:


    “——這不叫投降,這隻是他們的覺醒!”


    “傳令:我赦免他們的罪,並歡迎他們,加入正義和光明的大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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