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燈嗎？那我怎麽看不見，我心裏一陣慌亂，但是我很快平靜下來，“想跟我玩這種心理戰術嗎？寧少，幾天沒見，你倒是聰明了。”
“你真的看不見了？”他的聲音靠我很近。
我下意識往後一退，我身後桌子腿一樣的東西被我撞倒了，我像驚弓之鳥不知道該往哪兒躲，我好恨這種感覺。
“我有夜盲症，但是我不瞎。”我強調道。
高寧忽然笑出聲，“瞎了正好，省了我不少事，我倒要看看這樣的你，裴莊還要不要。”
我慌了，我摸索著地往旁邊移動，想摸到牆，結果什麽都沒摸到，“高寧，你放我走。”
“我要個瞎子可沒用，來人，把她送到大街上去。”他道。
話音剛落，就有人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拎起來了，然後我走了大約三十步，就被塞進了一輛車裏，還是很黑，這時候我才真的感覺到我是真的瞎了。
我推搡著旁邊的人，“一定是你們放了遮光布，把窗戶打開，快把窗戶打開。”
“臭、娘、們，閉嘴。”一人把我推到一邊。
我不相信我瞎了，我伸著手，“大哥，你行行好，幫我打開窗戶，我就看一眼外麵。”
“一個瞎子，看什麽看。”對方口氣很不友善。
我咽了咽口水，心裏繃緊的一根弦就要斷了。
車上幾個人商量著就在這把我扔下去，然後我就被推下了車，我癱坐在地上，摸到了柏油馬路那種很粗糙的質感，我現在是在馬路上了，可為什麽我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滴，鳴笛聲在我周圍響起，“坐在馬路中間，是不是想死啊，快讓開。”
“就是，趕緊起開，綠燈都被你耽誤了，也不怕被軋死。”
好多司機在數落我，我掙紮著站起來，抬手在前麵摸，我摸不到，抓不到，誰能來幫幫我，幫幫我……
我很怕，怕我就這麽瞎了，就這麽倒下了。
“原來是個瞎子。”我聽到有人這麽說。
“我不是瞎子！”我吼道，根本不知道那個人說話的方向是左是右，是前還是後。
他們都在議論我，他們都說我是瞎子，我不是瞎子啊，我隻是有夜盲症，一定是這樣，肯定是天還沒亮，等天亮了，我就能看見了。
忽然，一個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你是誰？別碰我。”
“姑娘，我幫你過馬路。”是個蒼老的聲音。
布滿褶子且很糙的手拉住我的，我縮了下就不動了，她拉著我一步步走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停下來之後我說了聲謝謝。
“老阿姨，你能把手機借我一下嗎？”我雙手合十。
對方把手機放到我手裏，我隻能感受到手機的形狀，卻看不見，“姑娘，你是想打電話吧，你報號碼，我幫你打。”
我真的瞎了，我連手機都看不見，我……
“姑娘？”
“老阿姨，你別管我了。”我搖搖頭，伸著手往旁邊走。
她拽住了我，“你這樣很危險的，這裏到處都是馬路，你會被車撞的。”
“撞死也好。”反正我現在跟廢物有什麽區別，我看不見了，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老阿姨還是不鬆手，“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能這麽說，快把你家人電話給我，我幫你找你家人來。”
家人？高寧說得對，裴莊見到現在的我，還會要我嗎？不，我不能讓他看到。
“阿姨你別管我了。”我推開她，一個人往前走，看不見的人對前方總有很大的畏懼，我疾步走，手會碰到人，腳下也會踩空，還沒走幾步就摔倒了。
老阿姨是個好心人，她又追上來非要幫我叫家人來，我除了想到自己的電話，就是裴莊的。
“喂，你是……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她問道。
我頓了頓，“我叫顏七。”
“你是顏七的家人嗎？你怎麽能讓一個盲人單獨出來呢，她正在水仙路紅綠燈這邊，你快來接她吧。”老阿姨的語氣裏有很重的責怪意味。
裴莊說了句馬上到之後電話就掛了，身邊很吵很吵，我聽到很多人在說話，但是我不知道她們長什麽樣。
過了十幾分鍾吧我也不知道，一輛車停在了我麵前，我聽到老阿姨說：“你就是這位姑娘的家人嗎？”
“裴莊，是你嗎？”我抬手一抓，抓了個空，我的手正要放下來的時候，一個大掌握住了我的手，我一驚後停住了，“是你嗎？”
“小七。”他一出聲我就知道了，我順著他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深吸一口氣，心裏有了點安全感。
老阿姨又道：“這就好了，小夥子，你下迴別單獨讓姑娘一個人跑出來了，多危險啊，差點就被車撞了。”
“謝謝您。”裴莊把我摟在懷裏。
他們又說了兩句話，老阿姨就走了，我一直都躲在他懷裏，眼都不敢睜。
“小七？”他想把我拉開，我搖搖頭，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不要推開我，我怕。”
“好。”他的手撫著我的背，我聽見他打電話叫人過來，然後抱著我坐進了車裏。
車子一直沒開，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裴莊說了句去醫院，周圍就沒人說話了。
“是誰在開車？老趙嗎？”我問道。
“小七，是我。”是方俊的聲音。
我一驚，從裴莊的懷裏抬起頭來，還是一樣黑，我不吭聲了，趴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車子停下之後，還是他抱著我。
他走了一路，我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然後越來越濃。
我被放在椅子上，我還是抓著裴莊的衣服，隻有這樣我才有安全感。
“醫生，我的妻子突然失明了，就在大約兩個小時前。”
“這位太太，你不用怕，我是眼科醫生，你能跟我說說失明前你遇到過什麽，是不是受到了外界打擊或者是刺激？”
我悶聲道：“有人打我的頭，我醒來之後就看不見了。”
“頭上的哪個部位？”
我摸了下後腦，還在疼。
“你能轉過頭來，讓我看一下嗎？”
我搖搖頭，把頭埋在裴莊的衣服裏。
他扶著我的肩膀，“小七，乖，給醫生看看，可能是暫時性的。”
我也希望是暫時性的，否則讓我瞎一輩子，還不如讓我去死，我戰戰兢兢地轉過頭，有人扶著我的頭把下巴擱在了一個冰涼的物體上，然後再有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過了一會，“你們帶她去做個腦ct，我再看看情況。”
裴莊抱著我去做ct，做完了又等報告，然後迴到醫生那裏，醫生說我視神經被腦內血腫壓迫了，如果不盡快把血腫塊取掉，視神經有可能受到永久的壓迫無法恢複。
聽了醫生的話，我們又去了神經外科，連夜做了檢查之後，醫生說我暫時的情況不能手術，因為我懷孕了……
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懷孕。
“裴先生，裴太太懷孕45天了，如果你們選擇這個時候手術，可能要同時進行人流清宮，而且兩台手術同時做，對裴太太的身體影響很大，你們考慮好是否要做。”
我躺在病床上，裴莊坐在邊上，他一隻手一直攥著我的手。
“我去買點吃的，你們商量。”方俊道。
又安靜了，那種恐懼感向我襲來，我用被子蒙住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像是被油煎一樣。
“孩子以後可以再要。”裴莊先出聲，聲音啞啞的。
我不想第一胎就打掉，可是我也不想當一個瞎子，我受不了自己跟個廢人一樣活著，我……
“你沒聽醫生說嗎？就算我做了手術，眼睛也不是百分之百會好，我是個瞎子了，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了。”我咬著被子，不讓自己哭出來。
裴莊扯我的被子，我拚命躲著，不想讓他看到我這種醜樣子。
然而力氣懸殊，他扯掉了我的被子，死死地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你不會瞎。”
“我現在已經瞎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我捶著他的背，眼淚不斷從淚腺往外冒。
我哭得身體一顫一顫的，手碰到自己的肚子時，我根本感受不到新生命的喜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我說了你不會瞎，你就一定不會瞎，我會找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給你做手術。”裴莊的語氣堅決。
那孩子呢？
“那我們的孩子呢？”我輕聲問道。
他不說話了……
從他不讓我吃避孕藥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裴莊，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不好？”
他放開我，讓我躺平，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有開門關門聲。
知道房間裏沒人我才敢放肆的哭一場，老天怎麽能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才感受到一點被人疼愛的滋味，現在就要奪走了嗎？
我咬著被子嗚咽著，什麽樣的挫折和打擊我都認了，這樣算怎麽迴事，讓我瞎，跟讓我死有什麽區別，我寧可高寧的人打的再狠一點，讓我永遠醒不過來，不是省事了嗎？
我怨，我恨，但我卻什麽都不能做。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啊，媽媽不生下你，是為你好。”
“你真的看不見了？”他的聲音靠我很近。
我下意識往後一退，我身後桌子腿一樣的東西被我撞倒了，我像驚弓之鳥不知道該往哪兒躲，我好恨這種感覺。
“我有夜盲症，但是我不瞎。”我強調道。
高寧忽然笑出聲，“瞎了正好，省了我不少事，我倒要看看這樣的你，裴莊還要不要。”
我慌了，我摸索著地往旁邊移動，想摸到牆，結果什麽都沒摸到，“高寧，你放我走。”
“我要個瞎子可沒用，來人，把她送到大街上去。”他道。
話音剛落，就有人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拎起來了，然後我走了大約三十步，就被塞進了一輛車裏，還是很黑，這時候我才真的感覺到我是真的瞎了。
我推搡著旁邊的人，“一定是你們放了遮光布，把窗戶打開，快把窗戶打開。”
“臭、娘、們，閉嘴。”一人把我推到一邊。
我不相信我瞎了，我伸著手，“大哥，你行行好，幫我打開窗戶，我就看一眼外麵。”
“一個瞎子，看什麽看。”對方口氣很不友善。
我咽了咽口水，心裏繃緊的一根弦就要斷了。
車上幾個人商量著就在這把我扔下去，然後我就被推下了車，我癱坐在地上，摸到了柏油馬路那種很粗糙的質感，我現在是在馬路上了，可為什麽我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滴，鳴笛聲在我周圍響起，“坐在馬路中間，是不是想死啊，快讓開。”
“就是，趕緊起開，綠燈都被你耽誤了，也不怕被軋死。”
好多司機在數落我，我掙紮著站起來，抬手在前麵摸，我摸不到，抓不到，誰能來幫幫我，幫幫我……
我很怕，怕我就這麽瞎了，就這麽倒下了。
“原來是個瞎子。”我聽到有人這麽說。
“我不是瞎子！”我吼道，根本不知道那個人說話的方向是左是右，是前還是後。
他們都在議論我，他們都說我是瞎子，我不是瞎子啊，我隻是有夜盲症，一定是這樣，肯定是天還沒亮，等天亮了，我就能看見了。
忽然，一個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你是誰？別碰我。”
“姑娘，我幫你過馬路。”是個蒼老的聲音。
布滿褶子且很糙的手拉住我的，我縮了下就不動了，她拉著我一步步走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停下來之後我說了聲謝謝。
“老阿姨，你能把手機借我一下嗎？”我雙手合十。
對方把手機放到我手裏，我隻能感受到手機的形狀，卻看不見，“姑娘，你是想打電話吧，你報號碼，我幫你打。”
我真的瞎了，我連手機都看不見，我……
“姑娘？”
“老阿姨，你別管我了。”我搖搖頭，伸著手往旁邊走。
她拽住了我，“你這樣很危險的，這裏到處都是馬路，你會被車撞的。”
“撞死也好。”反正我現在跟廢物有什麽區別，我看不見了，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老阿姨還是不鬆手，“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能這麽說，快把你家人電話給我，我幫你找你家人來。”
家人？高寧說得對，裴莊見到現在的我，還會要我嗎？不，我不能讓他看到。
“阿姨你別管我了。”我推開她，一個人往前走，看不見的人對前方總有很大的畏懼，我疾步走，手會碰到人，腳下也會踩空，還沒走幾步就摔倒了。
老阿姨是個好心人，她又追上來非要幫我叫家人來，我除了想到自己的電話，就是裴莊的。
“喂，你是……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她問道。
我頓了頓，“我叫顏七。”
“你是顏七的家人嗎？你怎麽能讓一個盲人單獨出來呢，她正在水仙路紅綠燈這邊，你快來接她吧。”老阿姨的語氣裏有很重的責怪意味。
裴莊說了句馬上到之後電話就掛了，身邊很吵很吵，我聽到很多人在說話，但是我不知道她們長什麽樣。
過了十幾分鍾吧我也不知道，一輛車停在了我麵前，我聽到老阿姨說：“你就是這位姑娘的家人嗎？”
“裴莊，是你嗎？”我抬手一抓，抓了個空，我的手正要放下來的時候，一個大掌握住了我的手，我一驚後停住了，“是你嗎？”
“小七。”他一出聲我就知道了，我順著他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深吸一口氣，心裏有了點安全感。
老阿姨又道：“這就好了，小夥子，你下迴別單獨讓姑娘一個人跑出來了，多危險啊，差點就被車撞了。”
“謝謝您。”裴莊把我摟在懷裏。
他們又說了兩句話，老阿姨就走了，我一直都躲在他懷裏，眼都不敢睜。
“小七？”他想把我拉開，我搖搖頭，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不要推開我，我怕。”
“好。”他的手撫著我的背，我聽見他打電話叫人過來，然後抱著我坐進了車裏。
車子一直沒開，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裴莊說了句去醫院，周圍就沒人說話了。
“是誰在開車？老趙嗎？”我問道。
“小七，是我。”是方俊的聲音。
我一驚，從裴莊的懷裏抬起頭來，還是一樣黑，我不吭聲了，趴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車子停下之後，還是他抱著我。
他走了一路，我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然後越來越濃。
我被放在椅子上，我還是抓著裴莊的衣服，隻有這樣我才有安全感。
“醫生，我的妻子突然失明了，就在大約兩個小時前。”
“這位太太，你不用怕，我是眼科醫生，你能跟我說說失明前你遇到過什麽，是不是受到了外界打擊或者是刺激？”
我悶聲道：“有人打我的頭，我醒來之後就看不見了。”
“頭上的哪個部位？”
我摸了下後腦，還在疼。
“你能轉過頭來，讓我看一下嗎？”
我搖搖頭，把頭埋在裴莊的衣服裏。
他扶著我的肩膀，“小七，乖，給醫生看看，可能是暫時性的。”
我也希望是暫時性的，否則讓我瞎一輩子，還不如讓我去死，我戰戰兢兢地轉過頭，有人扶著我的頭把下巴擱在了一個冰涼的物體上，然後再有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過了一會，“你們帶她去做個腦ct，我再看看情況。”
裴莊抱著我去做ct，做完了又等報告，然後迴到醫生那裏，醫生說我視神經被腦內血腫壓迫了，如果不盡快把血腫塊取掉，視神經有可能受到永久的壓迫無法恢複。
聽了醫生的話，我們又去了神經外科，連夜做了檢查之後，醫生說我暫時的情況不能手術，因為我懷孕了……
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懷孕。
“裴先生，裴太太懷孕45天了，如果你們選擇這個時候手術，可能要同時進行人流清宮，而且兩台手術同時做，對裴太太的身體影響很大，你們考慮好是否要做。”
我躺在病床上，裴莊坐在邊上，他一隻手一直攥著我的手。
“我去買點吃的，你們商量。”方俊道。
又安靜了，那種恐懼感向我襲來，我用被子蒙住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像是被油煎一樣。
“孩子以後可以再要。”裴莊先出聲，聲音啞啞的。
我不想第一胎就打掉，可是我也不想當一個瞎子，我受不了自己跟個廢人一樣活著，我……
“你沒聽醫生說嗎？就算我做了手術，眼睛也不是百分之百會好，我是個瞎子了，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了。”我咬著被子，不讓自己哭出來。
裴莊扯我的被子，我拚命躲著，不想讓他看到我這種醜樣子。
然而力氣懸殊，他扯掉了我的被子，死死地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你不會瞎。”
“我現在已經瞎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我捶著他的背，眼淚不斷從淚腺往外冒。
我哭得身體一顫一顫的，手碰到自己的肚子時，我根本感受不到新生命的喜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我說了你不會瞎，你就一定不會瞎，我會找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給你做手術。”裴莊的語氣堅決。
那孩子呢？
“那我們的孩子呢？”我輕聲問道。
他不說話了……
從他不讓我吃避孕藥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裴莊，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不好？”
他放開我，讓我躺平，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有開門關門聲。
知道房間裏沒人我才敢放肆的哭一場，老天怎麽能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才感受到一點被人疼愛的滋味，現在就要奪走了嗎？
我咬著被子嗚咽著，什麽樣的挫折和打擊我都認了，這樣算怎麽迴事，讓我瞎，跟讓我死有什麽區別，我寧可高寧的人打的再狠一點，讓我永遠醒不過來，不是省事了嗎？
我怨，我恨，但我卻什麽都不能做。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啊，媽媽不生下你，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