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禮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那裏,瞳孔微縮。


    她好像朝著他心口開了一槍。


    樓阮靠在他懷中,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垂著,纖細的藕臂軟塌塌勾著他,很乖。


    沒有前麵兩次喝多的時候那麽磨人,又好像比前麵兩次還要磨人。


    謝宴禮垂下眼睛,下巴蹭過她額間的柔軟的發絲,很輕很輕的一下。


    他聲音很低很低,帶著啞,像在自言自語:


    “你不用做什麽。”


    “我和外麵的山茶一樣,會自己掉落,不用你摘。”


    -


    謝家雖是豪門世家,但家裏每個人行事都格外低調,除了謝宴禮。


    他是謝家第一個走向人前,走向大眾視野的人。


    過去十年,每次獲得大大小小的榮譽時,學校和媒體的宣傳,他從沒有拒絕過,每一次都禮貌配合。


    他要走上神壇,要他的名字隨處可見,要,讓他的仙子看到他。


    十年過去,纖塵不染的月色終於落在了他身上,他的仙子看向了他。


    謝宴禮眼尾微紅,他看著靠在枕頭上已經熟睡的人,第一次起了壞心。


    “樓阮。”


    他輕聲喊她。


    她睡得很沉。


    “樓阮。”


    她還是沒醒。


    謝宴禮微微俯身,修長的指尖拂過她的發絲,聲音很輕很輕道,“夫人…”


    她落在睡臉旁的手臂瑩白如玉,細得不堪一握。


    他掌心落在她漂亮的腕骨上,眸光在昏暗的房間裏暈著濃稠的墨色,他垂下眼,在她唇角落下輕吻,“夫人。”


    樓阮抬起手蹭了蹭嘴角,無意識地發出鼻音,“……嗯?”


    謝宴禮眼睫閃了閃,聲音很輕,在寂靜的夜裏響起的時候,宛若海上的鮫人之歌,蠱惑人心:


    “你說,要勾引我?”


    -


    宿醉後,樓阮整個就是一個頭疼。


    她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哦,昨天又喝多了。


    謝宴禮迴來以後,她好像又撲上去了。


    然後……


    她揉了揉頭發,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今天周二,謝宴禮應該已經走了。


    她掀開被子跑下來,噔噔噔跑去洗漱。


    洗完衣服也沒換一件就揣著手機跑下樓了。


    餓了,真的有點餓了。


    先吃點東西再想……


    樓阮噔噔噔跑下去,還沒踩下最後一級台階,眼睛一瞥就看到了坐在那邊的謝宴禮。


    樓阮:“?”


    怎麽迴事。


    時間倒流?


    今天是周六?


    還是穿越,她又迴到了上一次喝酒後?


    坐在那邊的人也抬眼看了過來,狹長的黑眸挑著,似乎心情不錯。


    “夫人醒了。”


    嗓音裏的愉悅情緒幾乎要溢出來。


    樓阮:“……醒了,你怎麽沒去上班,今天不是周二?”


    “哦,”謝宴禮慢條斯理道,“請假了。”


    樓阮驀地清醒了幾分,請假了?


    為什麽請假,生病了嗎?


    她走過去,站在謝宴禮麵前仔細看他,“為什麽,生病了?”


    眼尾很紅,眼底好像是有點青黑,像一夜沒睡。


    但再怎麽,氣色看起來都比她好多了。


    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謝宴禮抬著眼睛,微紅的眼尾輕挑,眉梢帶笑,“夫人昨天喝多了。”


    樓阮:“……”


    她抿起唇,盯了他兩秒才理直氣壯說道,“是多喝了一點點,但不是在家裏嗎,喝多一點又……”


    “嗯。”謝宴禮微微頷首,修長冷白的手指輕輕曲起,在桌麵上很輕很輕地敲了敲,“所以昨天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忘了,是吧?”


    樓阮忽然就沒那麽理直氣壯了,她盯著那雙漆黑眼瞳看了幾秒,“……和上次一樣?”


    她覺得應該和之前差不多。


    謝宴禮抬著眼,朝著她勾了勾唇,“還有別的。”


    樓阮:“……?”


    還有什麽?


    謝宴禮見她好像真的不記得了,才慢條斯理拿起手邊的手機道,“夫人不記得沒關係,我可以幫夫人迴憶。”


    樓阮看著他的動作睜大眼睛,他拿手機幹什麽?


    還錄像了?


    不會吧?


    還帶保留證據的?


    謝宴禮倒也沒給她看什麽錄像,而是把手機放在一旁,輕輕點開了播放鍵。


    是錄音。


    樓阮看向謝宴禮。


    對方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微微抬著眼,似笑非笑。


    她帶著醉意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彌漫出來,恍若囈語:


    “要……勾引你。”


    樓阮:“!”


    謝宴禮仍然抬眼看著她,聽到這聲後,他菲薄的唇輕輕勾了勾,喉嚨裏溢出輕笑,輕而愉悅,撩撥著人的心弦。


    手機裏斷斷續續地傳來聲響。


    “謝宴禮……你到底喜歡什麽……”


    “我要怎麽才能勾引到你啊。”


    “清純……學院……”


    “喜歡嘛?”


    ……


    清純學院……


    她想說什麽啊,清純製服學院風嗎?


    樓阮恍恍惚惚地站在那裏,腦子嗡嗡嗡的,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勾、引。


    她忍不住合了合眼,不應該喝酒的。


    勾引聽起來,不是那麽好聽。


    她有些發散性地想著,直到謝宴禮熄滅手機屏幕,站起來,繞過茶幾,在她麵前站定。


    幾乎是下意識的,樓阮微微往後退了一下,但卻被一隻修瘦的手抓住了手臂。


    帶著淡啞的悅耳聲音從上方落下來,他聲音很輕,帶著淺笑,“夫人,喜歡我也不是那麽丟人的事,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說著,他又低笑一聲,說道,“畢竟我在招人喜歡這件事上,的確天賦異稟。”


    樓阮被抓著胳膊,腦子有些混沌,她混沌的大腦飛速運轉,有些語無倫次,“我之前……我怕你覺得……”


    怕他覺得,她用他來療傷,治療上段單戀的傷。


    謝宴禮抬起手,微微曲起的修長指節微張,掌心裏的芍藥花朵紋理綻開。


    抓著她手臂的手指輕輕鬆開,他垂著眼睛,樓阮兩個字被他念得格外繾綣好聽:


    “沒什麽好怕的,樓阮,我也喜歡你。”


    樓阮垂眼看著他掌心的芍藥花紋紋理,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她驀地抬起頭。


    那雙瀲灩惑人的黑眸垂著,眼尾染著淡紅。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


    “夫人在招人喜歡這方麵,也是天才。”


    頓了一下,他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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