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巡視了一圈,在自己的辦公位坐下,社救科並沒有專門的科長辦公室,這也是市裏的規定,原則上市直部門科級及以下幹部不配備專門的辦公室。如果換成事業單位,比如傳染病院,副科級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專門辦公室了。


    閆愛國跟了過來,許純良請他坐下,兩人聊了幾句。


    李學慶一邊工作,眼角的餘光卻不時在關注他們,心中對閆愛國充滿了鄙夷,新領導剛來就巴結上了,剛聽說來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要領導他們的時候,閆愛國表現得比他還要激動,現在怎麽了?馬上選邊站隊了?


    閆愛國雖然沒什麽強硬的後台,但是這個人的消息非常精通,科室來了新領導,他不可能不關注,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許純良是汪書記直接派過來的。


    其實他的消息並不準確,關於許純良獲得提拔的版本有很多,這個是最靠譜的一個。


    閆愛國打聽許純良的背景,許純良同樣也了解了兩位副科長的主要情況,他知道閆愛國的老婆在青春路小學工作,故意道:“老閆,我聽說嫂子是小學老師?”


    閆愛國連連點頭:“是啊,青春路小學的數學老師。”


    許純良道:“李校是我嫂子。”李校長就是李文靜,李文靜是秦正陽的老婆,秦正陽是汪書記的秘書。


    閆愛國一聽就明白了:“李校對我老婆很關注的。”他也知道李文靜已經在辦理調動,但是許純良透露給他這個消息的關鍵不是李文靜而是秦正陽,或者說是汪書記。


    許純良道:“你和秦正陽也一定很熟了?”


    閆愛國笑了笑:“見過。”他和秦正陽很熟,但是秦正陽對他可不熟悉,汪書記的大秘眼裏哪有他這個民政局某副科的位置。


    許純良道:“抽哪天咱們幾個聚聚。”


    “好啊!”體製內這樣的客套話常有,閆愛國也沒當真。


    可沒想到的是,許純良並不是說說算了,人家直接拿起手機看了看日程:“這周六晚上吧,我來組局,你跟嫂子說一聲。”


    閆愛國有點懵逼了,幸福來得太突然,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幸福,許純良當著這麽多科室同事的麵把這件事給說出來,等於是把他和其他人劃分開來,明白地告訴所有人,閆愛國就是他優先團結的對象。


    閆愛國反應過來之後馬上道:“應該我來安排,我來安排。”


    許純良笑道:“下次你來,老閆,我還得去跟幾位副局見麵打聲招唿,科裏就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


    李學慶的內心咯噔一下,許純良什麽意思?你丫剛來到就把我和閆愛國劃公母,當眾明確閆愛國二把手的地位嗎?他閆愛國何德何能?你許純良又有什麽資格?


    許純良離去之前又向李學慶交代道:“老李,方案做好之後先給我過目。”


    李學慶的臉瞬間就耷拉下來,他意識到許純良是故意惡心自己的,可心裏再清楚,也隻能受著,人家的確有這個權力。


    李學慶一肚子委屈,他準備去找付宋新宇反映一下,他是宋新宇一手帶起來的,宋新宇也答應過他要提拔他當科室負責人。


    李學慶來到宋新宇辦公室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許純良的笑聲,原來這廝已經捷足先登了。


    許純良於情於理都應該過來跟宋新宇見個麵,此前的飯局他對宋新宇的印象不好,宋新宇從一開始就對許純良抱有偏見,主要是許純良的到來影響到了他對嫡係李學慶的提拔。


    這次見麵宋新宇的態度明顯比上次好轉了許多,原因也非常簡單,宋新宇和組織負責人張瑞祥住在一個小區,昨晚見麵的時候張瑞祥特地向他打聽了一下許純良現在的情況。


    能讓張瑞祥如此關注的年輕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於是宋新宇借著機會旁敲側擊打聽了一下許純良的來曆,張瑞祥隻是笑了笑,告訴他一定要好好配合小許工作。


    宋新宇沒聽錯,人家是讓他配合,不是指導,他是民政局的副局長,許純良就是一個新來的科長,讓副局配合科長工作,張瑞祥從事組織人事工作一輩子,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他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值得推敲。


    宋新宇有些後悔了,以他在體製中工作這麽多年的經驗,本不該犯那晚的低級錯誤,他不該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去。


    今天的見麵,宋新宇表現出了遲來的親和力,和許純良談笑風生。


    許純良對他也不存在記恨之說,他來民政局是為了工作,又不是為了樹敵的,非必要情況下,他沒必要跟領導打對抗。


    宋新宇今天上午還有安排,他主動邀請許純良陪他一起去視察新殯儀館的建設。


    許純良察覺到宋新宇主動在向自己示好,他也沒拒絕,本來他來民政局就安排了兩個角色,現在需要他扮演的是辦公室主任的角色。


    約好出發時間,許純良先迴辦公室了解了一下車輛安排。程穎聽說他要和宋局一起去新殯儀館,馬上主動介紹情況,新殯儀館的建設目前嚴重滯後,老殯儀館搬遷迫在眉睫,現在整個民政部門壓力最大的就是殯葬管理科。


    許純良前不久和殯儀館的負責人耿青鬆打過交道,耿青鬆是殯葬管理科的副科長,正科叫王明奇,前不久查出了肺癌,目前住院中,所以殯葬管理科暫時由耿青鬆負責。


    上午十一點,許純良陪同宋新宇抵達了新殯儀館建設工地,目前主體建設已經完工,原本早就該進行的內外裝修現在停滯在那裏,不是因為農忙停工,而是因為工程方實在是幹不下去了。


    自從他們承建新殯儀館建設之後,工地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兩起安全事故且不說,還有三人被查出得了癌症,最近一個查出來的是工程承包人趙曉茂,他得的是甲狀腺癌,雖然能夠治愈,但是他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當初在競標的時候就有人勸他別參與投標,說殯儀館的工程不吉利,現在果真應驗了。


    趙曉茂如果不幹,招標方肯定會追究他的違約責任,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手下的工人也罷工了,誰也不想為了掙錢把命給捐出去。


    流言越傳越是邪乎,趙曉茂不想幹,別的建築公司也不想接手這半拉子工程,尤其是在聽說那麽多的邪事之後。


    宋新宇一下車看到現場情況就火了,衝著耿青鬆就吼了起來:“耿青鬆你搞什麽?市裏已經下了死命令,年底之前必須完工,怎麽還停工了?”


    耿青鬆哭喪著臉道:“宋局,沒……沒停工。”


    的確沒停工,工地上還有十幾個工人在那裏敷衍著。


    宋新宇指著三個坐在台階上曬太陽的工人道:“明目張膽地曬網,這跟停工有什麽分別?趙曉茂呢?他想幹就幹不想幹滾蛋!”


    耿青鬆歎了口氣道:“住院了,甲狀腺癌。”


    宋新宇愣了一下,頓時沉默了下去,他不是沒聽說這邊接連出事的消息,其實他也覺得這件事邪乎。


    耿青鬆道:“宋局,現在施工隊從上到下都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問題,要不咱們找個人給看看?”


    宋新宇瞪了他一眼,雖然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在體製內這種話是不能放在台麵上說的。他們都是黨的幹部,決不能采取這樣的處理方法。


    耿青鬆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把腦袋耷拉了下去。


    許純良道:“主體建築都建好了,我覺得隻要能夠正常建設,年底之前完工肯定沒有問題。”


    宋新宇道:“就憑著他們現在的進度,難!”他向耿青鬆道:“你去找趙曉茂落實一下情況,如果他無法按期交工,我們也隻能引入其他的建築公司。”


    耿青鬆點了點頭,帶著他們在工地巡視了一圈,後麵的焚化爐機組正在安裝,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幾個追思廳的裝修。


    中午的時候,他們去附近吃飯,這裏距離古泉鎮隻有五公裏。


    許純良過去也沒想到新殯儀館在這個位置,耿青鬆知道領導要來,提前在古泉鎮訂了漁家菜。


    宋新宇這個人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貪嘴,不管有多大事都不能擋住他對美食的追求。


    幾個人來到古泉鎮巍山湖畔的水韻人家,這一帶漁家菜的經營方式都差不多,都是充分利用地理環境,在湖邊停靠著水泥船,船上就是飯店。


    當然生意有好有壞,水韻人家是這一帶生意最好的一家。


    宋新宇此前來過這裏對這裏的幾道菜念念不忘,幾個人簇擁著宋新宇往船上走的時候,後麵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許鎮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宋新宇他們認為可能遇到了當地的某位鎮長來吃飯,許純良卻在第一時間斷定這是喊自己的。


    他轉過身去,果然是黃勇,黃勇過去曾經在湖山鎮擔任過綜合整治辦主任,後來調去了古泉鎮,工作沒變,還是負責綜合整治辦,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叫上岸了。


    許純良和黃勇也有過不打不相識的經曆,自從他們都離開湖山鎮,彼此之間也就是節日互發問候,沒有進一步加強來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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