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科道:“東西是沉了點兒,難怪大家抱怨,不過那還不是因為多啊,總價肯定要超過六百塊的,不發他們不樂意,發多了也不樂意,我們工會真是左右為難了。”


    於向東笑笑沒說話,節禮價值如何,見仁見智,零售價或許超過,批發價肯定用不了要不中間商賺什麽錢?換了新院長之後,連節日福利風格都變了,到底是改朝換代啊。


    張俊科又道:“這樣熱鬧,有節日的氣氛。”他心裏也不滿,過去哪有那麽多的麻煩事,一張購物券發下去就得了,現在搞得他們工會吃力不討好,左右不是人。


    於向東道:“賣貨的叫楊大棗吧,開發區那家土特產店是他的,跟你啥關係?”


    張俊科看了一眼,有位穿著灰色夾克的中年人正在那裏指揮工人搬貨,於向東所說的楊大要就是他,這個人真名叫楊峰,從事土特產生意,因為主營山西大棗所以被人戲稱為楊大棗。


    張俊科苦笑道:“我跟他能有啥關係?就算有關係我說了也不頂用啊。”


    別看他是工會主席,在節禮這件事上他隻負責發,至於進誰家的貨,以什麽樣的形式發,他說了根本不算,據說這次是食堂負責人歐思建幫忙聯係的貨源。


    這時候許純良和程小紅一起過來了,他們也是來領節禮的,選擇從花園小路繞行,剛好遇上。


    於向東有陣子沒見許純良了,主動招唿道:“許主任迴來了。”


    許純良笑道:“於科,您還是叫我小許。”


    於向東道:“你不說我都忘了,現在你都是許院長了。”遞給許純良一支煙,許純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會。其實於向東也知道,給他敬煙主要是表示客氣,抽煙人給別人上煙已經上升為一種禮儀。


    程小紅先去排隊了,張俊科讓他們聊著,轉身又去維持秩序了。


    許純良朝外麵看了一眼,這陣仗可真不小,剛剛鄭培安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將自己那份也順道領迴去。


    於向東問起他什麽時候迴分院,許純良告訴於向東自己就是個名譽院長,院裏沒要求他的辦公地常駐分院,現在他的工作崗位還在醫務處。


    於向東抽了口煙,好心提醒他,醫務處節後就要來一位曾洪林主任。


    於向東對許純良從開始的不屑到現在的欣賞,保衛科跟醫務處平時打交道最多,許純良來醫務處前後情況他看得非常清楚,自從許純良去醫務處之後,接連處理了幾件糾紛,基本上都順利解決,這就是能力有能力的人到哪兒都容易獲得尊重。


    當然於向東認為許純良大概率是要受到重用了,但是走行政這條路,還是需要提升一下級別的,無論你是院長特別助理,還是分院副院長,那都是虛名,體製不承認,也就是長興範圍內適用,想要有本質上的提升,那得先當上副科,隻有當上副科才能實現從群眾到幹部的質變。


    許純良跟於向東聊了幾句,忽然聽到外麵程小紅吵了起來。


    程小紅拉著小推車這次把醫務處的節禮都代領了,許純良又讓她把鄭培安的那份給捎上。


    負責登記的是食堂負責人耿思建,聽說程小紅要領中醫科的東西,有些不耐煩,告訴程小紅大家都按照科室領取,別搞特殊化,加大他們的工作量。


    程小紅認為都是本院職工,通融一下就行了,可沒想到耿思建把手一揮,讓她趕緊走人,別耽誤時間,這貨平時在醫院都是兩幅麵孔,對待領導幹部低頭哈腰,笑容可掬,對待普通群眾態度冷漠,自從承包食堂之後,儼然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幹部,明顯有些飄得不知所以了。


    程小紅火了,衝著耿思建就嚷讓起來:“你有什麽可做的?不就是承包個食堂。都是一個醫院的行個方便不行嗎?”


    “不行!“耿思建大吼一聲,把程小紅嚇了一跳。


    程小紅道:“憑什麽我


    們不能代領啊,剛才醫美中心的不是幫著泌尿科領東西了。”


    “人家是兩口子。”


    “兩口子怎麽著?兩口子也不能搞特殊化。”


    職思建覺得程小紅看不起自己,承包食堂昨地?承包食堂我掌握著職工和病人的胃,民以食為天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這會兒許純良過來了,他當然向著程小紅:“不行就不行,你吵吵什麽?”


    耿思建平時跟醫務處打交道比較少,對許純良也不買賬:“怎麽說話呢?誰吵吵啊?不是你們先吵吵的嗎?領完東西趕緊走人,別特麽耽誤我們工作。”


    許純良聽他跟自己爆粗,指著他的鼻子就罵上了:“你特麽跟誰特麽的呢?”


    耿思建也比較蠻橫直著脖子叫道:“昨地?你還想打人嗎?”


    於向東聞聲趕了過來幫著說和,讓耿思建把東西發給程小紅得了,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沒想到耿思建較了真,表示公事公辦,如果都像他們這樣跨科室代領就亂套了。


    於向東也覺得有些下不來台,擔心許純良發火,把他拉到一邊,讓他消消氣,等會兒讓人幫忙領了給他送過去。


    許純良雖然有些生氣,但是還不至於在這麽多同事麵前發作,向於向東打聽耿思建的情況。


    於向東告訴他耿思建是最近才提起來的食堂承包人,過去就是個普通後勤工作人員,應該跟趙飛揚有些關係,這貨有點飄,最近是逮誰慰誰,食堂自從他接手之後,飯菜質量也是每況愈下,本院職工最近意見很大。


    張俊科聽說後也過來了,幹行政的誰不知道許純良這小子不好惹。


    張俊科悄悄提醒了一下歐思建,許純良是院長特別助理,趙院長的紅人,耿思建嘴上還是不服輸,別說是許純良,就算院長來也是一樣,規矩不能改。


    於向東心說這貨眼瞎,許純良要是能咽下這口氣才怪。


    許純良本打算中午迴家的,現在決定去食堂吃頓工作餐。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但是誰對他表現出了惡意,他必須要以最大的惡意迴報,在許純良看來,懲惡的本身就是在做善事。


    許純良本來請程小紅一起過來吃工作餐,程小紅提起食堂的飯菜就惡心,寧願叫外賣,提醒許純良別忘了盯著他們刷卡,食堂經常出現多刷的現象。


    楊振剛最近和許純良的關係有所改善,他和許純良一起去吃飯。


    職工食堂在二樓,他們去的時間剛好趕上飯點,隊伍排得很長,都是本院職工,熟人當然不少,許純良遇到了婦科副主任於萊,於茉笑著招唿道:“小許,什麽時候迴來的?”


    “昨天剛迴來,今天第一天上班。”


    於茉讓他選,她來結賬,許純良表示不用,楊振剛在他前麵打好飯,許純良要了一份跟他一份一模一樣的,程小紅說得事情發生了,楊振剛那份十二,許純良這份十三。


    許純良望著打飯的大媽:“什麽情況?他跟我的飯菜一模一樣,我的怎麽貴了一塊?”


    楊振剛也覺得奇怪,兩份飯一模一樣,不是給自己少算就是給許純良多算。


    大媽朝許純良翻了個白眼:“算錯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年輕人,一塊錢至於嗎?”


    許純良把餐盤往櫃台上一擱,這話他可不愛聽,什麽叫一塊錢至於嗎?一塊錢再少也是老子卡裏的。


    許純良道:“叫你們負責人出來,每個人多刷一塊,全院來吃飯的千把口子人,他一天不得多刷好幾千,這跟明搶有什麽分別?”


    楊振剛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也把餐盤放在櫃台上了:“搞什麽?我就覺得你們食堂收費不對,一筆糊塗賬,菜做得還賊難吃,太黑心了吧!”


    平時本院職工對食堂飯菜的質量雖然腹誹,但是考慮到都是一個醫院的,


    很少有人公開鬧事,但是大家心裏都憋著火。許純良這一挑頭,許多人都跟著嚷嚷起來,表示自己的金額也不對過去就發生過好多次這樣的現象,食堂在收費方麵太不透明了。


    耿思建聞聲趕來,大聲道:“大家別激動,臨時工算錯帳,我給大家道款,大家放心,隻是偶然現象。”


    “算錯賬我可以原諒,這是什麽東西?”許純良從自己那盤菜裏挑出一隻蒼蠅。


    耿思建這才認出是許純良,心中頓時意識到不妙,其實他事後打聽了一下,知道許純良是個狠人,也有點後悔今天當眾跟他爭執了,沒想到許純良這麽快就來找後賬了。


    望著那隻蒼蠅,他吞了口睡沫:“我們的衛生一向嚴格。”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耿思建伸手捏住那東西,直接塞嘴裏了:“明明是菜葉子嗎。”


    這貨也夠狠,處理這種緊急狀況隻能如此了,不然事態控製不住啊,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智慧和膽量,不就是一隻蒼蠅嗎?拋開現象看本質,歸根結底都是蛋白質。


    許純良用筷子在菜裏撥了一下,又挑出一隻蒼蠅:“這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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