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男人不屑的冷哼,“放不放他們由我們說了算,你現在無權命令我們做任何事!”


    羅魅咬了咬唇,目光直視著桌邊被綁著的女子,而她,也正盯著她們,讓她頗感驚訝的是,她很冷靜。


    眼前的人和事真的太讓人意外了!做夢都想不到有人會拿這對母子來要挾她們!畢竟她們也是昨日才同這對母子見麵,今日過來也是想製造點偶遇,從而慢慢接觸他們母子。可這些黑衣人居然早早的在這裏設下陷阱,似乎早就知道她們會進來。


    她現在腦子都有些亂,一時間沒法梳理清楚,到底問題出現在哪。


    她不相信這對母子是跟這些黑衣人一夥的,就算是遭他們威脅,那昨日在街上遇見她就不該急著跑了,而是應該主動接近她們,這樣豈不是更容易對付她們母女?


    對黑衣人的來曆,她摸不到門路,眼下也沒機會去搬救兵。就算不顧他們母子的死活,就他們這幾個人,今日也逃不掉。更何況她還想了解這對母子的底細,萬一真的跟江離塵有關呢?


    迴頭看了一眼帶來的侍衛,她朝為首的黑衣人道,“我們不走,也不反抗,但請把他們放了,總得讓人迴去替你們報個信吧?否則讓你們的人親自去報信,豈不是太冒險了?”


    那為首的黑衣人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後,他朝身側的同伴遞了一眼。


    旁邊五六名黑衣人手持著長劍朝羅魅走去,但並未在她麵前停留,而是直接走向她們身後的侍衛。


    那幾名侍衛神色冷肅,眼裏也露出緊張,並一直看向羅魅。


    羅魅心中一緊,突然冷聲喝道,“誰敢殺他們,我就算今日陪你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羅淮秀也緊張的指著那幾人,“有什麽衝老娘來,不許傷害他們!”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笑了起來,“別緊張,不過就是打暈他們而已。蔚卿王妃不也說了嘛,與其讓我們冒險送信,還不如讓他們代我們傳話。”


    羅魅和羅淮秀剛朝他看去,身後立馬響起多道悶哼聲。她們驚恐的迴頭,隻見跟著她們出來的侍衛已經被黑衣人手刀劈暈,這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羅魅沉著臉將這些黑衣人再一一掃過,希望侍衛迴去報信的時候能多說一些情況,對營救她們也更有利……


    ……


    安府,安一蒙下朝迴到府中,聽說羅淮秀把兩個孩子丟下偷偷出去了,氣得趕緊讓老穆去藥鋪找人。


    “爹,娘呢?”大寶拉著他左邊衣袖,小腦袋仰望著他,扁著嘴問道。


    “爹,小寶要娘。”小寶拉著他右邊衣袖,也是可憐兮兮。


    兩兄弟一起床就去找羅淮秀,結果發現自家娘親根本不在房裏,去哪裏了也不知道。看到安一蒙一迴來,就把他纏著問人。


    安一蒙蹲下身子,一手抱起一個,心裏氣羅淮秀丟下兒子不管,但嘴裏還是安慰著兩個兒子,“你們娘出去買好吃的了,很快就會迴來。”


    不把這兩個小的安撫好,一會兒鬧騰起來拆房子都有可能。


    大小寶眼巴巴的看著他,齊聲問道,“爹,娘要給我們買何好吃的?”


    安一蒙怔了一下,隨即很認真的迴道,“這是秘密,爹說出來了就沒有驚喜了。”


    大小寶又異口同聲,“哦。”兩張無精打采的小臉連神色都一摸一樣。


    安一蒙心虛的看向前方,“走,爹帶你們去書房玩。”


    娘不在,也隻能讓爹陪了,大小寶互相看著,表示都沒辦法。現在唯一讓他們打起精神的就是自家娘親到底會買什麽好吃的迴來。有沒有烤鴨?有沒有糖葫蘆?有沒有……


    沒多久,老穆迴來,說藥鋪去過了,但今日羅淮秀沒去藥鋪。


    安一蒙擰著眉道,“去蔚卿王府問問。”


    除了藥鋪,也就她女兒那裏了。這女人,出門居然偷偷摸摸,著實該打!


    可就在老穆離開兩刻鍾不到,又返迴了安一蒙書房。


    安一蒙瞧著他慌張的樣子,沉著臉問道,“出何事了?”


    老穆趕緊迴道,“啟稟老爺,小的剛出府就碰上了蔚卿王府的墨護衛,據墨護衛說蔚卿王妃也不在府上,他是受王爺之令前來我們安府問話的。”


    安一蒙猛的從椅子上起身,臉色有些難看,“這是何意?”


    他餘光瞥了一眼正在玩蹴鞠的兩兒子,沒敢把話說得太直接,這兩個小家夥極其依賴他們娘,要是知道有個意外,還不得鬧起來?


    他抬腳走向了門外,老穆看了一眼兩位公子,這才轉身跟了出去。有關夫人的事,兩位公子還是少知道為好。


    交代奶娘和丫鬟看好兩兒子後,安一蒙帶著老穆去了花園,這才冷臉問道,“可是出何事了?”


    老穆揪著眉,“老爺,說出事也不像,夫人和王妃都是偷偷離開的,據墨護衛說王爺也不清楚。依小的看,她們有可能去別的地方辦事了,隻是不想讓我們知道而已。”


    安一蒙臉上染著一層怒氣,“有何事需要如此偷偷摸摸去辦?這母女倆,在一起準沒好事!”


    老穆有心反駁卻沒那個膽,隻能默默擦汗。自從有了兩位小公子,老爺對王妃更是吃味了,總擔心夫人隻顧王妃而冷落了兩位小公子。


    雖說知道她們母女是偷偷出去的,可安一蒙也不敢大意,隨即又吩咐道,“多找些人手四處看看,務必要找到她們!”


    老穆趕緊應道,“是,老爺,小的這就去辦。”


    而蔚卿王府這邊,南宮司痕也是帶著怒氣在命人尋找自家女人的下落。


    不是他懷疑羅魅要做何,而是這樣的現象從未有過。他們自成親以來,不管去哪裏做何事都會給對方說明,他想不到還有何事需要她女人偷偷摸摸去做的,而且還跟著她娘一起。


    南宮霖拉著他的衣袖,從他進府後他走到哪小家夥就跟到哪,雖然不像別的孩子哭著鬧著要找娘,可是南宮司痕沉著臉,他也繃著小臉扁著小嘴。


    慧心蹲在地上哄著,“小王爺,奴婢帶您去玩好嗎?”


    小家夥扁著嘴搖頭,把南宮司痕的衣袖抓得更緊。


    見狀,南宮司痕淡聲道,“你們下去吧,讓他跟著本王。”


    慧心這才起身,“是,王爺。”


    其實她們也急,王妃都出去好幾個時辰了,為何還不迴來呢?


    也都怨她們,沒追著王妃問她去了哪裏,隻聽說她要去見夫人,她們以為王妃是去安府,誰知道安府也在找夫人。


    兩府的人都在找人,可眼看著天黑都不見出去的女人迴來,安一蒙和南宮司痕都有些坐不住了。


    這顯然就不對勁!


    就算她們母女真有事要去做,不想讓他們知道,也一定去太久的,畢竟都是有孩子的人。


    就在南宮司痕準備帶著兒子去安府時,突然有侍衛迴來了,而且驚恐不安的迴來報信——


    這兩人正是陪羅魅楚府的侍衛,聽完兩人的話,南宮司痕震怒的拍桌,“該死的!”


    還真是出事了!


    瞪著地上哆嗦的兩人,他滿臉厲色,眼眸如沉冰,眸底全是冷冽的殺意,“可清楚他們是何人?他們欲把王妃帶去何處?”


    其中一侍衛快速從懷兜裏摸出一封書信,低著頭雙手呈上,“王爺,小的們被他們打暈,醒來之時他們已經帶著王妃和夫人不知蹤影了,隻留下一封書信,說我們要人就去通縣。”


    南宮司痕疾步繞過書桌走到他身前,一把將書信奪到手中,信中寥寥幾字卻已經讓他渾身寒氣湧出,輪廓分明的臉猶如罩著一層黑氣,繃得又緊又硬,磨著牙一字一字溢道,“蘇偵仲!皇上留你一命你不知珍惜,非要逼本王親自取你項上人頭!”


    地上兩名侍衛低頭大氣都不敢喘。


    南宮司痕剛要邁腿出去,衣袖突然被抓住。


    看著兒子那扁嘴要哭不哭的樣子,他要下腰手臂穿過兒子腋下將他抱了起來,對羅魅出事,他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就算他小,可他也是一個男人,是男人就要學會麵對一切,哪怕是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想去救母妃嗎?”


    平日裏怎麽都不吭聲的小家夥點著點頭,嘴裏迸出一個字不算清楚的音,“揪!”


    南宮司痕一手托著他身子,一手摸著他小腦袋,不愧是他的兒子!


    他也不再遲疑,抱著他跨步出了書房。


    而就在他帶著墨白以及一列侍衛整裝待發時,安一蒙來了。


    看著他身後隨行的將士,連他最為得力的兩名副將周永和鄭可都在。


    南宮司痕微微抬頭,“安將軍可是準備妥當了?”


    安一蒙點了點頭,沉聲道,“老夫已點好兵馬,此刻就起程前往通縣。”


    南宮司痕冷硬的薄唇微微上揚,“正好本王也清點好了人馬,不如一同上路?”


    安一蒙抱拳,“王爺,請。”


    南宮司痕也不承讓,將兒子放在馬背上翻身上了馬,就這麽帶著幼小的兒子率先朝城門而去。


    皎潔的月光下,通往城門的街道上全是黑壓壓的身影,不聞人語,隻能聽見浩浩蕩蕩的步伐聲和馬蹄聲,響亮而悠遠。


    皇宮之中,南宮澤延已經收到消息,幾名得他寵信的大臣聞訊後也連夜進宮,對安一蒙私下調兵一事有大臣頗為不滿,認為他太目中無人,如此大的舉動也不知為哪般,最為重要的是居然不上奏就擅自出兵。


    南宮澤延坐在龍椅上,聽著下方各抒己見的人,濃眉越蹙越緊,最後忍不住輕喝了一聲,“夠了!都別說了!”


    眾大臣不解的看著他,“皇上?”


    南宮澤延沉著臉,目光威嚴的將眾人一一掃過,“蔚卿王離京之前以派人送來奏折,安將軍此番調兵乃是前往通縣剿滅叛賊。因情勢緊迫,所以未來得及親自向朕奏明。”


    眾大臣震驚,“叛賊?”


    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對此消息都倍感意外。


    如今國泰民安,誰會造反?


    南宮澤延突然冷哼,雙手緊抓著龍椅扶手,“蘇偵仲早有竊國之心,爾等都應當知道。一年前朕念在他曾經為先皇效力的份上故而饒了他一命,還給了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前去通縣擔任縣首一職。而今他不知道悔改,還私下招兵買馬欲造反。你們說,朕該如何做?”


    聞言,眾大臣更驚。這才有大臣主動站出來,一改之前控訴安一蒙的態度,變得積極起來,“皇上,蘇偵仲既有竊國之心,理應處斬,臣等誤會安將軍了。”


    其他大臣也紛紛垂首唿道,“臣等誤會安將軍了。”


    對他們的反應,南宮澤延早在意料之中。


    之前聽說安一蒙秘密點兵,他也為之驚訝和疑惑。還以為他想……


    後來南宮司痕送來消息,他才鬆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也難怪當初父皇忌憚他們,這兩人的確讓人生畏。要不是南宮司痕親手把皇位交到他手中,他同其他人一樣恐怕同樣認為這兩人不該留。


    不得不說自己還算理智,否則下場也同父皇一樣,敗在貪欲和猜忌上。


    蘇偵仲是否是真的有竊國之心,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除掉他就可。這竊國的罪名還是南宮司痕定的,既然他們有能力幫他除掉心頭大患,他當然樂得支持。


    ……


    對於營救,南宮司痕和安一蒙都失去了最佳時間。他們得到消息已是傍晚,據侍衛帶迴來的消息,那些黑衣人氣勢足,一手刀就將他們劈暈了,可見對方並非普通人。這幾個時辰,足以讓他們帶著人質逃離到安全之處。


    讓他們很是不解的是她們母女為何要去那處小院?據侍衛說她們對那裏的一對母子極感興趣,到底是怎樣的一對母子能讓她們打消防備前去?


    對羅淮秀和羅魅的過往,安一蒙和南宮司痕算是最了解的人了,在他們看來,她們母女並不是那種善交朋友之人。雖然羅淮秀性格大大咧咧,也不拘小節,可她心裏還是有防線的,要跟她處好,對方必須誠意十足,那些虛假的接近她一眼就能看穿。


    大軍浩浩蕩蕩的出城前往通縣,一路上,安一蒙也同南宮司痕議論著救人之事。


    眼看著大軍行走了整整兩個時辰,也才剛出城門不久,南宮司痕突然開口叫停。


    安一蒙不得不下令讓將士停下,然後不解的看著馬背上的男人,“王爺,怎麽了?”


    南宮司痕眯著眼,眸光比黑夜還沉冷,“安將軍,你且帶將軍迴城,本王獨自去通縣就可。”


    安一蒙頓時擰緊了濃眉,“為何?”


    他現在腦子裏想的都是如何救自己的女人,不得不承認,羅淮秀對他影響太大了,讓他幾乎思考不進其他事。一邊是兩個喊著要找娘的孩子,一邊是擔心她的安慰,盡管他一路上沒任何過激的表現,可心早就亂如麻了。


    南宮司痕看向他,臉色依然沉冷如覆著寒冰,“安將軍,本王擔心有詐。你我都離京,其餘人皆無防備,萬一有人趁機……”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可安一蒙臉色都青了。


    說得沒錯,他居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情況,萬一有人借調虎離山之計在城內……


    皇上手中雖然有兵可用,但恐怕也沒考慮到這一點,如果真有人作亂,隻怕防不勝防!


    想到什麽,他突然道,“王爺,如你所言,那她們母女也極有可能在城內……”


    南宮司痕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她們應該已經被轉移出城了。蘇偵仲應該知道你我的能力,要找出她們母女並非難事。他既然敢出手,一定早就部署好了,又怎會輕易讓我們找到人?本王篤定他把人帶出了京城,就算本王猜測有誤,你也可迴京命人徹查。”


    安一蒙不反對他的提議,也覺得他分析得恰當、在理,但他也有不放心的,“王爺,就你一人前去通縣,老夫也不放心……”


    南宮司痕突然揚唇,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安將軍,別人不知道本王的底,難道你也不清楚?忘了當年是誰在戰場替你們解圍的了?”


    安一蒙拍了一下腦門,這才反應過來。真是被那對母女給急糊塗了,竟忘了那些神出鬼沒的鐵鷹衛士了!


    他心照不宣的同南宮司痕笑了笑,並未在嘴上多提一句,然後抱拳道,“王爺,老夫這就帶將士門迴城,你保重!”


    南宮司痕沉著臉點頭,“將軍務必小心。”


    安一蒙不再遲疑,隨即掉轉馬頭下令,“迴城!”


    看著大軍又浩浩蕩蕩的返身往原路迴,南宮司痕正準備帶著墨白和蔚卿王府的侍衛起程,突然綁在身前的小家夥動了動,南宮司痕低頭一看,兒子已經醒了,一雙黑漆漆的眼仁兒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餓了嗎?”他低聲問道。


    小家夥扁著嘴點了點頭。


    南宮司痕下馬,披風被他綁在身上做成了一個圍兜,猶如口袋般裝著南宮霖小小的身子。他把披風解下,又把兒子放在地上。


    墨白見狀,對侍衛們冷肅的道,“大家暫時歇會,用過幹糧再上路。”


    小家夥先是跑到一旁草叢裏噓噓,完了後又跑迴南宮司痕腳邊。墨白已經把幹糧和水給他準備好了,他也不挑食,就著墨白的手咬了一口餅子。許是覺得太幹了,自己伸小手去拿水袋。


    對他的懂事,墨白都佩服不已。見過不少孩子,但從來沒見過像他們小王爺這般安靜懂事的。兩歲都不到呢,正是頑皮鬧事的年紀,可記憶中,他們小王爺真的沒有任性過。


    把肚子填飽後,南宮霖又把那間披風抱到南宮司痕麵前,仰著小腦袋看著自家父王。


    墨白忍不住開口,“王爺,不如讓屬下帶著小王爺吧?”


    南宮司痕低頭看著兒子,冰冷的眸光中這才有了些許暖意,“不用,本王親自帶著他。”


    他拿過兒子手中的披風,又像來時一般將他兜著,然後綁在身上。


    安一蒙的大軍迴去後,他們的人也不多。短暫的休息進食後,一隊人馬繼續朝著南下趕去——


    ……


    而在某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三個女人同一個孩子被困在一間四麵都是牆的房間裏,隻頭頂上方有個小洞,但小洞口折射的光線卻不是月光的,而是火燭的光。


    他們所在的地方明顯是間密室,那小洞口傳來的聲音也告訴著他們上麵並非平地,而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而且聽著腳步聲,上麵的人還很多。


    許是知道她們無處可逃,所以那些人並未捆綁她們。羅淮秀和羅魅靠坐在一起,那個女子抱著孩子坐在牆角邊,借著洞口那一縷光線,也能看清楚他們母子都沒事,那孩子睜著眼睛還一直望著她們呢。


    剛開始,誰也沒說話,隻是彼此保持沉默。但最終還是羅淮秀忍受不住這樣沉悶的氣氛,朝那女子道,“姑娘,對不住,連累你們了。”


    那女子一直都很平靜,從剛開始被當做人質,一直到現在,都沒啥反應,唯一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不停的安撫懷中的孩子。


    聽到羅淮秀的聲音,她低著頭迴道,“我沒怨你們。”


    羅淮秀和羅魅相視了一眼,都有著小小的驚訝。羅淮秀忍不住好奇,“為何不怨我們?”


    那女子突然笑了笑,輕輕的笑聲並沒惡意,反而顯得有些隨性,“其實昨日你們跟蹤我我就知道自己惹上事了。”


    羅魅看著的目光微微收緊。


    羅淮秀更好奇的追問,“你認得我們?”


    女子搖頭,“不認得。”


    羅淮秀越聽越迷糊,“你既然不認得我們,為何知道會惹上麻煩?”


    女子又笑了笑,“我不是說了嗎,我知道你們昨日派人跟蹤我。其實不止你們,還有另一夥人也跟蹤著我,他們還想搶我的孩子。我以為他們要加害我的天寶,沒想到他們隻是把孩子放在你們麵前。看那些人的舉動,顯然是想讓你們注意到我們母子。我也很不理解,我同你們非親非故,那些人為何要如此做?把我們引導你們身邊到底有何目的?而你們……”她頓了頓,昏暗的光線中,她臉上也露出許多不解,“我可以肯定並不認識你們,你們為何要跟蹤我?”


    聽完她的話,羅淮秀和羅魅再次麵對麵交換了一下眼神,如果這女子說得屬實,那麽他們早就被人盯上了。對方故意讓這個叫天寶的孩子出現在她們母子麵前,很顯然,那人也有跟她們一樣的想法,說簡單點就是對方也認出這孩子同江離塵有關係。


    如此說明,對方不但認識她們母女,還認識江離塵!


    羅魅突然問道,“你知道有麻煩惹上門,為何不逃?”


    女子突然低下頭,將懷裏的孩子抱緊了一些,“都被人盯上了,能逃哪裏去?更何況,我自認為沒招惹過誰,所以也沒覺得害怕。誰曾想天不亮就來了那麽多人,威脅我說要是不配合他們就殺了天寶。”


    羅魅緊抿著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羅淮秀突然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抬起頭大大方方的迴道,“我叫阿雲。”


    羅淮秀指了指她懷中的孩子,“阿雲,天寶的爹呢?為何就你一個人獨自帶著孩子?”


    女子突然苦澀的一笑,“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孩子爹是誰。別人問起天寶的爹,我都隻能說他爹死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爹是誰。”她看著母女倆,嘴角的笑意突然加大,有些自嘲的感覺,“是不是覺得很荒謬?”


    她看得出這對母女不是惡人,之所以把自己的醜事說給她們聽,不過是因為心裏的愧疚罷了。雖然她不知道那些人為何要利用他們母子去抓她們母女,但也是他們母子把人連累了。而且,她和天寶想要平安,恐怕還得靠她們母女才行。憑她們的穿著氣質,不似普通人,這樣的人在京城多少有點能耐。


    不知道為何,她就是相信她們能救他們出去!


    羅淮秀暗地裏拉了拉女兒的手,羅魅也偷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現在什麽都別說。但羅淮秀已經清楚,這個孩子百分之一百是江離塵的!


    她隻是靠猜測,羅魅卻比她更篤定。


    江離塵當初還跟南宮司痕說過一句話,說黑漆漆的什麽都沒看清楚。如果他要找的女子就是這個叫阿雲的,那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她也開始同阿雲聊了起來,“阿雲,你老家是哪裏的?”


    麵對母女倆今日的各種提問,女子比初次見麵時要大方得多,許是共患難的緣故吧,“我不是京城人氏,來這裏也隻是為了尋親而已。不想那次意外失身,然後就有了孩子。”


    “你沒想過要找天寶的爹嗎?”


    “找他做何?我自己能養活孩子。況且我也不知道他長何摸樣,就算有心也無力。”


    “你說你來京城是為了找親人,那可有找到?”


    “沒有。”


    “嗯?”


    許是看出她們好奇她的身份,女子索性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出來,她覺得也沒必要瞞著,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說不定她們心好能幫上些忙呢?雖然她也知道希望渺小,可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想放棄。


    “我小的時候發生過戰亂,那年才三四歲,我娘死在那場戰亂中,我雖然被人救了,可也同我爹斷了聯係。帶我離開的養父母也一直在幫我尋找我爹,可那場戰亂過後,死的死,傷的傷,更多的人遠走他方躲避災難。養父母幾年前相繼去世,我也再無依靠,就想著到處走走,看能否打聽到我爹的下落。可惜……”她說道最後,聲音越發低沉,最後索性不說了。


    羅魅睜大著雙眼,突然問道,“阿雲,你原名叫什麽?”


    “祁雲。”


    “什麽?!”羅魅唿啦一下坐直,難得反應如此大,“你就是祁雲?”


    就連羅淮秀都反應過來了,驚訝的問道,“你就是祁老丟失的女兒?”


    母女倆都倍感不可思議,竟有這麽巧的事?


    這女子不但跟江離塵有關係,還跟祁老有關……等於就是自家人啊!


    那女子被她倆的反應嚇了一跳,連一直不吭聲的孩子都忍不住哼哼了兩聲,可她此刻也顧不上孩子,而是驚訝不已的反問道,“祁老?你們說的是我爹嗎?我爹叫祁英山。”


    羅淮秀趕緊把屁股往她那邊挪,笑得極其開心,壓根都忘了此刻的處境了,“阿雲啊,咱們真是太有緣了。我們不僅認識你爹,而且我家乖寶……那,就是我女兒,她還是你爹的徒弟呢。”摟著她的肩,羅淮秀比撿了寶還高興,“說起來我們都是一家人呢!哈哈……”


    祁雲目瞪口呆,突來的消息讓她都快迴不過神了,片刻之後她才騰出一手抓著羅淮秀的手激動的問道,“我爹他在哪?他還好嗎?”


    羅淮秀拍著她手笑道,“好得很好得很,他老人家身強體健吃嘛嘛香,好著呢。等我們出去啊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祁雲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小洞,突然皺眉,“他們人這麽多,都不知道該如何逃身。”


    羅淮秀繼續拍著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好了,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對她們母女倆來說,這一抓也並不委屈,相反,得知眼前女子的身份後,欣喜大過了緊張。而就在她們正說得起勁,頭頂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


    “如何了?可有看好她們?”


    “迴二小姐,看好著呢,她們逃不掉的。”


    “那就好,繼續關著她們,等蘇公子事成之後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是,二小姐。”


    女人的聲音並未持續太久,甚至就短短幾句話,可僅僅幾句話卻已經讓羅淮秀和羅魅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們母女都極不待見的人——薛柔!


    羅魅沉著臉,眸光裏全是冰冷的氣息。


    蘇公子?蘇家的人?


    薛柔居然同蘇家的人聯手?


    不是她要往蘇家想,而是這天漢國,敢這麽明目張膽去惹安府和蔚卿王府的人就隻有蘇家。


    薛朝奇呢?薛朝奇可否也同蘇偵仲勾結在一起?


    此刻,她不僅驚訝,更多的是憤怒。


    早該猜到是薛柔了!她曾經打過江離塵的主意,對江離塵也熟悉,能一眼看出天寶同江離塵的關係也就不意外了,所以才會想法設法把他們母子往她們跟前引,因為她知道她們看到天寶的摸樣後一定會聯想到江離塵,也一定會對這對母子感興趣。


    可以說薛柔的計謀很成功,甚至做得滴水不漏,真得讓她們防不勝防。


    薛朝奇被貶去京外任職,本以為薛家從此就會消停,至少樊婉和薛柔應該不會再整幺蛾子出來了,可沒想到他們居然和同樣被貶的蘇偵仲狼狽為奸。


    怎麽,蘇偵仲還想自己做皇帝不成?


    聽出是薛柔,母女倆再沒有說話的興致了,說真的,都有些後悔當初不該留她,不過是看在薛朝奇對他們無傷害的份上,他們早就對樊婉和薛柔下狠手了。


    羅淮秀磨著牙問女兒,“真是奇了怪了,為何薛柔迴京都沒點消息?”


    當初怕她們母女不甘心返身迴來替薛澤報仇,南宮司痕特意給城門口打過招唿,除了薛朝奇迴京述職外,一旦發現樊婉和薛柔迴京必須馬上通報蔚卿王府,其目的就是不想讓那對母女再出現在他們麵前,省得添堵。


    羅魅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她偷著迴來的。”


    羅淮秀冷哼,“我看薛朝奇也不敢放她們迴來,除非他不想要命了!這薛柔,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們放她們母女一條生路,她們居然不知好歹,還同蘇偵仲勾結在一起,真是夠可以的!最好別讓老娘出去,要不然第一個就剁了她喂狗!”


    羅魅挪到她身旁,挽著她的手輕道,“娘,她說等蘇公子,我看我們暫時還算安全。蘇偵仲在通縣,就算用最快速度去通縣報信,這一去一迴最少也要七八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這段時日是我們離開的最佳時刻。”


    他們還在京城,隻不過來這個地方是被蒙住了雙眼,所以也不知道具體位置。加上又是地下密室,上麵一定有什麽做掩飾,想要被人找到,恐怕不容易。現在就薛柔一個人的話,就算她有些人手,也不足為懼。比起蘇偵仲出現後,現在的她們算是危險性最小的時刻了。


    蘇偵伯那頭怕才是最難對付的!


    他不僅會殺他們,還會利用他們去要挾她們身後的男人,到時候,不管安一蒙和南宮司痕多厲害,在他麵前都處於被動地位,隻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可要如何做才能逃離這裏?


    摸了摸身上常帶的‘裝備’,好在那些人沒有搜她的身。盡管毒藥、銀針、匕首都在,但也要利用好才行,一旦出點差錯,隻會招禍。


    ……。


    盡管安一蒙和南宮司痕並未宣揚離京是為了何事,可祁老和青雲還是聽到了風聲,師徒倆先是去了蔚卿王府,本想問問羅魅到底發生何事了,沒想到從慧心慧意那裏聽到羅魅和羅淮秀出了事,這才明白過來安一蒙和南宮司痕離京的目的。


    隨後師徒倆又趕到安府,好在安翼沒離京,不過此刻也正在府裏為發生的事發愁。


    他倒是不想去關心那對母女,反正有他爹和南宮司痕去救人了,哪裏輪到他出手的?可房裏有個女人一點都不安分,非逼著他也想辦法救人。這大晚上的連房門都不讓他進,他能不愁?


    見到他,青雲難掩著急,“安公子,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安翼坐在椅子上,對他們師徒攤手,“我也不知道是如何一迴事,家父得到消息她們母女被人抓去了通縣,然後就帶兵出城了。”


    祁老難得不跟他大唿小叫,嚴肅問道,“可知對方是何人?有何來頭?”


    安翼聳肩,“要說來頭,還是有點。就是一年前被皇上放逐到通縣任縣首的蘇偵仲,他把人抓走,無非就是想用那兩個女人對付我爹和南宮司痕罷了。”


    祁老和青雲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有些疑惑。不是跟對方來頭有關,而是他們想不明白母女倆怎麽會被人抓的。對羅魅的了解,師徒都清楚,想加害她也並不容易。特別是祁老,他一點都不相信自己的徒弟會如此無用。


    當初在收她為徒時,他發現那丫頭雖然悶了些,可心思縝密、頗有些天賦,特別是在煉製毒藥上麵,她真是一點就通。最為重要的是那丫頭自知武藝不高所以喜歡在身上藏‘暗手’,就是她會把許多製敵的東西放在身上,以備緊要關頭所用。


    她這麽細心的一個丫頭,怎會被人抓去?就算有她娘在身邊當累贅,也不至於束手無措才對。


    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看著師徒倆眼神交出的默契,安翼有些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都別站著了,坐著一起想辦法吧。”


    他現在隻想著那兩個女人快點被找出來,省得房裏那個女人煩他。聽說她們母女不見以後,鬧死鬧活的要去找人,真快氣死他了。先別說她武功沒了,就算有她現在連走路都困難,還救人呢,找死差不多。


    青雲有些無計可施,平日裏微笑待人的臉早已換上了冷色,眸光也是一沉一沉的。


    “師父,您看?”


    “別急……為師想想。”祁老坐到椅子上,還真是皺著白眉認真想了起來。隻不過他片刻之後朝安翼問道,“我徒弟和徒弟女婿仇家很多嗎?”


    安翼突然嗤笑,“你這老頭兒,問得不是廢話麽?你那徒弟女婿手裏有份藏寶圖,雖說仇家沒幾個,但想要他命的能從東大門排到西大門。”


    祁老這次都不同他嗆聲了,捋著白胡再次陷入沉思。


    沒過多久,他又抬頭朝青雲道,“你那對白鴿呢?快去把白鴿帶來給為師。”


    青雲微微一愣,隨即驚喜的點頭,“是,師父,我這就去。”


    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看著他離開,安翼又忍不住嗤笑,“我說老頭兒,你就不能正經些?隻聽說過鴿子送信,還未聽說過鴿子能尋人的。”


    祁老虎著臉朝他瞪去,“那是你見識短!什麽都不懂,還不肯虛心請教,這世上就你最自以為是!”


    安翼瞬間拉長了臉,頭一次被他堵得啞口。


    祁老又正色問道,“安小子,你老實說,這次魅兒同她娘出事,有可能是誰做的?”


    安翼聳了聳肩,“細算起來還是有好些人,不過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南宮司痕和我爹為敵的,也就蘇家了。聽說她們母女是被帶去了通縣,我爹和南宮司痕也已經趕去通縣,看來是蘇家無疑了。”


    祁老擰眉,“蘇家是何意?”


    安翼冷哼,“還能有何意?就是想當皇帝唄。”


    祁老老臉一沉,“那蘇家為何不直接對付皇帝?把主意打到兩個女人身上,算何本事?”


    安翼笑道,“老頭兒,你這就不懂了。你可知道南宮澤延為何能當皇帝?那可都是你徒弟女婿的功勞,沒他,現在還不知道誰是皇帝呢。蘇家要造反,當然要先對付南宮司痕,我爹這次都算是被他們連累的。”


    祁老又開始捋胡子,白眉越皺皺緊,“那蘇家既在通縣,為何卻在京城將我徒兒抓走?”


    安翼猛的一怔,狹長的雙眼突然眯起,眸光隨之斂緊。


    還不等祁老開口問他怎麽了,他忽然起身衝出了大廳。


    而老穆剛好過來,急匆匆的差點和他撞上,嘴裏唿道,“大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安翼臉色沉了又沉,“出何事了?”


    老穆趕緊將得到的消息稟道,“大公子,聽說皇後被人劫持了,此刻正在宮裏要挾皇上呢。”


    安翼眸孔突睜,“該死的!”他憤袖一甩,快速的朝大門口衝去,嘴裏還不忘低吼交代,“老穆,我去宮裏,你讓人把汐汐給我藏好了!”


    祁老的話讓他突然反應過來,那些人能如此輕易的把那對母女抓走,說明這京城裏有他們的幫手,南宮司痕和爹去了通縣,明顯是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


    這下子,看來京城要亂套了!


    祁老也沒遲疑,快速的跟了上去——


    事情既然遇上了,他也沒袖手旁觀的道理,他倒要看看到底蘇家是個什麽玩意兒!


    ……


    而前去通縣的路上,南宮司痕在同安一蒙道別後沒過多久,就有大批黑衣人攔路。


    那些黑衣人不下百人,各個神色冷肅,氣息深沉,見到他們走近,突然單膝跪在地上,齊聲唿道,“屬下參見王爺!”


    墨白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看著他們,是沒想到鐵鷹衛士這麽快就出現了。


    就連南宮司痕懷中的小家夥都忍不住探出頭朝那些人看去,那雙眼眸子黑得發亮,對突然出現的人倍感好奇,嘴裏還忍不住發聲,“啊……啊……”


    南宮司痕摸了摸他的頭,隨即朝那些人道,“都起來吧!”


    黑衣人整齊肅穆的站立著,隻有最麵前一人走上前,對南宮司痕躬身道,“王爺,收到您的信號,屬下已經命人去打探虛實了。但在通縣的人發迴信號,並未發現王妃出入通縣。而且數月之前,蘇偵仲已經私下讓家人遷出通縣,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他縣落腳,大有藏身之嫌。”


    南宮司痕眸底釋放著冷冽的氣息,眯著眼冷哼,“他真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哼!”


    墨白忍不住在一旁插問,“可知蘇偵仲把家人藏在了何處?”


    黑衣人迴道,“不遠,就在離此地二十裏的汾江縣內。”


    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的路,墨白非但沒覺得疲憊,反而因為鐵鷹衛士帶來的消息像打了雞血般興奮,“蘇偵仲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鐵鷹衛士盯著。”


    南宮司痕冷著臉問道,“蘇偵仲呢?他可有離開通縣?”


    黑衣人道,“迴王爺,蘇偵仲還在通縣境內。不過有一事屬下不解,我們的人在通縣和汾江縣都未發現其子蘇丙的下落。”


    南宮司痕冷硬的臉越發沉冷,“那一定是在京城內!”


    讓安一蒙迴京看來是對的!這個蘇丙,一直都未出現,恐怕蘇偵仲早就計劃好了,故意掩藏這個兒子,讓他出其不意的出現。


    墨白忍不住問道,“王爺,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做?王妃有可能不在通縣,我們還需前往嗎?”


    南宮司痕眸底的冷意更深,就連黑袍下也是蓄勢待發的殺氣,他緊抿著薄唇思索片刻,隨即冷聲下令,“分兩路行動,一路去汾江縣捉拿蘇家藏匿之人,一個都別放過,隨後押往京城本王親自發落!另一路去通縣,封鎖各路口,活捉蘇偵仲!”


    墨白突然皺眉,“王爺,通縣也有幾萬百姓,若蘇偵仲拿通縣百姓作要挾,那該如何是好?”


    南宮司痕遞了他一眼,“難道就隻許他用卑劣手段,而我們卻不能?”他陰沉的眸光轉向黑衣人,“傳本王令,若蘇偵仲草菅人命,不用請示本王,先殺後稟!”


    黑衣人冷肅應道,“屬下遵命!”


    其他黑人跪地齊聲,“屬下遵命!”


    而南宮司痕也沒再多停留,突然掉轉馬頭,冷聲喝道,“墨白,隨本王迴京!”


    ……。


    身在密室中一天一夜了,羅魅還沒想到逃脫的辦法。


    好在對方暫時沒有殺他們的意思,期間還給他們吃了東西。隻不過對方是把吃的裝在盒子裏,用繩子從那個洞口把盒子放進密室中,讓她想同他們接觸都難。


    食物她也親自檢查過,沒問題,隻不過食物有些少,對方似乎故意如此,保證她們不餓死,但絕對沒有要細心照料的意思。她不敢吃太多,就吃了兩口然後把剩下的給了母子倆。


    羅淮秀也沒啥胃口,見孩子餓極使勁吃,她也留了一部分給孩子。


    見狀,祁雲趕忙拒絕,“你們別如此做,我和天寶已經夠了。”


    羅魅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同她說話,“你要保持體力,萬一打鬥起來我們還得靠你。我和娘平日食量都不大,不用擔心我們餓著。孩子小,也受不得餓。”


    祁雲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兒子,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雖然她一肚子話想說,可眼下並非好時機,說都了也顯得矯情。


    羅淮秀拉著女兒的手,小聲問道,“乖寶,你看現在該怎麽辦,那些人都不同我們接觸,我們如何才能找到機會跟外麵通風報信?”


    羅魅咬著唇,一時間也難以迴答。


    同祁雲聊天中得知她會些拳腳功夫,雖如此,可也不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畢竟有個孩子在身邊,不為大人考慮,也要為孩子多想。


    吃完飯,看了看比兒子還小兩個月的天寶,她突然朝他招了招手,輕聲道,“天寶,到姨姨這裏來好嗎?”


    對這孩子,她也是喜歡的,這孩子不懼生,跟他們霖兒一樣,最主要的他也是很懂事的,被關在這裏一天,除了睡覺時會哼哼幾聲外,幾乎寸步不離的在祁雲身邊,似乎祁雲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對一歲多的孩子來說,能這麽安分又安靜,真的是很難得了。


    看著這孩子,她就忍不住想她的霖兒,雖然知道南宮司痕一定會照顧好他,可一日不見兒子,她心裏還是惦記得很。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是不是特別擔心她們?


    聽著她輕喚,天寶在祁雲懷裏攤出小腦袋朝她看去。通過一日相處,羅魅和羅淮秀與祁雲聊得很好,小家夥對她們也絲毫沒有敵意,有時候她們說話他還這裏瞅那裏瞅,瞅累了以後就窩在祁雲懷裏睡會兒覺覺。


    祁雲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著對他輕道,“天寶,去吧,姨姨不是壞人。”


    天寶看著她,從她笑容裏看出肯定後,這才從她懷中爬到羅魅麵前,黑漆漆的眼仁兒一瞬不瞬的盯著羅魅看,似是準備好了聽她說話。


    羅魅盤腿坐著,把他抱到自己身上,難得對人露出微笑,語氣也變得溫柔多了,“天寶,想不想跟娘離開這裏啊?”


    天寶還瞪大雙眼望著她,小腦袋點了點。


    羅魅壓低了聲音,像說悄悄話般對他耳邊輕道,“天寶,一會兒我們要假裝生病,你別害怕,知道嗎?”


    天寶眨了眨眼,然後萌萌的朝祁雲看去。


    羅魅的話祁雲都聽到了,也知道她是想把人都引進來,於是道,“沒事的,他不哭一會兒我打他幾下就哭了。”


    羅淮秀笑著擺手,“這也太委屈天寶了,咱們先跟天寶溝通溝通,免得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她帶過孩子,也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亂來。


    祁雲點著頭,挪到羅魅身旁,同樣貼著兒子的耳朵小聲道,“天寶,姨姨說什麽就照做,知道嗎?一會兒娘喊肚子疼不是真的,你別害怕,你就使勁兒哭就行了。”


    天寶撲到她身上,緊緊抱著她,顯然還是了解不到她們的意圖。


    見狀,祁雲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沒有,於是抬頭道,“也別管他了,我們演戲就可。”


    眼下的情況,也隻能這樣了。


    三個女人突然開始叫喚起來,其中羅淮秀捂著肚子朝頭頂大聲唿救,“來人啊,救命啊,這飯菜有毒——”


    她這一嗓門讓頭頂的人果然重視起來,很快,洞口多了一張陌生的人臉,對著他們兇惡的問道,“吵什麽吵?不想要命了?”


    羅淮秀捂著肚子在地上拚命打滾,叫喚得更厲害,“有毒啊有毒……哎呦……疼死我了……”


    三個女人都躺在地上呻吟,天寶怔了片刻,也‘啊啊’大哭起來,那嗓門不比羅淮秀的小。


    此刻三個女人也顧不上去哄他了,隻能一邊繼續裝痛苦,一邊聽著他驚嚇般的哭聲。


    從小洞口看著下方的情況,屋子裏四五個男人都有些無措,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飯菜怎會有毒呢?這可是薛小姐的人親自送來的。”


    “難道她們是裝的?”


    “可我看著也不像啊……唉唉,先別管她們裝不裝了,眼下蘇公子已經進宮了,我們可不能讓這幾個娘們出事。要是她們死了,我們就沒勝算了。”


    “是啊,不能讓她們出事!這事說不定是那個姓顧的女人搞得鬼,她男人和婆婆都死在這對母女身上,她肯定是想早點把她們母女殺了為自己的男人和婆婆報仇。”


    “先別管誰在飯菜裏動手腳了,快去打密室打開看看到底是如何迴事。我這就去稟報薛小姐去——”


    其中一男子留下話後快速的離開了。


    而其餘的人也不敢耽擱,趕緊拿起桌上的刀劍往密室去。


    ……。


    此刻,在一間簡陋卻幹淨的房間裏,兩個女人正聊得笑聲不斷。


    薛柔掩著嘴忍不住誇讚對麵坐著的女子,“巧英,這次我們能成功抓住羅氏母女,真多虧了你相助。你啊,算得上是我們薛家和蘇家的大恩人、大功臣了。”


    在她對麵,消失了兩三年的顧巧英一臉得意,再不見曾經卑鄙的神色,雖然穿著樸素,可渾身的氣質都變了,那雙美目有著倔強的傲氣,還藏著一絲絲厲色。對薛柔的誇讚,她也不謙虛,得意的笑道,“我淪落至此,都是拜羅氏母女所賜,這仇我早就想報了。以為我怕她們?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們弄得我走投無路,我早就發過誓一定要整的她們家破人亡!”


    想到什麽,她一臉羨慕的看著薛柔,“柔兒,說起來,還是你命好,有心疼你的爹娘,如今還有對你一往情深的蘇丙。蘇家這次要是能逼皇上退位,以後這天漢國可都是蘇家說了算。你幫蘇丙做了這麽多事,蘇丙肯定不會虧待你。說不定以後他就是這天漢國的皇帝,而你怕是還要做皇後娘娘呢。”


    薛柔笑了笑,也沒有半點羞澀,至於笑容的含義,恐怕也隻有她自己清楚,“巧英就不要取笑我了,能否當皇後娘娘我沒想過,我現在隻想把安家和蔚卿王府的人都殺了,替我大哥報仇!這些人,當初恨不得我們死,今日我一定要親自送他們一個個歸西!”


    跟蘇丙好,那也是因為她想利用蘇丙,說簡單點,他們都是互相利用,談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被她看中的男人,就南宮司痕和江離塵,可惜南宮司痕娶了羅魅連別的女人看都不多看一眼,那江離塵更是個不通情的,她都拉下臉去討好他了,他居然也如此無視她。


    想她薛柔,要才貌有才貌,要家世有家世,憑什麽他們一個個都給她羞辱?


    特別是那江離塵,她當初那麽主動,為他差點身敗名裂,他不僅拒絕了她,還選了那麽一個普通的女人留了種,真是氣死她了!


    在他眼中,她薛柔連一個普通女子都比不上?


    看著一身綾羅、長得又明豔動人的薛柔,顧巧英難掩羨慕之色。


    不得不承認,薛柔比她命好。哪像她,當初雖然嫁給南宮誌,也有著讓人羨慕的靠山——南宮司痕。雖然別人也羨慕她吃穿不愁,再怎麽也是蔚卿王府的二少夫人。可外人哪知道她心裏的苦?


    先不說南宮誌有多花心,比起他大哥南宮司痕,他就是一個草包廢物,除了拿蔚卿王府的錢物出去花天酒地外,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可取之處。除了有這麽一個廢物丈夫,她還有一個虛偽又可惡的婆婆。表麵溫柔和善,實則內心險惡,要多陰險就又多陰險。身為她兒媳的自己,不是被她打罵就是被她羞辱,可以說,嫁給南宮誌,活在蔚卿王府,她真是連條狗都不如。


    丁紅芸那賤人,讓她假裝懷孕,到最後過河拆橋把她攆了出去,這都算了,她還派人暗中殺她滅口,要不是當初被那個人救下,她早都慘死街頭了,哪裏還會活到現在。


    好在丁紅芸死了,聽說還是被坍塌的房屋壓死的,嗬嗬,當初聽到這消息,她高興得好幾夜都沒睡覺。真是老天有眼啊!


    至於南宮誌,聽說一年前也死了,隻不過死因不明。對南宮誌,她早就沒夫妻之情,不是說她薄情,而是南宮誌自己就不是個東西!在外花天酒地跟青樓女子鬼混就已經讓她寒了心,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忍了。可他色心一點都不知收斂,仗著他娘丁紅芸寵愛,在府裏也毫不避諱他可恥的心思。丁紅芸院裏的丫鬟,但凡有點姿色的,誰沒被他染指過?


    對這樣的丈夫,她還能有多少情分可言?要不是她當初卑微膽怯,早就親手殺了他解恨了!她之所以去勾結他大哥南宮司痕,還不就是想擺脫他們母子,可誰知道南宮司痕根本不上道……


    迴想到當初的種種,哪怕丁紅芸和南宮誌已經死了,她還是無法解恨。要說她為何願意幫薛柔,其實她也沒多大的目的。南宮司痕和羅魅他們死不死其實對她影響並不大,她不過就是想看他們難受而已。


    她早就在京城裏落腳開始了新的生活,許是老天覺得她日子悶,讓她偶然間碰上了偷偷迴京的薛柔。看在大筆銀子的份上,她讓薛柔住進了自己家裏,並以她的名義另購了一處別院讓薛柔和蘇丙做‘大事’用。


    圖什麽她也不知道,反正有花不完的銀子就行了,被丁紅芸和南宮誌壓製了那麽久,現在有人給她大把的銀子讓她盡情揮霍,她當然不會拒絕。


    她也是打算好了的,若是蘇丙和薛柔失敗,到時候她就帶著銀子遠走高飛,他們做的事當然由他們承擔後果,與她無關。若是蘇丙和薛柔事成了,那她也會遠走高飛,不過臨走前還會弄一筆銀子……


    就在兩個女人聊著的時候,突然有人偷偷來報,說密室出事了。


    聽完來人描述,薛柔和顧巧英都冷了臉,彼此互看了一眼,都頗為不信。


    薛柔問道,“飯菜怎會有毒的?誰做的?”


    顧巧英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你該不會懷疑是我做的吧?柔兒,你可別胡亂猜疑,我就隻是幫你們做事而已,可從未起過殺誰的心思。”


    薛柔臉色有些難看,但也沒再說什麽,而是對來人道,“隨我去看看,究竟是如何迴事!”


    蘇丙已經進宮了,現在她這裏絕對不能出亂子!


    別看抓來的隻是幾個女人,但事情成敗可全都在這幾個女人身上!有她們在手,才能拿捏住安一蒙和南宮司痕的命脈,連那對不知名的母子說不定都能威脅到遠在千裏之外的江離塵!


    雖然她恨羅淮秀和羅魅,恨不得把她們剝皮抽筋,可她很清楚,這三個女人加一個孩子是她現在的護身符,有她們在,哪怕蘇丙失敗了,安一蒙和南宮司痕也不敢拿她怎樣,除非他們不想要這對母女了!


    顧巧英剛要說什麽,但薛柔已經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她趕緊把送飯的丫鬟叫來一問,“說,為何在飯菜裏做手腳?誰讓你們如此做的?”


    那丫鬟撲通跪在地上磕頭,“小姐,奴婢沒有做任何手腳,一切都是按您吩咐做的。奴婢可以對天發誓,送去的飯菜絕對沒有問題!”


    顧巧英沉著臉緊緊看著她,“沒問題?既然沒問題為何那邊會來人說羅魅他們幾人喊肚子痛?”


    丫鬟指天發誓,就差哭了,“小姐,奴婢真的沒做任何手腳,您可不能懷疑奴婢啊,奴婢沒有理由殺他們的。”


    顧巧英擰彎了柳眉,莫名的,心裏突然生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難道這中間有詐?


    她也相信自己的人沒理由去做那種事。


    想到什麽,她快速的掃了一眼四周,薛柔已經帶著她的人離開了。於是她趕緊對那名丫鬟低聲道,“你快去把我們的包袱收一收,如果半個時辰薛柔沒迴來,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裏。”


    那丫鬟從地上爬起來,“是是,小姐,奴婢這就去。”


    看著這處簡陋的住所,顧巧英知道,這裏多半待不下去了。反正她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隨時都能抽身離開。


    ……


    而薛柔帶著人趕到那座小別院時,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嚇白了臉。


    這座別院是以顧巧英的名義買的,方便蘇丙在這裏辦事,而這裏也掩藏殺手的地方,隻不過今日蘇丙帶著殺手去宮裏了,這裏的人就隻剩少數幾個人負責看守羅魅他們。


    趴在地上,通過那個洞口看著密室裏的情況,她猶如失血過多般,臉色如死人般慘白嚇人。


    密室裏,不光是院裏躺著看守的人,就連密室裏也躺著三人。而羅魅和羅淮秀以及那對母子,都不知蹤影。


    她猛的直起身朝跟在自己身後的黑衣人低吼道,“他們恐怕還沒跑遠,快追!”


    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跑了!


    四五名黑衣人提著刀劍趕緊衝了出去。


    薛柔癱坐在地上,渾身無力得連爬起的力氣都沒有了。沒錯,她心裏有些慌了。若是讓他們逃了,那他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意味著前功盡棄。


    她付出了這麽多,不僅巴結討好蘇丙,還忍辱負重的在京城掩藏這麽久,就為了等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對付他們。


    偶然間發現那對母子,看著他同江離塵一摸一樣的五官,她欣喜不已,知道機會來了!她都能猜測那孩子同江離塵有關,更何況羅淮秀和羅魅,他們同江離塵關係如此要好,怎可能不好奇?


    她讓人監視著那對母子,後來才發現僅是如此監視他們遠遠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對母子似乎並不認識羅淮秀和羅魅。於是她讓人從那個女子手中奪走孩子,並把他們引到羅淮秀和羅魅麵前。


    果然,那對母女好奇了。


    接下來的事比她想象的還順利。她本以為會費很大的勁兒才能捉住她們,沒想到她們母女如此傻,居然隻帶了幾個人就過來了。


    通過洞口,她呆滯的看著密室裏的情景,心裏的怒氣和恨意讓她美目都變得猙獰起來,“一群廢物!早就跟你們說過不要接近她們,你們居然還主動跑去送死!真是白養活你們了,蠢得跟豬一樣!”


    這個密室就是為了羅淮秀和羅魅準備的,不從外麵開起機關,她們死也逃不出來。這個開鑿的洞口就是為了監視她們的一舉一動,且她再三叮囑過那些人,不要同那對母女接觸,以免對方使詐。


    可這些廢物居然不等她來就把石門打開了……當真是氣死她了!


    ……


    順利從密室逃離,可離開陌生的小院時,羅魅幾人也有些傻眼了。來的時候他們被蒙著雙眼裝在大木桶中,並不知道被人帶到哪裏。估摸著四五個時辰左右才停下,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在那間密室裏了。


    眼前是陌生的環境,周圍巷子和房舍很多,對本就急著逃命的他們來說,眼前的地形有點像迷宮,不知道該如何走,而他們也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摸索。


    祁雲看到一個人從對麵走來,趕忙跑了過去,急著問道,“老伯,這是哪裏啊?”


    路過的是一名四五十歲的男子,還挑著擔子,擔子裏還有少許的剩菜葉子,看摸樣應該是個買菜完準備迴家的。


    見有人問話,老伯也停了下來,並把他們一一看過,然後迴道,“這是京南鎮,不知幾位從哪裏來?”


    三個女人一聽,頓時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京城。


    祁雲又問道,“老伯,我們迷路了,想去城裏,該往那邊走?”


    老伯抬手指了指左邊一條巷子,“你們往這個方向,過去不久就能看到一個集市。到那邊去問路吧,進城還有好一段路呢。”


    祁雲驚喜道,“謝謝老伯謝謝老伯。”


    老伯點點頭,挑著剩菜的膽子走了。


    羅淮秀趕緊招唿起來,“我們快走這邊迴城裏。”


    就在她欲拉著羅魅開跑時,羅魅突然把她拉住,“娘,先別急。”


    羅淮秀不解的迴頭看她,“乖寶,好不容易逃出來了,現在不跑萬一又被抓了怎辦?”


    家裏頭的人肯定急慘了!


    她現在恨不得長對翅膀趕緊飛迴去告訴家裏的人她們已經平安無事了。


    羅魅朝另一條寬敞些的巷子指,“娘,祁雲,我們先走這邊,暫時穩著別迴京。那些人比我們更熟悉這裏,要是還有人追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們一定會急著迴京,我們若是急著迴京,等於是自投羅網。與其如此,還不如找個可以避險的地方暫時躲起來。”


    羅淮秀皺眉,“乖寶,你說得也對,可是我們該往哪裏躲呢?”


    見祁雲也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羅魅咬了咬唇,“我們找這裏的縣令去!”


    羅淮秀不怎麽放心,可羅魅已經拉著她的手開跑了,並朝祁雲招唿道,“祁雲,快帶天寶跟上!”


    有事找警察叔叔,在京城的地界,有事找衙門也同樣的道理。他們三個女人一個孩子,跟人惡鬥肯定不行,隻能靠這些父母官了。至於這父母官有沒有問題,那就得碰運氣了……


    ……


    而此刻的皇宮,也已經大亂了。


    當今皇後冷馨月被人劫持,南宮澤延帶著大內侍衛正同對方周旋,可對持了幾個時辰,雙方都僵持不下。


    劫持冷馨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誰也沒料到的蘇丙,蘇水夢和蘇念荷的同胞弟弟。


    此刻的蘇丙穿著女裝,打扮成丫鬟的摸樣,十五六歲正是清秀俊美的年紀,他這一打扮,要不是麵露兇相,還真不容易發現他男兒身。


    要說這蘇丙是如何混進宮的,也隻能說他膽大聰明。他讓殺手把冷馨月的爹給控製了,並讓冷馨月的娘冷夫人帶他入宮,並打扮成冷家丫鬟的摸樣跟在冷夫人身後。想嘛,冷馨月乃後宮之主,她的母親要見她,這有多難的?


    南宮澤延剛下早朝就聽聞這邊出了事,帶著人急匆匆的趕來,就看到蘇丙正掐著冷馨月的脖子,揚言要他交出玉璽和印鑒,膽大妄為的直逼他退位。


    他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蘇丙居然會如此出現,且還用他的皇後作威脅。之所以忽略他,也是因為在他印象中,這蘇丙年輕,且蘇家似乎並不著重培養他,反而一直把南宮宏這個外孫當成蘇家的全部希望。


    現在想想,蘇偵仲如此做,還真是老謀深算,在他心裏,恐怕扶持南宮宏上位是假,要他兒子以後當皇帝才是真!一個小小的南宮宏就算做了皇帝又如何,他們蘇家是最大的得益者,說不定以後殺君奪位,這天漢國江山社稷就成蘇家一脈的了。


    麵對蘇丙的囂張和威脅,南宮澤延隻有一句話迴他,“玉璽朕可以交給你,但傳國金印不在朕手中,你要讓朕退位,也須得等鎮國將軍迴京後才行。”


    蘇丙冷笑,當然不相信他的話,“南宮澤延,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好騙?傳國金印會在安一蒙手中?”


    南宮澤延咬牙道,“你愛信不信,當初朕繼位是遵照先皇遺詔,自朕登基後,為使各親王信服,朕當著眾親王的麵將傳國金印托鎮國將軍保管,眾親王一致要鎮國將軍擔當監國使。你若不信,朕現在就可以宣召眾親王進宮。朕一人所言你不信,難道其他親王還能被朕收買不成?”


    蘇丙臉上的冷笑沒了,一層層黑氣置於麵上,使得他眼中的戾氣更深,“那好,我就在此等安一蒙迴京!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麽花招!南宮澤延,都說帝王最是無情,我不怕你犧牲你的皇後來保你的皇位。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蔚卿王妃同鎮國夫人也在我手中,就算你耍花招,南宮司痕和安一蒙都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若是因為你而讓他們的女人出了意外,你想想,他們還能讓你安穩的坐在龍椅上?”


    看著南宮澤延變得震驚又扭曲的臉,蘇丙仰著頭發出誇張的笑聲,“哈哈……哈哈……南宮澤延,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就怕你們,我蘇丙敢進宮逼你讓位,那一定是做足了萬全準備的。你今日敢動我一根汗毛,死的不隻是你的女人,南宮司痕和安一蒙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因為我一旦遭遇不測,那兩個女人也會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南宮澤延震驚,那是因為羅魅和羅懷秀被他抓住的事,他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情況,也終於想明白了安一蒙和南宮司痕為何要突然調兵去通縣,原來是這般迴事。隻可惜他們也料錯了,抓走那對母女的人原來還在這裏……


    他怒,是因為懊悔當初沒對蘇家趕盡殺絕。早就知道蘇偵仲狼子野心窺視皇位,但他為了一時較好的名聲而選擇暫時放了他蘇門一家。先如此,當真是放虎歸山。最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蘇丙會出來作亂,他防蘇偵仲、防南宮誌,卻忘了防備這個蘇家嫡子蘇丙!主要是這蘇丙在蘇家慣常低調,加之他年紀不大,總給人感覺他不成氣候,二蘇偵仲這些年都在為外孫南宮誌鋪路,不僅是他,估計所有的人都把這個蘇丙忽略了!


    被掐著脖子的冷馨月早就被蘇丙打暈了,兩個同樣打扮成女人的男人正一人抓著她隻手臂,方便蘇丙控製她,也防止任何人突然上前救人。


    眼看著她臉色越發難看,在加上她性命在蘇丙手中,隨時都有可能被蘇丙掐斷脖子。南宮澤延心裏緊張著,可麵上卻又不敢做什麽,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得在乎,這些人會越是得意。


    可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安一蒙同南宮司痕昨夜就離開了京城,要等到他們迴來,都不知道到何時去了。


    對自己的皇後,南宮澤延不敢說自己有多專情,但冷馨月確實是他最為在乎的一個女人。當初他不得寵也不得勢,她義無反顧的嫁他為妻,哪怕他們夫妻被父皇冷落多年,她從來都沒抱怨過一句話,更不曾嫌棄他無用,還總是稱讚他有才華,鼓勵他別消沉,早晚有出頭之日的一天,早晚會被父皇賞識、器重。


    他坐上了皇位,雖然後宮也多了不少妃嬪,可對她,他的在乎從未減少過,因為今日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有她的功勞,並非那些為名為利做他妃子的女人能比的。


    看著囂張的蘇丙,他狠狠吸了幾口氣才壓製住心裏的憤怒,盡量保持著冷靜同他說話,“蘇丙,朕已經把話同你說明了。不管你相信與否,朕能脫下龍袍,至於你接替皇位一事,朕能做的就這麽多,一切都需等鎮國將軍迴來才行。”


    蘇丙冷哼,“南宮澤延,你少廢話,我現在就要你寫下傳位詔書,否則,我不但要掐死你的皇後,那兩個女人也活不過今日!”


    南宮澤延緊緊咬著後牙槽,目光裏怒氣層層,最終還是應了他一字,“好!”


    他沒有猶豫,揮袖轉身而去——


    可就在他剛走沒幾步,一名太監匆匆前來,南宮澤延看出他眼裏的驚喜,因背對著蘇丙,正好暗中對那太監使了使眼色。


    那太監立馬停住腳步,然後膽怯的看著蘇丙,似乎怕自己再走多一步就會讓蘇丙突然殺人。


    而蘇丙此刻得意著,也沒將一個小太監放在眼中。對他而言,他已經勝利在望。手中的冷馨月不過是一個小棋子,最為重要的是羅氏母女,而那對母女此刻在他的密室中,南宮澤延敢對付他,也得掂量後果。


    離開冷馨月的寢宮,南宮澤延趕緊問小太監話,“又發生何事了?”


    小太監趕緊稟道,“皇上,鎮國將軍迴京了!”


    南宮澤延驚喜不已,“真的?那他人呢?”


    小太監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將軍得知蘇丙入宮作亂,就命奴才先來稟報皇上,他已經帶人在宮門附近做好了準備,說讓皇上想個辦法把他引至宮門口。”


    南宮澤延濃眉一蹙,“引至宮門口?朕要如何做才能將他引至宮門口?別看蘇丙年輕,可他戾氣太盛,朕就怕把他激怒到時對皇後不利。”


    他背著手來迴走著,安一蒙迴京的確讓他驚喜,猶如吃了一粒救命藥丸,可他也知道,接下來的事絕對要冷靜應對,不能出一點差錯。皇後在他手中,羅氏母女也在他手中,隻是把皇後救下還不行,若他們殺害羅氏母女,以後他也不好麵對南宮司痕和安一蒙。


    走了幾圈,他突然對那一眾忐忑不安的宮人招手,“你們過來,按照朕所說的去做。”


    ……


    而蘇丙這邊也沒閑著。


    今日大膽入宮,除了手中有羅懷秀和羅魅讓他底氣較足外,手中的冷馨月也是他的盾牌。可蘇丙也不傻,知道這深宮不能久待,跟自己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把冷馨月弄出宮,把她同那對母女關押在一起,那樣才對自己最為有利。


    他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無懈可擊,壓根不知道安一蒙會返迴京城,更沒想到自己從入宮起就已經注定了慘敗……


    就在他們決定離開時,突然有幾名宮人匆匆跑了進來,對那些包圍蘇丙的大內侍衛驚唿道,“快去宮門口,有亂賊擅闖宮門!”


    聞言,大內侍衛不敢遲疑,紛紛跟著他們朝宮門口跑去。


    而蘇丙和同夥一聽,都紛紛大喜。


    同夥驚喜道,“看來是薛小姐帶人來接我們了!”


    蘇丙也是如此想的,遂趕緊道,“走!把這女人一塊帶走!”


    南宮澤延聽說之後,還帶著人佯裝追著他們,指著蘇丙怒道,“你們要把皇後帶去哪裏?”


    蘇丙張狂的笑著,卻並不理會他,隻是一個勁兒的拿冷馨月威脅欲阻攔他們的大內侍衛,“你們都給我讓開,要不然我立馬殺了你們的皇後!”


    從深宮內到宮門口也有好一段距離,成百成百的大內侍衛緊緊跟著他們,南宮澤延沒讓出手,他們也不敢擅自動手,隻能一步步追著他們幾個到宮門。


    原以為是薛柔派人來接他們,可到了宮門蘇丙狂喜的臉突然僵住,再突然間變得鐵青,神色也張牙舞爪起來。看著原本應該離京的安一蒙,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不是帶兵去通縣了嗎?”


    安一蒙一身盔甲站在那裏,身後同樣是戎裝備戰的將士,比數百的大內侍衛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密密麻麻的身影形成銅牆鐵壁搬把他們去路給堵著。


    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蘇丙,安一蒙除了不屑,緊斂的雙眼中也蓄滿了殺氣,還用說嗎,一定是這個不怕死的東西抓走了他的女人!


    “蘇丙,想要留個全屍就把皇後放了,否則別怪老夫今日將你五馬分屍!”


    前有安一蒙數以千計的將士,弓箭手早就待命隨時對他們放箭,後有數百大內侍衛,如此多的人將蘇丙幾人包圍著,別說逃了,此刻就算他有翅膀也不見得能從此飛走。


    可蘇丙卻捏緊了冷馨月的脖子,張狂的對安一蒙大笑道,“安一蒙,你有種就立馬讓他們放箭殺了我。看清楚了,這可是當今皇後,你隻要下令讓他們放箭,今日你就是殺死皇後的兇手。我知道你安一蒙不怕事,不過你得想清楚了,還有兩個女人在我手上呢,難道你也不怕她們死嗎?我手上不僅有你的女人,還有北陽國太子江離塵的女人和他的孩子,這些估計你還不知道吧?哈哈……”他用空著另一手指著安一蒙身後待命的弓箭手,“你們放箭啊!快放啊!我蘇丙死不要緊,有好幾個女人陪著我一起死呢!哈哈……”


    安一蒙臉色有些發黑,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自己玩命不說,還扯上他的女人,真是該死至極!


    捏著拳頭,他真恨不得上去親自把人給殺了,以解心中之恨!一個毛頭小子居然還想要皇位,真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看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盛怒,南宮澤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他衝動之下突然下令,“安卿……皇後她……”


    他眼裏難掩焦急,主要是冷馨月在蘇丙手中明顯不對勁兒。之前他相信自己的皇後昏迷著,可隨著蘇丙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手勁,他的皇後臉色泛著青色,就連唇色都變了。他現在才發現,貌似幾個時辰過去,他的皇後一直都未蘇醒過來。


    他怕……怕她已經……


    他的提醒讓安一蒙也有些察覺,冷馨月的氣色的確不正常。


    而正因為如此,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這蘇丙,年紀輕輕,心卻比任何人都毒辣,比他老子蘇偵仲還讓人記恨!


    看著他越發帶狠的手勁,不得已,安一蒙做了退讓,“蘇丙,立刻放了皇後,老夫放你一馬讓你離開京城!”


    可對他的讓步,蘇丙卻絲毫不領情,目光裏的戾氣更深,“安一蒙,想要你的女人毫發無損,你就殺了南宮澤延。否則……嗬嗬……你應該知道後果的。”


    安一蒙抬手指著他,“蘇丙,休得放肆!”


    蘇丙大笑,“那你就等著為你女人收屍吧!哈哈……”


    而就在他張嘴放肆的大笑時,突然兩道破空的聲音傳來,聲音細微,但有點耳力的人都能聽出那微細聲中帶著的氣勢,仿佛有種讓人發寒的穿透力……


    “啊!”


    抓著冷馨月胳臂支撐著她站立的兩名丫鬟打扮的男人突然發出慘叫聲,隻見兩人痛叫聲中突然捂住手腕,同時也放開了冷馨月。


    這是他們下意識的動作,別說兩人沒防備,站在冷馨月身後的蘇丙也沒防備。兩名女裝打扮的手下突然放手,冷馨月又是處在人事不省中,其身子突然朝地上沉下去,蘇丙掐著她脖子,因為想要控製她不得不被動的彎下腰。


    這一幕別說他們沒防備,就連安一蒙都為之一驚,但他比蘇丙反應快了一步,看著冷馨月往地上墜的瞬間,他猛然騰空朝蘇丙飛了過去——


    “唔!”


    矯健的身影俯衝向蘇丙,一手突然按在他天靈蓋上,蘇丙臉色大變,想都沒想就鬆開冷馨月欲防備安一蒙著奪命的一掌。


    而這時,冷馨月才徹底脫離了他魔爪。


    “快救皇後!”南宮澤延激動的下令。


    可不等那些大內侍衛反應過來,突然一道笑聲由遠及近傳來,南宮澤延聞聲色變,還以為蘇丙的同夥來了,正欲喊護駕,隻見來人伴隨著‘嗖嗖’聲響突然出現在他身前。


    看著鬼魅般出現的白袍老頭,南宮澤延下意識的往後退,身後的大內侍衛也手持武器將他護住。


    看著把自己當敵人的眾人,祁老老臉瞬間拉長,“老夫來救人的。”


    南宮澤延手指著他,著實被嚇住了。也好在蘇丙沒這等本事,要是有,今日恐怕他早就斃命了。


    “你……你……”


    “哼!老夫不跟結巴說話。”祁老懶理他,自己本想來撿個功勞的,結果被人當壞蛋,他心情能好才怪。見安一蒙已經同蘇丙打鬥起來,他用著影子般的速度上前,待眾人都還未看清楚他的動作呢,隻見他已經返迴南宮澤延身前,手裏還抱著一女子,正是被蘇丙劫持了幾個時辰的冷馨月。


    “月兒!”南宮澤延激動得上前把人奪到自己手中。


    祁老也沒跟他搶,隻不顧很不爽的道,“人都快死了,還不趕緊抱迴去。別等落了氣再來求老夫,到時候別說老夫救不了人,就是神仙來了都難救!”


    南宮澤延這才抬頭仔細看他,驀地,他突睜雙眼,“你……你……你是……”


    剛剛那一瞥他沒來得及看清楚人,此刻才發現他好眼熟。


    祁老捋著胡子,冷哼,“穿了龍袍就不識人了?小子,要不是看在當年我們有一麵之緣的份上,今日老夫才懶得出手呢。”


    南宮澤延又驚又喜,點了一下頭又快速的搖頭,激動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你……我……祁叔,你變了好多!”


    可不是嘛,現在的祁老整一個花甲老頭,眉毛胡須全都白了,他們十幾年前見過,那時候他正直壯年,跟現在比起來就如同兩個人。不過讓人欣慰的是眼前的老頭精神矍鑠,雖眉發白了,可那身手依然不減當年,身姿還是那麽靈敏矯健。


    祁老臉色更難看,“老夫知道自己老了,你不用暗示我!趕緊迴去,她要死了你也別怪我!”


    看著懷裏氣息薄弱的女人,再看了看安一蒙那邊,他也沒過多遲疑,轉身往宮內跑去。


    見冷馨月已經被救下,安一蒙也不戀戰,飛身退至安全的地方,鄭可和周永默契一喝,上前替換下他左右夾擊蘇丙。


    那幾名男扮女裝的同夥早已亂了陣腳。手中沒了人質就等於沒了安全感,更何況麵對四周拉弓待命的數千將士,他們猶如被困在一個圈地中等死。


    安一蒙背著手看著蘇丙被擒,冷硬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那是對蘇丙自不量力的嘲諷,“蘇丙,認輸吧,就憑你這點能耐,皇位豈是你能窺視的?別自不量力讓天下人嘲笑。”


    蘇丙被鄭可和周永左右擒著手臂,嘴上嚼著血絲,可臉上的戾氣卻不減少,甚至赤紅的目光依然帶著得意和張狂,“安一蒙,如果你想你的女人死,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安一蒙緊斂著雙眼,目光犀利如劍的盯著他,“你以為憑你們一紙信就能讓我們前去通縣?蔚卿王早已猜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故而讓老夫迴京以防你們趁機作亂。讓老夫沒想到的是你蘇丙居然有這等野心,不但對蔚卿王妃及老夫夫人下手,還用卑劣的手段威脅冷家使其帶你入宮。蘇丙,不得不承認你膽大果敢,可你也太自視甚高了。自己自不量力不說,還欲把我們騙去通縣,你如此狡猾,你爹可知道?”他隨之冷哼,“為了皇位,你竟不惜一切,連你爹的生死都可以不顧,別說你沒這個命做一國之君,就算有,也不會有人服你這等不仁不孝之人!”


    蘇丙總算變了臉,被戳穿計謀,他情緒都顯得激動起來,“我就是要把你們引去通縣又如何?反正我爹的最終目的都是要拿下天漢國的江山,就算南宮宏有朝一日當了皇帝,那也是我們蘇家的功勞,最終皇位都會變成我的。我要如何做,你管得著?”


    看著他年輕的臉,清秀的臉龐還有著十五六歲的稚氣,可眼裏的戾氣卻並不同他年紀相符。安一蒙突然從一士兵手裏奪過長劍,幾步朝他過去,隻見那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過,隨著他收起劍落和臉上的怒意,一股血水噴濺而出,還伴隨著蘇丙淒慘的叫聲——


    “啊——”


    一截殘肢在周永手中,血水還在源源不斷的從齊整的血肉中流出,包括蘇丙左肩,血水濺了他半個身子。


    蘇丙不堪痛苦,單腳跪在了地上。


    而安一蒙已經揮起了第二劍,染著雪的白光怒砍向他右臂——


    “啊——”比剛才還慘烈的叫聲衝破雲霄。


    隻聽‘咚’一聲,蘇丙已經腦袋栽在青石地上,嘴角還溢著血絲的他眸孔突睜著,再也沒眨一眼。


    鄭可手裏還握著他殘臂,對曆經沙場的他們,這種場麵早就不以為然了,隻不過他驚訝出聲,“將軍,他死了,我們該如何尋找王妃與夫人下落?”


    安一蒙雙目赤紅,咬牙溢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們找出來!”


    “爹!”安翼帶著許多將士趕來。


    “出何事了?”安一蒙朝他看去,見他捂著肩膀,緊張問道,“翼兒,你受傷了?”


    “爹,我帶著人去冷府已經把人救下了,隻不過跑了幾個亡命之徒。”安翼將自己辦事的情況如實道來。


    原來他和祁老剛準備進宮,就遇上了安一蒙率將士迴來,父子倆本一路的,隻不過在宮門口聽聞蘇丙入宮行刺後,安一蒙讓安翼帶人速去冷府救人,而他則是在宮門口堵著,讓人通知南宮澤延把人引出來,就是不想把蘇丙逼急了亂殺宮裏無辜之人。


    眼下,宮裏的危難算解除了,有祁老在,他們也不擔心冷馨月有事,當前最讓他們揪心的就是要盡快找到羅懷秀同羅魅的下落。


    安一蒙片刻都不敢耽誤,隨即就派周永和鄭可帶兵大肆搜索,除了要找到那對母女外,還要追查蘇丙餘黨的下落。


    ……


    而此刻,羅魅她們已經找到鎮上的縣令。


    一個肚大腰圓的男人,見到羅魅拿出的象征著身份的玉印,對她們三個女人恭敬得就差把她們供奉起來了。


    但對他山珍海味的招待,三個女人每一個看在眼中,羅懷秀還差點對他拍桌,“秦大人,我們是來求助的,你做這些假把式是何意思?”


    羅魅也沒攔著她發怒,反而冷眼一直盯著那小縣令。


    這一片地界都是他在管,聽完她們的遭遇,他不派人去捉人,反而大擺酒席,以為這樣討好她們就能升官發財?


    說這縣令沒問題,鬼都不信!


    縣令姓秦,叫秦凱,長得就不討喜,肚大腰圓、肥頭眼小,那張肥厚的嘴巴倒是很能說。麵對羅懷秀的不滿,他絲毫沒減臉上討好的笑意,笑得都隻見眼縫了,“王妃、將軍夫人,小的想你們吃了不少苦,所以才略備薄酒,若是不喜歡,小的這就吩咐下去讓廚子再做過。”


    羅魅忍不住對他冷笑,“秦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吃飽了好上路?”


    秦凱微微一怔,隨即解釋道,“王妃,此地雖為京都轄地,可裏京城也有一段路程,小的隻是擔心你們幾位身子金貴,怕在路上不方便用膳。”


    羅懷秀剛要起身,羅魅將她拉住,自己起身走向他,“秦大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意思,我們現在也沒打算迴京,隻不過是向你報案,想讓你派人去把綁架我們的人捉拿住而已。而你搞這些花哨的名堂作何?別說我們吃不下,就算餓死,也不會吃這些有迷藥的東西。”


    秦凱臉色微變,但肥胖的臉上依然掛著笑,似是不解的問道,“王妃,您、您這是何意?”


    羅魅眯著眼,素手一番,突然抬手拍向他肩膀,隻見她兩指中的一根銀針已經刺進了秦凱皮肉中——


    “啊!”


    秦凱痛唿,不等他反抗,羅魅已經曲起膝蓋又準又狠的頂向他胯間。


    “啊——”這一次,他叫得更慘,且雙手捂住了褲襠,‘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一招踢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她是用足了勁兒的。看著他肥臉扭曲就差在地上打滾了,羅魅突然將銀針捏著給他看,“秦大人,看到了嗎?不是隻有你的飯菜有問題,我這銀針也是有毒的。今日算你運氣好,本王妃提拔不了你官職,但賞你一根毒針還是可以的。”


    換做以前,她早就挖了他雙目了。今日有天寶在,當著孩子的麵分人屍首,不太合適。


    她話音剛落,秦凱就一頭倒在地上,還捂著褲襠,身子劇烈的抽搐起來,也就幾句話的時候他唇色已經發黑,一直堆在臉上的笑已經被驚恐取代,小眼睛也能看到眼珠子了,正求饒般的看著她羅魅,“王……王妃……饒……饒命……”


    祁雲抱著天寶,讓他腦袋埋在自己肩上,不讓他看這些事。


    羅懷秀上去一覺踩著秦凱的腦袋,恨不得當西瓜一樣給他踩個稀巴爛,“你身為這裏的父母官,居然跟亂賊勾結,今日就算我們不殺你,皇上也要抄你滿門!”


    她乖寶說飯菜有問題那絕對沒假,秦凱沒看到,看她看到她乖寶偷偷用銀針試菜,這狗東西,在菜裏頭下藥,還有多餘解釋嗎?


    讓他幫忙抓亂賊,他居然不慌不忙隻知道賣笑,誰稀罕他那惡心至極的笑?


    就在她罵聲剛完,突然從外麵衝進來一大批衙役,各個舉著刀滿臉兇惡。那帶頭的還一點都不畏懼她們,衝其他指使,“快把她們抓住!”


    這勢頭,更不用解釋了,想必這些人早就同薛柔的那些人為伍了。不,應該說恐怕早就被薛柔他們給買通了。


    這地方距城中地段還有好些路程,算是郊外比較偏遠的地方了。因地形問題,這裏離城門口比離城中還近,所以專設立了一衙門,負責管理這地方。


    這些人的兇煞模樣,也讓她們明白了薛柔為何會在此地了。跟秦凱勾結、有他做掩護,難怪薛柔能如此膽大妄為。


    “別過來,否則我立馬殺了他!”羅魅已經抽出匕首,彎腰抵著秦凱的脖子,冷冷的威脅著那些人。


    果然,衙役們遲疑了,全都盯著她手中鋒利的匕首。


    但領頭的衙役卻心狠道,“兄弟們,別聽她們的!放走了她們,我們誰也活不了!”


    衙役們反應過來,又舉起了武器將她們包圍。


    羅魅斜眼,冰冷的目光朝他射去,剛剛那根銀針還夾在她指縫中,她幾乎沒猶豫,對著他兇惡的雙眼精準的射去。


    “啊——”領頭的衙役捂著左眼慘叫,其聲恐怖至極。


    而就在這時,祁雲突然朝他衝過去,猛然間奪走了他手中的武器,對著領頭衙役的腦袋狠狠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間,一顆人頭就這麽滾到了地上。


    別說那些衙役了,就羅淮秀和羅魅都有些不敢相信,真是一點沒看出來,這也是個狠角色啊!


    本來她們還挺擔心在天寶麵前做這些事會嚇著他,畢竟才一歲多的孩子,可誰知道小家夥在祁雲悲背上,隻是聽到慘叫聲把脖子伸長看了看,隨即就把臉埋在了祁雲背上,一副‘我睡著別理我’的樣子。


    天寶的表現讓他們意外但也能想通。祁雲一個女人帶孩子,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就如同當初羅懷秀一樣,孤兒寡母的最容易遭人欺負了。若沒點能力,在這個社會中一個女人要生存,還要帶著孩子生存,那壓力絕對不是常人能想的。


    再說了,天寶是江離塵的孩子,瞧這雷打不動的性子,絕對遺傳到江離塵了。


    沒了顧忌,羅懷秀和羅魅也不再隻拿秦凱做威脅,羅懷秀已經提起一隻木凳子,對著那一群包圍他們的人拿出了女夜叉的氣勢,“你們這群王八蛋,以為人多就可以為所欲為?有種就放馬過來,看是你們手中的刀快,還是我女兒的毒針快!”


    不得不說,祁雲那一刀還真是把這些衙役給震住了。看著地上不停抽搐、口吐白沫的秦凱,已經連叫喚聲都發不出來。再看那腦袋都沒有了的衙役,這一幕幕都讓人不寒而栗。


    而看著羅魅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拿出一包裹好的手絹,看著她把手絹打開,現出裏麵一小捆又細又長的銀針時,衙役們隻覺得後背發寒,腳步不由得往外麵退。


    這幾個女人都不能留,可也不能讓他們冒險去送死。連老爺和頭兒都慘遭他們毒手,他們不過是一群拿錢辦事的人,銀子雖然重要,可命都沒了,再多銀子有何用?


    看著他們一步步退去。羅魅也沒緊逼,隻是冷著臉將眾人一一掃過,那沒有溫度的目光哪怕她什麽也沒做,也足以讓人望而生畏,畢竟他們的大人躺在那裏,他們的領頭還掉了腦袋。


    祁雲也沒追著他們要拚命,不著痕跡的靠近羅魅和羅懷秀,這個看似普通的女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冷靜,做著普通人都無法想象的事。就憑她那勇猛的一刀,也讓人刮目相看。那雙溫和的美目,此刻流露出來的也是沉冷的氣息,她手中鋒利的大刀還滴著刺眼的鮮血。


    羅魅不著痕跡的將她所有神色都收入眼中,佩服她的勇氣,也欣賞她臨危不懼的膽氣。


    這個女人,從第一次在街上相遇,她就看出她與眾不同。她沒有時下那些女人的卑微和膽怯,不卑不亢的同她們說話。在她家裏,她被人五花大綁,可她也沒有表現出一絲驚慌和無措,她就坐在那裏很平靜的看著她們到來。


    在密室中,她更是沉著不亂,明明深陷危險,她卻猶如坐在自家家中,坦然處之。剛剛的一刀,更加讓人心生佩歎。這女人,如果江離塵同她在一起,一定會喜歡上的。更何況她漂亮,江離塵要是看不上她,那隻能說江離塵眼瞎。


    眼看著他們都退了出去,盡管知道他們還在外麵,隨時都可以撲進來,可對屋子裏幾個女人來說,都算緩了一口氣。


    隻不過三個女人眼神交換後,都皺起了眉頭。


    羅懷秀低聲問道,“乖寶,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剛出虎穴,現在又到了狼窩,這次要如何逃?”


    女兒身上的那些藥粉之前都用完了,就是她現在手中的銀針也是普通的,這些她最清楚了。好在那些衙役不像密室裏的人窮兇極惡,他們多少有點怕死,要不然這會兒她們絕對活不了。


    羅魅咬著唇,一時也沒有破解危難的法子。本想賭一賭運氣,希望這裏的父母官能幫她們一把,雖知道運氣背,遇上個勾結亂賊的叛徒。


    祁雲突然背上的兒子解下來,並抱給了羅懷秀,“羅姨,你幫我帶著天寶,我去跟這些人拚了!”


    羅懷秀一手抱過天寶,一手拉住她,沉著臉道,“阿雲,不能去冒險!就算衙役武功不好,可他們人多,你一個人搞不定的!”


    羅魅也拒絕她的提議,“娘說得對,不用去冒險。他們人多勢眾,就算你跟他們拚了,我們也走不出這裏。”


    她們現在是徹底被困在這個地方了!


    就算逃出這座小衙門,也不一定迴得到京城……


    羅懷秀和祁雲都不說話了,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們三人,都不是怕死的人。如果單槍匹馬,換誰都會同那些人拚一拚,可都在一起,想拚卻害怕連累其他的人。


    祁雲偷看了一眼外麵,果然,那些衙役一個都沒離開,似乎也在想辦法對付她們。


    而就在她們快陷入一種絕望當中時,突然頭頂上傳來‘咕咕’的叫聲。


    羅懷秀皺眉,“看吧,我們這次真是死到臨頭了,連鳥都來為我們鳴哀了。唉!”


    羅魅先是怔著,隨即冰冷的眼裏放出亮光,豎起耳朵認真聽了幾次,突然驚喜道,“娘,我們有救了!這是師兄養的白鴿!”


    聞言,羅懷秀一下子激動起來,抬頭看著房頂,雖然隻能看到高高的房梁,可臉上卻全是欣喜的笑,“我們有救了!天寶,我們有救了!”她忍不住在孩子白嫩的小臉上親起來。


    許是太久沒見到大人笑了,看著她笑,天寶就似被感染了似的,也跟著咧嘴,露出他幾顆白白的小牙,小手臂還不停的揮打起來。


    可他們的驚喜並沒有維持多久,突然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猶如一盆涼水澆在她們頭上,讓三個女人從頭冷到了腳。


    女人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人也從外麵走進了房裏,“哈哈……還以為你們躲哪裏去了,原來都在這裏啊!”看著桌上的飯菜,她得意的臉上多了一絲諷刺,“怎樣,這裏的飯菜還合胃口?早知道你們喜歡用衙門的飯菜,我就該一早讓你們來的。哈哈……”


    看著薛柔那得意的勁兒,羅懷秀一肚子都是怒火,“薛柔,別得意,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薛柔臉上的笑漸漸轉冷,“羅懷秀,沒想到吧,你們居然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在看著羅魅時,她眼裏更是無法形容的恨意,“羅魅,還想著南宮司痕來救你們嗎?我勸你還是別做夢了,南宮司痕同安一蒙以為你們被抓去通縣,他們這會兒還在去通縣的路上呢!哈哈……我倒要看看,沒有他們庇護,你們母女還能如何囂張?”


    羅魅不著痕跡的將羅懷秀和天寶擋在身後,冰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得意的樣子,“薛柔,你也別高興地太早,勝負還沒分,誰死還不一定呢。”


    薛柔掩嘴,笑得更是嘲諷,“在這裏,你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指望著有人救你們?哈哈……羅魅,該說你異想天開呢還是說你在白日夢?”她放下手指著地上抽搐得就差斷氣的秦凱,“這裏,不僅他被我們收買,就是整個衙門的人也都是我薛柔的人,就憑你們幾個,插翅也難逃!”


    對眼前這個狂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祁雲是完全陌生的,當著薛柔的麵問著羅懷秀,“羅姨,她是何人?”


    她發誓從未見過此女人,可對方卻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對付她們母子,這口氣她也是很難咽下。


    見她好奇,羅懷秀突然笑了起來,還做出掩嘴的動作對她大聲說道,“這女人叫薛柔,以前她爹在京城裏當大官的。不過這人很不要臉,當初喜歡我女婿,為了不讓我乖寶嫁給我女婿,還想毀我乖寶清白。後來她啊又移情別戀看上了天寶的爹,還故意偽造現場稱被天寶的爹占了便宜。可惜天寶的爹壓根就看不上這種貨色,別說娶她了,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你別看她長得美豔漂亮,其實啊就是一蛇蠍心腸的貨。像她這種死不要臉的女人又不安分的女人,你說哪個男人看得上?”


    祁雲突然沉了臉,“天寶的爹?”


    羅懷秀見狀,這才想起她跟江離塵隻是有過那樣的事,於是順便誇了江離塵幾句,“阿雲,我跟你說,你別小看天寶的爹,他可是百裏挑一的男人,身份咱就不提了,你看天寶這模樣都該知道天寶爹長得如何了。”


    祁雲麵無表情的沉默起來。迴想起那晚的事,她心裏除了說不出的苦外,沒有絲毫別的想法。


    那是意外,她也怨不了人。哪怕生下孩子,她也沒想過要去找那個男人。隻是在生下天寶後,她發現兒子長得一點都不像她,心裏偶爾會猜測那個男人的模樣。


    如果他們母子這次能得救,她想她會帶著孩子遠走高飛的。她不想跟那個男人見麵,絲毫期盼都沒有。沒有感情,就算見了麵又如何,隻會是無盡的尷尬和難堪。


    “羅懷秀,你找死!”薛柔突然厲聲喝道。


    兩個女人這才發現她臉色鐵青,美目因為怒氣而有些扭曲,那纖纖素指正怒不可遏的指著她們。


    她渾身的殺意讓羅魅緊斂雙眼,不等她對身後的人下令,突然翻動手心。


    然後還不等她出手,頭上的瓦礫突然發出聲響。


    “嗖嗖——”


    “啊——”


    薛柔的尖叫聲突然破喉而出,差點把她們都嚇一跳。


    “薛小姐!”那些保護她的衙役一個個驚恐的看著她扭曲的臉,她雙手捂著眼,血水正從她指間溢出。


    可這還不算什麽,隻聽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不想死的就滾出去,否則你們的下場就如同她一樣!”


    那些衙役跟見了鬼一樣,地上的秦凱,斷頭的人以及薛柔捂著雙眼淒慘的叫聲。而頭頂上威脅的聲音還不算,最讓他們此刻突然緊張的是外麵傳來許多馬蹄聲——


    那道聲音羅懷秀和羅魅並不陌生,那不是別人,正是那對白鴿的主人青雲。


    羅懷秀還激動的朝頭頂上喊了起來,“青雲,快下來,別爬那麽高,小心摔著。”


    瓦礫上傳來‘嘩嘩’聲響。


    羅魅都快掉黑線了。估計母親這麽一喊師兄才更容易掉下來!


    外麵的馬蹄聲,她沒多想,猜測是青雲帶來的救兵。至於青雲如何找到這裏來的,她已經知道答案了,那對白鴿絕對是功臣!


    門外突然傳來廝殺的聲音,刀劍相碰,換做其他人一定找地方躲起來了,可她們不同,這些殺戮聲隻讓她們內心激動,都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她們差點都快把這地方當成葬身之地了……


    薛柔如同瘋子一樣在那裏狂叫,染著血的雙手開始亂抓亂揮打,嘴裏還猶如鬼魅般尖叫,“快……快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啊!”


    她雙眼的銀針已經抽出,血水順著白皙的臉不停的往下流,通過她發狂的舉動,已經可以得知她現在雙眼等同於廢了。


    那些衙役還有她的人此刻全在外頭迎戰,沒一個人在她身邊。見狀,羅懷秀突然把天寶塞到祁雲懷中,然後又抄起地上的凳子朝薛柔撲過去——


    “薛柔,今日我才要送你歸西!”


    “啊——”沒有方向感的薛柔捂著後腦慘叫一聲後,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迴想到先前,屋子裏的幾個女人都不禁感到後怕。


    幸好薛柔廢話多,要不然她帶人進來就動手的話,她們不一定能撐到救兵前來……


    本以為最先進來的人會是青雲,可當看著那熟悉的黑袍出現在眼前時,羅魅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眼淚猶如傾盆大雨般直墜。


    因為她們母女的大意,竟被薛柔控製住,不同於曾經任何一次危難,這次竟讓她生出絕望的感覺,真怕……


    真怕再也見不到他們父子了……


    她咬著唇,盡量憋著哭聲,沒忘記身旁還有其他人,就這麽流著淚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高大挺拔的身子將她罩住,有力的手臂將她勒得快斷了氣。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讓她止不住哭泣,危難沒了,她心裏所有的戒備已除,在他懷裏,她身子顫栗著,無聲的告訴著他她之前有多不安。


    “啊啊……”她剛準備伸手抱住他的腰,突然從他背後傳來兒子熟悉的聲音。羅魅猛得抬頭朝他身後望去,這一看,哭著的她又瞬間笑了起來。


    他居然把兒子給帶著!


    小家夥伸長著雙手,在南宮司痕背後掙紮著,對羅懷秀和羅魅還主動招唿,可惜不會說話,隻能用著他自己的語言,“啊啊……啊啊……”


    南宮司痕這才放開羅魅,把披風解下,把兒子抱在手裏,南宮霖都不等他抱穩就迫不及待的撲向羅魅。


    兒子少見的熱情讓羅魅更是喜極而泣,也不管兒子會不會嫌棄,拿滿臉是淚的臉不停的蹭著兒子粉嫩的小臉,“霖兒……”


    小家夥‘啊啊’的叫喚著,平日裏喜歡安靜的他難得今日有這麽多語言,雖然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麽,但也讓羅魅感動得心間直冒泡。兒子也是想她的……


    “霖兒,來,外祖母抱抱!”羅懷秀已經開始來搶孩子了。


    羅魅雖不舍,但還是把他兒子給了她,羅懷秀抱住就開始親,“嗬嗬……霖兒好勇敢,都敢跟你父王一起出來打壞人!來,外祖母獎勵你香香!”


    南宮司痕黑著臉睇了她一眼,對這種不正經的外祖母他早已無語。不過這會兒能有人把兒子的注意力分散,他也是樂意的。沒兒子打擾,他又把羅魅拽到懷裏,連場地都不顧一個勁兒的在她身上摸索。


    羅魅尷尬得直臉紅,雖然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可畢竟有外人在場,哪能任他胡來的?


    “別鬧……我沒受傷。”她不著痕跡的掐他腰。


    “恩。”她衣裳完好,氣色也如常,南宮司痕暫且相信了她的話,沒再繼續檢查下去。


    羅魅抬頭看著他,那輪廓分明的俊臉很冷很硬,濃眉擰得緊緊的,幽深的墨眼中有著濃濃的寒意,她咬著唇不敢說話,知道他一定是為自己急壞了。


    四目相對,他們目光交織在一起,哪怕隻是分開了兩日,可這兩日,對彼此都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煎熬。


    南宮司痕一手緊摟著她,一手撫著她的臉,絲毫不在意旁人如何看,眼裏除了她還是她。她完好,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逐漸歸迴原位。聞著她熟悉的氣息,他所有的不安才解除,變得踏實。


    對他們夫妻倆那種親昵勁,羅懷秀是見慣了,有外孫在手她也不去破壞氣氛,反而擔心這小兩口萬一激動起來做些羞羞的事隻怕會教壞她手中純潔的小外孫,於是她還特意把南宮霖抱到旁邊,陪著他‘啊啊’說著話。


    而祁雲則是尷尬得都不敢直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恩愛纏綿的夫妻,她雖然生過孩子,可沒跟任何一個男人打過交道,眼下她都有種想捂眼的衝動,可因為還抱著孩子,她隻能尷尬的撇開頭。


    一直都極為安靜的天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興奮的緣故,突然跟南宮霖一樣‘啊啊’出聲,還把脖子伸長,黑漆漆的眼仁兒好奇不已的盯著羅魅和南宮司痕。


    他這一出聲,羅魅這才把南宮司痕推開。


    南宮司痕正欲黑臉,想把她重新拽迴懷中,羅魅突然拉著她的手,眼神示意他朝孩子看,“司痕,你看天寶可愛嗎?”


    對別人的孩子,南宮司痕才不屑看呢。誰家孩子能比得上他們兒子?


    他也不過是略略掃了一眼,本不打算理睬陌生人的,可在他冷漠的眼神掠過孩子的臉時,突然眸光呆住,神色瞬間有些僵硬。


    他猛得扭頭,冷漠的眸光停留在孩子臉上,瞬間露出一絲詫異。


    這孩子……


    眼前熟悉的麵孔他不可能辨認錯誤!


    他跟江離塵認識多年,對他的容貌再熟悉不過了!


    羅魅從他驚訝的神色中知道他是認出來了,不過當著祁雲的麵她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對他介紹道,“司痕,她叫祁雲,也是師父尋找多年的親生女兒。這孩子叫天寶,是祁雲的孩子。”


    南宮司痕緊抿的唇角狠狠一抽,突然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是對眼前的女子有任何想法,而是對這女子的身份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祁老的女兒……


    江離塵的女人……


    還有孩子……


    江離塵他知道嗎?


    想到什麽,他再次不著痕跡的抽了下唇角。他記起來,當初江離塵離開天漢國前曾大動幹戈尋找一名女子,還說什麽夜黑沒看清楚對方容貌……


    莫非就是這女子?


    那這孩子……


    他突然伸手把天寶從祁雲手中奪過,並把小家夥舉高。


    “你——”祁雲一點防備都沒有,臉色一下變白,下意識就想把孩子搶迴去。


    “阿雲,沒事的。”羅魅趕緊將她攔下,對她淡淡勾唇。


    許是才經曆了一場劫難,祁雲心裏的防備還未徹底消除,南宮司痕這一搶讓她心生忐忑。在羅魅安慰下,她才停住手,不過目光卻緊緊的盯著南宮司痕。


    而南宮司痕並未多看她一眼,舉著孩子打量起來。看著看著他肩膀突然顫抖了幾下,不過因為側著身體,也沒人看到他眼中的笑意。


    江離塵,你兒子都這般大了,你可知道?


    看著自家父王抱著別人,正被羅懷秀逗著玩的南宮霖突然‘唔唔啊啊’的叫喚起來,手指著自家父王的方向要撲過去。


    見狀,羅懷秀不禁好笑。小孩子都這個樣,見不得自己爹娘抱別人。於是抱著他走向女婿,並對小外孫介紹道,“霖兒,這是天寶弟弟。”


    南宮霖哪裏會管他是弟弟還是哥哥,扁著小嘴就撲過去一把抓住天寶,用著吃奶的勁兒扯著他,“啊啊……”


    天寶見有人抓自己,趕忙用另一手去反抓他,“啊啊……”


    兩個小家夥就這麽一抓一扯的鬧上了。


    看著這情景,幾個大人都有些汗顏。啥意思?屁大點的孩子還想打架不成?


    眼看著兒子被欺負,祁雲當然心疼。畢竟眼前的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既怕兒子吃虧,又擔心兒子誤傷人,於是趕緊把兒子從南宮司痕手中奪了迴去。


    麵對有些委屈的兒子,她心疼的把他緊緊捂在懷裏,溫聲安慰道,“天寶乖,不許哭啊。”


    小家夥在她懷裏不停的蹭著,嘴裏直哼哼。


    羅魅有些尷尬,兩日的相處,她知道天寶很懂事,異於常人的懂事,加上他自幼出生就沒爹,這樣的孩子跟她小時候太像了。即便天寶不會說話,可她相信天寶的內心絕對跟其他孩子不同。


    “霖兒,不許胡鬧!”她難得對兒子板臉訓道。這父子倆都一個德行,小心眼!就知道瞎吃醋!


    看著平日裏對自己溫柔的母妃大人如此嚴肅,南宮霖眼也不眨的盯著她,小嘴扁著,也是一副委屈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見狀,羅魅也有些不舍,這才抱過他,指著祁雲懷中的天寶對他溫聲道,“你比天寶大兩個月,你是哥哥,以後不許欺負天寶,知道嗎?天寶也很懂事的,霖兒要好好同他玩。”


    南宮霖眨巴著眼看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懂羅魅的話,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一家人總算團聚了,羅魅這才朝南宮司痕問道,“咦,我師兄呢?”


    她話音剛落,青雲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在這裏呢。”睨了一眼南宮司痕那張臭臉,他無語的搖了搖頭,看在他們夫妻倆團聚的份上,也懶得理會他的小氣了。


    看著他淺灰色的衣袍上沾著血,羅魅猜到他剛剛一定同人打鬥過,於是上前問道,“師兄,你沒事吧?”


    青雲搖頭,並仔細的打量她,“魅兒,你們怎麽樣?”


    羅魅也搖頭,“師兄放心,我們都沒事。”對身後那突然飆來的冷氣,她現在也懶理會了。反正有人喜歡泡醋缸,就讓他泡去。


    而青雲突然順著眼角餘光看去,表情瞬間僵住,一瞬不順的盯著一旁哄孩子的女人,“你……”


    有些人哪怕分別多年,但那份熟悉的感覺也不會消失。


    祁雲抬頭看著他,也在一刹那睜大雙眼。


    羅魅也不賣關子,向青雲主動說道,“師兄,她就是師傅尋找了多年的女兒,你應該記得的。”


    她拜師晚,不認識人,但青雲師兄自幼就跟著師傅,還是看著祁雲出世的人,他不可能陌生。


    青雲突然激動起來,上前握住祁雲肩膀,驚喜道,“師妹,真的是你?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二師兄啊!”


    祁雲眼裏包著淚水,咬了好幾下唇才哽咽的出聲,“二師兄……”


    青雲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跟個大男孩似的,但當天寶轉過頭時,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傻了般盯著天寶白皙又稚氣的臉,“這……這孩子……”好生眼熟!


    他不記得見過這樣一個孩子,哪裏來的?


    祁雲突然把天寶的腦袋捂在胸前,低著頭輕道,“師兄,他是我的孩子。”


    青雲雙眼瞪大,“你何時成的親?孩子他爹呢?”


    祁雲腦袋伏在天寶身上,突然不說話了。


    羅懷秀在一旁看著,趕緊上前拉青雲,“來來,過來羅姨給你解釋。”


    青雲被她拉到一旁,可目光還緊緊盯著多年不見的師妹。直覺告訴他,師妹有古怪……


    當羅懷秀簡單的把孩子來曆同他說完後,他眼球都快掉出來了。


    孩子居然是江離塵的!


    那個北陽國的太子!


    難怪他覺得這孩子好眼熟……


    可不是嘛,那模樣跟江離塵八九份相似,還有少許不同,也是因為一個是成人,一個是孩子。


    此刻,震驚的消息都快壓過師兄妹相逢的喜悅了。有那麽一瞬間,青雲隻覺得腦袋都是空白的。不是他對祁雲有什麽想法,而是對她經曆的事倍感震驚,要不是她手中那個孩子以及她親口承認孩子是她的,他根本就不會相信她居然發生過那樣的事……


    未婚產子!


    而且對方還是江離塵那樣的人!


    不是說他雲兒師妹配不上江離塵,他自她出生起就把她當親妹妹,哪有哥哥輕視妹妹的?他隻是覺得太離譜,雲兒跟江離塵那樣的關係,這注定她以後的生活……


    江離塵要是個普通人還好說,可他不是!他是北陽國的太子,北陽國皇帝親口許諾一旦他成親會立即將皇位傳於他。跟江離塵糾纏,等同於同帝王糾纏,這以後還會有安寧可言?


    還有這個孩子……


    他不禁揉起額頭,越想下去越是頭痛不已。


    而祁雲也沒了方才的激動,抱著孩子站到一旁,安靜又沉默,誰也不願再搭理。


    羅懷秀見狀,推了推青雲一把,低聲道,“別這個樣子,小心嚇著阿雲。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難道你想她帶著孩子跑嗎?”


    青雲這才迴過神,心裏翻江倒海著,可卻不得不承認羅懷秀的話提醒了他,於是朝祁雲走了過去,擠出一絲僵硬的笑,並對孩子伸出手,“雲兒,把孩子給我抱抱。”


    祁雲先是低著頭繼續沉默,但見他一直不肯收迴手,這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確定他沒有惡意後,她才輕聲對懷裏的兒子道,“天寶,這是大伯,別怕。”


    天寶本就不是個怕生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家夥倒是幹脆得很,立馬就朝青雲撲去。


    抱著他小小的身子,青雲一下子就笑出了聲,“天寶嗎?真乖。”


    難得一夥人在這種時刻、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嘻嘻笑笑。墨白進來的時候手裏還握著帶血的劍,麵對屋子裏逗孩子的人以及那對還有心情眉眼傳情的主子,他是打心眼裏佩服加汗顏。


    瞧地上都是些什麽!


    口吐鮮血的縣令、雙眼流血不知是死是活的薛柔,還有一顆掉了的腦袋……


    而這些人居然還有閑情雅致在此玩樂,不佩服他們都說不過去!


    深知自家王爺的性子,他也沒去打斷一屋子的溫馨歡樂,而是默默的招唿著手下進來把屋子裏的‘東西’清理出去。


    還是羅魅最先反應過來這地方血腥氣太重,見墨白也進來了,這才拉了拉南宮司痕的手,示意他別在這裏了。


    夫妻倆率先走出房門,外麵的情況比屋裏還淩亂。橫七豎八的屍體、隨處可見的鮮血,死的人除了這裏穿著青袍的衙役外,還有多名黑衣人。


    看著這裏的一切,迴想著這兩日來的惶恐不安,有生以來,她和母親麵對危難第一次這麽無助和狼狽,她真是後悔死了當初沒有對樊婉和薛柔趕盡殺絕!


    而這些人,比她們還不知天高地厚,憑著這些卑劣無恥的手段竟以為自己能謀大事,可恨可恥也可悲!


    “墨白!”她突然朝身後喚道。


    “王妃?”墨白趕緊應聲。


    “薛柔死了嗎?”


    “迴王妃,還有一口氣。”


    “用鞭刑,直到打死她為止!”羅魅咬著牙,臉上一絲溫度都沒有,就連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寒意。


    她們母女倆自從進京後,一直都同薛家保持著距離,別說來往了,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曾對薛家的人說過。她們很清楚,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她們跟薛家一點情分都沒有。


    薛家如何待她們的?哪次不是她們主動找事、惹事?一次又一次無視他們,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不屑。


    可他們倒好,一次比一次過分,一次又一次覺得她們母女太善良、太容易欺負了。


    今日,她還有必要留薛柔在人世,那不是她仁慈,而是她自己找虐!


    對她的吩咐,墨白也沒征求南宮司痕的意見,得令之後立馬就去辦事了。


    “來人,把薛柔掛上房梁!”


    羅魅沒迴頭,聽著身後的動靜,無動於衷。


    “迴去吧。”


    身旁傳來熟悉的低沉的嗓音,不等她出聲,他已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羅魅抬起手摟著他脖子,臉埋進他頸窩裏不停的汲取他身上寒冽的氣息。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是我的錯,不該瞞著你出去的。”她愧疚的解釋著,她知道他一定很緊張、很擔心她的安危,而她真的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他們父子了。


    比起曾經的膽大妄為,如今的她不再有當初的果敢和勇氣,因為她的生命中多了他和孩子。而正是這份難以割舍的牽掛,讓她體會到什麽叫膽戰心驚、什麽叫手足無措。


    她怕,怕這輩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這樣沒了,怕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就這麽破碎了。


    “以後不許再瞞我任何事。”南宮司痕低下頭,側臉輕壓著她微涼的臉頰。


    “我沒打算瞞你的,隻不過頭天遇上阿雲和天寶時,我和娘都很驚訝。你也看到天寶了,我們當初也是如此,很想知道她們母子同江大哥的關係。可阿雲那時候對我們有些防備,我們也不想驚到他們母子,就想讓人先去摸清楚他們母子的底細。我和娘第二天去她那裏,其實是想找個機會跟她套套近乎,希望能確認心中的猜測。誰知道我們去她家的時候,他們母子已經被人劫持住。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跟那些人離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阿雲和天寶出現在我們麵前並非巧合,而是薛柔早已經發現他們母子,也看出天寶跟江離塵有關係,所以故意把他們母子引到我們麵前,就是想用那對母子來要挾我們,再用我們來要挾你們。”


    聽著她緩緩道來的真相和經過,南宮司痕在她臉頰上不停的蹭著,“為夫並未怪你。”


    羅魅撇嘴,嗔著他,“你現在是不怪了,之前一定在心裏罵死我了。我猜你肯定無數次咬牙切齒的暗罵,找到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我。”


    南宮司痕正眼看著她,冷硬的唇角忽而揚起一抹邪氣的笑,“那愛妃意下如何?可願受罰?”


    聽著他話裏別有的寒意,羅魅又想掐他了,“罰我板子我認,其他的不從!”


    南宮司痕板著臉,“從與不從為夫說了算!何時由你做主了?”


    想這麽混過去,門都沒有!


    也不想想他這兩日是如何度過的,心窩都差點被搗亂了!


    見他抱著自己從那一匹匹高頭大馬身旁走過,羅魅問道,“你帶我去哪裏,不迴京嗎?”


    南宮司痕挺著背,冷聲道,“帶你去客棧休息,順便檢查看是否受傷。你娘他們由墨白先帶迴去,安一蒙那邊的事你師兄也告訴我了,一切都解決好了。”


    羅魅看了看四周,來的時候街上還有許多過往行走的百姓,這會兒全被一個個冷肅的麵孔替代。眼看著兩旁數不清的鐵鷹衛士向迎賓般恭迎他們前行,羅魅腦袋埋進他頸窩裏,都不敢再抬頭見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什麽檢查身體,鬼才信他的話!


    不過對他的安排,她也沒什麽理由拒絕。安一蒙那頭也肯定急了,母親必須得迴去,除了安一蒙惦記她外,還有大寶和小寶,兩天沒見到母親,兩個小家夥一定鬧壞了。


    至於祁雲,當然是由青雲師兄帶著去見師父了。有師兄在,這男人就跟放色狼一樣防著師兄跟她接近。她還是等把麵前這個男人搞定了再去見師父好些。


    ……


    眼下,整個小縣城都是他們的人,身旁又是自己的男人陪著,羅魅再沒什麽好擔心的。南宮司痕說帶她去客棧,還真是把她帶去了客棧,甚至還把整個客棧給包了下來。


    說給她檢查身體,也是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才罷休……


    不算大的浴桶,兩人坐在裏麵,地上全是浪出的水,羅魅暈暈欲睡的靠在他上,任由他給自己清洗著身子,累極的她根本沒心思去管房間裏有多亂。她現在隻想睡覺……睡覺……


    可那隻不規矩的爪子老在水裏撩火,她都想哭了,“別要了行不?真的好困。”


    南宮司痕低頭在她耳邊輕摩著,悶笑道,“你睡你的,我再替你洗洗。”


    羅魅掀開眼皮,突然朝他肩膀咬去。


    不帶這樣玩的!


    ……


    他們迴到京城已經是第二天了。


    對南宮司痕,羅魅隻能用無語來形容。明明有那麽多事要等著去做,偏偏這男人還不規矩,第一時間居然拉著她‘開房辦事’!


    她醒來後才得知,他根本沒休息片刻,在她睡熟的時候他還同鐵鷹衛士巡視每個地方,還抓到幾個漏網之魚。當然,那個藏匿他們的密室也被摧毀了。


    總之,這個男人把善後工作處理完了才帶著她不慌不忙的迴京。而鐵鷹衛士也紛紛離去,她醒來的時候人都走幹淨了,隻留下蔚卿王府的侍衛。


    一路上,夫妻倆總算正經說上話,聊著彼此知道的事。


    從南宮司痕嘴裏得知,薛朝齊居然到處在尋找薛柔,據說薛柔半年前就離家出走了。


    羅魅除了冷笑還是冷笑,“他這個做爹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去向?傻子都能猜到的事他猜不到?真不知道該說他無情還是說他聰明。”


    說薛朝齊無情,她一點都不意外,他不是隻有一個女兒,也不是第一次拋棄女兒,她這身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對蘇家的事,羅魅反倒是更有興趣,“蘇偵仲怕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苦心謀劃的一切都毀在兒子身上。那蘇丙也真夠狠的,為了自己,居然連自己的爹都敢利用。”


    他們都沒有迴京,隻不過傳來的消息蘇丙已經被殺,他的那些餘黨也已經被捉住斬首示眾了。


    這次事件,不管蘇偵仲是否參與其中,蘇家被滅門是注定的事。南宮澤延留他們多活了一年,這也是他們自己找死的。


    隻不過讓她很意外的是蘇丙的‘調虎離山之計’,他居然給南宮司痕假消息,說把她們三個女人抓去了通縣。這算什麽?這不是明明白白的想把自己老子給害死麽?


    就這智商,還想做皇帝?


    ……


    迴到京城,聽說大家都在安府,夫妻倆也沒迴蔚卿王府,直接趕去安府同大夥匯聚。


    花園裏,老遠就聽到熱鬧的笑聲,孩子的,老人的,其中還伴著羅懷秀對大小寶的咋唿聲。


    再次重逢,看著滿園關不住的熱鬧和歡樂,羅魅緊緊的抿著唇,既想哭又想笑。


    從她們母女相依為命起,她從來都不敢奢望這種熱鬧和歡樂,更沒想過有朝一日有如此多的人陪伴著她們。她們自知追求不到這樣簡單的快樂,所以一直都憧憬著隻要有個安穩的立身之處就足夠了。


    殊不知,原來幸福的生活並不是奢望,而是就在眼前……


    “想何事?”聽出她情緒不對,南宮司痕突然摟緊她肩膀,沉著臉看著她。


    羅魅轉過身,突然踮起腳尖抱住他脖子,在他緊繃的臉上落下一吻。


    “謝謝……”


    謝謝他當初的霸道,謝謝他逼著她愛他……


    ……


    一個月後——


    遠在千裏之外的宮殿中,當江離塵拆開剛收到的信時,那溫潤如玉的俊臉頃刻間猶如潑了黑墨,身前的侍從還未反應過來,隻感到一道勁風從臉龐刮過,定眼一看,他們的太子爺已經沒了蹤影。


    侍從趕緊追出去,焦急喚道,“殿下,你去何處?”


    江離塵頭也未迴的衝了出去,“告訴我父皇,本宮要出使天漢國,即刻出發!”


    侍從站在原地淩亂的跺腳,“……”這事皇上還沒同意呢!


    【正文劇終】


    ------題外話------


    正文到此完結,感謝大家追文!謝謝你們的支持陪伴涼子走到現在!番外不多,就江離塵的故事,感興趣的妞可以繼續看看。番外容我休息兩天再更新,中間不會斷,涼子會一口氣更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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