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這種稱唿太親昵,聞朔霸道得很,不願意在其他人前麵分享,隻想自己私藏。


    而那日齊牧當中喊出他心裏珍而重之的昵稱,聞朔一下子就起了妒火,根本無法克製。


    肩膀不適挪動,徐嘉寧反應許久才想起聞朔口中的“他”是齊牧,也想起她和齊牧有關假情侶的約定。


    她茫然意識到,聞朔分明清楚知道她現在有男朋友,卻還是死死抱著她舉止親昵,在她耳邊說著曖昧不清的話語。


    不懂,但徐嘉寧選擇不去弄懂。


    畢竟沒有任何意義。


    考慮到給齊牧戴綠帽的後果,徐嘉寧伸手用力去推聞朔,男人胸膛灼熱,抵住時掌心也跟著冒汗,但無論她如何費勁力氣,麵前的人仍舊紋絲不動,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腰部被禁錮住,手臂圈住向內收攏,力道大得她骨頭泛著細細密密的疼,又帶著點疼到極致的酥麻。


    她疼得緊皺著眉,聲音卻依舊四平八穩,嗓音平淡。


    “聞朔,你放開我。”


    冷靜的聲音瞬間召迴聞朔的理智,他鬆開些許力道,卻還是將人圈在自己的懷抱中,短袖外裸露的手臂因為用勁而青筋顯露。


    徐嘉寧也不在意,她抬起眼睛看向聞朔,男人眼底壓著濃烈的情緒,像是一團火熾熱而又滾燙,仿佛頃刻之間就能將人化為灰燼。


    心髒被人敲了下,她平靜的眼底掀起一絲波瀾,但很快又被死死壓製下去。


    從前聞朔也這樣看過她,但結局不過是一片狼藉。


    對他而言,這種眼神或許可以給任何一個人,在把人折磨得欲生欲死後毫不猶豫抽身離開,然後繼續懶散著尋找下一個對象,根本不管別人死活。


    遊戲人間莫若此。


    “你想讓我怎麽辦?”徐嘉寧抬頭看著他,溫潤的眼睛無比清明,摻著點淡漠的無奈,“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有新的感情。”


    “你這樣對我,又想將我置於何地呢?”


    聞朔沒說話,隻是手指慢慢攥緊。


    “是想讓我分手和你在一起?還是說......”


    徐嘉寧聲音一頓,說出那個荒唐的假設——


    “......你想做第三者?”


    驕傲如聞朔,怎麽可能委屈自己當小三?徐嘉寧看清他眼底的愣怔,就知道對方根本就沒考慮過後麵的說法。


    他希望自己把“男朋友”甩掉,然後重新和他在一起。


    一股深深的疲憊感席卷徐嘉寧全身,她從未如此疲憊過。


    看著聞朔,她苦澀地笑了,“在一起之後呢?繼續被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十天半個月根本聯係不上。”


    “最後又被晾在一旁嗎?”


    深吸一口氣,徐嘉寧感覺心髒開始發疼。


    原來還會疼啊。


    她不由自嘲,嘲笑自己的心軟。


    未吃完的麵條涼著坨掉,溫暖的麵湯逐漸被衝淡,屋裏仍舊是黑漆漆的,兩個人隔著黑暗目光交錯,卻怎樣也望不盡對方眼底。


    懷裏的人靜靜地看著他,眼尾沾著濕紅,聞朔撫上徐嘉寧的眼角,在她避開時又掰正她的臉,那雙眼睛清澈冷靜得好像局外人。


    被她的無所謂刺激到,聞朔摁著徐嘉寧的下巴不管不顧瘋狂吻下來,撬開她的牙齒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領地裏標記著屬於自己的氣息,毫無顧忌地掠奪占有。她整個人被抵在牆壁上,脆弱的後脖頸被緊緊掌控,隻能嗚咽著反抗,捶打他的雙手被攥住抬起摁在牆上。


    津液交纏,徐嘉寧嘴巴被吮得發麻,大腦因為缺氧而無法思考,隻能沉溺於聞朔的氣息中,渾身發軟隻能依靠著他勉強支撐。


    直接腰側被一抹滾燙侵襲,她的理智猛然迴籠,然後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在兩人糾纏的舌尖蔓延,聞朔吃痛鬆開徐嘉寧,手臂卻沒有鬆懈絲毫,他側臉吻著她的耳朵,細膩的濡濕聲在迴響在她的耳邊。


    耳垂被人吮著,不輕不重咬了下,徐嘉寧聽到聞朔語氣沉沉,“徐嘉寧,我喜歡你。”


    “喜歡得快要瘋了。”


    她眼睫一顫,“但是我不想喜歡你了。”


    屋外一陣雷鳴,幾道閃電過後竟然又下起雨,落在地上劈劈啪啪雜亂無章。


    一時不慎,聞朔被徐嘉寧一把推開,最後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巨大的雨幕之中。


    濕氣濃重,香煙潮濕,聞朔咬著根煙許久才徹底點燃,雨滴打濕衣服,他眯著眼睛想起倫敦的冬天。


    那時他正在複讀,還有不到半年就要考試。聖誕節恰巧是周末,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半夜買了機票飛過去,抓著紙片上的地址找到徐嘉寧的學校。


    誰知還沒走到學校,他就在一家精品店門口遠遠望見了徐嘉寧。


    程越是個閑不住的,聽說他要來倫敦也嚷嚷著過來了。他這人愛玩,看到門口的聖誕樹人偶覺得新奇,偏要拉著聞朔去試,聞朔覺得幼稚,嗤笑著讓他自己去犯傻。


    可他終究是犯了傻,隻因為程越嘴賤說了句:


    “你看看啊,這把人追迴來總歸要受些苦,像你這樣半點罪沒遭,小心那什麽月老丘比特過段時間就把你們拆散。”


    聞朔向來不信這些,但隻有那次他信了,套上玩偶服是心甘情願。


    遠遠的,小姑娘眉眼清秀,臉上洋溢著笑容,穿著鵝黃色的羽絨服,看得聞朔心尖發軟。他沒忍住往前踏一步,剛準備上前卻見小姑娘停住腳步轉過身,朝著身後一個男人招手。


    聞朔說不明白情緒,隻覺得身體僵硬透著股冷意,麵無表情看著兩個人走到他麵前。


    後來徐嘉寧走進去時不小心滑到,他下意識伸手攔住她,她也隻是說了句謝謝,再也沒往後看一眼。


    望著她湮沒於人群中,聞朔脫掉頭套離開,當晚坐飛機離開倫敦。


    那天雨其實沒有眼前的大,但偏偏聞朔記得很深。


    陰雨連綿,冷冷細雨。


    是永遠驅散不盡的濕冷。


    作者有話說:


    明天大概會到文案情節


    大概大概


    第67章 薄荷糖


    幾場大雨傾盆過後, 小漁村接連迎來晴天。


    烈日當空,當地溫度高得可怕,哪怕是臨海也沒能消減絲毫熱度。原本對雨天萬分嫌棄的唐穎, 不過兩天又開始祈雨,晚上她坐在鏡子前,摸著自己有些曬紅的臉心疼得不行,“唉,怎麽還有兩天才能迴去啊?我真的快要無聊瘋了。”


    “當初報名的老師少我還奇怪, 現在算是明白了。”


    在唐穎的觀念裏, 她這個帶隊老師每天隻需要用一點時間,按部就班給學生安排好任務, 然後就可以隨意支配剩下的時間。事實上,她每天空閑時間的確不少, 但大把時間也隻能悶在屋子或者學校裏,根本無處去。


    “不是還可以看海嗎?”


    徐嘉寧洗完澡出來,打開吹風機吹頭發,熱風吹得她眼睛眯起,身邊唐穎的聲音變得模糊。


    “一天兩天還行, 連續好幾天是個人都會膩。”


    唐穎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和男朋友聊天,有氣無力迴複徐嘉寧。


    “我還想著能不能出海玩一趟, 結果一問,他們說這幾天海浪大不安全, 算是打破了我最後的幻想。”


    窗戶大開著透風, 她支著下巴朝對麵黑漆漆的屋子看,“之前對麵有人住還算熱鬧, 現在隻剩下我們幾個, 總感覺淒淒慘慘戚戚。”


    徐嘉寧聞言動作一頓, 直到被熱風燙到頭皮才迴神。


    自從廚房那晚過去後,聞朔和公司同事就離開小漁村,說是要去別處逛逛。


    徐嘉寧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聞朔,隻是發呆時會想起他當時的眼神。


    滾燙灼熱得仿佛要將她毀滅,卻又在聽到她那句“不想喜歡”後瞬間熄滅,僅餘零星黯淡的煙灰即將破散。


    也不過是偶爾想起。


    組織學生開展支教,和村長校長協調工作,空閑時和唐穎去海邊踩水,聽漁夫講述捕魚趣事,跟著他們學唱當地的民間歌謠,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充實著徐嘉寧的生活,讓她忙得很少能記起那短短的一兩個小時。


    還是並不令人愉快的時光。


    頭發被吹風機吹得亂糟糟,徐嘉寧用梳子慢慢梳理,她往臉上抹東西時,正好接到外婆的電話。


    “喂,外婆。”


    施學容仍舊自己一個人住著,早年是不願意和女兒一起住,到現在是年紀大走不動路,就更不願意搬進城裏。


    徐嘉寧出國後,她每年放假迴來都會去看望外婆,陪老人家住幾天解解悶。


    住的小房子不大,臥室也隻有一間,每次過來住徐嘉寧總是和施學容擠在一張床上,睡前躺著慢慢說話,施學容常常會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靜靜聽她講著。


    講過去,講現在,也講未來。


    老人家似乎在踩縫紉機,機器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她國慶節沒見著徐嘉寧,心裏想得緊。徐嘉寧靜靜聽著外婆念叨驀然笑了,隻覺得心裏暖暖的,連帶著晚上悶濕的風也跟著舒服不少。


    “嘉寧啊,”施學容問她,“處對象了沒?”


    徐嘉寧如實迴答:“還沒呢。”


    齊牧的假戀愛可以騙得過其他人,卻騙不過他們身邊的親戚。


    安靜片刻,施學容笑著和她說:“這都26了,你媽現在打電話過來保準提這事,急急火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準備重新找對象呢。”


    徐嘉寧被逗笑,笑得梨渦淺淺凹下去。


    “你也別怪你媽催你,她就你這麽一個女兒,看你安定不下來也是在所難免。”


    慢慢眨了眨眼睛,徐嘉寧輕輕“嗯”了聲。


    年少時思想幼稚,總覺得譚曼雲隻是把自己當做和父親較量的工具,但人總歸是要長大的,在國外這麽年她也想了很多,譚曼雲雖然對她要求嚴格,卻也終究談不上對她毫不在意。


    畢竟每月幾通跨洋電話也不是假的,雖然寥寥幾句就掛掉電話,卻也含著些許關心。


    “還記得你馮奶奶嗎?”施學容聲音和緩,“你馮奶奶家孫子正好也單著,我看了看照片,長得還不錯。”


    “你要是有想法,到時候見下麵?”


    聽到外孫女沉默著不說話,施學容無奈歎口氣:“知道你工作忙不想談,外婆也不想逼你,隻是你媽鐵了心要讓你相親。”


    徐嘉寧嘴唇抿緊,微微泛著白,仍舊是一言不發。


    明白自家外孫女的倔強性子,施學容迂迴提議道:“我們就見下麵,到時候不合適拒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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