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她們在後山采的野山茶,條索粗壯,外觀不是那麽好看,但滋味清冽,有濃鬱的花香,提神效果不錯。


    一天喝一杯,不說吐氣如蘭,但口腔一天都沒有異味,很舒服。


    一壺茶,兩塊棗糕,墊著肚子,白雲溪眯著眼沐浴陽光。


    挎著籃子從隔壁摘菜迴來的春花,看到東家如此愜意慵懶的樣子,眼裏透著羨慕。


    瞧瞧,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哪像她們,天不亮就爬起來幹活,吃著最粗的糧食,穿著最破的衣裳,幹著最勞累的農活,還得時刻小心著不能得罪人。


    一旦得罪了,連個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她就是在苦水裏泡過的,看著東家的日子,心裏除了羨慕,就是無限的感慨。


    這樣的日子若是讓她過一天,就是死,她也能笑著閉眼。


    “春花,把菜送進來。”就在她幻想時,廚房傳來杜氏的聲音,把她從臆想中拉迴現實。


    “哎~,來了。”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她就是苦命人,怎麽可能有福氣享福?


    春花挎著籃子進入廚房,白雲溪才睜開眼睛,勾起唇角笑了下。


    人要改變命運確實不易,但隻要努力,還是有機會的。就算最後不成,努力過,也會後悔。


    前幾年,她們為了一口吃的,穿梭於山林間,肩膀磨破了皮,腳板磨出了泡,忍著村裏的人嘲弄,撅著屁股苦幹,喝多少水,就留多少汗。


    苦的對麵就是甜,她們用雙手,一路從窩棚挪到大院子。


    世人都是健忘的,所有人都羨慕她們的大院子,說他們運氣好,但卻忘了他們努力的樣子。


    午飯,杜氏做了木薯粉皮的蒸餃,兩種餡料,一個鹹肉蘿卜絲,一個豆腐雞蛋配青菜。


    透明的木薯皮包裹著餡料,看著就有食欲。


    白雲溪嚐了一個肉餡的,其餘的吃的都是素餡,搭配著酸湯,倆字,舒坦。


    春花還是第一次吃這麽精致的飯食,看著眾人習以為常的樣子,又給她衝擊不小。


    原來東家不但住的好,連吃的都這麽精致。這樣的食物,她一輩子也沒有吃過一次。


    聽著春花的心聲,白雲溪又看了她一眼。


    木薯粉在這裏隻是做點心的輔料,很少有人用它來做飯,做餡皮是她跟杜氏提的,她試了兩次,就找到了竅門,弄得很有賣相。


    “春花,後山坡地你已經去過了,一會兒吃完飯你去送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在廚房的案板上。”


    杜氏看著春花,輕聲交代。


    “哎~,我吃好了,這就去。”


    春花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裏,一口氣喝下湯,起身去廚房。


    “你這丫頭,不用太急,小心嗆著了。”


    杜氏看著她,無奈的搖搖頭,跟她一起去了廚房,拿起一塊碎花布把竹籃子蓋上。


    春花看著一罐子的酸湯,竹籃子裏五六個白麵饅頭,旁邊用油紙隔開七八個木薯粉蒸餃。


    “這些都是送到田裏的飯?”這夥食也太好了,比他們家過年吃的還好。


    爹偶爾迴去一趟,說過東家夥食好,她和娘都沒在意,隻認為爹在安慰他們才故意說的。


    今日一見,她才知道爹真的沒有騙她們。


    杜氏看著她驚訝的眼神,輕笑一聲,


    “你爹他們幹的是重活,得吃一些抗餓的麵食,蒸餃搭配著當菜吃就行。”


    “你們真是仁善的東家,我爹沒說錯。”


    春花感激的說了一句,提著罐子,挎著籃子去了後山。


    杜氏把她送出門,便把春花的語氣跟婆婆學了一遍,


    “春花這丫頭看著挺實在的,長得也不錯,若是留在咱們家也不賴。而且,她還做了一手好針線。”


    “若不是繡活好,也不至於讓趙霸子盯上。她年紀不小了,再過一兩年就該嫁人了,就算留下她,也幹不長。”


    那丫頭為了躲避趙霸子,才願意上門當奴為婢。若是難處解決了,就未必願意了。


    她當時默認,就是想給她一個落腳處而已。


    既然趙霸子已經得了報應,她也沒再留人的必要了。


    今日聽她感慨良多,白雲溪突然自省,與其收一個落難丫頭,還不如去人牙市場買幾個婢女迴來伺候。


    從人牙市場買來的人,很多都被牙市的人調教過規矩。


    不用怎麽教,就能勝任婢女的職責。


    所以,她隻會暫時收留春花幾天,不會讓她賣身為奴。


    聽著婆婆的語氣,杜氏一愣,隨即一笑,


    “還是娘考慮的周全,閑聊時春花還跟我說,如果沒有趙霸子鬧出的岔子,她的親事說不定已經定下了。”


    “就因為被趙霸子一鬧,對方怕惹上什麽麻煩,親事黃了。”


    聽著杜氏的語氣,白雲溪一愣,“這我倒是沒聽說。”


    如此,她更不可能把人留下了,一不小心就容易養成仇人。


    就在她們說話的空隙,門口響起敲門聲,


    看到趙牙郎的那一瞬,白雲溪立馬起身,把人迎到廊下坐下喝茶歇腳。


    “趙牙郎一路辛苦,先喝杯茶降降熱。”


    “不妨事,眼下還未到盛夏,不算熱。”


    趙牙郎喝杯水,直接把來意說明,


    “我昨日去找王鄉紳把大嫂子的要求傳達了,當時王鄉紳不樂意,說他要的價格不高,不可能再降價。”


    “我看他態度不好,也沒有強求,把話帶到就迴去了。本想讓他冷靜一下,今兒再去一趟談談,沒想到午飯時,王鄉紳便來牙行找了我,說是同意把春小麥贈送。”


    白雲溪聽著,微微一笑,


    “同意就好,四貫一畝也是市場價,並不算太低。我要春小麥,也是不想中途出岔子,鬧矛盾。”


    “還是白嫂子思慮周全,您看這過戶什麽時候合適?”


    趙牙郎附和一句,他是牙郎,買賣成功才能拿到傭金。


    “既然雙方都無異議,自然是越快越好。我這就隨您去鎮上過手續,辦地契。”


    白雲溪讓老二套車,她迴屋準備了下,兩人一起去鎮上。


    “白姨,還是我陪您去吧。”


    雯幽不知從哪裏閃出來,站在白雲溪麵前。


    “你昨夜沒休息好,在家好好睡一覺,就去鎮上半個地契,不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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