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態度的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我“嗬嗬”笑了笑,反擊戰,我看著她,我不能確定她是否真的想聽這些,這些事我幾乎沒有跟誰提起過,也沒有人問過我,除了我愛人,而且我擔心她聽了害怕,一直跟她說我是坦克兵,這麽多年,那些記憶我都以為自己忘光了。


    “哦,這些事啊”,我對她說,“這些事不是有人都寫成小說了嘛,巡迴報告也有啊,都是真的,你沒有看過嗎”。


    “你講的故事一定是他們都沒聽過的”,她表現出一副崇拜的樣子。


    我想了想,講講那些事也無所謂,離下班還早,而且她有任務在身是一定不會走的,倒還不如聊點什麽消磨消磨時間。。


    “好吧”,我說,“想聽什麽,你問”。


    “好啊,你講講最後一次參戰是什麽時候?打的哪裏?”。


    “84年,者陰山”。


    “怎麽打的?好打嗎?”。


    “能怎麽打,先開炮,再進攻”。


    “你那個時候不屬於大部隊吧,我聽說你是小分隊”。


    她知道的不少,當年我所在的的確不是大部隊,而是特種作戰分隊,幹的是一些比如襲擾,破壞,偵察,暗殺之類的事。


    “是啊”。


    “你還記得第一次嗎?害怕嗎?有沒有受傷?”。


    “第一次……”我第一次參加行動是是78年年底,我剛剛進入特種部隊,跟我們教官潛入越南境內一直到涼山,沿途測繪地形,紀錄越軍的兵力和炮火分布,那時候我們和越南之間還沒有交火,彼此之間是一種戰前的平靜,那次行動非常順利,來迴12天,沒有發生任何情況。


    “這麽簡單嗎?”,她問到。


    “是啊,就是這麽簡單”。


    “那以後呢”。


    開戰之後我們的分隊執行的基本都是很危險的任務了,破壞火力點,襲擊指揮部,襲擾運輸線,為後方部隊做引導等等,傷亡的情況也開始出現了。


    “你們傷亡大嗎”。


    “恩,比較大”。


    “越南部隊給你的印象是什麽樣的?”。


    “就那樣”,我迴答她,“當兵打仗,也沒什麽特別”。


    看她這麽好奇的樣子,我漸漸的放開了,我告訴自己暫時不再去想那些紛亂的沒有頭緒的事,隻是為了消磨這一個下午的時光,於是有問有答就和她聊起來……。


    “你們那個時候是不是很艱苦啊?”,她的問題好像很多。


    “是啊,有時候很艱苦”。


    “怎麽艱苦啊?”。


    “……比如吃不好”,我隨口說。


    “吃不好?”我話音沒落她就問到,“你們不帶食物嗎”。


    “不是每次都帶”。


    “哦”,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那也有很多東西可以吃啊,我聽說打仗的時候有人連老鼠什麽的都吃,而且蛋白質很豐富哦”。


    “吃老鼠?”,我沒想她會問這麽古怪的問題。


    “是啊,沒有食物的時候,老鼠,蛇,都可以吃啊”,她睜大眼睛刨根問底的說。


    “嗬嗬”,我笑了笑,看來她理解錯了,我說的吃不好是指食物單調沒有胃口,而不是沒有食物。


    “我們不吃那些”,我實話實說,越南後方的食品補給相對充足,即使我們不帶食物也可以從他們那裏搞,真正沒有東西吃的時候我還沒遇到過,而且生火做飯這些事是相當危險的,更別說吃野味。


    “我聽說你們有訓練,就是專門吃這些東西,為什麽你沒吃過”。


    我明白過來,她說的是生著吃這些東西,估計她上學的時候小說看太多了,特種兵的野外生存訓練確實有生吃野生動植物這個項目,但是基本上隻是適應性訓練,因為人的體質不同,有些動物或者植物裏含有的特異蛋白會對某些人造成傷害,這個項目就是檢驗這個,而不是要專門以吃它們為目的,再說人在極端環境下不用教也會自己找東西吃。


    “訓練是生著吃,也沒人逼你,隻是告訴你哪個可以吃,哪個不可以吃”,看她這麽的饒有興致,我索性給她講起來一個當時的故事。


    一次在奔襲任務裏我們計劃外出四天,可當時遇到一些狀況使我們不能及時迴來,一口氣在外邊拖了二十多天,食品供應就出現了問題,我們一連偷襲了四五個越南人的營地,偏巧繳獲的全部都是越南產的壓縮食品,我們隻好頓頓吃這個,可越南人的生產工藝有問題,脂肪含量很高,礦物質和維生素卻不夠,幾天下來吃的我們都想吐。等迴來的時候路過一個被炸毀的越南人的臨時居住地,我們居然發現一頭牛,那家夥大概是給炮火嚇傻了,看見我們來了動也不動,我們大部分人都很高興準備改善改善夥食,可是教官考慮再三咽了口唾沫,要求我們放了那頭牛,我們不願意,教官隻好下命令,實在想吃可以,不許生火,當時立刻有一多半人放棄了這個念頭,餘下一小部分看看自己的幹糧袋裏還有幹糧,左思右想也隻好作罷,因為生著吃確實比較惡心(而且越南的動物體內寄生蟲感染率很高),生堆火又怕被越南人發現,結果我們硬是堅持迴到駐地,將近一個月,很多人營養不良都浮腫了,直到很久以後我們談起這個事的時候還都覺得很可惜。


    “嗬嗬”,她邊聽邊笑到,“你們還算沒那麽野蠻”。


    “恩”,我說。


    “你和戰友之間的關係好不好呀?”,聊了那麽多她絲毫也不覺得疲憊,問題還是一個接著一個。


    “當然好”。


    “象兄弟一樣?”。


    “是啊,象兄弟一樣”。


    “你和他們還有聯係嗎?”。


    聯係?很多年了,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這樣一問引出我不少感慨,當年我們這個特種作戰部隊是營級編製,79年第一次參戰的時候一共有200多人,等84年從前線撤迴內地的時候我們餘下的不足60人,100多戰友永遠留在了那裏,而且剩下的多有傷殘,他們中絕大部分都複員迴家,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再沒聯係。


    我沒有說話,不知道怎麽迴答她,這麽多年的工作使我忽略了很多東西。


    “和我講講者陰山的事好嗎?”。


    我忽然有了一個感覺,這個女人似乎在把我往什麽地方引,者陰山,84年,特種部隊,戰友……。


    “你想問什麽,直接說吧”。


    她笑了起來,“你真狡猾”。


    我意識到她其實想說的是韓越,聊了這麽多的話也許就僅是她的一個鋪墊,為的就是把我的話引到韓越身上,確實是個有心計的女人。


    可以說正是者陰山的戰鬥使我和韓越結成了患難之交,韓越來自十一軍,我來自十四軍,就是後來的陸軍第十四集團軍,我們都是特種兵,隻不過當時不是一個作戰單位,那時候我們兩支部隊沒少合作,一起經曆過很多行動,也經曆了很多危險。


    “你們認識十幾年了吧?”。


    “是”。


    “給我講講你們的事吧”。


    “我們的事?”,我抬頭看著她,“戰友而已,一起作戰,能有什麽事”。


    “比如……”,她對我拿腔拿調的說。


    “比如什麽”。


    “勇者行動”。


    “勇者行動”,她輕輕的吐出的這四個字就象針一樣刺進我的肉裏,讓我感覺到一陣心悸,我不得不承認她真是很會問問題,十三年了,關於“勇者行動”的一切迴憶都被我深深的封存在記憶深處,從不願提起,曾有很多年,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當時的片斷都會遏製不住的跳出來侵蝕著我的心,而她的話又再一次把我的思緒拉迴到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


    正是那場激烈殘酷的對越戰爭使我和韓越走到了一起,做為特種作戰部隊,戰鬥開始的時候我和他並不屬於一個戰


    鬥單位,是“特指”的命令使我們攜手合作,那是一次兩山戰鬥之前的偵察和破壞行動,代號就是“勇者行動”。


    計劃中,我和韓越的分隊要配合主力部隊,對被越南人盤踞的老山和者陰山以及附近幾處高地進行一次決定性的拔點打擊,收複失地,以完成對越作戰的最後目標。。


    可是,對我們的這次戰略性進攻,越南人有所察覺,長期以來依仗山高林密地勢險峻易守難功的“天險”,他們在這一地區已經構築了多達400餘處的堅固工事和永久火力點,發現了我們的這一動向之後,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又調集了重兵在這一帶布防,並做了相當周密的部署。這就對我們的戰略意圖構成了威脅,為了減少部隊傷亡和順利實現戰略目的,“特種做戰指揮部”給我們下達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破壞敵軍事指揮樞紐;摸清和摧毀敵位於x山堡、x寨等地區的重要火力點和軍火基地;切斷敵軍兩個主力師之間的有效聯絡。


    當我們收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從心情上講是比較複雜的,因為以往我們的行動都屬於偷襲,都是在敵人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行的,而對於當時在“兩山”前線的敵人來說,我們是“明敵”,他們對我們的戰略意圖非常清楚。對於這樣的有備之敵,行動的難度和危險不用多說。


    為了激勵鬥誌,“特指”和“總指”在行動前特地為我們送來一麵錦旗,上麵用金字繡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勇者無畏,勇者無敵”。我們還得知,為了掩護我們的這次行動,在西線,兩個執行“華南虎a計劃”和“b計劃”的突擊隊已經上路了。


    3月的雲南,整個的熱帶叢林潮濕而且陰暗,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被霧氣籠罩著,臨行前的送行儀式氣氛莊嚴而凝重。。


    點兵台上一排將星閃閃發光,“特指”的一位將軍代表著指揮部的軍首長為我們舉杯送行,我們在下邊整齊的列隊,用標準的軍姿等侯著他的命令,午後的天空中飄著蒙蒙的細雨,我們這些人都靜靜的站在雨水裏頗有“壯士去兮”的悲壯,將軍手捧酒杯久久的望著我們沒有說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從將軍的沉默之中我們每個人都明白,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


    當時駐守兩山的越南軍隊是他們的王牌313師,345師和316師的各一部以及當地縣地支隊,這些軍隊是越南三十多年戰爭中錘煉出來的久經沙場的主力,作戰經驗極為豐富,是曾經讓美國人膽顫心驚的部隊,尤其擅長山地和叢林作戰,而且根據我們的情報,越南鼎鼎大名的“黎明之劍”特工大隊這次也被派到了這一帶,看的出對於老山者陰山的戰略位置的重要性,越南人有著和我們一樣的看法。


    我們有四支分隊同時受命執行這次任務,規模之大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我的分隊負責迂迴到x山堡、x寨地區,搞掉距離我麻粟坡西南僅十八公裏的越南河江省軍分區所轄的彈藥倉庫,這是個由4——6米厚的鋼筋混凝土構建的號稱“永不被摧毀”的彈藥倉庫,它直接為313師兩個炮群和一個火箭炮炮群提供供給;韓越的分隊負責破壞敵師團指揮部,在總攻打響之前盡可能的摧毀敵人的前線指揮係統,使他們無法執行準確完整的作戰計劃;第三個分隊負責在敵313師和345師之間製造通訊障礙,在我們行動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內徹底切斷敵人兩個主力師之間的通訊聯係;最後一個分隊作為預備隊配合我們完成任務,這也是我們行動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預備隊參與的行動。


    我們的行動就圍繞這幾項任務展開了。


    行動剛開始的幾個小時我們進行的非常順利,可以說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在天黑時分就抵達了各自的位置,並且立刻開始了行動,這個時間點背離了淩晨到黎明前這個公認的最佳行動時間,越南人完全沒有料到我們會選擇這個時間,戰鬥一開始就被我們打的暈頭轉向,那時候恰好碰上他們吃晚餐,我從監視器裏可以清楚的聽到在爆炸聲中鍋碗瓢盆撞擊和落地發出的稀裏嘩啦的聲音,還有士兵恐懼的尖利的號叫,他們的下級指揮官混亂的命令也清晰在耳,由於各營房之間沒有有效聯係導致這些士兵衝出來之後把所有運動目標都錯當成敵人而胡亂開火,造成了大量的自傷,我們在隨後的二十分鍾內就結束了戰鬥,我的分隊僅付出了犧牲一人,四人受傷的代價就炸毀了那個彈藥倉庫,倉庫中數萬發炮彈在熊熊大火中劇烈爆炸的聲音甚至傳到了一百多公裏以外中國境內的文山指揮部。。


    韓越的分隊潛入到敵313師2x團團部的時候,越南衛兵老遠就給他們打了個敬禮,錯把韓越的分隊當成了自己人,等他們反應過來以後一切都來不及了,如狼似虎的行動隊員連拉栓的時間都沒給他們留出來就送他們迴了老家,半個小時內,對老山和者陰山正麵威脅最大的一個團級指揮部和兩個營指灰飛煙滅,從中校到少尉包括夥夫在內的六十多人無一幸免,韓越的隊員隻有六人輕傷無一陣亡。


    敵兩個主力部隊之間的有線通訊線路被完全切斷,彼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聽到槍炮聲後雖然很快就做了集結的動作卻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麽辦,完全被打蒙。而在我們完成任務後,我們的預備隊都還沒有動用一槍一彈。


    行動的順利讓我們犯了致命的錯誤,我們忽略了對我們行動起到決定性作用的西線“華南虎”突擊隊。我們輕視了越南人的狡詐,也輕視了越南特種兵,在離開目的地之前沒有人充分清理現場,甚至在迴來的路上都不屑於製造假目標迷惑敵人。


    在離我們四十公裏之外的“華南虎”確實有效的牽製了敵人,為我們按時完成任務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在他們剛一踏入越南境內的時候,“黎明之劍”的注意力就被他們吸引而盯上了他們,深諳反滲透作戰的越南特工悄無聲息的靠近並且前後包圍了這兩支不足60人的突擊隊,這支部隊的命運也被劃上了句號,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黎明之劍”通過和“華南虎”的短時間接觸就判斷出這支突擊隊的性質,發現了我們的真實目的,僅僅用了四個小時就完成了迴調,。


    計劃中完成任務之後我們要在一個叫折蘇的小村子會合,這個村子位於麻粟坡的南邊,就坐落在中越邊境線上越南的一側,我們的四個分隊保持鬆散的隊形,彼此間距超過一公裏迅速的向目的地靠近,如此順利的完成任務讓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些得意忘形,行進中雖保持了無線電靜默,然而隊員之間還是免不了開些玩笑,都在嘲笑越南人的無能和愚昧,以至於這麽輕鬆就被端了窩。


    在這樣輕鬆的氣氛中我還是感到了韓越神色的異常,我們會麵之後,一向很少提要求的他他就要求讓他的分隊替換預備隊而做先頭,並且要求我的分隊緊隨其後,由於我們四個組的總人數也超過了六十人,擔心攪在一起容易暴露目標,因此我拒絕了他緊隨其後的提議,迴想起來韓越的判斷真是讓人吃驚的準確。


    殺紅了眼的越南特工尋著我們的蹤跡就在這個地方率隊追上並包圍了我們,那是一次至今我都不願意迴憶的戰鬥,狡猾的越南特工隊放過了韓越的先頭部隊讓他們渡過了清水河,而把我們後麵的三支分隊攔腰截斷。。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越南人用分散的點狀強火力吸引了我們的還擊,隊員們的藏身之處很快被暴露了,數不清的手榴彈和肩抗式火箭彈象冰雹一樣砸了過來,即便這個時候我們仍然不相信我們的對手就是特工大隊,而認為他們充其量隻是一個越軍的加強連,因為在我們的概念中此時的“黎明之劍”應該正在和“華南虎”突擊隊糾纏。按照反包圍作戰的規則我們立刻分散開並朝各個火力點反撲,希望在短時間內幹掉他們的有生力量,讓這些士兵知難而退,我們有過這樣的經驗,就戰鬥力來講,一個普通的加強連算不上


    什麽大威脅,最起碼他們占不到我們什麽便宜。。


    當所有的反攻都不能奏效時我們才發現情況不太妙,他們的火力並不象正規軍那樣雜亂並且密集,而是飄忽不定時東時西,而且射擊的角度刁鑽,準確率非常高,在將近兩公裏的戰線上我們的每一次迴擊都會招來相當精確的打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又做出了另一個決定,集中兵力對一點強攻,爭取突圍。事實證明我們的這兩個決定都是錯誤的,我們正中了越南人想要和我們打消耗戰的詭計,在敵強我弱的毫無意義的一次次衝鋒之後我們的戰鬥力迅速衰弱,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的血肉橫飛,清水河邊到處都看的到戰友的屍體……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終於明白,對手並不是越南的正規軍,而正是那支訓練有素的號稱“叢林絞肉機”的“黎明之劍”。當時因為者陰山的正麵攻勢還沒有開始,我們的炮兵和步兵都不能暴露位置,所以我們連請求支援的可能也沒有,麵對超過4:1的懸殊比例的圍殲,我們隻有拚死抵抗。


    暴雨一樣傾瀉過來的子彈打在我周圍的岩石上濺起密密麻麻的火星,跳彈混合著飛散的岩石碎屑發出刺耳的怪聲在我耳邊唿嘯,炸彈的爆炸聲也幾乎連成一片,密集的爆炸帶著刺眼的火光把清水河照的如同白天一樣。幸存的戰友被打的縮在石縫中抬不起頭來,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什麽是死亡的氣息,我閉上眼右手默默的握住了掛在胸前的光榮彈的拉環,隻有一件事還可以讓我欣慰,那就是在撤退的時候我放走了那隻帶著313師主力分布圖和他們重炮群詳細坐標點的鴿子,它可以為我們的大炮提供精確的打擊位置。。


    槍聲漸漸稀落下來,我知道越南人很快就要來清掃戰場了,看來我們敗局已定劫數難逃,在暗暗責備自己當初的大意之餘,我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怒氣,自從當兵打仗以來還沒有被打的這麽慘,敗的這麽徹底過,我真想能在“光榮”之前抓過來一個“黎明之劍”的特工,親眼看看他究竟長的什麽樣子,但是我也清楚,這個想法基本上是不切實際的,我能做的隻有在他們靠近我的時候輕輕的拉下我手裏的那個小小的圓環。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從又響起了爆竹一樣的槍炮聲,我不禁一愣,因為我明顯的聽出槍聲來自另一個方向,不僅我們沒有想到,就連越南人也沒有想到的是,已經過河的韓越分隊居然繞開了打援的越南特工,從河的下遊兩三公裏左右的位置冒了上來,在他們向我們瘋狂掃射的時候韓越的分隊已經瞅準了他們主要火力點的方位,並悄悄的逼近那裏。韓越分隊的突然襲擊瞬間亂了他們的陣腳,迫使他們的主射擊手立刻從新尋找掩體辨認攻擊位置,就使得我們得到了暫時的喘息,看著身邊出現的殺了“迴馬槍”的戰友,我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一下爆發,我跳起來端著槍就朝敵人衝去,我當時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殺了那些越南人,把他們碎屍萬段!可忽然我感覺我的後背被人揪住並且熟練的就把我放倒,而後一隻大手把我半提起來迅速的向河邊跑去。


    我抬眼看上去發現抓著我的正是韓越,我對他這樣的做法感到不解和憤怒,戰鬥還沒結束,戰友還在身後拚死的還擊,我不明白他把我往河裏拖什麽,我嘴裏惡毒的罵著,手腳並用打在韓越身上試圖讓他放手,我清楚的記得韓越邊跑邊揮手一拳打在我的臉上,低沉的對我吼到:“閉嘴!”,然後跑到河邊用力的把我扔進河裏,等我從水裏冒出頭再看的時候,韓越已經指揮幸存的隊員向我的位置撤退,冰涼的河水讓我冷靜下來,我知道我們所做的抵抗是沒有意義的,僵持到最後的結局隻有全軍覆沒,我看到幾名隊員奮力的向我遊來,而站在岸邊的韓越帶著十幾個戰友已經和越南人交上了火。在隊員左推右拉中我們遊到對岸,等迴頭再看,在射擊的空當當中,韓越和其他幾個人也被掩護我們撤退的戰友推下了河……。


    調整好陣腳的越南人重新向岸邊的戰友發起了攻擊,輕重武器的火力就象狂風一樣的掃過岸邊那些缺乏遮擋的隊員,我們這些人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倒下。


    最後一個上岸的韓越身上四處負傷,右胸的貫穿傷讓他已經說不出話,掃了一眼我們大家,他伸手死死的抓住我,另一隻手費勁的指向幾公裏以外中國界碑的位置,嘴裏不停的吐著血沫,我知道他是在用最後的力氣讓我撤退,要我把僅存的隊員帶迴部隊,我再不敢耽擱,扭身背起他在大家的掩護下朝著界碑的方向一路奔去,短短的幾公裏,韓越的血濕透了我的後背……。


    那是我們特種部對組建以來最慘重的一次傷亡,短暫的20分鍾,四個分隊的五十五個戰友陣亡,預備隊的戰友為了掩護我們撤退無一生還,那一晚,槍炮所發出的火光象烙印一樣烙在我的心頭,戰友血肉模糊的軀體在我腦海裏多少年都揮之不去,讓我每次想起來心裏都有說不出的傷痛。


    我抬起頭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卻實在沒有勇氣對她講述這些。


    她起身倒了杯水遞到我麵前。


    我搖了搖頭。


    “很多年了”,她說。


    “是”。


    “感覺自己變化大嗎?”,她輕聲的說。


    我沒有迴答她,說實話有時候連我自己也覺得不解,那些年無數個日日夜夜合作的經曆,似乎沒有影響過我這些年的行動,以至於八年後的某一天,我可以不假思索對韓越下手,而在我按下起爆器的時候,心中竟然隻有冷漠。


    “你不了解他的為人嗎?”,良久,她又問到。


    我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我問自己,今非昔比,現在的職業已經讓我不敢再那麽輕易的開口說可以了解一個人,她和我談這些,我猜想無非是讓我從新認識韓越,我又何嚐不這樣想,我也很想知道韓越五年前究竟做了什麽,可他在任務中的反常舉動和上級的密令又怎麽解釋,我確實有很多的問題想知道答案,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她能告訴我。


    “你怎麽不說話?”她問我。


    “我說什麽”。


    “你到現在還不信任他,是吧”。


    “告訴我,你們說的證據是什麽”,我迴避著她的問題,反過來問她。


    她停頓了片刻,“他和我們聯係過”,她思索著迴答我,“就是最近,再後來的具體情況要等到02來了才可以仔細解釋給你聽”。


    “哦”,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窗外,跟她聊了半天太陽已經明顯西沉了,不管怎麽樣,我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成功的幹擾了我的情緒,達到了她找我聊天的目的——雖然這個目的僅僅是強化我對韓越的最初印象,我拿起桌子上那杯水,一氣喝了下去。


    “是不是快下班了?” 我問她。


    她沒說話,我知道她在猜我怎麽想。


    “準備走吧,下班了我們去吃飯”,我說。


    “好啊”,她站起來,“吃什麽?去哪裏吃?”。


    “到時候再說啊”,其實我也不知道想吃什麽,隻是談到這一步我不想再和她圍繞這個問題討論,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也不知道再怎麽問。


    “那你等我”,她衝我做了個鬼臉,“我先去衝個涼”,說完開門跑了出去。


    這單位的福利設施很好,有職工專用浴池,不過自從建成就被女士霸占,男士進不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相並收藏末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