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們一直在趕路,吉普車開足了馬力帶著我們在崎嶇蜿蜒的路上奔馳。上車之後老馬和x麗的話變得很少,除了吃飯和休息,我們三個彼此之間很少再有交談,幾天之後,當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出現在視野裏,我才猛然發現我們已經走出了居住一個多月的高原。


    那道被打開的情感的閘門已經徐徐落下,關於往事的記憶又被我從新埋進不可觸及的深處,我開始考慮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知道了目的地,我就大體能判斷出即將開始的任務是什麽性質。


    吉普車早已駛上大道,車身平穩再無顛簸,在山裏我曾幾次要求換老馬開車,都被他拒絕了,現在上了公路想必他更不會讓我開,我索性把身體靠在後座上微閉了眼睛,這些天太累了,我想先睡一覺。


    我並不知道我們身在何處,也沒興趣問,如果按時間算,幾天下來這部車少說跑了一兩千裏路,我知道我們的走向大體是東北方向,眼下有可能在湖北吧,我心裏算著。其實哪裏也無所謂,我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已經正常或者接近正常,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不多時我便蒙蒙朧朧的睡去。


    我是被一陣刹車聲和車身的驟然減速驚醒的,扶著前座抬眼看去,車頭前方幾十米的公路上站著幾個身著製服的交通警察,那些人揮著手裏的小旗在指揮同向行駛的汽車靠邊,向這幾個警察的身後望去,幾名荷槍實彈的武警雙手端槍,槍口微微向上的站在那裏,他們每個人的右臂都係著一個黃色的袖標,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公路,這樣的情形讓我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摸槍,我的槍卻被x麗按住了。


    “估計是例行檢查,沒事的”,她小聲說。


    我數了數那些警察和武警的人數,一共八名,確實不多,而且在他們旁邊隻停著一輛麵包,我稍稍放下心來。


    老馬打了一把方向,把車拐進了路邊的自行車道,在我們前邊,十幾輛車排成一溜停在那裏,再向四下看時,我才注意到我們的前方竟然是一條大河,筆直寬闊的公路橋橫跨河麵,橋下是兩三裏寬的河麵,碧藍的河水湧動著撞擊著向南一瀉而去。


    這裏能有這麽寬的河,我有點奇怪,長江麽?,我心裏問,長江怎麽向南流?


    “白河”,x麗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釋到。


    “白河?”,我念叨了一遍,熟悉的名字,我在記憶裏搜索著,我肯定自己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也記得曾經看過這條河,隻是一下子不確定是在什麽時候和什麽地方。


    “記不得了?你來過的”,x麗在旁邊提醒我。


    “這是哪兒?”,我不想再費腦筋想了。


    “白河鎮。”


    聽她這麽一說我的腦子裏嗖的閃過了一個地名:南陽!


    “想起來了?”,x麗笑著問。


    南陽!就是它,我想起來了,我來過這裏,南陽機場。


    前麵的汽車依次停在一個檢查口,每輛車的司機和乘客都下了車接受檢查和盤問,那些武警查的很細,駕駛室和後備箱都不放過,每查完一輛,武警都會衝警察揮揮手,然後那輛車就會被放行。


    很快就輪到我們的車,老馬把車停穩之後我們在武警的要求下離開汽車,幾個戰士在我們的車內車外看了一邊,這時,一個年齡稍大的武警走上前來,他的手裏拿著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前端伸出一跟短短的亮晶晶的天線的東西,那東西上的一個紅燈一閃一閃的,發出了一陣頻率很低的噪音,我心一動,電磁波探測器!


    老馬神色泰然的看著這些年輕士兵,嘴角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的“收音機”一定已經關掉了,不然他麻煩大了,這種探測器的敏感度高的很,不要說功率強大的衛星接收機,就是一個紐扣電台也逃不過它的天線。


    能用這種東西檢查過往車輛,我分析附近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發生,莫非南陽又來敵特了嗎,我心裏暗暗的琢磨著。


    不過從這點來看,當地的有關單位是吸取教訓了。


    我們的車也很快就被放行,我們坐迴到車上都舒了口氣,x麗用略帶擔心的眼神看了老馬一眼,老馬則嗬嗬一笑。


    “關了”


    “恩”,x麗點點頭說,“走吧”


    下午時分,我們的車開進了號稱“帝王之鄉”的古都南陽,伴隨著汽車的行進,南陽古城帶著他濃濃的曆史文化的氣息撲麵而來,在我以往的感覺中,每一座城市都是有生命的,都會散發自己獨特的生命氣息,這次更不例外,這個城市讓坐在“現代化”交通工具之中的我深刻的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氛圍,我的曆史學的不好,可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中國曆史上的很多名人出自這裏,張衡,張仲景,諸葛亮……這些對中國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他們曾經就住在這個地方,一份敬意也自心底萌生而出。


    南陽地區是個三麵環山的大盆地,南陽市就處在這個大盆地的中央,這裏地勢平坦廣闊,河流眾多,在古代南陽就是交通要塞,號稱通達“五省十八縣”,如今的交通網更是四通八達,公路鐵路遍布,更重要的是,南陽也是當今中國的一處空中樞紐。


    南陽機場就在南陽市東邊二十裏左右的薑營,那裏地勢極為平坦,四周沒有山丘和高大建築物,淨空條件良好,早在幾年前這個機場就可以起降波音係列的大型飛機,我們國內曾經進口的某些蘇係列機型也多次在這裏轉場,因此這個地方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也是國外情報機構覬覦的目標。


    我上次來南陽是和韓越一起,為了執行一項任務,當時一架安改在這裏的機庫做短時間停放,嗅覺靈敏的國外間諜捕捉到了某些氣味,於是一時間形形色色的商團和旅遊觀光團隊接踵而至,在國內並不上檔次的南陽機場霎時間熙熙攘攘,人滿為患,我們的安全部門做了統計,在這些遊客和商團之中,僅僅以當時所掌握的資料,就可以判定至少有兩成以上的客人是有據可查的間諜。


    當然,這些間諜還不足以讓安全部門擔憂,因為關於安改的一切資料都是一級機密,自從它一進機庫就執行了最高級別的警戒方案,停機坪被劃出了一圈斑紋警戒線,機庫的位置則被標為了禁區。當時機場的地勤人員接到命令不許接近機庫,甚至在斑紋線之內的停留時間都不得超過三十秒,更不要說是那些所謂的遊客,他們連停機坪都不能靠近,膽敢闖入機庫禁區的人原則上是可以不警告就擊斃的。


    讓安全部門擔憂的不是這些人,而是另外一些身份特殊的間諜,說起他們著實讓世界各國情報機關都感覺頭疼,這類間諜的行蹤就象暗夜裏的幽靈一樣詭秘,他們目的明確,來無影去無蹤,行動迅速下手狠毒,做事不擇手段不計後果,被他們光顧過的地方留下的隻有被破壞的現場和被屠殺的屍體,因為他們襲擊的目標在所屬國都屬於高度機密,所以即便是在事後也不會有人張揚,隻能是啞巴吃黃連自認倒黴。


    可以說對這類人,所有受害國都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因為除了知道這類人的存在之外,關於他們的資料基本是一片空白,他們的國籍,職業,年齡,膚色,所屬部門,體貌特征,甚至連性別都不得而知,留給各國安全部門的隻有推測,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幽靈。


    曾經有一個國家,是我們的朋友,與這樣的人有一次擦肩而過的經曆,那是在八十年代末期,這個國家為了鞏固國防而與世界上有較先進國防科技的國家進行接觸,當他們費盡了周折才接收到一件戰略武器的藍圖之後,災難也接踵而至,在短短幾天之後的一個夜晚,在他們的內陸腹地,在層層嚴密保護之下,一位不明身份的客人光臨了他們戒備森嚴的戰略武器庫,這位客人先在武器庫附近製造了一起火災,然後趁亂幹掉了武器庫的衛兵和警戒哨,又切斷了供電線路的總閘,堂而皇之的進入了機密檔案室。


    那個機密檔案室被設在武器庫的地下,深達三十米,電閘被關掉之後所有照明和動力係統都停止了運轉,沒人知道他是通過什麽渠道進入地下三十米的位置的,在那裏,這個客人幹掉了最後的四名看守,之後,在幾分鍾之內,他不僅準確的找到存放圖紙的保險櫃,而且輕易就打開了它。


    讓這個國家的安全部門感覺稍有顏麵的是,在最後的時刻,這個檔案室的最後一道保密係統被啟動了,在那位神秘的客人拿到圖紙即將離開的一刻,大量的氫化物氣體被釋放出來,這些濃度很高的氣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充斥了整座檔案室,了解毒物藥理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氣體即使被人吸入很少也足以瞬間斃命,從而可以保留完整的屍體。可是,這位客人顯然攜帶了袖珍的唿吸裝置,因為在最後的關頭,他並不是死於毒氣,而是自身的爆炸物。


    在地動山搖的爆炸中,在爆炸所產生的熊熊烈焰裏,檔案室被炸的麵目全非,那份傾盡友國心血的圖紙在最後的時刻毀於一旦,所有的努力也付之東流。


    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個人最少攜帶了十公斤以上的c4,不僅連他自己,包括那幾個被他殺死的檔案室警衛在內,都已被炸的粉碎不可辨認,看來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的使命,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敗,不僅不能被活捉,而且不能留下可以證明身份的屍體。


    他們的行為非常類似中國古代的死士,所謂“萬金買死士,一散無複還。”,這樣的人在行動的時候根本不考慮要活著迴去,而這一點,就是最讓所有人擔心的,要知道如果一個人抱了必死的決心去做一件事,那成功的機會會很大,而且很難對付。


    在那個國家檢驗部門對軀體殘留物做了最後的檢驗之後,對這個客人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男性,白種人,青年。附帶一條:或許體格魁梧。


    我們的汽車在七拐八拐之後停在了市區裏的一所醫院門口,老馬停車之後衝x麗打了個招唿就向醫院裏走去,在我錯愕的眼神裏,x麗向我解釋到。


    “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了吧”,我忙說。


    “為什麽不用?”,x麗問我。


    x麗的明知故問讓我很矛盾,在我們的紀律裏,計劃處成員的身體狀況是機密,外單位人員無權過問,無權檢查,更不能帶我到這樣地地方醫院做檢查,我認為x麗一定清楚這個事,可問題是我曾是一個傷員,這段時間裏他們不僅負責了我的飲食起居,也捎帶著幫我恢複,如果從檢查傷病的角度考慮,這樣的檢查似乎又不好拒絕。


    在我猶豫的空,x麗的話給了我一粒定心丸。


    “你的命令很快就到,是密令,行動之前你應該做體檢。”


    “……”


    “你不用擔心醫院,有我們的人”


    聽到x麗這樣說,我隻好點了點頭,特殊時期,我需要接受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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