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五十五分,我們的飛機在信陽機場的一個小停機坪準時降落,在這之前,駕駛員跟地麵做了最後一次通話,要求地麵為飛機做指引,因為信陽上空的雲層依舊比較厚,我們在下降之前還是看不到地麵。


    臨別時駕駛員拿出一張卡片讓我簽字,表示已經將我安全送達,握手道別的時候我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簡單的一句。


    “一路順風!”


    我感謝的對他點點頭,看他樣子我猜他是把我當成什麽大人物了。不過紀律上有規定,他對我什麽都不可以問,我也一樣,不可以跟他說沒用的話,所以我們四目相對,最後隻有相視一笑,互說再見。


    半個小時後,從信陽機場起飛的一架軍機帶著我向東南方向飛去,由於保密的需要,我沒有直飛漳浦,而是在中途降落了兩次,換乘了不同的飛機。


    下午六時,最後一架飛機在漳浦群山中一個簡易機場降落,一部汽車帶我駛離機場之後就直接到了一個軍用品倉庫,在那裏我被分配了一套潛水用具和一套登山用具,那些人對我做了簡單的介紹之後就開始忙各自手中的工作,。我則呆在一個還算寬敞的房間內等候出發的命令,這中間我吃了一頓晚飯,理了一次發,並且還洗了個熱水澡。我的出發時間被初步定在十一點。


    那些人走後我在床上攤開了拿給我的工具,對照說明仔細的檢查,說到潛水和登山我都不陌生,但是攜帶全副武裝的工具還是頭一次,記得從前爬山的時候最多帶一副尼龍繩就上去了,可眼前這一堆花裏胡哨的東西讓我都有點懷疑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做過那些事。


    在看完了說明書和詳解之後,我隻選擇了兩副三米左右的安全繩和兩隻岩石塞,對於其他的比如岩錐,鑽孔器, 膨脹錨梯等等那些東西不僅笨重而且我也學不會怎麽使,直接就把它們又放迴了工具袋裏。除非不用不行,能不帶的一樣也不帶,這是多年來的習慣。


    不過那套潛水用具是不能少的,離開潛艇後我還要靠它潛行五公裏,我知道上了潛艇後還會有人教我,但我花了格外多的時間來了解它的性能和使用方法。它不是普通潛水器材,不僅配備唿吸裝置,而且還配備了動力,甚至還帶有一個很符合水流力學的錐形導流罩……可以這樣說,配備上這套裝置之後,潛水者自身就變成了一艘小潛艇,或者一條大魚。並且它的速度,隱身性,和靜音都是非常出類拔萃的。更令人稱奇的是這個東西能夠高度模仿海洋哺乳動物的行為和聲音,使對方的聲納不能區分真假,據說即使是一群全副武裝的潛水者攜帶這樣的裝置下水,在敵方的聲納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也隻是一個魚群。這是我們自己的科學家發明的一套很獨特的東西,是智慧的結晶。


    但可惜的是,我們的一位科學家在一次國內研討會上不小心透露了它的信息,國外的同行才知曉了原來在海洋深處還存在這樣一類由中國人製造出來的東西。不過泄露歸泄露,後果並不嚴重,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哪個部門研製出可以對付它的東西來。


    仔細的閱讀完了潛水器的說明之後,我對照說明試著拚裝了一次,沒想到那東西的結構很簡單, 除了那兩瓶壓縮空氣塞進去的時候有點費勁之外,其餘的部件用的都是插槽和接扣式拚裝,幾分鍾就裝起來了。


    我的任務到了漳浦就踏上了危險行程,從這裏開始,我不僅不能再和家裏聯係,也不能隨意使用通訊工具,在我的周圍,從天空到陸地再到海洋,到處都是電波信號,這其中有我們的,也有他們的。


    計劃中的每一步都是預先製定好的,我的行動要嚴格按照計劃上的步驟和時間執行,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計劃中,我要十二點登艇,從十二點開始,到任務結束返迴潛艇,我的時間是七十二小時。


    夜晚十二點,在相關人員的巧妙安排下,我準時登上了一艘潛艇,隨後,那個大塊頭就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下潛,帶著我開始了航程。


    那是一艘很大的潛艇,比我以前乘坐過的要大一半,和其他潛艇一樣,那裏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管道,數不清的閥門和各樣的儀表,可即便如此,它的空間也很大,從我進艇之後到我休息的地方這段距離裏,我始終都可以抬著頭走,而不擔心會有東西碰到我的頭,當然,過密封艙門時除外。


    登艇之後,我被安置在離輪機艙很近的一個地方,我估計那裏算不上是一個倉,更象是一間工具室或者儲藏室,兩個水兵幫我抬進了我的裝備,並且幫著放下了牆壁上折疊著的一張床。


    檢查了裝備的完整之後,我跨過堆積的木箱和雜物,爬上了那張還算舒適的小床,房間裏的燈光暗暗的,就像點著一根大蠟燭,看起來陰森森的。隔壁的柴油機嗡嗡的響著,我坐在床上都能感到那裏的震動。和外邊看到和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在潛艇內部靠近發動機的地方,你能感覺自己就像呆在一個熱火朝天的工地裏。


    潛艇的艇長半個小時之後來看過我,他帶了一張海圖,簡單的對我說了此次航行的時間,我要離艇的方位,以及其他一些注意事項。他沒有和我過多的寒暄,隻是臨走的時候囑咐我多休息,並且送了我一疊報紙,讓我在睡不著的時候看。


    我的工作性質和情報處不同,我對新聞沒有什麽興趣,即便是平時我也很少看報紙,想到還有十幾個小時的行程,我告訴自己必須要抓緊時間睡上一覺,我倒很希望自己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目的地。


    呆在潛艇裏,除了時間的概念之外,人是很難產生方位感的,那是一個密閉的,隔離的世界,如果發動機停車,人會在第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聾了,因為你會忽然之間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樣的感覺,鼓膜會發漲,眼睛也會覺得皺巴巴的。


    潛艇在通氣管深度航行的時候會隨著海麵的波浪晃動,可那種晃動與船的晃動完全不同,它不是搖擺,也不算是顛簸,而是一種類似和人的身體共振或者是不斷下沉的感覺,它的振幅不大但是間隔時間卻很長,你會感覺總也沉不到底,很難放鬆,總之讓人非常別扭。我猜這可以解釋為什麽在船上呆過幾年的水兵進了潛艇照樣會暈的原因。


    雖然外邊的情況我看不到也聽不到,但我並不擔心這次穿越海峽的行動,對於這道淺淺的海峽,我們的海軍早已把它摸的透清,不管是海麵之下的礁岩,海流,還是對方潛艇的部署,航線,就連海麵或者空中的艦船飛機都已經被海軍掌握的一清二楚。至於我們的敵人煞費苦心,處心積慮為我們布下的那幾道號稱“全方位的”和“立體的”反潛網,我們的潛艇部隊雖然不會掉以輕心,但是總的來說並沒有太把它當成個事。


    早在好幾年以前,在一次海軍的會議上,我們的一位高級將領曾經對潛艇部隊下達過這樣的命令:針對敵人為我們設計的“全方位”和“立體”的反潛網,我們的潛艇要做到“全方位”和“立體”的突破!幾年過去了,這位將軍的命令被徹底的執行,我們潛艇運用的那些獨特的,智慧的,以及大膽的突破方法讓我們的對手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關於我們的潛艇在這一帶海域突破封鎖的資料,目前還屬於機密,但我想隨著局勢的發展,這些資料用不了多久就會解密,會公之於眾,到那個時候,每個人都有機會了解這一段“佚事”,了解我們的潛艇部隊是如何在大洋深處與我們的對手巧妙周旋和鬥爭的,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從中感受到玄迷和精彩。


    艇長走後,我把任務又想了一遍,沒有什麽遺漏,於是我決定睡覺,要知道在那麽長的行程裏如果不能保證睡眠的話對體能可不是好事。我讓自己放鬆下來,慢慢的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努力的把隔壁柴油機的噪音和震動想象成一支催眠曲,把身下那張不足兩尺的小床想象成一張寬闊而溫暖的大


    床,想象著外邊的風平浪靜和迷人的夜色,不久,睡意襲來,我在自己創造的意境裏沉沉的睡去。


    在我的印象裏,大約是四五個小時後,柴油機徹底停了,我猜是過了中線,潛艇也開始了真正的潛航。前麵進入了我們對手的水域,他們的反潛設施基本上還是比較到位的,況且驅逐艦和反潛機隨時都會在頭頂冒出來,沒準還會“撲通撲通”的扔下幾個聲納,小心謹慎是必須的。


    不過對付反潛不是我的事,輪不到我幫忙,我除了睡覺沒別的事要做,所以我繼續讓自己停留在那個意境裏。


    其實那一覺我沒有睡好,每隔一段時間,工具倉內的紅燈都會亮起來,然後隔壁的柴油機都會緊急停車,減速機發出的聲音就像一個破喇叭,非常刺耳。在靜默中,潛艇一次次的減速,下潛,然後又是上浮,加速……讓人心神不寧,製氧劑造出的氧氣帶著淡淡的藥味而且還有一股腥氣,吸到肺都覺不出來那是空氣,有一種窒息和頭暈的感覺。


    我們潛艇的航線是一個大彎子,需要繞過台灣島而駛到東麵,所以必須保持高度靜默,雖然在這段航程的大多數路線上我們屬於合法通過,即使被發現,他們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但是有一段航線原則上是被禁止的,就是繞過島嶼後的那一段,從名稱上,那裏被我們的同胞叫做“領海”,雖然這個叫法很可笑,但是我們一樣要保持全程警惕,不能掉以輕心。據我所知,在那一帶海麵還有一到兩艘m國造的諾克斯,據說是個厲害角色,是專門為了反潛而造的,它上邊的反潛機出動一次就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封鎖六萬平方公裏的海域,艦上又是合成孔徑雷達又是磁探測器,先進玩意兒一大堆,被它盯上可是個麻煩事。


    而我要離艇的地方就在那一帶——大斷崖以東五公裏處,離艇之後我要借助潛水器潛行這五公裏距離到達斷崖,然後還要施展“輕功”,登上其中一段八十多米高的絕壁,在那裏,有人接應我,並負責送我到最終的目的地。


    從艇長的口中我得知,我們到達那裏的時間是中午,大約在中午十二點,也就是說我要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行動,攀登絕壁。最初聽到這話我還以為那個艇長說錯了,轉念一想,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多半是因為那個時段是對方海岸警備最疏忽的時候。


    潛艇上的早餐一般都很準時,七點左右,而午餐和晚餐的時間就不是很準了,午餐從十一點到下午三點,晚餐從下午五點到晚八九點都有可能,要根據具體情況而定。潛艇上的食物種類很多,營養也很全麵,隻不過多數都是罐頭,新鮮蔬菜和水果不多見,尤其是外出執行任務的潛艇,考慮到任務時間的長短,那些容易變質腐爛的食物是不允許帶上艇的。據說現在的潛艇配備了大型的保鮮櫃和冷藏箱,已經允許攜帶很多新鮮的時令蔬菜和水果,但是我認為,如果是在戰時,這樣的東西多半還是不允許帶,因為畢竟潛艇內部是密閉環境,一旦食物變質出現異味,那是根本排不出去的。


    好在我所搭乘的這一次開飯時間很準,早餐是牛奶和麵包,午餐是幾種蔬菜罐頭和熏製肉類,當然是真空包裝的。


    那頓午餐我吃的不多,一是快要離艇下水,不能吃的太飽,二也是因為心事忡忡,這是我五年來首次執行任務,我必須全力以赴,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閃失。


    十二點半整,就在吃完午飯後的半小時左右,艇長再一次來到我的房間。


    “你好!”,他對我點了點頭說,“到了”


    我一躍從床上下來。


    “好!”


    我的東西都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幾根攀岩繩和兩隻岩塞被我係在腰間,小包袱裏的東西被我規整之後放在貼身的地方,考慮到普通的密封袋裏會有空氣存在,進而會增加我的浮力,那套僧衣被水兵們裝進一個真空袋裏帶在我身上,在我的腳下,那套潛水服也被打開來,隨時都可以穿好。


    艇長衝門外招了招手,兩個水兵走進來,艇長指了指潛水器“裝起來”


    水兵應了一聲就俯下身拚裝起來,他們手腳麻利的幹了不到兩分鍾,潛水器就被組裝好了。


    “檢查一下”,艇長命令到兩個水兵又低下頭一根一根的捋著潛水器上的管子和接頭,並且仔細的檢查了空氣瓶的氣壓。


    “沒問題”,他們對艇長說,“就差他了”


    “好!抬過去。”


    我仔細的把那套潛水服穿在身上,戴上了頭盔,在拉防水拉練的時候我盯著艇長看了一會,按說他在這個時候應該把我的那隻槍交給我了,他歪了歪頭看著我,然後走過來,隻是幫我看了看頭盔上的空氣逆止閥門。


    “沒問題,挺好”,他對我說。


    “哦”,我拉上了拉練。


    “準備好了?”,他問我在頭盔裏點了點頭。


    “好,跟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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