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嘩啦嘩啦拉槍栓的聲音從山頂飄下來把我身後的小少尉嚇壞了,我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哆嗦,他的腳踩在木質棧道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連牙齒都在打架。


    “偶不去哦,偶不去!~”,他顫抖著說,一邊說著他就一邊向後退。


    我沒迴頭,我感覺上麵的那些士兵很激動,他們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脖子伸的老長,槍口瞄著我們,眼睛瞪著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們,連嘴角都勾了起來。


    在很多的危險時刻,決定生死的不僅是速度,還有些別的東西,這話說起來很玄妙的樣子,其實就是這樣,比如在當時,如果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流露出想跑的樣子,極有可能會引來子彈,而大大方方的迎上去,同時說些雲山霧罩的話詐唬詐唬那些士兵反到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隨手摘下了帽子捏成一團扔到棧道上,裝做很生氣的樣子,向前邁了一步,胡亂向後指了指,然後又伸出一隻手指向上麵那些士兵。


    我做完這些動作後沒說話,我在等韓越說,我的嗓門沒那麽大,三百米距離,扯破嗓子上麵也不一定聽的清。再者,韓越也不讓我說話。


    我聽見韓越踢了那個少尉一腳,嘴裏嘟噥到。


    “前邊去!”


    “偶偶。。。”,少尉被韓越一腳踢了過來,跑到我的前頭,他忙穩住腳,嘴巴卻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打手勢!”,韓越不耐煩的教他,“喊!”


    “侯侯。。。”,少尉邊允聲邊轉身麵對上邊那些士兵。


    我看那個少尉扭過身去衝著上邊張開了嘴,等了一會卻聽不到他吭聲,我正要著急,那少尉哆嗦著轉過身看著我們。


    “偶喊什麽?。。。”,他苦著臉說。


    韓越也不吭聲,對著他活動了一下手腕。


    “改給浪!(自己人)”,少尉馬上扭過身喊到,又壯了膽子張開雙臂衝上麵揮舞著,一邊指指上邊,一邊指指自己的的軍服。


    “海軍司令部的!”,韓越又提醒他。


    “海。。。”,少尉喊了一半停住了,他迴頭可憐巴巴的看著韓越。


    “多哈(大哥),絲領播?(司令部)”,他問。


    “這麽多廢話!”,我不禁訓斥到。


    “太大了,多哈,上邊不信的。”,他低眉順眼的說到。“搞不通曉開槍哦。。。”


    我虎起了眼,手摸上了腰間的槍套。


    “海棍絲領播!(海軍司令部)”,少尉扯著嗓子喊起來。“叫響!”,他緊接著跟了句粗話。“不忙開槍!”


    其實上邊的士兵信不信都無所謂,我們之所以這麽逼他喊是想拖延點時間,因為在那條窄的不能再窄的棧道上,我們想做任何的反抗都將是徒勞的,唯一的辦法是躲開他們的槍口,而在那條彎彎曲曲兩三裏地長的棧道上,唯一的一個可以擋住我們的拐彎還在前方二三十米遠的位置,如果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到不了那裏,我們可就有一壺喝了。


    少尉的喊話讓上邊的士兵騷動了一陣,他們交頭接耳的嘀咕了幾句,這為我們爭取了幾秒鍾時間,趁這個當,我們三人加快速度向那個拐彎奔去。


    “喀類!”,上邊再一次喊起來。


    我們才不管上邊喊什麽,那三十米的棧道就是我們的生死線,士兵占據了有利位置,他們手裏拿的還是長槍,我和韓越的兩隻手槍在那樣的地方想要和他們對抗那是太愚蠢了。


    海風忽忽的刮著,把我們的衣領吹的豎了起來,海浪也在我們身後嘩啦嘩啦的拍,越來越響,我們快速向那個小小的拐彎前進,隻要躲開士兵的射擊直線,我們總會有辦法對付那他們。


    就在我們不顧警告繼續向上行進的同時,幾聲清脆的槍響在山頂響起,子彈帶著尖銳的唿嘯聲從我們頭頂掠過。


    “願地得列!(原地趴下)”,上麵的士兵對我們發出了嚴厲的警告。


    我記得當天的海潮漲的比較早,在我們登上那個島嶼的時候基本已經快到退潮的時候,我先期已經了解到我們要從那個島的東邊登上一艘船,所以我們一定要趕在退潮之前到達東岸,不然那裏的礁石會給我們的行動帶來不便。


    “阿嫫。。。(大概是奶奶)”,那少尉象個兔子一樣一眨眼就趴在了地上,嘴裏帶著哭音念叨著。


    “帶過來!”,韓越低聲命令到,說著一閃身從我身前竄了過去,同時掏出了槍。


    如果那個少尉還能跑的話,我們最多幾秒鍾就能到達那個拐角,隻要進了那個拐角一切都好辦,我們就能想辦法把他們引下來,逐一幹掉他們,可是現在有麻煩,這少尉嚇的象一灘泥,別說跑,走都不敢走。


    韓越也沒有向上邊那些士兵喊話,既然開了槍就充分說明人家不信,他握著手槍三步兩步就跳到了拐角處一塊山岩後邊藏了起來。


    以前我到聽說過有人可以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用手槍打靶,那屬於神槍手了,可現在的距離最少也有三百米,看著韓越提著那隻五四的樣子我心裏打起了小鼓,不是我小看韓越的槍法,手槍仰射三百米,還要打活人,我分析那命中率和中六合彩差不多。


    士兵的子彈並沒有直接打向我們,而是射向我們上方,很明顯那是警告,眼下那個扶不起來的少尉讓我也犯了愁,扔下他?韓越不讓,拉著跑?那是找麻煩,也許不等我到那個拐角就被幹倒了。


    沒有辦法,我隻好原地蹲了下來。


    以我們的的人數和剛才的表現來看,上麵那些士兵應該不會有過於激烈的反應,按道理說,隻要我們不胡來,那些士兵應該不會直接衝我們射擊,可問題不在這,我擔心的是時間,在這裏磨蹭時間太久的話我們的身份難免會暴露,而且這樣耽誤下去也會影響我們上船。


    我向韓越的位置看去,這時候韓越已經把自己藏進了一片陰影裏,基本看不到了。


    我也得藏起來,我心裏琢磨著,這樣僵持會壞事,在這些士兵的眼皮底下我連掏槍這個動作都不能做,隻有挨打的份。想到這裏,我俯下身,拍了拍那個少尉,又拉起他的領子,小聲的在他耳邊說到。


    “你準備好,我要用你擋擋子彈。。。”


    “啊?!”,那少尉頓時來了精神,他的聲調都變了,“偶?!”


    “我數到三”,我伸出三根手指,“跑不到他那裏,就起來給我擋子彈。。。”


    “莫啊!”,那少尉的神色變了,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莫啊!”


    “一。。。”,我不失時機的數到。


    如果這個小子確實站不起來,我一定不會管他,不僅如此,我真的有可能拿他當靶子吸引上邊的士兵,按當時的情況來說,那小子已經幫我們找到了船,剩下的時間他對我們的作用不大了。


    “二。。。”,我不緊不慢的數到,同時抓住他領子的手加了把力,把他抬高了一尺左右,現在他的腦袋基本可以擋住射向我胸部的子彈了。


    “莫啊。。。”,少尉的聲音就好象是受傷的羊。


    就在我準備把他半舉起來向前扔一下的時候,韓越陰冷的聲音從岩石的陰影裏傳來。


    “帶過來!”


    同時,幾顆子彈從陰影裏射過來,“啪啪”的打在了那個少尉的腳下,濺起一團火花。


    那幾顆子彈讓少尉本能的直起了半個身,聽見了韓越的聲音,我隻好放棄自己一個人跑過去的想法,我順著那少尉起身的姿勢就手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


    “過他x去吧!”,我罵到。


    我們逃離的動作讓上邊的士兵著急了,一個接一個的點射緊挨著我們的頭皮打過來,那少尉的心理素質差到讓我不敢相信,在子彈亂飛的情況下他居然隻知道捂著頭亂叫。


    在棧道的最後幾米,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向前


    推了他一把,給自己留出了助跑的距離,然後猛的加速從他身邊穿了過去,在我超越他的同時,我伸出了一隻手在他的領子上用力的拽了一把,一擰身我就閃進了岩石的陰影裏。


    可憐的小少尉被我拽了趔趄,他勉強向前竄了兩步,一頭就紮在離岩石兩米多遠的地方,爬在那裏不動了。


    陰影裏,韓越冷著臉提著槍靠著岩石看著我,臉色十分難看。


    我皺著眉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說話,然後活動了下手腳迴過身準備走出去拉那個少尉。


    韓越一手拽住了我。


    “幹嗎?”,我沒好氣的問。


    “我去。”


    韓越伸手把他的槍遞給我,又指了指我的槍。


    “你打!”,說著他向外邁了一步,向下蹲了半個身,“全打完!”


    我沒弄明白韓越的意思,難道為了那個少尉要我們用完所有子彈嗎?然後呢?可我沒時間想,因為韓越和我說完話就一閃身竄了出去,直撲少尉爬著的位置,而在這時,士兵們的子彈也不再高射,而是準確的打在那條棧道上,“劈啪”的子彈把棧道打的木屑橫飛,在木板上打出了一個一個的窟窿。


    根本沒有片刻的時間讓我猶豫,我從陰影裏站了出來,兩隻手槍在我的手裏開了火,迎著上麵飛下來的子彈,我把兩隻手槍裏的子彈迅速的傾瀉了過去。


    大約三四秒的時間,上麵的槍聲啞了,那些士兵亂叫著躲避,這給韓越創造了時間,他就象拎著一個小雞一樣把那個少尉拎了過來,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我的射擊從根本上沒有對那些士兵造成任何威脅,隻是讓他們慌亂了幾秒,等兩隻槍的子彈打完之後,我躲迴岩石的後邊,把那兩隻空槍扔在了韓越腳旁。


    “好了,打完了。”,我對韓越說到。


    韓越看也沒看我,他貓下腰蹲到那個少尉的身邊,那個少尉直到被韓越拎到陰影裏都沒有力氣讓自己站起來。


    不出所料,經過一陣混亂之後,上邊的子彈一下子密集起來,那七八個士兵開始把槍口對著我們藏身的岩石射擊起來,唿嘯的子彈“劈劈啪啪”的打在石頭上,聲音響成一片,尖銳而刺耳。


    韓越不慌不忙的蹲在那裏的樣子讓我非常費解,我們連一顆子彈都沒有了,等會那些士兵衝下來我不知道韓越準備怎麽跟他們拚,用拳擊嗎?


    韓越蹲在那少尉的身邊,並不吭聲,他伸手在少尉身上亂摸著,不一會就從那少尉的腰上摸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韓越拿著那東西站起身,走到我麵前,麵帶微笑。


    “嘿嘿”,韓越有些得意的拿著那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把耳朵側過去仔細的聽了聽山上的聲音。


    什麽東西?我腦子裏一閃,電台?!


    我有幾年沒迴過軍隊了,更不要說跟炮兵打交道,在我印象裏,即便是步兵的電台也沒有這麽袖珍,那都是些大家夥,有的甚至要帶上基座放在車裏使。


    “沒見過?”,韓越問到。


    “沒有”,我盯著那少尉說到。


    “讓他唿叫。”,韓越把那東西塞給我,“把山頭給我平了!”


    我看了看那個東西,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少尉。山上的槍聲更密了,子彈象雨點一樣打在我們周邊,岩石和泥土的碎屑到處紛飛。


    一個小小炮兵少尉可以調動大炮射擊嗎?這在我看來是不可想象的。


    “等什麽呢!”,看我不吭聲,韓越不耐煩的催促到。


    我來到少尉身邊,蹲下,拿著那個袖珍的東西放到他眼前。


    “電台?”


    少尉果真點了點頭。


    “能不能調炮轟?”


    少尉臉色立刻變白了。


    “乜最類哦多掛。。。”,他的腦袋搖的象個撥浪鼓,“會槍斃的”


    少尉的話讓我放下心來。


    山頂上的士兵已經不再點射,而是換成了自動射擊,子彈象刮風一樣掃射過來,我們幾乎被籠罩在一片岩屑的煙霧之中。


    “怎麽會,是我們逼你的,你是被迫,最多讓你退役。”,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看,我們隻是爬山。”,我循循善誘的勸解到,“他們卻要開槍,過一會他們還要下來,那個時候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啊嫫了。。。”


    “偶。。。”,少尉很猶豫。


    我沒有說錯,山頂的槍聲現在果然一點點的離我們近了,在射擊的空擋裏都能聽見那些士兵的吆喝聲,他們的靴子踩在棧道上發出“哢哢”的雜亂的聲音。


    看那少尉的窩囊樣我感覺沒時間跟他閑扯,於是我掏出刀來從他的衣服上割下一條十多公分寬的布條,抬手就係在他的臉上,又把我的那隻伯萊塔揀過來塞進他的手裏,讓他緊緊纂住,然後揪著領子就把他拎了起來。


    想必少尉看的出我把他打扮的象個悍匪,如果這樣子被推出去一定會被打死,他奮力的反抗著,顛著腳,搖著頭,阻止我的動作。


    不時有子彈打在少尉的腳旁,在地麵上打起一朵朵彈花。


    我一點點的把他推出了半個身體。


    “侯!侯!侯!”,少尉大喊起來。


    。。。。。。


    155炮的威力確實不是吹的,兩顆從對岸炮兵陣地上飛過來的155炮彈轉瞬間就把棧道的上沿連同那幾個士兵扯了個稀爛,槍聲也立刻停了下來,我和韓越沒有絲毫停頓,一人一手,拎起那個嚇軟了的少尉撒腿就象山頂衝去。


    半山腰上到處散落著棧道的碎片和被炸開的岩石,山頂的了望哨也被炸的七零八落,稍微高一點的地方,我們能看到幾個士兵的屍體,醬紅色的血液和組織被綠色的背景映襯的十分顯眼。我們首先必須到達那個了望哨,它是製高點,我們要確定安全,其後還要從那裏觀察海麵,搜索我們的船隻。


    事實證明我們留著那個少尉是多麽英明,就在我們試圖進入山頂那個破爛不堪的了望哨的時候,炒豆子一樣的槍聲驟然響起,等我們找好了隱蔽部向四周查看時,在山坡的另外兩麵,三處被隱蔽的幾乎和山體一樣顏色的射擊點出現在視線中。


    少尉再次聲嘶力竭的唿叫炮火,隨即飛來的炮彈又立刻覆蓋了那些地區,幾個隱蔽掩體馬上又被掀了個底朝天,可我們從他的唿叫中聽出稍許不對勁的地方,在電台的另一頭,他們的人似乎在討論要不要請求海軍和空軍支援。。。。。。


    從山頂向海麵望去,整個島嶼的東側,靠近海岸的地方海浪已經高達一米多,在主峰下,垂直入海的火山島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攀爬的著手點,在西側,靠近台灣本島的方向,風浪似乎小了一些,淺藍色的海水使得海浪的力量無法施展,可是這對我們來說沒用,海峽之間是淺海,尤其在龜山島和台灣本島之間,這段水域水淺流急,礁石密布,基本不適合大船行駛。


    據韓越說我們要登的是一艘貨船,那艘大船要途徑台灣在花蓮卸貨,然後沿台灣島東側北上行進,龜山島正處在那艘大船的必經之路上。可站在那個島的最高端我舉目四望,茫茫大海裏除了海浪什麽都沒有。


    這個情況可不太妙,島上的動靜太大了,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他們都是一定會派人過來看一看的,多則一個小時,短則十幾分鍾,我們就應該能和那些人遭遇,那之後該怎麽辦,我有些焦躁的向韓越看去,隻見韓越正沒事人一般跟那個少尉勾肩搭背的坐在一旁聊天,而那個黑不溜秋的電台此時被韓越纂在手裏,就放在離嘴巴很近的那個少尉的肩膀上。


    從被炸的廢墟之中,我找到了兩隻島上士兵們使用過的m16,以及滿滿兩個30發的彈夾,那倆隻槍大體完好,隻是一隻的塑料提手被摔壞,而另一隻的護木也被摔爛。不過這不影響它們的使用,而當我準備給韓越送一隻的時候,他卻不屑的搖了搖手,表示不要。


    韓越的這種沉著有時候讓我很生氣,因為他這個人惜話如金,輕易不願吭聲,他的想法基本隻能靠猜,多年以來的合作中我都是作為他的副手出現,在很多事情上並沒有決定權,所以讓我把時間浪費在猜測中卻又而猜不出來的時候就難免會煩躁。尤其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不僅讓我惱火,更讓我百思不解。


    遠在二十裏之外的陸地在我看來隻是一道細的不能在細的線,在那上麵發生著什麽事是我根本看不到的,也許那裏的守備部隊已經集合,隨時準備登島,也許海上的炮艇也正在駛往這個島,更有可能的是,空軍的飛機已經起飛,隨時會在這個島的某個方向上出現,打上一串機炮甚至投幾顆炸彈都很可能。


    浪沫翻滾的大海帶著腥鹹的海風一鼓勁的吹著,在島上一塊塊風化了的岩石間迴旋唿嘯,把那些本來就不高的灌木吹的貼著地麵“刷刷”做響,我坐在這個島的製高點上,周圍是哨所的殘骸和那些士兵破碎的屍體,炸藥和血液的氣味依然沒有散去,海風中到處都充滿了那種讓人反胃的味道。


    我坐在一塊扁平的石頭上極目四望,方圓十海裏之內,不要說貨輪,我連個船毛都看不見,離我不遠處,韓越和那個少尉還在若有所思一般麵朝大海不言不語,那樣子就好象眼前這些活兒都是我一個人幹的,跟他沒什麽關係一樣。我低下頭一邊擺弄著那杆破槍一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想看看韓越究竟有多大本事,看看當那些聞聲而來的守備部隊上島之後韓越能有什麽絕招對付。


    就在我做完最壞的打算準備找一塊地方藏匿那些文件的時候,韓越吭聲了。


    “準備點火!”,這小子背對著我坐著,一隻手搭在少尉肩膀上,另一隻手指了指那片廢墟。


    我忙向海麵望去,果然在東南方,一艘船的影子出現在天海相接的地方。在哨所的殘骸裏我沒有找到望遠鏡,因此我看不出那是一隻什麽船,可從距離上看,等那艘大船開到這裏起碼也要一個小時。


    不管它是什麽船,我確實也該準備一下,我應了一聲起身走向離我不遠的一處廢墟,那裏應該有些能點燃的東西。


    幾分鍾的時間我就就從廢墟裏挑出了一大捆木頭,又從裏邊掏出不少被單衣物和一些塑料製品,我把它們按點火的順序先後擺好,找準了風向,準備在那艘船離的足夠近的時候點燃它們,接著又拿出一個剛才揀到的彈夾,把裏邊的子彈一粒粒的退出來,我得把那些子彈的彈頭拔下來,用裏邊的火藥引燃這些東西。這幾天換了好幾身衣服,那個打火機早就不知道扔在哪裏了。


    不帶工具隻憑一把小刀去摳彈頭是個功夫活兒,這事費了我十幾分鍾,好容易把那些火藥一點點的倒在柴堆下方的織物上之後,我找了張紙仔細的蓋在火藥上邊,免得它們被風吹跑,做完這些工作,我把彈夾從槍上摘了下來,還有最後一個步驟,做幾個空包彈,用來引燃火藥。


    我認真的撮出幾個小紙球,把它們用力的撮實,讓它們的直徑略大於彈頭,然後,一個一個的塞進彈殼裏,這樣等我一會點火的時候這些小紙球就會變成一個個的火球。。。


    一直低頭鼓搗這些子彈讓我的脖子十分疲勞,我隻好仰起頭轉一轉腦袋,活動一下脖子上僵硬的肌肉,這時,西南方的雲層下出現的幾個黑點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幾個黑點在太陽的左下偏南三十度,正快速向我們的位置移動。


    飛機!花蓮基地!我一激靈。


    “西南!小心!”,我向韓越喝到,同時一抬手推倒了剛才搭起來的柴堆。


    韓越順著我的方向扭頭看了一眼,大約兩秒鍾,他扭頭向我。


    “隱蔽一下。”,他說。


    戰鬥機的速度要快的多,那幾架f-16象風一樣轉瞬就飛臨了龜山島,與此同時,飛機的編隊發生了變化:長機抬高,僚機壓低,三架戰機擺出了一個正三角,迅速的壓低了機頭向龜山島俯衝過來。


    “我x!”,我暗自罵了一句,這擺明了要開火,總共倆人用三架飛機,真他x錢多燒的。不過罵歸罵,我還是就地一滾躲進了一塊山石背後,f-16用的是速射航炮,密度大的很,一旦給他發現,生還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下一步就是登陸,我窩在那塊石頭後邊想,平心而論我是該做準備的時候了,情況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以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想要同時對抗空中和地麵,結局是沒有懸念的。我拍了拍上衣的口袋,事到如今,那幾份寶貝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們貢獻了去,我要把它們藏在這裏,就藏在這個島上,將來我們的人會尋著我做的標記找到它們,想到這我瞅了瞅韓越,這白癡這次可是玩到頭了。


    戰機尖銳的轟鳴仿佛就在頭頂一般,把空氣震的都抖了起來,聽起來就象是碩大的妖怪嚎叫著從半空飛速掠過,我緊緊貼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它們飛的太低了,連地麵上的草都被震的簌簌發抖,我蜷縮成一團盡量讓自己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不露出石頭的陰影之外,雙手也抱緊了胸口那個裝著文件的口袋。。。


    轟鳴聲持續了幾秒,我幾乎能看到從頭頂飛過的飛機機腹上惹眼的進氣道和機翼下方的掛架。出乎我意料的是,飛機從我頭頂飛過之後並沒有直接做出攻擊動作,而是拉高飛入了高空,然後盤旋了半圈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剛才沒對準嗎?我納悶的想,滿山的殘骸和屍體他們不可能看不見,一定是準備第二次進入攻擊位置,我縮在原地偷偷的抬眼瞄著飛機飛去的方向,我斷定它們一定會在幾秒鍾之內再來一次轉向俯衝,這次可就兇多吉少了。


    飛機在我的視線內持續的爬高,十幾秒種之後它們竟然爬到了兩三千米的高度,然後,它們並沒有轉彎,而是沿著那個方向一直飛去,逐漸的又變成了幾個小黑點,飛出我的目距。


    我大惑不解,這是什麽意思,走了?


    我依然命令自己呆在原地一動不動,這現象不可思議,太難讓我相信了,難道那些飛行員都瞎了?看不到這裏發生的情況?我一邊緊緊的貼著岩石密切觀察著飛機的方向,同時也仔細聆聽空中的其他聲音。


    “別等了。”,韓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嚇了我一跳,我迴過頭去,發現他正站在我身後幾米遠的地方一邊拍著屁股上的土一邊若無其事的揀拾著地上的碎木板。而在不遠處,那個倒黴的小少尉還是那麽端正的坐著,他微微低著頭,雙臂平放在蜷縮的膝蓋上,從背影看去就好似一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走了,點火!”,他從我麵前走過去,從新把那些被我推倒的木柴堆好,又把自己拿著的木板輕輕的放在那堆柴火上。


    韓越一定能看的出我詫異的表情,不過他什麽話也沒說,擺完了那堆柴火他就不緊不慢的向島的東邊晃去,在一處下坡給自己找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注意到韓越的右手,還在拿著少尉的那個電台。


    大船離岸已經不到五海裏,它龐大的身影漸漸顯露,是一搜貨輪,滿載的集裝箱象堆積的積木一樣把整個甲板填了個滿滿當當,在這樣的距離上,我用肉眼已經能看到船橋和船橋上方象雷達一樣的天線。


    是哪國船,我努力辨認著。韓越也在盯著那艘大船,過了一會,那艘大船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汽笛,韓越迴過頭對我說到。


    “點吧。”


    “有點早吧?”,我問了一句,那船怎麽也要半個小時才能靠過來,現在點燃它的話萬一招來敵人怎麽辦。


    “點!”,韓越說到,“再晚就錯過去了。”


    “。。。好”,我應聲到。


    隨著我扣動扳機,一串帶著火焰的圓球爭先恐後的飛向那堆引火物,紙下的火藥立刻被點燃了,橘紅色的火焰又引燃了織物和木片,不一會,大火便燒了起來,塑料和纖維品放出來的滾滾濃煙


    隨風飄向了空中。


    韓越從口袋裏掏出小刀在手裏擺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艘大船,灰黑色的煙霧已經上升到幾十米的高度,任憑從海上的任何一個方向看過來,這根煙柱都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


    五點鍾的太陽依然高高的掛在西邊的天空中,在大船和太陽之間,龜山島正好處在中線的位置上。


    我一眼不眨的望著那艘漸漸駛來的大船,現在,我不僅可以看出船橋上天線的模樣,就連一串串五顏六色的刀棋也看的清清楚楚,在船橋之上,一根主桅一樣高聳的杆子上,一麵紅旗在風中獵獵飄揚,雖然在這樣的距離上我還不能完全看清紅旗上的符號,但是心中的激蕩卻已難以控製,我知道那是什麽,是五星紅旗,我們的國旗!


    大船在離岸兩三海裏的時候打來了燈語,眩目的白光反複明明滅滅,我讀出了它的內容:


    xxx(身份碼),近岸,識別。


    韓越依然坐在那裏,隻是他手裏的小刀已經展開,韓越把它對在大船和太陽的夾角中間,然後一左一右的擰動起來,光滑的刀鋒就象一麵鏡子一樣把我們的信號發送了出去。不一會,打船發迴了信號:


    放艇。


    差不多了,我站起了身,隻要在這中間台北守備部隊的人不來找麻煩,我們這段的準備工作可以告一段落,盡管肚子裏依然裝滿了問號,我知道我們要動身迴去了。這裏的幾天不管困難與否都將結束,馬上,新的曆程就要開始。


    韓越已經動身向山下走去,我看了一眼那個少尉,他還是那樣的正襟危坐,他的衣擺在風中飄動,頭發也被吹的不時卷起一縷一縷。


    我不相信韓越會這麽善良,這麽輕鬆的放他一馬,為了確定一下,我轉過一塊岩石向少尉坐著的位置走去,來到了他的麵前,果不其然,那個少尉頭被自己的胳膊支撐著,僵硬的挺在那裏,他的眼睛半睜,眼球的表麵已經蒙上了一層淺灰色,那是死人特有的顏色,他死了。


    離開少尉,我在山頂上最後看了看,搜尋一下還有沒有被遺漏的東西,之後,我拿上那杆破槍,頭也不迴的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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