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先生故作神秘,惹得南昭雪和封天極很不滿。


    一個要搶他的碗,一個要奪他的筷子。


    他趕緊求饒:“好,好,我說。是這麽迴事,我當時去了一看,真是嚇一大跳。”


    “這麽冷的天,他隻穿一層單衣,屋裏也沒有點炭火,而且,那衣裳還是絲質的,嘖嘖,得多涼啊!”


    “不過,他皮膚還微紅,要麽昏睡,要麽眼睛瞪得老大,醒的時候也是瘋瘋癲癲。


    以前這個年輕人我還是見過一兩次,和我家那孫子也玩過兩迴,不是聰明絕頂吧,但也是個不錯的。”


    胡老先生搖頭歎息:“可惜了,挺好一個人。”


    “那他這是什麽病症?”封天極光是聽著就有些奇怪。


    胡老先生沒有直接迴答,反而問道:“王爺,聽說過五石散嗎?”


    封天極眸子刹那一縮:“您說是……”


    “有些像,但不是,”胡老先生壓低聲音,“當時我一看也以為是,但細看還是有很大區別,要說唯一的相似之外,那就是……”


    “這東西,可以讓人上癮。”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膽寒。


    上癮,這兩個字,從來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會讓一個人喪失意誌,失去原本的麵目。


    更有可能被有心人牽著鼻子走,身不由己。


    “五石散也曾經為禍幾年,後來官府下大力度整治,才漸漸消失,”封天極有些憂心,“依您看,這東西比五石散如何?”


    胡老先生的臉色也有些凝重:“更甚。”


    封天極心頭一沉。


    “那小子就是如同瘋魔,死活都要,不給寧可當場死。”


    “他那老父親,以前多麽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現在頭發全白,眼睛渾濁,蒼老十幾歲,他本人就更不必說了。”


    胡老先生咂一口茶:“這樣活著,真是……造孽。”


    “那東西是從哪裏來的?有說過嗎?”


    “二位,”胡老先生白他們一眼,“我也隻是個喬裝進去的老郎中,又不是審犯人,哪能問那麽多?


    更何況,他們自己應該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還以為是怪病。”


    “那你剛才說,死活都要,要什麽?”南昭雪問。


    “香吧,”胡老先生說,“一種香,有點像佛香,小小的一根,據說非常貴。”


    “以前他們家就算一般人家,雖說不愁吃喝,但也絕不是什麽富貴之家,就指著他考個功名。


    聽他父親說,為給他買香,家裏能賣的都賣了,除了牆,就剩下他們爺倆。”


    封天極和南昭雪對視一眼,立即都意識到,問題,八成就出在香上。


    “您這兩天還去嗎?”南昭雪問。


    胡老先生吃一口肉:“不太想去,說實話,救不了了。即便勉強活著,也沒什麽前途,對他老父親來說,也是個拖累。”


    “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其實看得挺透,做大夫,就和上戰場打仗一樣,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我又不是神仙,什麽病人都救得活,扭轉乾坤,那不可能。”


    胡老先生再次歎氣:“那小子難得清醒的時候,也小聲求過我,讓我一針紮死他得了,省得受罪,也不想拖累他父親,但我到底沒能下手。”


    “可我也救不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說不鬱悶,那是假的,好好的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怎麽就會讓人提出那種要求?


    這世界,真奇幻呐。


    他自嘲笑笑,抬眼看封天極和南昭雪:“人生常態,你們是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否則體會會更深。”


    南昭雪:“??”


    “什麽毒打?”封天極納悶。


    “我義孫說的,”胡老先生得意地一挑眉,“就是人心不古,世態炎涼的意思。”


    “吃飯吧,”南昭雪忍無可忍。


    吃過飯,胡老先生心滿意足地逃單,還順走了一小罐青桔蜂蜜茶。


    野風去外麵等著,南昭雪從窗子裏看出去:“胡老先生說的事,有你怎麽看?”


    “和之前影七說的關於太子的情況,有些許相似。


    不過,此人的情況,似乎要比太子嚴重得多。”


    “太子現在被禁足,姚家也沒能挽迴這一局,太子妃也被連累得禁足抄經,她未必就能穩得住。”


    封天極淺笑:“好,我給影七傳訊,讓她稍微刺激一下太子,加速他們的矛盾。”


    “還得讓胡老先生再去一趟,我得親眼看看,”南昭雪不免擔憂,“這種害人的東西流在外麵,早晚惹出大禍。”


    “好,我打探一下情況,到時候陪你一同去。”


    南昭雪點點頭,頓了一下說:“千機閣那邊,還是拒絕嗎?”


    “嗯,”封天極也奇怪得很,“不知為何,就是不見。”


    “第七次了,”南昭雪微擰眉,“到底因為什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沒有任何消息,千機閣不同於其它的地方,它要是不想泄露消息出來,就沒人能從裏麵得到消息。”


    “不過,你放心,等過完年終尾宴,我親自去一趟。”


    南昭雪立即迴頭凝視他:“你親自去?怎麽去?不是說他們拒絕了拜帖嗎?”


    “我說過,沒有什麽是我替你解決不了的,不讓去,就強闖。”


    “不行,”南昭雪斷然拒絕。


    不知為什麽,她從心裏就覺得那地方十分危險,別的不說,就是那些陣法,機關埋伏,也不是輕易能破的。


    做為一個現代人,她太明白那些機巧有多難對付。


    像各種秘密機地的防護係統,多少國際頂尖的特種兵,特工都折在上頭。


    現在是古代,是冷兵器的時代,但強闖之人的防護也隻是一些鎧甲什麽的,而且,闖那種地方,也不能穿一身笨重的鎧甲。


    全憑肉身搏擊,勝算太低了。


    “我並非不相信你,而不是值得冒險,”南昭雪低聲解釋,“我隻是好奇而已,又不是非去不可。”


    好奇,也是因為那個老閣主,覺得他是個同類。


    或許,能知道些什麽。


    但對方一直在拒絕,不明白什麽意思。


    或許……南昭雪心頭微動:“下次再寫拜帖的時候,我來寫。”


    “好。”


    如果他真的和她來自一個地方,那應該能懂一些暗語的吧?


    她還真是挺期待,和這位同鄉的見麵。


    問問他,一直拒絕見麵,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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