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天諾沒有下跪,而是叉手行禮,縣令一愣,學生,有功名在身?


    “柴掌櫃,你到底是何出身?”


    縣令未曾出聲,一旁的衙役先發了聲,這也沒啥可隱瞞的,柴天諾便把自己的出身情況說了一下,縣令和衙役臉上立時露出恍然的神情。


    難怪遇到花臂潑皮們沒有逆來順受,原是一位武秀才,行事風格果有良才的風範。


    “坐。”


    縣令來到小幾旁指了指,柴天諾拱手坐下,兩人聊了起來。


    “在丁二街煙花巷居住的,除了販夫走卒便是軍中的老油子,柴秀才因何去了那裏?”


    “無他,窮。”


    柴天諾咧嘴,苦笑著把自己由文轉武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縣令驚奇的點頭:


    “難怪你開了個字畫店,原是有技藝傍身,這韶音縣教諭辦了件蠢事,硬生生把文院的良才推給了武院,也不知道他這教諭是怎麽當上的。”


    柴天諾微笑不語,人家這說的是客氣話,若真自以為是,那就惹笑了。


    “找你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要了解下昨日的事情。”


    “轄內發生如此大的事情,我必須清楚明白。”


    縣令直切主題,柴天諾也不廢話,直接把昨個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說的簡單,可縣令和一旁的衙役卻倒吸起了涼氣。


    一人與數十人交鋒,自己未傷分毫卻將對方全廢了,這戰績,有點太過彪悍了吧?!


    “確實沒人幫襯?”


    “沒有,那日圍觀之人頗多,大人隨便找幾個街坊問問便知。”


    柴天諾說的果決,縣令遲疑的點頭,看樣子還是有些不信。


    想了想,柴天諾直接拿出塊金屬牌子遞了過去:


    “大人看過便知,學生沒有撒謊。”


    “軍功錄事牌?”


    一見到黑色的金屬牌子,縣令雙眼便是一亮,剛剛考上的秀才竟然有軍功在身,實屬罕見!


    接過牌子,縣令微微點頭,不是假的,這種東西不是民間能夠打製的,即便能夠打製也無人敢打,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禁軍丙二營軍功官參錄,天玄四年蜀涼行省明陽府韶音縣武秀才柴天諾,於直隸地區一戰殺匪五十餘,交首五十一,刀法、射藝雙絕,定功甲上。”


    嘶,縣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戰績著實驚人,但既是軍功錄事牌所記,那便絕對參不得假。


    如此說來,那幾十位潑皮還真是眼前之人獨為,畢竟和苦匪相比,他們隻能算是稚童。


    “柴秀才好本事,我大華將來必多一員猛將!”


    縣令雙手將牌子遞迴,有如此驚人的本領,柴秀才未來可期,再加上那軍功,值得敬重。


    事情說清,雙方談話的氣氛立刻輕鬆,縣令考教些許辭賦文章,柴天諾對答如流,即便是那些生僻少有人知的,也難不住他。


    縣令大人連連讚歎,借興拉著柴天諾來到書桌旁,指著自己之前撂筆的畫說:


    “柴秀才學識驚人,今日相逢即是有緣,幫某題詩一首如何?”


    柴天諾低頭看,原來是畫的一池荷花,略做思考,一手前世的七絕自然現於腦中。


    捉筆沾墨,工整楷書徐徐展開:


    “畢竟洛水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好字!”


    縣令忍不住驚歎,字體工整卻不呆板,一股獨特韻味直撲眼前,觀之讓人心怡,絕不次於那些書法大家!


    “好詩!”


    詩意看似簡單,可無窮碧與別樣紅相稱,立刻讓意境大增。


    縣令看向柴天諾的目光充滿震撼,武占鼇頭文稱魁首,天玄四年的文武秀才裏,柴天諾當是絕塵。


    兩人再次坐下,不多時仆人奉上清茶,柴天諾問出了心中疑惑:


    “學生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能否解惑。”


    “但說無妨。”


    縣令飲口茶水,笑著迴答,不世出的良才在前,他這前路人心中甚是高興。


    “大華律法森嚴,縣衙為何對那些盜搶、結社之人不聞不問?”


    那日打完,柴天諾曾向鄰裏了解過,花臂潑皮就是丙二街的一顆毒瘤,住戶經常遭受他們滋擾,過得苦不堪言。


    所以他很不明白,其他地界還好說,可洛水也算是天子腳下,為何能容忍這種毒瘤存在。


    縣令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你覺得,那些鼠輩本事如何?”


    “仗勢頗大,人數不少,但,本事了了。”


    這句話柴天諾說的肯定,他就是當事人,最有發言權。


    “可還記得律法的規定?”


    縣令依然笑嗬嗬的問,柴天諾點頭:


    “大華律法,遇盜搶之徒,殺無罪!”


    “遇結社不良之徒,殺無罪!”


    “殺之無罪便是天刀,刀子都遞到手中了,卻還不敢出手,任由一群溝渠中的鼠類欺負,那隻能說他們無能,活該被壓榨!”


    放下茶碗,縣令捋了捋頜下長須,眼中有寒光閃爍。


    “您是說?”


    柴天諾隱約有些明了縣令的意思,但有些不敢相信。


    縣令起身來到窗口,看著臨窗擺動的細柳說:


    “朝廷頒布相關律法,卻並不處置鼠輩,就是要煉民血性!”


    “大華不需要拘拘儒儒之輩,需要的,是如你一般,敢拔刀相對的血性漢子!”


    說到這裏,縣令迴身,眼神頗有深意的說:


    “持鋒在手卻不敢反抗不公,這樣的懦夫,大華要之何用?!”


    從縣衙出來,柴天諾心裏沉甸甸的,剛才縣令的話語,讓他心中有了頗多猜測。


    朝廷之所以不清除那些潑皮鼠輩,就是和直隸地區的苦匪一樣,當成磨刀石,磨煉百姓血性的磨刀石!


    再往下想,柴天諾確實覺得有些喘不動氣。


    連最底層的升鬥小民都要打磨,朝廷準備迎接的戰爭規模,恐怕遠超想象!


    之後的日子,柴天諾每天夜裏打磨練字,白天則是努力賺錢。


    他是真沒想到,這偏僻至極的小巷,生意竟然相當不錯,平均每日都能有個三五兩的收成。


    隻不過銀子稀少一般都是銅製大子兒,沒幾日的工夫便收了整整一袋子,喜得蠻兒那丫頭睡覺都要抱著,不然就睡不著覺。


    錢多了,生活條件自然拔高,沒幾日功夫,原本幹瘦的主仆倆,都變得圓潤了不少,畢竟那香噴噴的羊湯,是真的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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