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姐的聲音有些低沉,李義川頓時一愣,半晌未曾言語。


    「爹爹,何為天賜良緣,我覺得這便是。」


    「您苦了大半輩子,也該有個貼己人在身邊了。」


    「琪琪格還年輕,過的幾年,保不齊便兒女滿堂,咱們李家,也不會斷了香火,您對列祖列宗,也算有個交代了。」


    琪琪格摟著孩子坐在床頭,心中從未有過的忐忑,最怕的,便是李義川嫌棄她是個寡婦。


    門簾掀開,琪琪格猛的擰頭,發現進來的是板著臉的李義川,立時惶恐到了極點,雙手都有些顫抖。


    「瓜女子,跟著我這半百老漢,不覺得委屈?」


    李義川歎氣說,琪琪格含著淚使勁搖頭。


    從琪琪格手中接過孩子,李義川又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了撫她有些淩亂的發角。


    琪琪格先是一愣,緊接便趴在李義川懷裏哭了起來:


    「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呐。」


    李義川拍拍琪琪格的肩膀,忍不住苦笑,心道若是不要你,某可就成天底下頭一號的大渣男了!


    「還是喜兒說得對,咱們孤男寡女在一起容易招惹閑話,這點得學天諾,趕明便把戶合了,簡單辦個儀式,莫嫌寒酸。」


    琪琪格使勁搖頭,眼中還有淚,卻是笑了起來。


    看著梨花帶雨的麵容,李義川心中清風微撫,怎也料不到,自己的春天,竟會在此時降臨,緣分一字,真是說不清楚。


    「也該給孩子起個名字了,琪琪格可曾想過?」


    李義川親親稚兒額頭,輕聲問,琪琪格往他懷裏使勁靠靠,柔聲說:


    「那時心中皆是焦慮,何曾想過這些,李郎,還是你起吧。」


    李義川想了想,輕輕點頭,咬破無名指,把血滴在乳兒口中,小家夥懵懵懂懂的便把血吞了進去。


    看到這番景象,李義川笑了:


    「便如你來找天諾所求,莫要再沾染張姓。」


    「孩子是我親手接到世上,又飲了我的血,從今往後便是李家長子,某希望他心性純善如一,便叫,李純一吧。」


    翌日,一個消息在洛水起了波瀾,新晉大宗師李義川娶了妻,但那妻子剛剛產子還未出月。


    聽聞其本不想婚取,怎料那女子肚皮爭氣,硬是與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年近半百才得麒麟兒怎能不欣喜若狂。


    李大宗師立時決定合戶,怎地也得與孩兒個正經出身不是?


    癡心女子負心漢,碰上這麽個東西,那女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李義川本想簡簡單單行事,穿紅戴綠對著李家祖宗牌位磕幾個頭,然後一家人吃頓飯便算了事。


    哪成想山長帶著一群忘八端直接闖進宅子,指著鼻子便罵:


    「好你個李義川,平日裏人模人樣的,背地裏竟然如此行事,今兒不把你家酒缸喝盡,某等絕不離去!」


    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便是卞盛申屠子進還有魏忠賢都趕了過來,師父要取小師娘,怎地也得意思一二不是?


    「我說這事兒不對啊,師父啥脾性大家門兒清,那就是個大鐵炮仗,這種花花腸子的事情,絕不可能做的出!」


    魏忠賢與二位兄弟頭頂頭竊竊私語,卞盛也是輕輕點頭說:


    「師父之前身子虧得厲害,算算時日那時候天諾還未迴來,不可能留得下子嗣,確實有些不對勁。」


    「可看師父的模樣,甚是喜歡小師弟啊。」


    申屠子進抓耳撓腮的說,喜娘一頭紮進他們的腦袋圈,瞪著杏眼說:


    「就你們事多,沒見來了這麽多人嘛,趕緊招待客人去!


    」


    酒至正酣,一群人起哄要看新娘子還有娃兒,這本不合理,但夫妻倆皆非常人,琪琪格抱著孩子落落大方的走了出來。


    看著豐潤秀美的婦人,眾人立時驚唿,老梆子竟然娶了個俏佳娘,沒天理了!


    別人看的是容顏,山長看的,卻是內力翕張。.


    「老李過來,過來!」


    眾人圍著孩子看,山長卻把李義川拉到了一邊,神情驚愕的問:


    「你這媳婦哪找的?」


    「怎麽個意思,山長您想再找個小妾?」


    「便不怕被您夫人千刀萬剮?」


    李義川皺眉。


    「大宗師啊,整個大華五十宗師,便沒一個女的好不!」


    山長迴頭又看了兩眼,更加驚豔的說:


    「更何況你婆娘年紀頂多二十來歲,如此年歲的大宗師,世上罕見!」


    「拉倒吧,天諾將將十八便要入境陸地神仙,二十來歲的大宗師,與他相比,算個甚?」


    李義川嗤之以鼻,山長瞪眼:


    「莫與柴小子比,那便是個牲口,正常人怎能與他相比!」


    「趕緊與我說清楚她的來曆,大宗師可是要登記造冊的,不是想怎地便怎地!」


    怨不得山長著急,他可是潛龍衛的頭目,監管武力超群者便是他的責任之一,突然冒出個這麽年輕且毫無來曆的大宗師,他不著急才怪了那!


    「其實吧,這事兒得怨天諾這小子,我這媳婦純粹是他給我惹來的。」


    李義川撓撓臉,有些赫然的笑了笑,然後詳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山長恍然大悟的點頭:


    「原來如此,還是柴小子牛!」


    「當年他便與他那半師買了個媳婦,現在又與你弄了個媳婦,還白搭一胖小子,你們這些老光棍啊,真得謝謝他。」


    「……山長,我怎地覺得,你這話裏有話呐?」


    李義川斜著眼瞄著山長,山長哈哈大笑的拍拍他的脊背:


    「就你會胡思亂想,喝酒,喝酒!」


    「今兒定當不醉不歸!」


    他人樂時,申屠子進把喜姐叫到一個僻靜角落。


    看著多日不見更顯英氣的申屠子進,喜姐眼神複雜的問:


    「家裏正忙著,何事叫我出來?」


    申屠子進沉默的從胸前掏出一個骨質鐲子,拉起改名李喜的喜姐的手,輕輕套了進去:


    「這是父親大人與娘親讓我帶於你的,乃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物件,申屠家的媳婦人手一個,不值幾個錢,別嫌棄。」


    淚水瞬間從李喜眼中流出,看看手上有些拙劣的骨質鐲子,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申屠子進看著她,咧嘴笑,憨厚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柴天諾遠在天邊,煙花巷發生的事情半點不知,若是知道了,真不知做如何感想。


    幾人圍著篝火談了一夜,晨曦升起,終要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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