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妹之間的眼神交流落在陸勉的眼中,似乎她們在傳達著什麽?最終林妙輕應了聲走進病房,室外隻剩了林可與他兩人,顯然是故意支走她有話要和他說。


    “陸勉。”林可開口便先喚了他的名字,前後態度判若兩人,儼然一副已經從驗血單裏得到論證後相信了的樣子。隨後她又緩緩而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在那樣的環境中活下來的,現在我隻懇求你一件事,能不能看在過去我們曾經有過的情誼上,能不能看在我這一雙腿是因為你而斷的情麵上,幫我一個忙?”


    陸勉克製了眉毛上挑,盡量保持一個“失憶者”該有的懵懂:“什麽忙?”


    ——


    病房裏威廉拽了林妙的衣角小聲而忐忑地問:“小姨,你還能帶我出去玩嗎?”


    林妙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溫和而道:“當然能啊,等你生病好了,你想去哪玩小姨就帶你去哪。”可這個迴答並沒有讓小家夥滿意,並且他記得之前小姨答應他明天就去的,現在突然又改了時間,小臉上立即露出不高興,“小姨,就連你也騙我。”


    林妙挑起眉,“我怎麽騙你了?小姨說帶你出去玩就一定會帶你出去玩。但是威廉你也知道的,咱們去玩可是不能抱,必須要自己走路的哦。你如果身體不強壯,走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了要迴來了,那樣你不是玩得少了嗎?”


    威廉偏著頭想了想,好像小姨說得是有道理,他想要玩一整天,才不想出去就迴來。臉上有點點可惜,一點點不甘,但卻喏喏地道:“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你可不能再騙我了,不然會讓我傷心的。”


    一下子就把林妙給逗笑了,這麽個小不點整得像個小大人似的,跟誰學的啊?


    陸勉隨林可走進病房時,看到林妙居然在給小孩子講故事,這真的是難得她有這耐心。林可輕喚了聲:“妙妙。”引得她迴轉過頭來,“他同意了。”


    看見林妙的目光掠向自己,他的嘴角緩緩上揚。倒沒想過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與她產生交集,那小孩居然得的是溶血症,血腥屬性也是熊貓血,自小生出來就身體不好,一直在治療。但是rh陽性與陰性的溶血症是很難治好的,必須要換血才能根治。


    林可提出這個要求時他有感訝異,卻沒想過要拒絕。於林可他有虧欠,也有感激,那年大火若非因為他也不至於讓她雙腿被壓斷,而妙妙也是得她所救,如今救她兒子算作彌補;而於林妙,那動機便再簡單不過了,在她態度還抵觸下,如果他救了她的外甥那便不是一份協議能撇得開的關係了。


    正念轉間,聽見她道:“阿姐,即使血的屬性相同,也不是一定就能匹配的。”


    “已經讓醫生比對過了,是符合的。”林可肯定地說,“晚點我們一起去找醫生討論下動手術的時間吧。”


    這下林妙是真的蹙起了眉頭,“不等李醫生了嗎?”


    “那李醫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威廉的病不能再等了。以前我們是一直找不到匹配的血源,想找別的法子來治療,現在已經找到了為什麽還要等?”


    林可焦急的心情她能理解,但是之所以從澳洲趕迴國,無非就是想找治療溶血症的專家李醫生,可如今隻不過要再等兩天,卻說等不及了。在這個病症上麵,李醫生是權威,即便是動手術也隻有他讓人信賴。


    “阿姐,動手術是件大事,不是說做就做的。威廉的情況還是需要更專業的醫生來作過檢查才能定論,在李醫生迴來之前我們可以與陳醫生先討論手術細節,但我認為即使動手術也要等李醫生親自操刀,所以時間暫且就不要先定下來了。”


    “妙妙,你一定要和我唱反調嗎?”林可既怒又氣。


    林妙起身過來挽住她姐的肩膀,柔聲道:“阿姐,我知道你憂心威廉,但越到這種時候我們就越要冷靜。我們都是威廉的家人,所有的爭執也都是為了威廉,咱們的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無論是你還是我,隻想威廉能夠痊愈,而且希望治療過程中沒有一丁點的波折,但凡有,那都是我們不能承受的,你說是嗎?”


    林可聞言渾身一顫,最後那句著實打中了她的心神,凝眸自己的妹妹,終是妥協:“就聽你的吧。”


    看到此處陸勉在心中暗讚了聲,到底是當慣決策人的,不光邏輯思維超強,在與人溝通時張弛有度,知道如何擊中對方的薄弱點。林可有身為母親的固執,急於要給她兒子治病很正常,但林妙卻以理性壓製了感性,最終還是將她姐給說服了。


    不過他還是會感到有些奇怪,以之前對林可性格的了解,和去澳洲時碰見已然坐輪椅的林可所發生的情形來判斷,她並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能她並不像妙妙那樣對商業數據有很強的敏感度,但受家庭的熏陶,她也是個有絕斷有主見的人,否則不至於那年與她父親決裂又遠走他國。今天事關她兒子的病,卻還能聆聽她妹妹的意見並且肯妥協,這情形要麽是這五年姐妹之間關係更緊密了,要麽是這些年慢生活磨平了她心性。


    走至無人處他打了個電話,讓陳斌聯係這三院的李醫生,無論用什麽辦法要這人明天之前迴到北京。無論是從林可的角度,還是從林妙的角度,他都要立即促成這件事,如此之後他才有更多的籌碼來對付盛旭。


    當接到通知說李醫生已經迴國時,林妙既感到訝異又覺得驚喜,明明之前說還要三五天的,居然第二天就迴來了。難道是她之前對陳醫生施壓起到作用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隻要陳醫生迴國就行,她當即預約了時間與這位李醫生詳談。


    李醫生在看過威廉這幾年的病曆後,眉宇深蹙著道:“情況不太樂觀。”


    林可聞言麵色一白,急聲而問:“李醫生,是不是威廉的病拖得時間太久了?”


    “這是一方麵的原因,另一方麵主要還是孩子血型的特殊性。這次我去英國參加的研討會裏其中一項研究就是針對的這溶血症,如果隻是普通的abo血型溶血症倒還沒這麽嚴重,rh溶血症就比較特殊了,先不說血源很難找到,最主要的是它必須要三天以內的新鮮血源,還不能儲存。所以勢必要找到一個同樣有rh陰性血的人,而在有這麽一個血源的情況下,還得多樣屬性都相匹配。請問是否孩子的父親或者母親有這rh陰性血?”


    林可麵目似乎怔了一怔,立即迴道:“是我丈夫,但因為他與孩子檢查過不匹配,無法給孩子換血。不過李醫生,現在我們找到了一個擁有rh陰性血的人,他的各項數據也都與威廉是匹配的,請問是否能夠立即動手術呢?”


    李醫生訝異:“哦?你們做過檢查了?”


    林可立即把之前做的報告拿出來,李醫生看過之後也麵露驚喜:“這真的是再好不過了,不過為求嚴謹,還是最好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包括對孩子也做一次周身檢測。至於手術時間,我先幫你們安排周一,隻要數據都吻合就立即給孩子換血治療。”


    今天是周六,手術時間便是安排在兩天後。林可對這速度還算滿意,即便再做一次檢查也無礙,畢竟關係到威廉的生命,嚴謹是必須的。


    她跟李醫生道謝後就憂心重重地出了辦公室,急著迴病房看威廉,並沒留意林妙沒有跟著出來。李醫生見另一位病人家屬還留下,抬起頭問:“是還有什麽需要我為你介解疑的嗎?”


    剛才林妙雖然有站在一側傾聽了全部對話,但她從頭至尾都沒發表意見,這時留下來是有一件事她必須確認:“李醫生,這個手術的成功率為多少?”


    說阿姐病急亂投醫不恰當,但確實心神混亂,最關鍵的東西始終沒有問。但凡動到手術就會有成功率,也會有風險。說她是做慣了商人也罷,還是性格使然,風險是她最先也是必然考慮的,可能在商場裏還會作冒風險的決定去搏,但這事關威廉與陸勉,她不可能去賭。


    正文 120.新陳代謝好


    李醫生的答複是:“目前國內換血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了,這個你可以放心。隻是rh溶血的病曆比較少見,還是存在一定的危險性。換血過程中,要嚴密觀察生命體征,換血也有傳播感染、引起血栓形成、壞死性小腸結腸炎、心率失常等危險及並發症,並發核黃疸時可留有後遺症,這些都是要注意的。”


    林妙自然明白但凡手術就存在一定風險性,可聽完醫生這番話也麵色變了變,緊隨而詢:“你說得是孩子的危險可能,那麽大人呢?”


    李醫生愣了一下,“你是指血源供應者嗎?”見林妙點頭便道:“一般不會,除非那提供血源的是孩子,一般情況下大人還是能有這抵抗力的。”


    從辦公室出來時林妙麵色是沉凝的,走出兩步感覺有異,側轉過頭,竟見陸勉靠在辦公室門邊的牆上,嘴角還噙著一抹笑。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蹙起眉問。


    “剛才你姐迴病房時我找過來的,林妙,其實你是關心我的,怕我給孩子輸血有危險。”


    他的語氣是肯定的,眼神裏還有竊喜的笑意。林妙本想澆滅他那一腔喜悅,可話到嘴邊卻成了:“你當真願意給威廉做換血手術?”


    “當然願意。那是你的外甥呀,既然剛好我們血型是相配的,能夠救他我很高興。”


    從狀態到心情,再到他講話的語氣,都符合此時身份應該有的態度。


    可她卻定定看著他,眼神複雜,既談不上高興也沒有氣惱或怒意,隔了好一會才垂眸淡淡而道:“你高興就好。”


    目送著她轉身而走,陸勉沒有急著追上去。到了當下他已經不用再考慮她會趕他走這些,他成了她們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有過去的淵源恐怕都要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起來。


    就是妙妙這反應讓他費解,既然她外甥從出生起就得這病了,一直沒能根治肯定她們都為此而心力交瘁,如今剛好他的血能救那孩子,她就算不表現得喜出望外,也至少不會總板著個臉,而對他的態度也應該有所緩和才是。難道是因為擔心手術?應該不是,剛才那醫生也說了這換血技術如今已經很成熟了,成功率也很高,即便有後遺症還是能夠治療的。


    不過林可對他的態度就與林妙大不同,她從最初抵死不信他還活著到確認之後,就變得和顏悅色起來,甚至是有一點點討好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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