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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看了一眼方心,方心凝重的表情讓他大感安慰,他接著道:“你看看這張照片,這是我爺爺請照相館的人來家裏拍的,攝影師調好了焦距,我爺爺按下的快門拍的,所以照片上隻有我奶奶和我爸爸。(..tw好看的小說)後來攝影師給他們拍了全家福,可是很遺憾,這家照相館後來起火,照相館的師傅隻搶出了這張照片,你仔細看,照片的邊緣,是火燒過的痕跡。”方心仔細一看,相片的右邊緣有些暗黃的印子。


    “那張畫是奶奶摟著身邊的孩子,也就是我爸爸坐在秋千架上,爺爺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將書放在藤條茶幾上,含笑看著他們。那時候爺爺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對了,他是***的軍醫,抗戰期間先是在n市的後方醫院,n市淪陷後就隨著部隊撤走,後來戰事緊張,國軍傷亡慘重,他被調往戰前醫院,在戰場搶救傷員下火線的時候他的腿被流彈擊中,子彈是取出來了,但是傷了骨頭,骨折了。但是術後並沒有好好休息,還要忙著救治傷員,此後落下了病根。解放後他在醫院被安排了一個看守太平間的工作。他沒有加入***,屬於無黨派人士,私下裏也救治過不少***,包括當時n市***的一些主要的領導人,他是個醫生,在他的眼裏,隻有病人,沒有黨派。”


    “這張照片是57年拍的,父親當年隻有2歲,後來爺爺截肢了,那是被流彈擊穿的右腿骨因為當初愈合不好,出現了嚴重的壞死,手術是他自己給自己做的,麻醉時用的就是當年曾爺爺提煉的嗎啡。後來他的身體愈發憔悴,而給他的身份如何定性也是一直懸而未決的問題。截肢後的爺爺不方便去遠在北埔的醫院上班,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奶奶便讓他留在家中,家中的生活全由奶奶當小學美術老師的工資支付,他截肢之後除了當時的那張合影,再未照過相片,其實那也是他們一家唯一一次合影。但是照片卻被燒毀了,連底片也不曾留下。後來,奶奶畫過一張全家合影,還是那樣的場景,隻是背景是一片盛開的波斯菊。我奶奶原來是學繪畫的,在美國留學幾年,學習過西洋油畫。這張畫爺爺小心的裱起來,一直掛在書房裏。


    一個醫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卻長期沒有英雄用武之地,爺爺的心情是很壓抑的。他後來開始寫醫書,廢寢忘食,他一心想將中國傳統中醫和現代西方醫學發揚光大,可是他的書稿找不到地方出版。


    後來wg來了,爺爺因為所謂的曆史問題被關起來,家裏的房子也被hwb小將占領,畫也被他們撕毀,爺爺拄著拐杖和他們爭奪,卻被推倒,眼睜睜看著他們撕毀了畫,而那時候奶奶和父親還被扣在某處,要求揭發爺爺並且劃清界限。奶奶堅決不同意並怒斥那些人。當天晚上等奶奶和父親終於被放出來趕迴家,家裏卻被別人占住了,爺爺不在,畫也不在,爺爺的書稿也被燒毀,奶奶被勒令收拾幾件衣服馬上走人,奶奶想問出爺爺的下落卻不知道任何結果,當晚,母子二人隻帶著幾件衣服和幾張幸存的照片離開了自己的家,在寒冷的夜晚不知到哪裏去。”


    周正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講述著他的親人曾今的遭遇,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他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


    方心注視著周正,他的目光專注的看著前麵,內心洶湧著巨大的感情波瀾,表麵看卻如同平靜的大海,這一刻的他身上似乎有一種至命的磁場,方心覺得自己完全被他所描述的這個故事所吸引,所感染,她忍不住歎息。


    她輕輕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奶奶終於打聽到他爺爺的下落,帶著我爸爸找過去,那是一個多雨潮濕的地方,冬天都很濕冷,爺爺在那裏被趕到地裏挖地,好在當地善良的農民可憐他,他才能夠活下來見到我奶奶和我爸爸。他們在那裏待了十年,爸爸也在當地落戶並取了當地一戶人家的女兒,這十年,這家人一直很照顧他們一家三口。等到77年,工作恢複了,可是奶奶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就和爺爺暫時留在那裏。爸爸和媽媽離開那裏迴到n市,自家的房子還在,可是除了樹,花園裏的花,後麵的湖都不見了,而是搭蓋起了許多磚瓦房,爸爸媽媽從這裏開始了他們艱難的創業。爸爸媽媽迴去探望過爺爺奶奶,想接他們迴來,可是爺爺的問題一直沒有一個公平的說法,他心裏始終有一個未解開的心結,因此直到他80年去世也沒有再迴到這裏來。奶奶在爺爺去世後不到一年也去世了,他們都葬在那邊。


    後來我們一家一直生活這裏,直到94年,我們一家終於盼到了政府給爺爺定性的文件,文件說爺爺在特殊年代為挽救我黨的戰士和領導幹部做出了重大貢獻,對黨和國家是有功勞的。


    爸爸帶著這份文件和我們一家人到爺爺奶奶墳前,爸爸流著眼淚讀完文件並燒掉了文件,後來我們一家搬出了這棟房子,爸爸的心願就是有生之年能將房子恢複原樣。可是這時,這裏的磚瓦房早換成了私房,要實現這個夢想已經不再容易。


    直到去年,爸爸終於完成了這片區域的拆遷補償工作,今年五月,最後一戶人家搬離這裏。”


    這實在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心願,方心知道,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完成這麽大麵積的拆遷補償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曆史的手翻雲覆雨,個人、家庭的興衰榮辱也顯得無可奈何。


    方心忽然想起了一首很老的歌曲,


    多少的離亂承合,多少的恩怨不平,


    曆史的一頁尚未寫盡,


    硯上的筆早已凝幹。


    什麽是死生契闊,


    什麽是歲歲年年。


    在夢境和黎明的交界,


    曾經是我紅底金字的愛。


    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


    最繁華時總是最淒涼,


    重重煙樹、浩浩雲山,


    十丈紅塵染成了青苔的記憶。


    星辰下、濤聲裏,


    往事霸圖如夢。


    這個故事講完了,當然故事中還留下了許多疑問,也許它們的答案早已湮沒在逝去的光陰裏,如被滾滾東去的江水吞沒的流沙。


    方心明白周正要她做的事情,這件事情讓她忽然沒有信心,尤其是在聽完這個故事後。


    她還不明白,周正為什麽會找她,一個美術係二年級的學生,為什麽會給她講述其實屬於他們家族的秘密。如果說這是一種信任,這樣的信任讓方心忐忑不安,怕辜負了這份信任。


    方心說:“對不起,我怕我畫不了。”


    周正說:“你上次可沒這樣不自信。”


    方心道:“這次不同,我昨天不知道這後麵的故事,現在知道了,我真的怕畫不出來。”


    “按你自己的感覺去畫,不要有任何顧慮。”周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她。這目光中流露的期待和誠懇讓她無法拒絕:“我爸爸看過你的作品,說很有我風格。”


    “好,我盡力。”她迎著他的目光,很快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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