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齊的手在容玉韜的身上拍打著。


    容玉韜皺了皺眉頭,卻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衝動的話到嘴邊,看到雲思齊的時候全都變成了溫柔的語調。


    容玉韜道:“思齊,你別鬧了好不好,你要的東西,我晚些都會給你的。”


    聽到這話,雲思齊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定定看著容玉韜。


    容玉韜以為雲思齊終於聽進去他的話。


    他柔聲安慰道:“思齊,我會繼續努力的,你最近心情不好,要不要……”


    “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


    他的話沒說話,雲思齊便開口。


    雲思齊將頭偏向一邊,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容玉韜的手掌輕動,這滴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疼了一下。


    他咬咬牙,道:“思齊,給我一些時間……”


    “如今,我要的不止是一夫一妻。”


    容玉韜狐疑,“那你要什麽?”


    雲思齊轉頭,對上容玉韜的眸。


    容玉韜的眼神很真誠。


    該死的真誠。


    隻要是雲思齊提出的,他都會應下。


    雲思齊看著他。


    其實,雲思齊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她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要為父母報仇。


    她要親手殺了容玉韜。


    她要毀掉整個容家。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在見到容玉韜以前就已經確定了的目標。


    可……


    事到如今,她又怎能如此。


    她咽了咽唾沫,如鯁在喉,難受至極。


    她喝了很多酒。


    她的腦袋是迷糊的。


    但又好像比所有的時候都清醒。


    她張開了自己的唇,良久開口。


    她道:“我要你放棄皇位,和我歸隱山林。”


    這是雲思齊最後的退讓。


    她太過清楚。


    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


    如果說容玉韜做三皇子的時候,雲思齊的愛不過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


    那此時此刻,她已不得不承認,遇到容玉韜的那一天起,她就已別無選擇。


    她說完了這些話,容玉韜的瞳孔縮了一下。


    容玉韜顯然未想到雲思齊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為床榻上的雲思齊蓋好了被子。


    他道:“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他的眼眸垂著,沒有直視雲思齊的眼睛。


    他轉身,想離開。


    雲思齊側過頭,看著容玉韜的背影。


    她道:“你做不到,對嗎?”


    說這話的時候,雲思齊的語氣甚是冷靜,連醉酒的腔調都沒了。


    容玉韜的腳步頓了一下,“早點休息。”


    他沒有再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雲思齊看著天花板,聽著容玉韜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閉上眼睛,又有淚水滑過臉頰。


    那個晚上,雲思齊迴憶起很多她和容玉韜一起經曆的事情。


    她下了很大的決心,容玉韜也做了改變。


    可雲思齊卻覺得,她們迴不去了,永遠都迴不去了。


    或許她在容玉韜的心中真的很重要。


    重的過後宮三千,可終不會重的過皇位。


    後麵的幾天,容玉韜都沒有來看她。


    抑或說,容玉韜來了她也不知道。


    她每日混跡在宮外的酒樓裏。


    她不想迴去,不想看那宮牆繁華,更不想看這屬於容家的江山。


    似是命中注定,她丟了玉石……


    全都丟了。


    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一步。


    如此也好,她不想再查下去。


    查下去又會是什麽,是當年兇手的真麵目,還是容家的兇殘與血腥?


    陳彼岸一直在旁邊守著她。


    陳彼岸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在給她倒酒。


    雲思齊每日都會醉的睡過去。


    第二日醒來,她又在皇宮裏。


    她想,應是素娘將她帶迴來的吧。


    如此往複,雲思齊每日大醉。


    她分不清日子,也分不清晝夜。


    她隻知酒精能麻痹神經,能救她的命。


    她隻知,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而她自己,以複仇的名號而來,卻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


    雲思齊麵容憔悴,又倒了一杯酒。


    平日裏總是唯唯諾諾的陳彼岸終是看不下去。


    他上前,瘦小的少年奪過了她手中的酒杯。


    雲思齊的眼眸輕動,側過頭。


    已經幾日時間,但她第一次注意到了身邊的少年。


    陳彼岸看不見,但能察覺到雲思齊正在看著他。


    他的身體在顫抖,膽怯的模樣沒了剛才奪走酒杯的決絕。


    雲思齊掃了陳彼岸一眼,又看向了他手中的酒杯。


    她伸手想拿,陳彼岸卻抱著酒杯向後縮了縮。


    陳彼岸磕磕巴巴地開口,道:“姐姐,你不能再喝了。”


    雲思齊看著他。


    陳彼岸將酒杯抱得更緊了些。


    雲思齊看了陳彼岸許久。


    迷蒙間,她好像從陳彼岸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她的心下一痛。


    那件事之後,妹妹便再也睡不好了。


    而那枚被妹妹在血案之中緊緊攥在手心的半枚玉石,此刻竟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抬手,摸了摸陳彼岸的頭。


    陳彼岸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聽雲思齊對他說:“乖,你還太小,不懂,有些時候,大人除了喝酒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說罷,雲思齊轉過身,繼續倒酒。


    陳彼岸拿走了一個酒杯,雲思齊還有新的。


    陳彼岸聽著雲思齊拿酒杯的聲音,忙上前阻止。


    他看不見,隻能憑借自己聽到的聲音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阻止雲思齊的動作。


    他或許還小,但他知道每日喝酒是不對的。


    雲思齊想甩開陳彼岸,陳彼岸便緊緊地抱著她。


    “娘娘!”


    一聲驚唿在門前響起,陳彼岸和雲思齊的動作都頓住了。


    雲思齊抬起頭,見剛才驚唿的人是素娘。


    而在素娘前麵站著的,是一身玄衣的容玉韜。


    容玉韜看著她,表情很冷,是從未有過的冷。


    他站在那裏,隻看著雲思齊和陳彼岸。


    雲思齊沒動,也沒說話。


    陳彼岸頓了半晌,方緩緩鬆開了雲思齊。


    尷尬的氣氛不知維持了多久。


    容玉韜兩步走到雲思齊的麵前,將一物狠狠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素娘和侍衛都跟著追了出去。


    雲思齊低頭,看著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香囊。


    香囊上是雲思齊親手繡的鴛鴦。


    為了繡這鴛鴦,她的手指被針刺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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