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葉婉然同宮裏出來傳旨的瑞公公一起到了郡王府。


    這瑞公公是後宮太監總管,自剛入宮時便在太後身邊伺候了。


    可以說,他是太後一手提拔起來的,對太後忠心耿耿。


    郡王府前院,郡王夫人和宜寧縣主並肩跪下,茫然無措地聽著太後懿旨。


    當得知太後居然要自己去清心庵修行半年時,宜寧整個人都傻眼了,緊接著揚聲咆哮起來。


    “我不去!那清心庵是尼姑待的地方,為什麽要我去那兒帶發修行,我死都不去!”


    郡王夫人也急了,“瑞公公,此事是不是弄錯了啊,太後不問宮外事多年,無緣無故的怎會讓我兒去清心庵?”


    瑞公公居高臨下道:


    “夫人此言差矣,太後雖久居深宮,但不代表宮外發生的事她不清楚。


    再說了,太後讓縣主去清心庵修行半年,也是為了她好,免得縣主哪天又幹出傷天害理之事來。”


    宜寧一聽這話,登時明白了什麽,突然撲上去一把抓住瑞公公的衣服。


    “是沈靈毓對不對!定是她在太後麵前說了什麽!”


    瑞公公皺眉道:“縣主說得這是什麽話,裴三夫人雖是朝廷命婦,但未經傳召不得入宮,太後根本就不曾見過她。”


    “就算沒見過她,此事也必然與她脫不開幹係!”


    宜寧簡直要氣瘋了。


    原以為沈靈毓會被山賊殺死在清心庵,萬沒想到那賤人最後非但平安無事,還反過頭來陰了她一把。


    這叫她怎麽忍!


    “本縣主絕不會這麽算了的,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沈靈毓千刀萬剮!”


    瑞公公瞧著她不知悔改的樣子,搖搖頭,將懿旨交給郡王夫人後便走了。


    郡王夫人又仔細看了遍懿旨上的內容,忍不住抱著宜寧放聲大哭起來。


    “這可怎麽辦呀,眼看著你和鎮北王世子的婚事就要說定了,太後卻突然頒下這樣一道懿旨,這不是誠心想毀了這門親事嗎!”


    宜寧怒不可遏道:“毀就毀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嫁給陸方亭那個癆病鬼!”


    更何況現在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不是婚事,而是報仇。


    等著瞧,待她從清心庵迴來後,定要沈靈毓不得好死!


    郡王府門外,葉婉然旁聽了全部,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徐嬤嬤懷中。


    “好端端的,怎麽會惹到太後那兒去,太後不是一直住在宮裏沒出來過嗎?”


    徐嬤嬤艱難扶住她的身子上車。


    “夫人暫時還是別想這些了,眼下撇清自己的責任才是正經,宜寧縣主一去清心庵就是半年,形同失勢,萬一她氣怒之下把您供出來……”


    “不可能,我隻是幫了她一件小忙而已,那些山賊可是她自己找的!”葉婉然打著哆嗦吼道。


    徐嬤嬤聞之皺眉,“話是這麽說不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葉婉然神經一抖,自是怕了,下意識抓緊徐嬤嬤的手。


    “那您說我眼下該怎麽辦才好?”


    徐嬤嬤打眼看向她的肚子。


    “夫人,不管什麽時候都別忘了,您肚子裏永遠存著一張王牌,迴府後,您就謊稱身子不適,要安心養胎,這樣即便三夫人有心找您算賬,也不能動您分毫。”


    “至於宜寧縣主那兒,老奴自會代您去向她表明忠心,暫且先穩住她的心,隻要她不把您說出來,其他的一切都好辦。”


    葉婉然已經徹底慌了神,連連點頭全聽徐嬤嬤做主了。


    待迴府後,果真稱病請大夫去了。


    沈靈毓得知消息後,不屑一顧地笑了一聲,轉念想到之前在山洞裏,太後猜測她有孕,心裏亦覺得有些不安。


    這種事誰也沒辦法保證,還是去請大夫瞧瞧得好。


    如是想著,沈靈毓裹上麵紗,刻意隱藏身份,帶著澤蘭一起去了醫館。


    澤蘭隻以為她是在山上受了驚嚇,並未多想。


    把脈後,沈靈毓親耳從大夫口中得知她身子無恙,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沒有身孕,自是最好不過,省得她還要費腦筋想法子給孩子找個爹。


    隻是天不湊巧,從醫館出來時,正好看見郡王府出城的馬車。


    街上人聲嘈雜,饒是如此,她還是聽見了車廂內宜寧縣主怒吼咆哮的聲音。


    澤蘭站在她身邊說:“奴婢現在相信惡有惡報了,宜寧縣主之前刁難您時,怕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有今天。”


    沈靈毓聞之淡笑。


    哪是惡有惡報,不過是人為罷了。


    從葉婉然把銀票拿給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宜寧縣主上鉤了。


    之後,葉婉然借給老夫人祈福之名要帶她上山,那時她便猜測宜寧縣主在背後出了招。


    但為了奪迴主動權,她才臨時改變地點說去清心庵。


    不為別的,隻因清心庵與皇室羈絆頗深,若是庵內出事,皇家必不會漠視不管。


    雖然那時候的她還不清楚宜寧縣主具體想做什麽,但隻要有郡王府的銀票在手,就不妨礙她把宜寧縣主推出來。


    沈靈毓凝目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淡笑一聲,扭頭帶澤蘭去了貴賓樓。


    “夫人我這會兒心情好,走,帶你吃山珍去!”


    “多謝夫人!”


    ……


    彼時還未到正午時分,但貴賓樓大堂已經座無虛席了。


    沈靈毓遂要了一間廂房,直上二樓。


    點過菜後,卻半天不見小二上來。


    澤蘭怕沈靈毓等著急,便出門去催。


    哪想房門再次打開時,進來的卻是謝雲州。


    他身上還穿著昨日的官服,儼然剛從宮裏出來。


    沈靈毓一看見他就變了臉色。


    “謝侍郎走錯房間了吧?”


    謝雲州不答反問:“方才在街上看到宜寧了?”


    沈靈毓漠然點頭。


    謝雲州笑笑,走到她身側徑直坐下來。


    “這下心裏舒服了?”


    “什麽?”沈靈毓明知故問。


    謝雲州嗤笑著掐她的臉。


    “費這麽大勁,就為了算計宜寧,沈靈毓,本官現在才發現,你這人的心眼兒挺小的。”


    沈靈毓揮手拍開他,皺眉道:“臣婦隻是為自己討個公道罷了。”


    謝雲州聞言挑眉,“討公道?讓宜寧去清心庵修行,便算公道?”


    沈靈毓抿唇搖頭。


    這當然不算,隻是這已經是她所能達到的最好結果了。


    起碼在未來的半年時間內,她不必再提防宜寧縣主。


    恍惚間,肚子上突然多了一隻手。


    垂眸一看,是謝雲州不安分的在她肚子上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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