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醫術高明,有他在,查明毒源應該不會太難。


    隻是這件案子鬧得人心惶惶,若是耽誤百姓們用水,隻怕要生出更大的亂子來。


    沉思間,裴瀾之突然抱著雙臂從外麵迴來。


    多日不見,他整個人瘦了不少,臉色也蠟黃蠟黃的,弓腰低著頭,像具行屍走肉似的。


    沈靈毓上下打量他,微微蹙起了眉。


    陸方亭神色客氣的同他打招唿。


    “裴令史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莫不是病了?”


    裴瀾之驀地一震,如同驚弓之鳥般跳起半米高,待迴過神,又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兒冷。”


    冷?


    沈靈毓不自覺抿唇。


    都六月份的天了,怎麽會冷。


    陸方亭麵上倒沒什麽反應,寒暄兩句後便告辭離開了。


    裴瀾之隨沈靈毓迴到聽雨軒,捂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隨即開口。


    “陸世子來幹什麽?”


    沈靈毓麵無表情道:“今日出城遊玩時,不巧看到了一具男屍,這案子鬧得滿城風雨,他作為京兆府尹,前來問我發現屍體時可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屍體?”


    裴瀾之似乎嚇了一驚,音調突然拔高。


    沈靈毓斜眼瞥他,“怎麽,映雪湖現無名男屍,這麽大的案子,你還不知道?”


    裴瀾之搖搖頭,表示自己真不知道。


    他今天一天都待在玉春樓,要不是老鴇見他還不上錢把他趕了出來,他才不會迴家。


    最要緊的是,張柳手裏的銷魂煙沒了,他得趕緊讓沈靈毓把貨運進來。


    “我朋友要借你的路子運貨的事兒,陳術跟你說過了吧?”


    裴瀾之邊說邊打哈欠,鼻子裏還不受控製地流下一縷清涕來。


    沈靈毓看得惡心,皺著眉一臉嫌棄地扭過頭。


    “明日正好有批貨要運進城,你朋友借我的路子沒問題,但若是他的貨太多,我可不收。”


    裴瀾之點頭道:“沒多少貨,隻是東西運進來之後,得先放到你鋪子的庫房中,他過兩日自會運走。”


    這是張柳晚上才同他說的,說是他那朋友的庫房出了點問題,暫時沒辦法放貨,所以就想著借用下九霄的庫房。


    裴瀾之倒不覺得有什麽,就怕沈靈毓有意見,所以才同她說了一聲。


    沈靈毓定定看著他,眨眼一笑。


    “好,沒問題,不過費用得多收點。”


    裴瀾之蹙眉,“人家都說無商不奸,這話果然不假。”


    沈靈毓也不慣著他,撇嘴道:“不給錢也行,你們另找地方放貨去。”


    裴瀾之見她又發脾氣,哪還敢再多說一個字,隻得應承下來。


    這時,玉珠突然推開院門從外麵跑進來,一看見裴瀾之就嚶嚶啼哭。


    “三爺,您可算是迴來了,妾身這些日子都快想死您了!”


    她飛撲過來撞進裴瀾之懷裏,差點把裴瀾之撞倒。


    沈靈毓冷眼瞥著,不客氣道:“帶著你的小嬌妾出去,少來擾我清淨。”


    裴瀾之也受不了她這脾氣,攬著玉珠就走了。


    隻是一聞到玉珠身上那俗氣的脂粉味兒,又覺得她實在是比不上玉春樓的姑娘,瞬間一點興致都沒了,一迴到別院就躺下唿唿睡去。


    翌日清晨,張柳早早來找裴瀾之。


    二人一見麵,張柳便不由分說塞給他幾張單子。


    “這是我那朋友的貨單,最後兩張是別人欠我的賬單,都放你這兒。”


    裴瀾之不解,“這賬單上可欠了你幾千兩銀子呢,你怎麽讓我替你收著?”


    “裴兄,咱倆情同手足,放你這兒自是信得過你。”


    張柳拍拍他的肩膀,繼而又歎口氣。


    “實話跟你說吧,這欠債的前幾天突然跑了,我尋思著這債是要不迴來了,不過你要是能找到他,那錢便歸你了!”


    裴瀾之見他這般闊氣,目瞪口呆道:“這可是幾千兩銀子呢,你說給我就給我了?”


    張柳鄭重點頭,“隻要你能找到人,他還的錢就歸你了!”


    裴瀾之瞬間樂壞了,問明那欠債人的身份,立馬派府裏的家丁出門找人去了,而他自己則拿著貨單去了九霄找陳術。


    “我朋友那批貨都在城外十裏的城隍廟內,你運貨迴來的時候,順路帶上就行。”


    陳術接過貨單,大致掃一眼,嘴上沒說什麽。


    正午過後,幾輛馬車拉著成袋的貨物緩緩行至城門口。


    守城的士兵要驗貨,陳術直接把官府的批文呈了上去。


    士兵見狀,擺擺手放行了。


    哪料這時,謝雲州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兩個屬下風風火火要進城。


    見陳術這迴運了那麽多貨,謝雲州驀然蹙起眉。


    “你們三夫人有囤貨的嗜好?”


    陳術頷首道:“三夫人做生意,自有她的一筆買賣經,哪是小人能置喙的。”


    謝雲州嗤一聲笑起來,“你對她倒是忠心,迴去告訴你家夫人,這幾天別再拉貨了,免得引火上身。”


    陳術聽見這話,一下子肅正了神色。


    “謝都尉此言何意?”


    “有些事太隱秘,不該你們知道的時候無需多問,總之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便是。”


    謝雲州沒說太多,一甩馬鞭就走了。


    陳術直覺不太好,迴到鋪子把貨全卸下來後,匆匆去了將軍府。


    沈靈毓得知謝雲州的提醒,沉思片刻,擰眉問他。


    “裴瀾之要你運的貨呢?”


    陳術迴道:“都在庫房放著。”


    沈靈毓一錘定音,“走,帶我去看看。”


    無緣無故的,謝雲州絕不會做那樣的提醒,必定是他們這兩日在城內的商戶中發現了什麽端倪。


    隻是他不是在調查映雪湖的案子嗎?怎麽又扯到商戶身上了?


    沈靈毓想不明白。


    到了鋪子的庫房,讓陳術把裴瀾之朋友那批貨打開後,一股濃烈的煙味瞬間從袋子裏飄出來,嗆得沈靈毓直打噴嚏。


    “這什麽東西?”


    陳術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隻是從中拿出一塊仔細端詳。


    “瞧著像咱們鋪子裏拉的木炭,隻是比尋常木炭小很多,不知道能不能燒。”


    沈靈毓思量道:“先收起來,等我問過裴瀾之後再做打算。”


    萬一這東西有害,那她這迴便是助紂為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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