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迴房之後,隻有孫媽媽一個人在院子裏,而且小廚房的藥罐子也被人動過。宋姨娘在院子裏派發月例的時候,故意磨磨蹭蹭,以至於下人們在芊雲閣耽誤了許久,後來還是鎖春閣丫頭蕙蘭怕溫姨娘沒人伺候,先一步迴去才撞上孫媽媽的。」


    菘藍皺眉:「這麽說,這個孫媽媽幾乎就是兇手無疑了?」


    蘅蕪點頭:「現在大家都這麽說,且溫姨娘本就是二房最受寵的,又有個兒子,宋姨娘爭寵殺人也不稀奇。而且,孫媽媽幾乎是被抓個正著,除非宋姨娘能證明自己沒有指使她去殺人,要不,怎麽也脫不開幹係……」


    丫頭們說了半晌,看向李清懿。


    李清懿問:「可打聽出溫姨娘房裏少什麽東西了沒有?」


    蘅蕪搖頭,「怕是下人們還沒顧得上吧?」


    李清懿朝四處的混亂看了看,轉身進了屋內。


    屋子裏也有不少人,鎖春閣的丫頭婆子們都在,眾人一時間竟沒發現她進來。


    魏老夫人看不見,三夫人扶著她坐在一旁,大夫正在檢查溫姨娘的屍身。


    溫姨娘的確如蘅蕪所形容的那般,死相很可怕,光是圓睜的雙目和長開到極致的嘴巴就讓人不寒而栗。


    李清懿目光掃過跪在一旁痛哭的幾個丫頭,看向溫姨娘的屋子。


    這是她第一次來鎖春閣,這屋子裏的布置,並未僭越,十分低調,擺設的物件也沒有太過奢華名貴的,可見溫姨娘是個十分謹慎的性子。


    可惜,她遇見的是更加聰明的林氏。


    蕙蘭抽泣朝老夫人磕頭,「老夫人,我們姨娘莫名其妙的沒了,求您讓人請二老爺迴來。」


    魏老夫人看不見溫姨娘的死相,心中的震撼便沒那麽強烈,對她來說,內宅是一個姨娘並不是什麽稀奇事,「你以為宮中是什麽地方,豈能這般沒有規矩?」


    蕙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求老夫人做主,我們姨娘死的冤!」


    死的確實是冤。


    連魏老夫人都沒有理由將此時輕輕揭過。


    可宋芊才進府幾日?還沒給魏家帶來好處,就出了醜事!


    魏老夫人鼻翼翕動。


    她雖然說不讓人叫魏世原迴來,但消息還是要送進宮的。新


    這事兒還得讓長子拿主意。


    魏世成收到消息的時候,正陪皇上說話,小廝尋了個空湊到耳邊將事情說了。魏世成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知道:「知道了。」


    此時月亮已經露出半張臉,格外的碩大明亮,映襯著宮中庭院迴廊到處掛著火紅的燈籠,很是喜氣。


    王皇後親自帶著眾女眷向東方圓月升起的方向行百餘步,焚香叩拜,拜月神,行祭月之禮。


    元衡郡主帶著魏家女眷隨之緩緩下拜,手掌著地,額頭貼手掌上。


    再拜起身,王皇後的娘家侄女王萱儀主動上前攙扶,邊上的嬤嬤見了並不奇怪,任由王萱儀作為。


    元衡郡主見此情形心中猜測,王萱儀怕不是王皇後給太子選的人?


    她的目光在王萱儀身上細細打量。


    不如李清懿,相貌身段儀態都不如。


    不知道魏世成有沒有想過讓李清懿去做這個太子妃?


    這麽多年下來,雖然元衡郡主不太能看透魏世成,但還是十分相信他的決策的,他要擁護太子,元衡郡主沒有半點意見。


    之前魏瑾兒差點成了四皇子妃,事情雖然解決了,魏家態度也很堅定,但王皇後還是頗有微詞,對淑妃也不如從前親密……


    元衡郡主想到這,各家夫人千金依次坐了下來。


    宮中有禦用的戲班


    子,班主垂頭恭謹地捧著戲單,行了跪禮,規規矩矩道:「請皇後娘娘點戲。」


    宮女接過戲單遞給皇後,皇後拿著戲單笑著對一旁坐著的穆貴妃說道:「第一出自然要點拜月,貴妃和淑妃再各點一出吧。」


    穆貴妃看了一眼王萱儀,王萱儀眸中含笑,修長的脖頸清雪白玉一般,就如同今晚的圓月一般美好。


    但穆貴妃的眼神就不怎麽美好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既然娘娘這麽說,妹妹就不客氣了,今日這月亮又大又亮,不禁想到那出金玉良緣,正經不辜負這好光景。」


    金玉良緣講的是官家千金和世家公子遊春偶遇,生出了種種誤會,後來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指腹為婚的人,一對歡喜冤家最終結成良緣。


    在場的各家夫人們不禁麵麵相覷。


    按理來說,這樣的戲,各家園子都點過。


    夫人奶奶們平日無事打發時間也大多點這樣的戲聊以慰懷。


    可如今有眾多未出閣涉世未深的年輕閨秀在場,這樣的戲豈能拿到台麵上來唱?


    眾人自然不會直言,隻是將目光落在王皇後身上。


    王皇後掃了一眼穆貴妃明豔嫵媚的臉龐,對方這麽說,分明就是在諷刺她撮合太子和王萱儀。


    不過想到四皇子那副被毀掉的容貌,王皇後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輕輕巧巧的將話拋了迴去,說道:「貴妃心有所願,本宮自然要成人之美。」


    她撮合太子的親事,難道穆貴妃就沒給四皇子尋皇子妃?


    穆貴妃輕哼一聲,「那就多謝皇後了。」


    在場眾人知道穆貴妃向來是這樣拔尖出風頭性情,卻沒想到王皇後這次也沒給穆貴妃麵子。


    看來這宮中的情勢又緊張了許多。


    一旁魏淑妃的舉動更是點睛之筆,她不動聲色點了一出武戲,講的卻是狐狸精潛入皇宮成為寵妃,禍國殃民最後被打迴原形的故事。


    穆貴妃眉目一寒,笑容斂住,陰毒的看著淑妃。


    淑妃不接招,裝作沒看到,同那班主吩咐道:「去吧,好好唱,唱好了皇後娘娘有賞!」


    她是死過一迴的人了,比從前看的更透徹。


    要依靠皇後娘娘,就不能給自己留後路,隻有一心一意,才能保全性命,保全魏家。


    王皇後看了一眼淑妃,有些訝異,去明顯十分滿意她的所作所為。


    一聲清脆的鑼聲響起,好戲開始。


    王皇後跟離她不遠的王家大夫人說道:「萱儀這丫頭跟我頗有緣分,不如就留下陪我多呆些時日。」


    王大夫人起身行禮,含笑看著王皇後:「就怕給娘娘添麻煩。」


    王皇後啜了口清茶,放下碧青釉瓷茶盞,笑道:「怎麽會,這丫頭乖巧著呢。」


    戲台上伶人們聲腔細膩跌宕,元衡郡主摩挲著腕上的鐲子,心中也跟著戲裏的唱詞一般千迴百轉……


    *****


    魏府這邊,魏老夫人做主,讓三夫人郭氏張羅著將溫姨娘的屍身安頓好,並讓管家去買了副上等壽材。


    溫玉娘並非無名無姓的婢女丫頭,她是良家子,此事還得通知溫家人。


    雖說魏府並不懼怕一個商戶,但他們也不是什麽跋扈的人家,人死了,還是這麽個死法,總要有個交代。


    然而屍身安頓好,蕙蘭終於發現了不對。


    溫姨娘裝首飾的匣子不見了!


    這邊李清懿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首飾不見了?」


    「是,溫姨娘的屍身收斂好,她身邊的丫頭婆子便著手開始輕點鎖春閣的東西,這些都是要帶迴溫家去的。結果蕙蘭發現溫姨娘有一大


    匣子首飾找不到了!」


    李清懿眉目發冷,「找不到,還是被人給拿走了?」


    蘅蕪遲疑,「先前姑娘就問溫姨娘有沒有丟東西,您為什麽這麽問?」


    菘藍說道:「姑娘是不是覺得此時與二夫人有關?」


    李清懿點頭,「林氏缺錢,溫姨娘卻很有錢,恰巧溫姨娘和宋芊都在這個時候相互算計,想要林氏栽跟頭,林氏便將計就計,先一步殺了溫姨娘,反過來推到了宋芊頭上!」


    長闌驚唿:「怪不得溫姨娘死的那般奇怪!對方用了朱砂,本來直接下在養身湯裏便是了,溫姨娘不是也要變成傻子,可對方不僅給溫姨娘罐下朱砂,還把她給弄死了。其實朱砂隻是個幌子,隻是為了跟孫媽媽手裏的朱砂扯上關係!」


    蘅蕪皺眉:「可一匣子首飾,再多也不可能抵上萬兩啊。」


    李清懿問:「蕙蘭可清點出數目了?」


    「溫姨娘的首飾實在不少,但蕙蘭一時間也不知道都丟了哪些首飾,但估算下,說那一匣子少說也值兩三千兩。好在溫姨娘平日裏的銀票現銀和首飾都是分開放的,要不然,會丟的更多。」


    李清懿長歎一聲,「幾千兩害了一條命,可真不值當,不知道兇手發現首飾匣子裏沒有銀票,會不會後悔這一遭。」


    不管兇手隱藏的再好,計劃再高明,殺人就必定會留下破綻和隱患。


    元衡郡主等人當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同在宮中的二夫人林氏神色看不出任何一樣,與其他人一樣震驚。


    宮宴結束,眾人就匆匆迴了府。


    林氏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趙媽媽問如鳶的去向。


    趙媽媽說道:「如鳶在天色剛落黑的時候就出府迴林家去了。」


    林氏聞言放了心,「鎖春閣那邊怎麽樣?」


    「三夫人操辦著收斂了溫姨娘的屍身,把鎖春閣看守起來,便跟老夫人迴了鶴延堂,等著大老爺迴來拿主意。」


    明明是魏世原的妾室,卻要等魏世成迴來拿主意。


    林氏冷笑一聲,「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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