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雖然厭惡林氏,但事關魏家的聲譽,自然不會讓事情傳的滿天飛,且現在還有許多關竅沒有弄清楚,就更不許人犯口舌。


    因此多數人都還不知道具體內情,隻是聽說林氏迴娘家被氣到中風。


    這會兒見她一迴來就被叫到上房,都趕緊過來看看。


    都是魏家人,榮損與共。


    當然,這裏麵還存著壓抑不住的好奇和看熱鬧的心思,尤其三夫人郭氏,已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苦於打聽不到具體消息。


    這會兒魏蘭爾打頭陣上前跟李清懿打招唿,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李清懿身上。


    李清懿倒是鎮定,一一見了禮,「我有些話要同老夫人說,還請大家做個見證。」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正好能被屋裏的人聽見。


    魏老夫人臉色不太好,但今日的事,還與李家車上了關係,各房的確也有知情的權利,便說道:「都進來吧。」


    眾人魚貫而入,衝魏老夫人行了禮,便去了自己平日裏晨昏定省的位置或站或坐。


    林氏臉色難看的跪在中間,隻聽李清懿開口說道:「二夫人跟娘家人合謀坑騙了我二叔二嬸,事後往娘家一躲,就當事情這麽過去了?是不是欠我們李家一個解釋?」


    魏老夫人和林氏的目光同時一凝。


    林氏立即反駁:「李大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你二叔被小人陷害,我出麵幫忙,你們竟然拿假銀票糊弄我,到頭來還要在我頭上潑髒水……」


    李清懿脆生生的開口,「是嗎,那麽董遷為何帶人找上林家一通打砸?難道不是因為收了你的拿去假銀票?你口口聲聲出麵替我李家辦事,卻還要拿銀子賄賂自己人?這叫什麽替人辦事?分明是拿了銀錢往自家口袋裏揣,況且,你們幾個個人分了多少,真當我不知道嗎?」


    林氏剛從林家迴來,還沒偶機會將自己屋裏那九千兩假銀票給處理了。


    李清懿見她眼神飄忽,冷笑一聲,「魏老夫人,不如讓人到二夫人房裏搜一搜,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若是真銀票,林氏反倒不怕她搜,就算別人翻出那九千兩,她也可以說是自己的私己,怎麽來的,旁人管不著,但偏偏那假銀票是獨一無二的,蒙騙不過去的。


    她猛地轉頭看向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凝視她的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方才林氏對她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魏老夫人的怒火一下子竄到頭頂,幾乎就要衝上去再抽林氏兩個巴掌!


    沒想到林氏居然背著她,跟娘家人一起做了這種事!


    林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


    難道她就沒有想過,這件事被揭露出來的後果?


    別說她這樣娘家做不成靠山的,就算是身份尊貴的元衡郡主,和娘家底氣十足的郭氏也不敢這麽做!


    林氏到底是哪裏來的膽子!


    她把魏家當什麽了?把她當什麽了?


    那日她問起的時候,林氏騙了她,說前去林府打砸的人是賭坊的人!今日再次詢問,林氏又編出瞎話,真是豈有此理!


    可李清懿還在這裏,有外人在場,魏老夫人還要極力保持冷靜。


    「讓人去林氏房裏搜。」


    林氏臉色唰的慘白,隻希望趙媽媽她們能夠機靈一點!


    然而她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聽外麵傳來趙媽媽的聲音:「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魏老夫人問道:「外頭怎麽迴事?」


    映春進來稟告道:「老夫人,郡主院子裏的婆子,將趙媽媽給扭送過來了,趙媽媽手裏還掐著一把燒了一半兒的銀


    票……」


    這還用解釋嗎?


    傻子都能看出來趙媽媽這是在毀滅證據,要不然她還能是錢多的花不完才燒掉?新


    林氏嘴皮子都有些哆嗦,「李大姑娘可真是厲害,在我魏家,想搜誰就搜誰!」


    若有魏老夫人首肯,李清懿自然可以大大方方讓人去搜,但那樣一來,趙媽媽肯定就把證據給毀了。


    李清懿冷笑一聲,到了這個地步,林氏還妄圖倒打一耙。


    「是我讓人去搜的!」


    元衡郡主走了進來。


    她是當家主母,讓人去搜證據,無可厚非。


    林氏咬牙閉了嘴,看向魏老夫人,「老夫人,這肯定是個誤會!」


    元衡郡主一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狡辯出口?」


    「我並非狡辯,還請郡主聽我一言!」


    元衡郡主氣笑了,「你說!我倒要看看,你狗嘴裏還能吐出什麽象牙!」


    自從太後過世,她雖然還保持著原來的威儀和態度,但事實上,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在魏府這般發威了。


    說到底,她與林氏是平輩,隻是她的長嫂,搜屋子和斥罵這種事,該魏老夫人做才對。


    但元衡郡主此時將自己擺在了另一個位置上。


    那就是李清懿的母親。


    有人欺負自己的女兒,她若還不出麵,豈不是太窩囊了!


    林氏又氣又怒又心虛,卻依舊偽裝的很好,「鄒氏跟董遷的確做了不地道的事,但她們根本就沒與我透露半分,是我拿著銀票到了兵馬司見到董遷,才知道始末!而李大姑娘和阮氏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算計,見了我去勸和也不吭聲,還拿了假銀票讓我去中間說和!我兩邊兒受騙,最後卻成了被埋怨的!」


    元衡郡主冷笑道:「這麽說,這九千兩,是董遷硬塞給你的了?」


    林氏沉聲道:「拿她們的封口費是我不對,但當時事情已經發生了,鄒氏畢竟是我的娘家人,我若揭發了她,給林家惹了禍,我也擔待不起,迫不得已,隻能拿錢閉嘴。」


    元衡郡主臉色鐵青,這個林氏當真狡猾。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還能編出這樣的瞎話。


    即便現在找董遷來對峙,林氏也會說是董遷氣惱她拿了假銀票而誣陷她。


    這樣一來,主動欺詐變成了被動隱瞞,她也就錯在知情不報。


    元衡郡主看向李清懿。


    李清懿輕輕一笑,「鄒氏騙我二嬸的銀子,是為了林三老爺欠下的賭債吧。」


    林氏嘴唇緊抿,沉吟了片刻才說:「是,我三弟欠了賭坊兩萬兩銀子,鄒氏先前衝我要錢,但我手頭不寬裕,便沒應她,想著她反正有自己的私房,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男人被剁了手腳?可沒想到,鄒氏當真就不想自掏腰包,竟然打起了你們李家的主意。」


    「哦?真是奇了怪了。鄒氏怎麽會想到我們李家?」


    林氏又將先前對魏老夫人說的那套說辭拿了出來,「肯定是如鳶在府上的這幾天見著了李大姑娘,這才見財起意,攛掇鄒氏去欺詐你二嬸。」


    李清懿道:「巧了,今日我迴府時,正碰見如鳶要出城,便將她帶了迴來。」


    林氏聞言渾身一震,「如鳶?」


    鄒氏不是要會娘家避風頭嗎,沒有帶走如鳶?


    如鳶要出城,是要逃?


    林氏多麽聰明的人,腦子一轉就明白過來。


    鄒氏這是怕如鳶殺溫姨娘的事情抖落出來連累了她,所以將如鳶給打發了!這可坑苦了她!


    早知道鄒氏要甩掉如鳶,她在迴來之前,就該處置了這丫頭!


    李清懿讓人將如鳶帶了上來。


    如鳶戰戰兢兢,不敢去看林氏,「奴婢……奴婢……」


    李清懿說道:「如鳶,你若是不敢開口,便離開這裏吧,我是不喜歡強求別人的。」


    如鳶嚇了一跳,她已經露麵了,從魏府出去,就是被林氏滅口的下場!


    「我,我說……」


    她抬頭飛快的看了魏老夫人一眼,然後看向林氏,「姑奶奶,事到如今,你指使奴婢殺害溫姨娘的事,奴婢再不敢隱瞞了!」


    「什麽!」


    魏老夫人原本以為如鳶過來是要說林氏與鄒氏合謀騙錢的事,沒想到她是來指證林氏殺人的!


    誠然,正室處置妾室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但偏偏溫姨娘是魏老夫人看重的錢袋子,更是魏世原心愛的解語花!


    且之前林氏的鏗鏘有力的自白還曆曆在目!


    她說什麽來著?


    難道因為她窮,就要將殺人奪財的帽子扣在她頭上?!


    魏老夫人砰的一聲拍的桌子震天響,將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你這丫頭空口白話,若是敢說出半個字的假話,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將你剁碎了喂狗!」


    如鳶嚇得麵如死灰縮成一團,「奴婢,奴婢不敢說謊,就是我們奶奶指使我去殺溫姨娘的!」


    林氏怒道:「如鳶,你主子害的我還不夠慘?你現在還要來落井下石?溫姨娘的死,與我有什麽幹係?」


    她看向李清懿,「都說李大姑娘跟秦大人走的近,倒是跟他學了一手好本事,為了報複,竟然逼迫如鳶來陷害我!」


    李清懿穩穩當當的坐著,麵色不變,「二夫人為何如此激動,是非曲直,等如鳶說完了,老夫人自有定論,而且,秦大人是什麽人,我若能從他身上學到什麽是我的福分,但我資質拙劣,尚不能學會秦大人的萬一,不然,二夫人以為自己還能安安穩穩的跪在這裏說話?」


    林氏氣的臉色紫脹。


    李清懿不理會,示意如鳶,「有什麽說什麽,若是有一點編造,我就去找秦大人,跟他學學整治人的手段。」


    明眼人都知道她這話其實是說給林氏聽的,不由都向她都來詫異的目光。


    沒想到李大姑娘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平時看起來笑眯眯的,真遇上事了,竟然這般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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