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落地,男人的臉瞬間暴露在眾人麵前,所有人,包括魏老夫人在內都不禁在一瞬間屏住唿吸。


    原本這男人的容色十分出眾,可額頭上,卻有一道猙獰無比的疤痕,從左側額角,延伸到右側眉峰,生生將這一副好容貌給毀了。


    他見眾人都屏息凝氣說出不話,輕輕一笑,看向林氏,「我這副模樣,都是拜林氏所賜。」


    林氏幾乎不敢抬眼去看,渾身卻忍不住瑟縮發抖。


    魏老夫人終於開口,「你是何人,與林氏是什麽關係?」


    白袍男子三十多歲的模樣,行止儒雅,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即便言語間難掩憤恨,也聲音平靜,足見其風度教養。


    魏老夫人一時也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不敢胡亂對待,言談間保持著那麽幾分謹慎。


    白袍男子說道:「在下梁容,是林綺芸曾經的丈夫,我與她還生有一女。」


    「什麽?」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林氏嫁過人?還生過一個孩子?


    魏老夫人幾乎要站起身來,強按捺住自己的動作:「你是誰?你說清楚!」


    「一派胡言!」


    梁容還沒迴答,林氏便厲喝一聲。


    她膝行到魏老夫人麵前,說道:「老夫人,兒媳的身份底細,您是最清楚的,此人來曆不明,故意誹謗兒媳,意圖不軌,還請老夫人將此人送到衙門,依法盤查治罪,以免釀成大禍!」


    依法盤查治罪?


    李清懿都要被她的大義凜然給唬住了!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任憑林氏如何叫囂,都已經毫無威懾力!


    李清懿說道:「二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是清白的,即便別人說的天花亂墜也無用,此時即有人想要對你不利,就應及時解決了才是,不然以後傳開了,對你,對二老爺,對魏家都不好。」


    魏老夫人下眼瞼都在抽搐,「林氏,你最好先把嘴給我閉嚴了,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拖出去杖斃!」


    林氏駭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魏老夫人,「老夫人,這人就是個騙子!」


    魏老夫人皺起眉頭,看向梁容,梁容的目光落在林氏身上,言語平靜,說出的話卻能置林氏於死地,「林氏身上有三顆小痣,一顆在肩頭,一顆在胸前,一顆在大腿內側。」


    轟!


    林氏隻覺得耳朵嗡鳴,整個人幾乎要炸裂開來!


    屋子裏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林氏!


    如此私密之事,被一個男人當眾說出口已經不算什麽!


    重要的是,林氏居然真的曾委身過這個男人!


    那麽這個男人真的是林氏曾經的夫婿?


    兩人也真的有過孩子?


    魏老夫人此時看向林氏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死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平靜下來,問梁容:「你姓梁?我似乎沒聽說大靖有哪個梁姓大族。」


    梁容仿佛不知道對方是在試探她的底細,淡淡道:「在下並非大靖人,是燕國人士。」


    「燕國?」魏老夫人詫異。


    「梁」的確是燕國的大姓。


    難不成,這個梁容,是燕國哪個大族子弟?


    「那你與林氏,到底有何淵源?」


    林氏對於魏老夫人來說,已經是必死無疑,但事情她卻是要問清楚的!


    梁容說道:「十六年前,梁某前來靖國遊學遇到意外,被林氏的姨母鄭氏撞見。她將我帶迴家中醫治。本以為隻是偶然之舉,卻沒想到促成一段孽緣……」


    孽緣這兩個字大大的牽動了眾人的心,目光不由朝林氏


    看去。


    林氏心亂如麻,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梁容居然還活著。


    他還活著,他身邊那個女人,又是誰?


    難道是逃出姚家的婢女荷香?


    先前荷香逃走,林氏暗尋良久也未能找到,她心想荷香不過一介賤民,好不容易逃跑了,還不趕緊找個犄角旮旯藏身,又怎麽會去衙門告發自己。再說,所有人都死了,荷香告她又有什麽用。..


    就是因為如此,林氏才將荷香的事情放下。


    沒想到,現在這二人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梁容繼續說:「鄭氏丈夫早亡,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名叫思思,她對思思抱有很大的期許,希望她能生下男丁繼承姚家香火,因此心心念念想要找一位上門女婿。我當時頭部受到重創,有好幾年的時間都記不起過往,鄭氏心善,留我在家中休養,時間一長,便起了心思。」


    郭氏忍不住問:「她想讓你做姚家的上門女婿?」


    梁容點頭,「我雖住在姚家,但孤女寡母,容易惹來閑話。所以從未去過後院,姚小姐性情內向,很少出門,因此我在姚家住了一年多,我都沒有見過她。鄭氏突然與我提起入贅之事,我心中對自己的的來曆尚有疑問,不敢輕易答應,鄭氏也不強求,提議讓我二人先見上一麵再說。」


    梁容說到這,看向林氏,「當時林氏也尚在閨閣,常與姨母表妹來往,機緣巧合之下,我將她當成了姚小姐。」


    林氏此時額頭上已經見了零星虛汗,平日裏的從容端莊也消失無蹤。


    麵對梁容的目光,她下意識的閃躲。


    梁容深吸一口氣,說道:「林氏年少時,性子活絡機靈,十分愛笑,我對她算是一見傾心,再見鍾情,後來我知道她不是姚小姐,決定拒絕鄭氏的提議,向林氏的娘家提親。林氏卻說林家絕不可能讓給她嫁給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不如將錯就錯,答應鄭氏的提議,到時候讓姚小姐幫忙,來個偷梁換柱。」


    李清懿微微錯愕,她知道二人的過往,但不知這般詳細,此時聽梁容講述,頓覺如同話本子裏寫的一般。


    郭氏也連連挑眉,小聲嘀咕:「我還以為隻有話本子裏才有這種事呢!這林家教養姑娘可真有一手!」


    林氏雖然沒聽清她說的什麽,卻知道她肯定沒說什麽好話,怨毒的瞪著她。


    郭氏早就習慣了與林氏交鋒,這會兒不是迴嘴的時候,隻當沒看見,說道:「林氏連你的來曆都不知道,就肯與你拜天地,怕是也對你傾心的緊!」


    她這句,也不知是譏是諷。


    梁容一笑,自嘲道:「我當時,也以為林氏對我死心塌地,隻是後來我頭上的傷好了些,想起了一些事情,對林氏說自己在燕國時,好像是個教書先生。沒想到她頓時麵色大變……我還記得當時她神情愕然,聲音尖銳,說道:你隻是個教書先生?」


    郭氏挑眉:「這是什麽意思?」


    李清懿說道:「二夫人的心態其實很好理解,當初她到了婚嫁的年齡時,南寧侯府已經隻剩下一副空殼子了。她想嫁個好人家,是很難的。機緣巧合,她在姚家遇見了梁先生。梁先生看上去舉止文雅,儀表堂堂,很像大家出身,二夫人十幾歲的年紀,難免心存幻想,幻想梁先生是哪個家族的貴公子,等以後你傷勢好全恢複記憶,她便是名門貴婦,可你卻說自己是個教書先生,她如何能受得住?」


    林氏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堪來形容,恨毒了李清懿。


    李清懿看著跪地的林氏,頗有些居高臨下,她說:「年輕時天真些,不算什麽,要是像二夫人這個年紀,還太過天真,就說不過去了。到了現在,你還不說實話?」


    林氏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她猛然從地上爬起來,冷笑的看著屋子裏的所有人,「對!是我!全都是我!你們……」


    她指著在場的眾人,「你們這些蠢貨,全都被我玩弄於鼓掌!要不是鄒氏那個***,我根本就不會露出行藏!」


    魏老夫人陰曆的目光幾乎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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