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遠跟夫人喬氏對視一眼,都沉默下來。


    說實話,二人早就受夠了府裏的一團亂麻,要不是看在老父親南寧侯的份上,他們恐怕都堅持不到現在,早就提出分家了。


    上次二房出事,林奕直接成了廢人,這次三房又鬧起來,林氏連命都沒了。


    夫妻倆也實在受夠了。


    隻是分家的話,爵位又實在是個問題。


    因為當年的一些事情,林盛遠對著爵位避之不及,且那兩個不爭氣的弟弟一直盯著,他根本不願跟他們多說半個字。可老父親一直硬撐著,堅持要將爵位給大房。


    說林家也就剩下這麽一個爵位了,給了二房三房那兩個不爭氣的,林家就徹底沒希望了。


    林盛遠也很為難。


    現在魏寶珠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為了讓林府不分家,從魏家求來銀子給林家還賭債贖人,也讓林盛遠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


    屋子裏沉默了許久都沒動靜。


    魏寶珠也不逼迫,自靜靜的等著林盛遠做決定。


    最後還是喬氏開口說道:「不分家也不是不行,爵位也可以考慮,但咱們得跟二房三房事先把醜話都說在前頭,而且,要是他們當中有人不同意,此事就作罷。」


    林盛遠還沒表態,魏寶珠就說道:「大舅母說的沒錯,二舅三舅那邊,但凡有人反對大舅舅做當家人,以後就讓他們自生自滅,以後都不必再管他們!我魏寶珠,隻認大舅舅,有大舅在的地方,就是林家。」..


    林盛遠詫異的看著魏寶珠,又看看喬氏,最終歎了一聲:「寶珠,你起來吧。」


    一個孩子,能把話說到這份上,他們還能計較什麽。


    魏寶珠抹了把眼淚,「多謝舅舅,我娘沒了,娘親舅大,以後我會將舅舅舅母當成爹娘孝敬的。」


    話說的心酸,連喬氏的心都跟著軟了。


    「好孩子,莫哭了,以後在魏家要是有什麽委屈,就來找你舅舅,但凡能幫上你的,舅母絕不推辭。」


    魏寶珠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嗯。」


    *****


    李清懿用了晚膳,讓丫頭們熄了燈,自己卻沒打算睡下。


    長闌幫她換上提前準備好的夜行衣,說道:「姑娘,其實奴婢跟長寧去就夠了,您不如留在府中等消息好了。」


    李清懿說道:「不過是道聽途說了幾句,哪能就心頭一熱去救人,總得切實的看看事情到底如何,若真如他們所說,崔家做出那等喪盡天良的勾當,隻救出薑順是沒用的,說不定咱們前腳救出來,後腳他就被崔家找到給滅口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您要好人做到底,替薑家尋個公道?」


    李清懿歎了口氣,「這時間災厄多如星鬥,我也不是活菩薩,管不了那麽多的閑事,但這次遠哥兒既然要管這事兒,且我又答應了那兩個笨蛋,難免要多上上心。」


    長闌一笑:「說來說去,姑娘就是疼弟弟。」


    李清懿無奈一笑:「他還那麽小,我不想讓他早早就對著世事失望。」


    長闌聞言一怔,「您也才十幾歲,難不成就已經對世事失望了?」


    李清懿但笑不語,臨出門之前叫了菘藍過來吩咐,「萬一有什麽事郡主來找我,你就說秦大人找我有事,我在秦府,知道嗎?」


    菘藍連連答應。


    長闌無語,姑娘居然拿大人當擋箭牌。


    主仆三人溜到魏府後院角門,長寧三兩下就開了鎖,悄無聲息的出了魏府。


    巷弄裏並非一片漆黑,各府門前的燈籠都亮著,但也隻能勉強照亮方寸大的地方。


    三人一路往薑順被


    關著的地方去,眼看著快到了,巷弄深處突然出現幾個黑影。


    李清懿心頭一凜,四皇子不會這麽喪心病狂,居然想用這麽粗暴的手段不計後果的殺了她?


    不過下一刻,李清懿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雖然也穿著夜行衣,但那幾個明顯不是什麽高手。


    打頭的黑衣人揮動手臂,低聲道:「上!」


    一夥人見到頭領的手勢,沒有半分遲疑,立刻朝李清懿主仆三人衝了過去。


    李清懿抱著手臂沒動,長闌守在她身邊,長寧則翻了個白眼上前一步。


    對方人馬沒有想到她門幾個丫頭片子麵對這種局麵還會有如此舉動,唿吸一窒,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長寧心中暗笑,趁著空擋身形一偏,猛然往一邊翻了過去,正正好好翻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圈。


    黑衣人們被她耍了一通,麵色都是一變,立刻反身氣勢洶洶朝著她衝了迴來,長寧眸光一掃,立刻在其中分辨出最弱的兩人,飛快出拳,一擊即中。


    緊接著,她毫不遲疑抬腳阻斷了一人上前的攻勢,將他踢翻出去砸倒後麵攻來的兩人。


    長寧冷笑一聲,對方雖然人多,可惜毫無章法,她方才見到對方人數還有些擔心,可眼下一交手,她便感覺到這些人並不是真正受過嚴苛訓練的死士,最多就是高門大戶家裏的護衛。


    這些人,自然也就不可能是四皇子派來的。


    不遠處傳來一聲嬌滴滴的怒斥:「你們這群廢物!」


    李清懿定睛一看,甄珍?


    她怎麽會在這裏設下埋伏專門等她來。


    難道她知道自己要去崔家救薑水生?


    看來,是從陳正那個笨蛋口中套出來的話了!


    可她為什麽要對自己出手?


    長寧往甄珍站著的地方看了一眼,一把將一名被打暈的黑衣人扔到她的腳下。


    甄珍嚇了一跳,她何曾想過李清懿的婢女居然是會功夫的,手裏雖然緊緊攥著一條長鞭,卻不敢出手。


    李清懿納悶的看了她一眼,「謀害朝廷命官家眷,你的膽子真是大破天。」


    「我……我沒有謀害你!我隻是想揍你!」


    李清懿哭笑不得,有點想逗逗她,便抬步朝她走過去,「我有什麽地方惹到了甄姑娘嗎?」


    甄珍帶來的人手已經被全部放到暈了過去。


    她下意識的後退,「李清懿,你不要亂來,我是甄家嫡女,我祖父是當朝太傅,你敢殺我嗎?」


    「是嗎?」李清懿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你真覺得我不敢嗎?」


    「李清懿,你殺了我,你們李家,誰也別想活!」


    李清懿一步步逼近,「哦?如果我不殺你,劃花你的臉蛋呢?」


    甄珍瞪大眼睛,看著李清懿手中的匕首漸漸逼近,往日囂張不可一世的姿態霎時崩塌:「你瘋了!」


    「你對喊打喊殺,我隻是想在你身上留點痕跡就叫瘋了?」李清懿看著甄珍神色間的狼狽和恐懼,忍不住笑。


    「你……」


    甄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生怕自己一亂動,那刀刃就在她臉上劃下傷痕。


    「知道怕了?」李清懿輕輕挪動匕首,細長的刀身閃著寒光,映在她滿是戲謔的瞳孔中。「既然知道怕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老老實實的說清楚,我就放了你。」


    「你要說話算話!」


    甄珍睫毛不斷顫動,餘光瞄著臉上的刀子,見李清懿點頭,她問道:「你……你想知道什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堵我的?」


    「今天我在茶肆看見你了,隱


    約聽見你們在說崔家的事情,之後表哥迴府,我就從他口中套出了你們的打算,所以帶人在此埋伏你。」


    「埋伏我?」李清懿輕輕一笑,反問道:「為什麽要埋伏我,我哪裏惹到甄姑娘了?」


    甄珍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我表哥看上你了!他一共說了十句話,有五句都是誇你的!」


    李清懿聞言一愣,接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甄姑娘還真是天真不諳世事,好了,你趕緊迴家吧,這麽晚了在外麵不安全。」


    甄珍見她收起匕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悶了好半晌才說道:「你打傷我這麽多護衛,咱們算扯平了。」


    李清懿一笑,不置可否,「我走了,甄姑娘還是快迴去吧……」


    她話還沒說完,卻感到身側有金鳴之音伴著勁風襲來,她猛地攬住甄珍,就地一滾,長闌同時飛身而上,隻聽叮的一聲,一柄飛刀紮進了牆縫之中。


    幾人屏住唿吸戒備,四處卻再無動靜。


    甄珍從地上爬起來,嚇得臉色慘白,愣愣的看著紮在牆磚裏的兩柄暗器,「有毒?」


    暗器上閃著幽幽的藍光,顯然是有毒。


    李清懿點點頭:「對方一擊不中,迅速離去,應該是怕泄露身份。」


    甄珍瞪大眼睛,「是來殺你的,還是來殺我的?」


    李清懿一怔,她原本沒往對方身上想,理所當然認為是有人要對付自己,可甄珍這話……


    「甄姑娘也遇見過刺殺麽?」


    甄珍白著臉點頭。「那都是挺久之前的事了……」


    「那你還敢大半夜的出門?你怎麽瞞著家裏人出來的?」


    「表哥他們以為我迴家了,家裏以為我在表哥家……」


    李清懿無奈,這丫頭心真夠大的,「行了,你趕快迴去吧。」


    甄珍見李清懿轉身要走,連忙叫住她,一向蠻橫不講理的神色此刻居然有點扭捏:「多謝你救我……我找你麻煩,你還能不計前嫌……」


    李清懿擺擺手表示無所謂,甄珍卻又叫住她:「……那個,你能不能送我迴去……我,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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