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沒有出現民告官,事情一出,自然轟動。


    連皇上都得知了此事,十分重視,特命刑部和禦史台也來了人在一旁聽審。


    崔振山在工部任職,與在場大多數官員都是老熟人,隻不過,別人是聽審,他是候審。


    眾人看見他的時候,麵色難免有幾分古怪,讓崔振山原本難看的臉色又鐵青的幾分。


    穆維申處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難受至極,卻隻能硬著頭皮辦事。


    薑老丈被人按在春凳上打了十板子,因此他上了堂麵見穆維申的時候,哆嗦了半晌才說出話來,「青天大老爺……」


    穆維申被這一句「青天」給弄的愣了半天,到底是頭迴斷案,又是非得秉公處理的案件,他無奈之下倒很有幾分受用,「堂下何人,狀告何事?」


    薑老丈按照之前李清懿授意的說辭,半個字也沒提崔振山,而是句句指控龐姨娘最毒婦人心,穆維申越發放心斷案,從頭到尾聽了薑老丈的陳述,便著人去招姨娘龐氏上堂。


    內宅婦人上公堂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何況還是因為人命案。


    更別提她的男人就在這公堂之上讓眾人看著笑話。


    龐姨娘戰戰兢兢的被人帶到堂上,又看到佟兒站在一旁,人已經癱軟了一半,她抱著一絲僥幸往崔振山那裏看去。


    崔振山卻目光森然,看的她一陣瑟縮。


    崔振山當然知道自己家裏那點事,但他如何能想到已經風平浪靜事情,居然突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他是無論如何也是要出來表態的:「穆大人不必有所顧忌,定要將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


    龐姨娘聞言大驚失色,心中的僥幸通通破滅,又有佟兒出麵作證,一一說明各處細節,她便連狡辯的話也說不出了。


    案情結束的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大理寺到宮中求了皇上旨意,將龐姨娘定案為秋後腰斬,崔振山家風不嚴,致使民眾利益受損,影響及其惡劣,官降一級,罰俸一年。


    穆維申麵上不顯,心中卻暗自高興,案情進行的順利,雖然不是他的功勞,但畢竟是他斷的案,對他的政績是大有好處的。


    案子了結,李清懿借口迴宣德侯府,實際上是打算與薑順他們見上一麵。


    她才一下馬車,就見一個鵝黃色的人影朝自己撲了過來!


    要不是她眼神好,幾乎就要一腳踹出去了。


    甄珍扯住李清懿的袖子,「李姐姐,你來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李清懿無奈的看著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你等***嘛?」


    陳正從府裏出來,看見這副情形不由一窘,「表妹!你別纏著李大姑娘!快迴家去。」


    甄珍迴頭瞪她:「要你管!我跟李姐姐說話,你別插嘴!」.


    陳正愕然,表妹還是頭一迴這麽疾言厲色的跟她說話,不過他轉而又慶幸起來,這塊狗皮膏藥終於不再粘著他了,就是苦了李大姑娘。


    陳三少爺一臉輕鬆的甩甩手,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廢多少功夫追迴自己的未來媳婦。


    李妙苒和李元直兄妹這時從李府出來,奇怪的看了眼甄珍。


    下一刻,姐弟二人也撲上來拉扯李清懿,生怕甄珍將她搶走了的模樣。


    李清懿無語,看來她今天又是帶孩子的一天。


    *****


    林盛遠承襲了爵位,開始大力整頓南寧侯府,整個林府終於一掃先前的烏煙瘴氣,讓魏寶珠覺得安心了幾分。


    為了早日讓魏老夫人的承諾兌現,魏寶珠這幾天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李清懿身上。


    她是沒辦法去李府的,所以對阮氏動


    手最便捷的途徑,就是從李清懿身上下手。


    隻是她琢磨來琢磨去,發現李清懿雖然身在魏府,周身卻滴水不漏。


    那幾個丫頭將她住的濯香院守得嚴絲合縫,甚至元衡郡主也有意無意的讓人維護著濯香院,以至於她想打探點消息都做不到。


    她隻好去鶴延堂尋求老夫人的意見。


    「祖母,想要殺阮氏,孫女總得能接觸道她才行,要不然,等哪時有人府上設宴,在宴上下手?」


    魏老夫人當即否決,「阮氏的死最好是無聲無息,不要惹人注意,你還想讓她死在旁人府上,飲宴之時?」


    魏寶珠心中一凜,她也是急糊塗了,怎麽想了這麽個餿主意。


    「可是孫女想來想去,也想不到什麽法子能讓阮氏死的悄無聲息,死的順理成章,不被人追究。」


    魏老夫人說道:「隻要是殺人,就沒有不留痕跡的法子,隻要有心,總能追查到蛛絲馬跡,想讓一個人死的無法追究,就隻有一個法子。」


    魏寶珠追問:「什麽法子?」


    「讓她自己去尋死。」


    魏寶珠一愣,「那怎麽可能……阮氏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又有無數的錢財傍身,孫女是在想不出她會有什麽自我了斷的理由……」


    「夫妻和睦,兒女雙全?」魏老夫人嗤笑一聲,眸中掠過狠毒之色,「照我看來,這恰恰是最好下手的地方。你是個聰明的丫頭,迴去好好想想,肯定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魏寶珠自從跟魏老夫人打成了交易,二人相處之間已經半點沒有祖孫的親近。


    她收迴給對方捶腿的手,說道:「是,祖母,孫女明白了。」


    迴到自己院子,魏寶珠不由坐在窗下沉思。


    阮氏不死,她就拿不到魏老夫人許諾的好處和自主親事的權利。


    還有鄒氏,如果不是她,母親根本不會死,她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所以,她有什麽理由懈怠!等她了結了阮氏,遲早也要把鄒氏給弄死!


    魏寶珠起身走到外麵天井處,看著一園的蕭瑟,不由想到祖母的話。


    她說的沒錯,無論阮氏怎麽死,都會引起他人的注意,隻有讓她自殺,起碼要看起來是自殺,才能讓這件事情幹淨利索的了結。


    那麽,如何才能將她逼向死路呢?


    刨除李清懿不談,對阮氏來說,丈夫和一雙兒女無疑是她最重要的人,能讓阮氏心灰意冷的原因,也一定在這三個人身上。


    魏寶珠看著陰晴不定的天色,忽然笑起來。


    冬月二十五,京城下起了入冬一來最大的一場雪。


    德清大長公主突然來了興致,給各府貴女都下了帖子,邀眾人到芳華宮賞梅賞雪。


    李清懿看著手裏泛著淡淡香氣的花箋,若有所思,「魏寶珠這次,應該不會去。」


    蘅蕪說道:「魏二姑娘已經去鬆鶴堂說了此事,雖然沒有明說是要給林氏守喪,但魏老夫人已經答應她留在府中了。怎麽,姑娘覺得她會趁著您不在,搞些小動作?」


    「誰知道呢,不過不得不防,你讓薑順留心些,千萬盯住了。」


    薑順從小就在下九流的行當裏摸爬滾打,手下也有一些跟班。


    李清懿讓他挑了幾個嘴巴嚴,做事穩當的幫著他一起做事。


    蘅蕪聽了吩咐趕緊答應,「是,奴婢一定好好叮囑薑順。」


    這邊魏蘭爾也收到了花箋,便來找李清懿,「李姐姐,此行去芳華宮,穆九姑娘約我同行,我想來問問姐姐的意見。」


    李清懿心中一動。


    上次她在穆家受傷,穆瑤前來探望,送了


    她一盆蘭花,之後便沒什麽動靜,這次又趕著賞雪宴湊到了魏蘭爾身邊,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她笑道:「穆就姑娘乖巧懂事,我自是沒什麽說的。」


    魏蘭爾笑道:「那就好,這次大姐姐二姐姐都不去,就咱們三個人做伴兒了!」


    魏瑾兒的腳雖然已經沒有痛感,但傷疤卻還沒有治愈,她已經許久不曾赴宴,這次也不打算去。林氏剛死沒多久,魏寶珠也不適合到處走動。


    魏蘭爾離開,李清懿就去找了魏瑾兒。


    魏瑾兒見她來有些詫異,「姐姐,你……怎麽來了?」


    自從上次穆盈拿她威脅李清懿的事情之後,魏瑾兒對李清懿就不像從前那般笑臉相迎。


    倒不是說她不待見李清懿,想與她為敵,而是有一種卸下偽裝,不知如何與之相處的感覺。


    而且魏瑾兒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裏養傷,甚少出來,二人這還是事後第一次見麵。


    李清懿也不拐彎抹角,她將一個瓷瓶放在桌上,說道:「這是我從秦大人哪裏討來的祛疤良藥,你試一試,若是得用,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再弄一些來。」


    魏瑾兒有些驚愕,囁嚅了半晌,卻沒說出別的來,隻欠身道謝:「多謝姐姐。」


    李清懿不置可否,說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


    「姐姐請說。」


    「你可知道穆家九姑娘穆瑤?」


    魏瑾兒點點頭,「知道,她是穆盈的堂姐妹,聽說她年紀雖小,可人美嘴甜極得穆老將軍寵愛。但穆家二房一向沒什麽發言權,所以穆瑤也甚少出風頭,很是低調。」


    李清懿問:「穆家二房不受待見,緊緊是因為庶出?」


    「那倒不是。」魏瑾兒搖搖頭,「當年穆家的事十分轟動,我也是聽人說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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