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芙蓉殿,李清懿走到元衡郡主身邊,問道:「母親,宮裏可還有其他人來了?」


    元衡郡主點點頭,「秦增有那麽多事要忙,肯定沒空時時盯著良貴人的案子,把大理寺的人也叫來了,皇後娘娘那邊派了身邊的心腹宮女前來。」


    李清懿抬頭往大長公主那邊看去。


    大理寺的人正在與她說話。


    德清大長公主說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大理寺在三天之內將案情查明。」


    大理寺少卿崔淳苦著一張臉,他連屍首都沒看見,怎麽查案?


    「秦大人……」


    秦增麵無表情,「本督沒空,隻能把方才看到的如實說給你聽。」


    崔淳一臉牙酸的神情,隻聽秦增又說道:「不過,皇上特許李大姑娘參與此案,協助大理寺將事情查清楚。」


    李清懿差點被他這句話嚇得栽個跟頭。


    秦增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李清懿邁著僵硬的步子過去,衝著崔淳福了福,「崔大人。」


    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上迴在魏家,有人用毒蜘蛛陷害李清懿殺害三房庶女,就是崔淳經手。


    崔淳對李清懿印象深刻,笑道:「李大姑娘。」


    德清大長公主對皇上的決定沒有任何疑惑跟疑義,說道:「既然皇上信任李大姑娘,那麽此事,就由你多費心了。」


    李清懿應道:「長公主殿下客氣了,臣女一定盡力而為。」


    雲台殿中,怕惹麻煩上身,沒跟到芙蓉殿這邊來的夫人千金們,已經被晾了近一個時辰,看見四處守衛突然多了起來,難免議論紛紛。


    眾人伸長了脖子,幾乎等的不耐煩,李清懿等人才終於跟隨大長公主迴到了眾人麵前。


    魏蘭爾方才與其他人在一處,並未隨同前去,見了李清懿迴來,立即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良貴人出了什麽事?」


    李清懿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魏蘭爾往大長公主麵上看去,見她麵色極差,一臉沉鬱,便知趣的消了打聽的念頭,老老實實坐迴自己的位置。


    今日在場眾人無論什麽身份,都要被一一排查行蹤。


    李清懿則在心中默默盤算,想著今天晚上眾人的行止是否有什麽異樣之處。


    等所有人離開芳華宮,已經是月上中天。


    眾人都相繼離開,穆嵐也登上了迴府的馬車,車上隻有她跟穆家大夫人祈氏。


    天色已晚,耳旁隻有車輪滾動的聲音,車內兩人的頭發被鑽進車簾的冷風撩動,都不由緊了緊身上的鬥篷。


    祈氏有些疲憊的靠在車內厚厚的錦墊之上,眉間似有隱憂。


    穆嵐拿起一旁的美人錘輕輕為她錘起腿來,輕聲問道:「母親似乎對今日的事情有所疑慮?」


    祈氏目光沉冷,看著她說道:「那個秦增便罷了,為何皇上竟然讓李清懿參與調查良貴人的死?」


    穆嵐抬眼,寒涼的夜色將她的麵目襯得晦暗,她皺眉說道:「妹妹就死在她手上,她確實是個禍害。外麵風傳李清懿與秦增關係匪淺,至今咱們也未查明到底他們是因何相識,不能掌控之事,便應該早些抹殺,免得將來成為禍患。」


    聽她提到穆盈,祈氏的麵上有片刻的陰鷙,神色間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半晌才開口道:「就算是如此,難道還能將良貴人的死推到她身上不成?一個小丫頭而已,大可不必為了她多生事端。再說,貴妃那麽疼愛盈兒,對李清懿恨之入骨,早晚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穆嵐一時沉默,想著李清懿那雙清亮逼人的眼睛,暗自心驚了半晌,說道:「是,女


    兒知道了。隻是如果有機會,女兒覺得,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那是自然,你若察覺到什麽事,母親自然也相信你的判斷。」


    隨後祈氏又將話題轉到良貴人身上,說:「你對良貴人的死,可有頭緒?」


    穆嵐目光微閃,垂下眼簾,謹慎道:「並無頭緒。女兒想不明白,有誰會殺良貴人,殺了她有什麽好處。」


    祈氏也麵露疑惑,說:「她當下雖有幾分得寵,與其他嬪妃也並無什麽不同,相比之下,她的父親不過區區禦史中丞。又有什麽地方會妨礙到別人呢?就算她生下皇子,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我是真的沒有想明白。」


    「嗯……」穆嵐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卻沒有下文。


    隔了許久,祈氏突然說道:「怕就怕,因為良貴人的死而牽扯出不該露於人前的東西……」


    穆嵐一驚,有些不明所以,「良貴人的死能牽扯出什麽?」


    祈氏看了她一眼,低聲與她說起了良貴人入宮的原由……


    此時,李清懿一行人也出了芳華宮,馬車就等在不遠處。


    同樣等在不遠處的,還有大理寺少卿崔淳。


    崔淳見她跟秦增出來了,麵上一喜,緊趕慢趕湊了上來,「唉……秦大人您看,這事當真難辦……」


    秦增說道:「此事雖然蹊蹺,你也隻按部就班去查便可。但,無論如何不要以見不到屍體為由,就敷衍皇上。否則,你很可能會被遷怒。」


    崔淳弓著腰垂著頭,聽了這話,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怎麽迴秦增的話,卻又聽他說:「你盡可以相信李大姑娘的眼力,有她從旁協助,想必差不了。」


    崔淳沒想到秦增真的讓李清懿來幫忙,有些狐疑,又急忙點頭稱是。


    他看向元衡郡主:「郡主,您看,既然是皇上應許的事情,明日便李大姑娘來大理寺參與辦案吧。」


    元衡郡主也不曉得皇上這麽做是什麽意思,不過她覺得此事應該跟秦增脫不開幹係。


    她此時看秦增,已經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態,便沒了從前的顧忌,說道:「秦大人,我女兒還小,就有勞大人時時照看。」


    秦增對元衡郡主態度的變化有些詫異,麵上卻不露,說道:「那是自然,郡主放心即可。」


    元衡郡主十分滿意,帶著李清懿和魏瑾兒上了馬車。


    魏瑾兒總算有了說話的機會,「母親,您怎麽就答應讓姐姐真的去查良貴人的事,萬一惹了麻煩怎麽辦?」


    元衡郡主說道:「皇上隻說讓清懿幫著查看,並沒有說一定要她幫忙查出真兇。再說,這事兒是皇上的吩咐,你姐姐也不能違抗皇命。另外還有秦大人照看,不會有事的。」.


    但她想了想又說道:「清懿,話雖這麽說,但若真查到了什麽,也要謹慎行事,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事情不該說,要心中有數。」


    李清懿點點頭,「是,母親,我知道了。」


    幾人沒了話,馬車上安靜下來,氣氛就變得有些奇怪。


    李清懿雖然得知了父母的過往,解除了對元衡郡主的諸多誤會,但想要立即轉變態度與之親近,那也做不到,總還需要時間來緩和。


    而魏瑾兒就更加尷尬,她既做不到像從前那般掛著一張假臉對待李清懿,也做不到親姐妹那般無話不說。


    李清懿心下暗歎。


    早知道她就應該去跟魏蘭爾坐一輛馬車,反正穆瑤也已經跟著穆府的人一起走了。


    想到穆瑤,今日她的話沒有說完,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穆家四郎的信裏看到了什麽……


    想著想著,困倦襲來,她竟迷迷糊糊靠著車壁睡著了,朦朧


    間有人給她緊了緊大氅,將寒氣隔絕在外。


    第二日,天還沒亮,李清懿就早早醒了。


    菘藍過來服侍,「姑娘怎麽醒的這麽早?」


    「夢裏翻來覆去都是良貴人慘死的情形,索性就起身了。」


    她出了屋子,到院子裏練小擒拿手,身後突然傳來秦增的聲音,「昨夜迴府那麽晚,居然這麽早就起身習武?」


    李清懿一個旋身收了動作,詫異道:「大人怎麽來了?」


    秦增疑惑她的小擒拿手為什麽與自己所習的如此吻合,連各處細微的動作和習慣都相差無幾,但他並未有所表露,而是說起昨夜的案情。


    「找你說說良貴人的事。」


    李清懿原本也是想找機會問問秦增的,隻是沒想到他會主動來找自己說明:「大人這個時辰來,若我還沒有起身,難道你就在我這院子裏等嗎?」


    「不會。」秦增麵色絲毫未變,平靜說道:「我會叫醒你。」


    李清懿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那日受傷時的溫存,如同錯覺。


    秦增就像沒說過那些話似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李清懿看看秦增肩膀處受傷的地方,抬手請他進了屋子,問:「為什麽皇上會讓我從旁協助,該不會是大人的建議吧?」


    秦增瞥她一眼沒有迴答,而是說道:「我時間有限,你仔細聽。有一些你能查到的事情,我不妨就直接告知你,免得你還要下一番功夫去查,浪費時間。」


    李清懿點頭:「那就勞煩大人了。」


    秦增不置可否,說道:「良貴人在入宮之前,有一樁指腹為婚的親事。但皇上有意讓良貴人入宮的消息傳到潘府之後,那門親事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這樣的形容,對於一件指腹為婚的親事來講,似乎過於簡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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