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還保持著剛才撲人的動作,四肢大張,虎目圓瞪,森森獠牙異常猙獰。且它的體型格外巨大,若是伸長了像人一樣站起來,比秦增還要高出許多,光是那大爪子,就有李清懿的腿粗。


    隻是這威武霸氣的森林之王,已經被一隻羽箭狠狠地貫穿了腦殼,滲出的血液將腦門上的「王」字都給染紅了。


    血水混著腦液,順著箭身滲出來,格外淒慘。


    李清懿細看那箭,箭身乃精鐵打造,箭尾飾雕羽。


    尾羽處,有兩個燙金小字,離得遠看不清楚,但不用看,李清懿也知道那上麵寫的是「東廠」。


    東廠的羽箭比尋常箭大上一分,殺傷力自然也要大上三分,不過也需要強大的力量才能駕馭。


    其中秦增用的羽箭,要比尋常東廠的羽箭更加粗沉一些,不僅穿透力強,射程也遠,若箭術不夠精妙,壓根用不了他這樣特製的箭。


    秦增見她不急著離開這裏,還有心情欣賞老虎,不由得給氣笑了,「真想把你的心肝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比這頭老虎還大!」


    李清懿聞言看了看老虎,十分認真地迴答:「那怎麽可能,這老虎能裝下兩個我。」


    秦增氣得不知說什麽好,惡狠狠地瞪她一眼,讓人先迴去報個平安,就牽動韁繩往林子外麵走。


    老虎自然是要充作戰利品扛迴去的,幾個侍衛聯手才堪堪扛得動它,又要在樹林中穿行,走得很慢。


    李清懿腿上有傷,也不能讓馬走得太快,且她隻能打橫坐著,雙腿垂在馬身的一側,秦增一手牽著韁繩,一手環住她,以防她坐不穩掉下去。


    如此,二人雖然動作親密,但還在情理之中,周圍的侍衛看在眼裏,也沒有胡思亂想什麽。


    隻是走了一會兒,李清懿腿上的傷口還是被顛簸地滲出血來,身體失血,她便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青白。


    秦增隻好讓李清懿摟住他的腰,趴在他懷裏以固定自己,再拉過大氅將她蓋住,他則用一隻手拖著她的小腿,讓她的傷處免受一些顛簸。


    如此以來,姿勢就變得親密且詭異,周圍的侍衛們的神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李清懿覺得難為情,可腿又實在太疼了,索性兩眼一閉,什麽都看不見。


    就這麽一路遛遛達達走,侍衛們也輪班扛著老虎前行,等她們迴到營地,已是傍晚。


    夕陽沉沉地墜到遠山之後,赤紅的光芒將大地鍍上了一層暖意,秦增低頭去看李清懿,見她居然睡著了。


    額角淩亂的碎發被風吹動,癢得嬌人兒皺了皺眉,將小臉在秦增的胸口上蹭了蹭。


    秦增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她對一切都防備甚深,卻能在自己懷裏安然入睡,這說明什麽?


    「他們迴來了!」


    「大姐!」


    遠處有女子的輕唿,秦增抬頭去看,是一臉焦急的安成公主和眼睛哭成桃子的李妙苒。


    雖然早就有人迴來報了平安信,但李清懿遭遇的可是老虎啊!


    沒見到人,始終讓人難以放心。


    聽見她們的動靜,李庸和阮氏也急忙從帳篷裏出來。


    夫妻二人疾步上前,然而還沒走幾步,就同時頓在了原地。


    這姿勢……


    這氣氛……


    甚至奇怪……


    秦增勒住馬,動作盡量放輕,護著李清懿悄無聲息地下了馬。看書菈


    隻是環境嘈雜,還是讓李清懿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二叔二嬸一臉愕然地看著她和秦增。


    其他人也因為看見他們迴來朝這邊聚攏。


    阮氏趕緊拽了一下李庸的袖子,李庸反應過來就要上前。


    可姑娘大了,李庸也不能像小時候那般去抱侄女,阮氏又抱不動,總不能指望李妙苒出手,一家人想將李清懿從秦增懷裏搶過來,又做不到,場麵一時有些僵持。


    秦增說道:「她腿上有傷,不可吹風,我抱她進帳篷。」


    李庸趕緊拱手:「有勞秦大人。」


    秦增走到帳篷門口,垂了垂眼,突然開口說道:「自家人,二叔不必客氣。」


    「!!!」


    李庸驚立當場。


    阮氏也是滿腦袋問號,小聲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還是安成公主身份尊貴,敢於說話,她掀起帳篷跟著進去,皺眉道:「秦增,你可別乘人之危!」


    秦增沒有看她,而是看向李清懿,「你可願意嫁到我秦府?」


    李清懿方才還在迷糊,聽了這話立馬迴魂兒,「你說……什麽?」


    秦增十分耐心地又說了一遍,「你可願做我秦增的夫人?」


    李清懿櫻唇微張,有些驚愕,又有些驚喜,怎麽來得這麽快?


    這時候,是合適的時機嗎?


    不用等鏟除了穆家之後再說嗎?


    心裏想著,她的話便出了口,「合適嗎?」


    「不合適!」


    李庸厲喝一聲,大步上前看著秦增,「秦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安成公主也皺眉說道:「秦增,李清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趁機欺負她,我決不答應!」


    李清懿看著眾人劍拔弩張的模樣,想要開口解釋,外麵卻傳來內侍的高聲稟報:「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今日前來圍場的眾人,都知道李清懿和安成公主無意中跑到了深山,而李清懿為了安成公主的安全,將自己逃命的最佳時機讓了出來,讓對方先爬上了樹,而她自己因為錯過了時機,被老虎追著跑。


    這功勞且不說,這勇氣,怕是讓許多男人也拍馬難及。


    帝後得知他們迴返的消息,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眾人趕緊行禮。


    皇上揮了揮手,先問李清懿傷勢如何。


    秦增替她答道:「迴皇上,並未傷筋動骨,但她的小腿被虎爪撕裂,怕是需要一段時間恢複。」


    「撕裂?」阮氏一聽臉就白了,留不留疤且不說,這傷勢就夠遭罪了。


    王皇後上前安撫阮氏:「你放心,本宮一定用最好的藥材給懿兒醫治,不會讓她留下遺症和疤痕的。」


    王皇後親切地稱唿李清懿為「懿兒」,顯然是十分感激她救了自己的女兒,打算重賞她。


    但阮氏哪裏有心思想這些,看著李清懿青白失血的臉色,心疼地流淚,李妙苒上前顫聲問:「大姐,你疼不疼……」


    安成公主更是無比內疚,「都怪我,非要跑馬,要不然,你也不會傷成這樣。」


    一群女人都在關心李清懿的傷勢。


    皇上卻注意到了李庸臉色不對,「李愛卿,可有什麽話要與朕說?」


    李庸麵容帶著薄怒,「皇上,秦大人他……」


    他話沒說完,秦增就單膝跪地,衝皇上拱手道:「臣懇請皇上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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