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有有,水這裏有,管夠!”


    老漢見康熙等人衣著不凡,一眼就看出來和他們這些地裏頭刨食的農戶不一樣,連忙想要起身給康熙他們倒水。


    康熙阻止了他的動作,笑道:“老伯你別忙,讓我這幾個兒子來就行了。”


    “哪兒有老伯給年輕人倒水的道理。”


    老漢有些手足無措:“貴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沒事兒。”


    太子二話不說,從老伯的手中接過了盛水的瓦罐和幾隻粗陶碗。


    瓦罐裏的水與康熙和阿哥們平常喝的水完全不一樣,倒到碗中的時候,肉眼可見裏頭的渾濁。


    稍微放一會兒,碗底上就多了一層沉澱下來的東西,灰灰的,也不知是什麽東西。


    但康熙就跟什麽都沒看見似的,幾口就將水都喝幹淨了,碗底一點兒也沒留。


    見汗阿瑪都這樣了,阿哥們誰也不敢多說什麽,默默地將水喝了。


    就連糖寶,也捧著一隻小碗,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老漢見狀,臉上的皺紋都似乎舒展了一些。


    “貴人見諒,俺這水看著不咋地,實際都是幹淨的呢,俺家婆娘也是煮開晾涼之後才給俺送來的!”


    喝完了水,康熙順勢就坐在了老漢的身旁,和他嘮起了嗑。


    “老伯,今年這地裏的收成怎麽樣啊?”


    話題一涉及到地裏的糧食,老伯頓時就笑開了,“今年風調雨順,地裏的收成好啊!”


    他用手指了指那些飽滿的穗粒,開心地說:“再有皇上老爺給俺們減了賦稅,今年等把多餘的糧食賣了,到時候俺們一家人就能過個好年了!”


    老漢的臉上有忐忑,還有真心的高興,康熙笑著問他:“皇帝老爺他很好嗎?”


    說到這個,這老漢一下子打起精神來了。


    “貴人你有所不知啊,俺們這旮遝,早些年的時候可窮可窮了,哪年光景不好,碰上個幹旱啥的,那一整年都別想過上安穩日子了,連飯都要吃不飽。”


    老漢說得唾沫四濺,甚至手舞足蹈了起來。


    “但是不管是荒年還是好年,皇帝老爺他都惦記著俺們這些老百姓,不僅不加稅,還要往下麵減呢!您說,皇帝老爺對俺們是不是很夠意思?”


    康熙聽得心花怒放,“聽老伯這麽一說,確實不錯。”


    “可不!要不是俺老漢實在沒錢,俺怎麽說都得給皇帝老爺立長生牌位呢!”


    老漢高高興興地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拜了拜,“皇帝老爺越長壽,俺們的好日子才越長久嘛!貴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俺們雖然沒讀過書,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嘛。”


    從這個陌生的老漢口中收獲了一堆彩虹屁,康熙的心情簡直美得能上天。


    兩人又聊了幾句,老漢甚至邀請康熙一行人去他家裏頭吃飯。


    “咱們這兒人可不少呢,他們的胃口也不小。”康熙示意老漢看清楚,“都去老伯你家吃飯,怕是要把老伯你家米缸都給吃空咯。”


    “沒事兒!”老漢大手一揮,“這兩年收成都好,又沾了皇帝老爺的光,俺家的米缸可沒那麽容易吃空嘞!”


    “不過俺們吃的就是最簡單的粗茶淡飯罷了,貴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也是換換口味嘛!”


    一直豎著耳朵在聽的糖寶連忙舉起小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蛤蟆蛤蟆,糖寶有銀幾噠!”


    她拍了拍肥鴨子荷包。


    康熙摸摸她油光水滑的頭發,那根倔強的呆毛不屈地從他的指縫裏鑽了出來,得意地衝著康熙搖擺了兩下。


    “既然如此,就當咱們今日享受一迴農家樂,那就叨擾老伯你了。”康熙一錘定音。


    等進了自家院子,老漢朝著屋裏嚷嚷了兩聲。


    “老婆子,貴客來了,趕緊燒飯呢!”


    裏屋立刻就傳來一陣迴應:“來了來了,叫魂啊你!”


    沒多久,一個老婦人帶著另一個年輕些的姑娘走了出來。


    “什麽事兒?”


    老漢陪著笑臉道:“貴人來了,你趕緊燒幾個拿手菜出來!”


    老婦人飛快地看了一眼康熙等人,臉上擠出來一個笑,“知道了知道了。俺的廚藝你是知道的,咱這村子裏俺說第二,可就沒人敢說第一了!”


    又對那年輕的姑娘說道:“芹丫頭,趕緊把屋後頭那隻老母雞宰了,今兒做個雞肉吃吃!”


    康熙連忙阻止老漢,“雞就不用殺了,今兒咱就嚐嚐老伯你們平日裏吃的菜就行了!”


    老漢擺擺手,“一隻雞而已,俺們今兒也是吃個開心嘛!”


    農戶家中一下子湧入這麽多人,老漢指揮著兩個女眷去燒飯,他自己則一把把凳子往外搬。


    “都坐,都坐!”


    還將好些炒貨和幹果都擺了出來,“都是家裏自己做的,貴人們嚐嚐味道。”


    糖寶好奇地撚起一塊兒杏脯放進了嘴裏,一瞬間,那股酸不溜秋的滋味兒就讓小團子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好、好酸鴨……”她忍著小珍珠,捂著嘴說道。


    這幅表情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給逗笑了。


    老漢驚訝了一瞬間,四處看了看,飛快地將一小碟梅脯放到了糖寶的麵前,“吃這個,這個不酸!”


    糖寶將嘴巴裏的杏脯吐了出來,喝口水漱漱口,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顆不大的梅脯。


    “不係很甜鴨……”小團子小小聲地說。


    康熙安慰她:“糖寶兒剛才吃的杏脯太酸了,所以現在才嚐不出甜味兒來,正常的。”


    小團子抱著臉頰,憂愁地歎了口氣,“好叭。”


    一旁的十阿喜歡吃甜的,順手就摸了塊兒梅脯丟進了嘴裏。


    “咦。”


    下一秒,他忽然睜大了眼睛,似乎想說些什麽。


    八阿哥戳了他一下,打斷了十阿哥正要開口的動作,小聲和他說:“別講話。”


    十阿哥:“???”


    十阿哥實在不懂這裏頭又有什麽貓膩,但他有個優點就是聽聰明人的話。


    於是吃完了嘴裏酸溜溜的梅脯之後,他一樣東西都不敢再碰了,生怕像糖寶一樣酸倒了牙。


    這時候,喚作芹丫頭的姑娘將熱騰騰的菜都端了出來,八九樣菜裏頭光是雞肉、魚肉、豬肉等肉類就占了大頭,然後剩下的才是幾樣蔬菜。


    芹丫頭脆生生地和老漢說:“爹,娘說開飯了。”


    老漢精神一振,“好好好,開飯了。芹丫頭你趕緊將碗筷都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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