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堪手忙腳亂的樣子,成功收獲了常寧充滿嘲諷的笑聲。


    奶娘有些忍俊不禁的將孩子從陳堪手裏接過,笑道:“少公主才剛剛吃過奶沒多久呢,這是拉粑粑了。”


    說著,熟練的解開孩子的繈褓。


    陳堪伸著頭一看,還真是。


    奶娘熟練的開始給孩子換尿片,陳堪就在一邊認真的觀摩學習。


    換完之後,陳堪又想接過來抱著。


    但門外忽然傳來雲程不合時宜的聲音。


    陳堪剛要發作,常寧便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


    “快去吧,說不定是有什麽急事呢,哪有大男人天天縮在後宅的,不像話!”


    被常寧陰陽了一句,陳堪咬牙切齒走出房間。


    “雲程,你最好有事!”


    陳堪拉開大門,雲程便急忙拱手道:“侯爺,海上來人了,說是有急事要見您!”


    “海上?”


    這個定義範圍有點廣,陳堪一時間還真不好判斷是哪裏來的人。


    “去看看!”


    陳堪負手朝前廳走去,剛剛走到前廳,一個風塵仆仆的漢子便立即起身朝陳堪拱手問道:“可是靖海侯,侯爺當麵?”


    “是我!”


    陳堪來到主位上坐下,望著漢子眼中的忐忑之色,不由得輕聲問道:“怎麽了,誰派你來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到了正主,漢子不由得長鬆了一口氣。


    隨即朝陳堪拱手道:“侯爺,末將乃是鄭和將軍手下一名校尉。”


    “鄭和的人?”


    陳堪一愣,麵上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由不得他不驚訝,自劉家港一別,他和鄭和便一直都是都是書信來往。


    而且這一次鄭和出海的時間和曆史上不同,足足在海外三年未歸,他是真沒想到鄭和會派人來見他,所以他一時間還真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陳堪就一個優點,接受什麽事物都很快。


    所以驚訝了一瞬之後,便恢複了正常。


    他朝著漢子罷罷手道:“坐下說話吧。”


    漢子仍舊有些拘謹,但見陳堪真像自家將軍說的那般好打交道,眼神中的忐忑之色倒是稍微少了點。


    待漢子坐下,陳堪淡淡的問道:“你說你是鄭和派來的,可有信物?”


    “有!”


    漢子聞言,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件遞到陳堪跟前。


    “這是鄭和將軍的親筆信。”


    陳堪微微頷首,接過信件撕開。


    檢查了一下落款處,確認是鄭和的印信之後,才緩緩的開始讀信紙上的內容。


    隻是看著看著,陳堪的眉頭便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


    漢子見陳堪的表情變幻,整個人都有些惶恐起來。


    半晌之後,陳堪看完鄭和的親筆信,轉頭看著漢子問道:“此事,陛下可曾知曉?”


    漢子急忙點頭道:“末將就是從南京來的,此事陛下早已知曉,但陛下隻是讓末將來問問侯爺您的意見。”


    “我的意見?”


    此言一出,陳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隻因這封信乃是鄭和的求援信,沒錯,是求援信。


    信上寫得很清楚,去年鄭和成功挑撥起蘇門答臘和滿剌加的全麵戰爭之後,便如同陳堪所言的那樣,帶著船隊開始順著大陸海岸線,朝著歐洲非洲進發。


    此舉有兩個目的,一為開辟商道,二為宣揚大明國威。


    一開始,一切都還算正常,鄭和帶去的貨物,基本上也都在歐洲非洲那些國家銷售一空。


    但迴來的時候,事情就有點出乎預料了。


    滿剌加和蘇門答臘兩大帝國竟然停戰了。


    不僅停戰了,還聯手封鎖了馬六甲海峽,將鄭和的船隊攔在了印度洋不許過來。


    而兩國攔住鄭和船隊的因果關係也很簡單,用四個字就能解釋,見財起意。


    簡單來說,兩國看上了鄭和這一趟出海所賺取的財物。


    或者說不止財物,連鄭和的寶船,寶船上的大炮火槍之類的他們全都看上了。


    然後,兩國便組織海軍和鄭和的船隊打了幾場。


    盡管鄭和仗著堅船利炮殺了兩國海軍一個人仰馬翻,但鄭和船隊的消耗也不少。


    這畢竟是鄭和第一次出海,準備的炮彈本就不多,許多東西都沒有準備齊全,而且他麾下兩萬人,大半是水手和下人,真正的戰兵隻有一萬人。


    打了幾場硬仗之後,船上的物資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而他帶的那點兵力,還不足以強硬的衝破南洋兩個大帝國的合力封鎖。


    所以他選擇朝大明國內求援。


    沉吟良久,陳堪問道:“陛下就說了叫你來問我的意見,沒有說其他的嗎?”


    漢子搖搖頭,低聲應道:“沒有!”


    說完沒有兩個字以後,漢子的臉色就肉眼可見的失落起來。


    他帶著幾萬人的希望迴到大明搬救兵,本以為陛下會即刻發兵,誰能想到陛下竟然會讓他來北京?


    這些時間耽擱下來,也不知道將軍他們頂不頂得住?


    注意到漢子臉上的失望之色,陳堪倒是理解他的想法。


    這種事情,換成誰來都得著急上火。


    漢子還能在自己麵前安坐,已經算是心理素質不錯了。


    片刻後,陳堪淡淡的說道:“鄭和將軍麵臨的困難本侯已經知道了,既然陛下叫你來見我,本侯必定不會讓你失望。”


    漢子一愣,隨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的意思是?”


    陳堪收起信件,說道:“舟車勞頓日久,你先在侯府好好的休息一日,養好精神,明日本侯隨你迴京師見陛下。”


    漢子聞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揉了揉耳朵。


    “侯爺,您要迴南京?”


    陳堪點點頭:“本侯若是不迴南京,那你這趟北京不是白來了?”


    聽得陳堪確切的迴答,漢子臉上不由得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旋即竟喜極而泣。


    對著陳堪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顫聲道:“小人替鄭和將軍,替船上兩萬弟兄,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陳堪笑了笑,對雲程吩咐道:“雲程,帶這位將士下去洗漱一番,另外,叫人去叫方胥來見我!”


    “是!”


    千恩萬謝的漢子被雲程領走,陳堪坐在椅子上,麵色卻是不太好看。


    朱棣讓求援的人來見自己,擺明了就是要自己去解決這檔子事兒。


    可他的貼心小棉襖才剛剛降世,滿月酒都還沒辦。


    這會兒離開,豈不是要錯過小家夥的滿月酒?


    而且這一次是出海,去南洋,遠得一批,不是從北京去草原,幾個月就能走個來迴。


    搞不好一年半載還迴不來。


    滿月宴百日宴周歲宴都錯過,他還有什麽臉在孩子麵前立慈父的人設?


    但救人如救火,鄭和那邊他又不可能放任不管。


    畢竟一切的謀劃都出自他手,事情出了變故,他也脫不開關係。


    就算鄭和一時半會兒沒有生命之危,但讓他一直待在印度洋也不是個事兒。


    一時間陳堪竟然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懷揣著沉重的心情迴到後院,常寧一眼就看出了陳堪的情緒不好。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陳堪沉思片刻,還是和常寧娓娓道出了詳情。


    然後,就見常寧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嗬斥道:“你呀你呀,你怎麽想的,你閨女的滿月酒錯過了,還有百日宴,還有周歲宴,但鄭和那兩萬人要是葬身海上,你就是罪人,怎麽這點輕重都拎不清,你這個侯爺還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聽著常寧的一通數落,陳堪難得的有些赧顏。


    同時,心裏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幾許愧疚。


    謀劃未開始之前,陳堪自以為能掌控一切。


    但真正的開始實施各種計劃的時候,陳堪才發現紙上談兵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蘇門答臘和滿剌加竟然會因為利益而選擇停戰,這就是陳堪沒有算到的變數。


    畢竟在計劃之中,這兩個老大帝國拚到最後隻剩下一個才符合陳堪的預期。


    隻能說人算不如天機算。


    遼東最後是陳洽去救的場,南洋這邊本就是他的鍋,他也不會逃避。


    不然他也不會做出去南京的決定。


    隻是這會兒被常寧這麽一說,他心中對鄭和的愧疚就難免又多了幾分。


    看見陳堪的表情變化,常寧忍不住歎了口氣,隨即故作深沉的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雖然出了一點小變故,但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這一次去南京,最好再和父皇複盤一下,這樣的失誤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吧。”


    “好!”


    陳堪應了一聲,表情逐漸變得堅毅起來。


    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的全盤計劃本就龐大,各個關節銜接不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如常寧所說,最起碼此時還有補救的機會。


    隻是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再出現了。


    這一次鄭和運氣好,還能將求援文書送迴大明,下一次呢?


    見陳堪的表情逐漸正常,常寧麵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微笑。


    正所謂,夫妻齊心其利斷金。


    縱然陳堪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在他的心裏,陳堪永遠是那個算無遺策春風得意的少年侯爺。


    她將寶寶從奶娘手中接過,笑著將熟睡的孩子塞進陳堪懷裏。


    “不是惋惜不能參加你寶貝閨女的滿月宴嗎,今夜你就陪著她睡好了。”


    陳堪點點頭,忍不住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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