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港,當初鄭和起航的地方。


    鄭和駕船出海了,但劉家港造船的腳步卻未曾停下。


    這些年來,出自這個船塢的寶船,連同被朱棣賜給陳堪那一艘,足有十二艘。


    福船更是多達兩百四十餘艘。


    至於小型的巡航艦和戰船,更是數不清。


    鄭和帶走了三艘寶船,一百多艘福船,數百艘巡航戰船。


    而剩下的寶船,除了有一艘被朱棣賜給陳堪之外,皆交由水師服役。


    而這一次隨同陳堪出海的觀海衛,紹興衛和扶餘衛,便各有一艘。


    此時,三艘寶船就停駐在船塢裏,無數的水師將士和工匠正在進行檢修。


    對於水師將士來說,戰船就猶如騎兵的戰馬,都是自己最忠誠,最親密的夥伴。


    這一次是遠洋出海,當然要事先補足所有漏洞。


    在陳堪未曾到達之前,三衛水師將士皆由觀海衛指揮宋青節製。


    宋青,便是當初護送陳堪押解罪王朱濟熺的那位水師千戶。


    短短幾年時間,宋青便由千戶升任觀海衛指揮,如今更是成為節製一萬五千人大軍的副帥,升官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但鮮有人知,宋青能有今日,乃是因為當初在船上與還是錦衣衛衛鎮撫的陳堪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所以,宋青明麵上軍中的後起新秀,實則乃是陳堪的擁躉。


    而這一次,朱棣大膽的啟用宋青這個沒什麽軍功傍身的年輕人,其實也是看在陳堪的麵子上,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


    否則大明朝那麽多沙場宿將,怎麽也不可能輪得到他。


    “報,節帥,靖海侯已至三十裏外的瓜州。”


    先頭的斥候不斷的朝宋青迴稟著陳堪的距離。


    宋青站在一艘寶船的船頭之上,手持千裏鏡看著大江上遊。


    聽得斥候傳來的消息,罷手道:“再探,再報!”


    “得令!”


    依照大明的軍製,戰時最高統帥稱大帥,副將稱節帥。


    而永樂朝,還沒有太監監軍的先例,所以軍中便是兩位大帥最大。


    “報,侯爺駕至二十裏!”


    斥候再度迴報,宋青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微笑:“再探,再報!”


    待斥候領命而去,宋青朝著親兵下令道:“來人,召集軍中千戶以上的將官,隨本帥出迎大帥!”


    很快,紹興衛指揮使譚叢,扶餘衛指揮使竇興便率領著麾下將官迅速集結。


    宋青也招來麾下千戶,指揮同知等諸多高級將官。


    三人匯合,領著麾下三十多位高級將領浩浩蕩蕩的出了船塢,分成兩列靜靜的等候在官道上。


    不多時,一抹黑線出現在一眾將領身前。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這是在江南極難聽見的沉重之聲。


    “駕~”


    陳堪沒有絲毫愛惜馬力的想法。


    這一次朱棣要他出海,並且連戰前動員都省了,求的便是一個快字。


    所以他不打算耽擱時間。


    正所謂救人如救火,他晚到一天,說不定鄭和船隊就要多餓死幾個人。


    “駕~”


    再度控馬提速,陳堪終於看見了遠處的船塢之中高大的桅杆。


    劉家港碼頭,陳堪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上一次過來的時候,陳堪帶走了一艘寶船,還有絕世猛將程風。


    而這一次,陳堪要帶走的,是三個水師衛所。


    大唐水師以地名設衛所,每衛下設五個千戶所,其中每個千戶所滿員一千一百二十人,下設十個百戶所,每百戶所一百一十二人。


    百戶所下又設兩總旗,每旗五十人,總旗下設五個小旗,每旗十人。


    一個衛所,滿員齊備五千六百人,其中六百人為管理階層,最高指揮稱指揮使,指揮使下有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三人分管衛所的軍隊操練,日常事務,以及後勤糧草。


    又有文吏若幹,稱經曆,主要負責記錄行軍路線,戰爭經過,軍報奏寫,或者為大將軍參軍錄事。


    這一次陳堪率領一萬五千人出征,光是千戶級別連同以上的軍官便有二十四人。


    這二十四人,皆有參議軍機之權利。


    所以,對於從未有過大規模領軍經驗的陳堪來說,此次出海將會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事情。


    但,問題不大!


    這一次,陳堪打算來一個一言堂。


    他最多隻接受三衛主官的建議,至於其他人,隻需要俯首聽命就好。


    因為這一次出海,與他縱橫草原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他縱橫草原之時,必須要考慮到任何一個細節,因為草原上到處都是敵人,倘若一個不慎,他與麾下兩千甲士都有可能殞命草原。


    所以他需要廣開言路,讓所有的屬下一起查缺補漏。


    這一次則不同,用後世雲龍斯基的話來說,這叫富裕仗,富裕仗怎麽打,當然是火力覆蓋。


    而且大海之上,敵人可以一覽無餘。


    任務更是很明確,殺穿蘇門答臘與滿剌加對馬六甲海峽的封鎖,救迴鄭和,就是這麽簡單。


    與草原上沒有任何目的地,隻為搞破壞相比,這一次的戰爭幾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任你陰謀陽謀,我自一路平推。


    “籲~”


    陳堪勒住馬韁,戰馬頓時人立而起。


    身後的兩百甲士的動作與陳堪近乎一致,這是真正百戰餘生的精銳才有的默契。


    宋青率領譚叢,竇興站在船塢大門口,隻覺得眼前這兩百人所凝練的氣勢,竟超過了千軍萬馬。


    戰馬嘶鳴之時,饒是三人乃是百戰驍將,也不由得唿吸一滯。


    精銳騎兵給人帶來的壓力,絕對是以千鈞之勢衝擊在旁人的心上。


    更不要說兩百騎兵人馬俱甲,宛如一具具鋼鐵怪獸。


    陳堪掀起麵甲,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眼前這群即將隨他出征的高級將領。


    身後的甲士同時掀起麵甲,殺意瞬間朝著眼前這群將領傾斜而下。


    許多年歲尚輕,長在南方,未曾見過騎兵威勢的千戶,更是忍不住兩股戰戰,若非是有三位將軍在最前麵頂住了壓力,此刻隻怕是早已匍匐在地。


    氣氛沉默片刻,為首的宋青深吸一口氣,隨即朝馬上的陳堪行了一個軍禮,大喝道:“末將宋青,率三衛將領,恭迎大帥!”


    “恭迎大帥!”


    甲胄碰撞的聲音獵獵作響,二十多位高級將領同時暴喝出聲,雖無法與陳堪麾下親衛傾泄而出的殺意分庭抗禮。


    但原本心有懼意的年輕將領,此刻心中便隻剩下豪邁之意。


    陳堪環視了一圈諸將,淡淡的說道:“免禮吧。”


    “謝大帥!”


    陳堪對著站在首位的宋青微微頷首。


    隨即用很輕,但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吩咐道:“傳本帥將領,擂鼓,點兵!”


    “得令!”


    宋青仰起頭,再度朝陳堪一禮,帶著一幹將領退到了一邊。


    陳堪翻身下馬,身後的親衛也翻身下馬。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陳堪緩緩邁步走進了船塢之中。


    “咚~”


    “咚~”


    “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宛如晴天旱雷。


    聽到聚兵戰鼓聲響的將士們,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隨即迅速迴到船艙開始著甲,隨後有條不紊的朝著校場而去。


    劉家港的校場,其實便是造船的空地。


    在沒有戰時之時,此處是建造寶船的工地,一旦到了戰時,隻需將正在建造的船隻順著滾木平移到邊緣,便成了一塊足以容納數萬人聚集的廣場。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陳堪緩緩走到了廣場北麵臨時搭建出來的點將台上。


    身上穿的依舊是那具陪著他轉戰草原三千裏,被鮮血浸染成黝黑中泛著紅色光芒的戰甲。


    陳堪大馬金刀的坐在點將台上,宋青作為副將站在他的身後,手中的長劍點地,與自南京歸隊的陳堪親衛統領張動一左一右,宛如兩位忠心的魔神護衛!


    三通鼓響,場中一萬五千人已經集結完畢。


    正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沿。


    一萬五千人盡皆為麾下擁躉,這種感覺,確實能讓人心情激蕩意氣風發。


    譚叢和竇興各上前一步,朝陳堪拱手行禮道:“大帥,紹興衛五千六百人集結完畢,請大帥檢閱。”


    “扶餘衛五千六百人集結完畢,請大帥檢閱。”


    兩人報完數,便束手立於點將台下,等候陳堪的訓話。


    宋青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帥,觀海衛五千六百人集結完畢,請大帥檢閱。”


    陳堪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眼神不住的在大軍之中來迴掃視。


    按照慣例,大軍點兵之時,需要占卜祭天以求神靈保佑,同時還要殺活物以獻祭。


    大多數時候,殺來祭天的活物都是犯了死罪的人犯。


    但陳堪並不打算隨便殺人。


    所以,校場之上忽然響起了豬叫聲。


    在陳堪看來,既然是祭昊天上帝,豬頭肯定是要比人頭要好的。


    片刻之後,兩個親衛手持托盤走到點將台下,其中一人的托盤裏擺放的是剛剛割下的豬頭,另一個侍衛的托盤裏,則是擺放著一塊龜殼。


    那親衛將豬頭擺放在早以備好的香案上,躬身道:“請大帥獻禮。”


    見陳堪點頭,另一個親衛便走上點將台,將龜殼遞到了陳堪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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