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已經確定張虛靜與自己同樣因為某種事情而引得那人的追殺。.


    至於那柄槍的主人,沈玉也已經有了推測,三千年前,有能力屏蔽太玄真人的推演而布局的人,隻有蒼穹山上的那位殿主,而且是與天道合二為一的殿主。


    沈玉這些年做的事,很大一部分就是確定那位殿主到底現在是什麽樣的存在。


    因為他太強大了。


    首先,書院是肯定知道蒼穹山神殿殿主的身份,那位院長同樣去過一次,在那之後,便很少能夠知道院長的消息。


    道衍真人也同樣去過,等到他與那位殿主一戰後,便選擇了同意與青帝城宋怒的百年之約。


    世間最強的修行者都去過蒼穹山,然後各自有了不同的選擇。


    沈玉知道以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到達蒼穹山頂。


    所以,他選擇隱忍,先將那三件仙寶的來曆弄清楚。


    可惜,現在的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青玄劍先出世,張虛靜隕落,然後靈隱寺挑動血海入侵靈荒。


    風雨便要再來。


    換作以往,沈玉不會太擔心,但現在,他太弱了。


    他望向自己的雙手,沉默了很長時間。


    修長的手指有著讓人莫名震撼的力量。


    如同一朵妖異的花,有著令人醉生夢死的氣息。


    修行者向往極致,所以道宗的很多年輕一輩弟子都長得極為俊美,女子更是容顏絕世。


    因為這才符合先天道體的輪廓。


    而沈玉,隻是長得很清秀,但是那張臉卻讓任何人都無法找出一絲的瑕疵,如同一間完美的雕塑。


    雙手便如同溫玉,可現在卻變得有些彎曲,有些雜亂,不夠修長。


    在劍峰裏靜養半年,情形隻是稍好了些,以這個速度,他想要完全修複自己肉身的破損,隻怕還要幾百年。


    沈玉臉上破天荒露出一絲鬱悶神情,這是很少會出現的情緒。


    當然,他本來就很少有什麽情緒。


    換作當年,靈隱寺的那些和尚他一劍就劈了大半,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被幾個千年前就該死的家夥羈絆。


    他想起在分寶崖上的那幾件靈寶,問道:「在你之後,還有人得到分寶崖的飛劍?」


    楊柳說道:「沒有。」


    沈玉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們走。」


    淵聖殿並不在飛來峰,而是在一處偏僻的孤峰,很寒冷,峰間大部分是耐寒的鬆樹,看著並不如何好看,主要是太過單調,看的時間久了,總會有些膩。


    沈玉與楊柳站在峰下,已經能夠感覺到前方傳來的寒風。


    淵聖殿是四殿裏最森嚴的地方,嚴禁普通弟子隨意進出。


    不過兩人的身份,卻不是普通弟子。


    楊柳想著這個地方的規矩,說道:「要不要跟道凡師伯說一聲。」


    道凡掌管淵神殿庶務,對兩人也很是親近,想要進去這裏,隻要他一句話便可以。


    「不用找他。」


    沈玉帶著楊柳向峰裏走去,沒有順著山道而行,而是直接走進了鬆林裏。


    有陣陣寒風吹動了樹枝,疏影重重。他對這裏確實很熟,明明沒有道路,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厚厚的鬆針,卻能輕而易舉地找到方向,很快便來到山峰的一片山崖,找到了一處洞府。


    這裏的溫度要比峰下更加寒冷,如果不是修行者,隻怕需要很厚重的衣服,才能抵禦得了寒冷。


    楊柳跟著他走進那座洞府,發現裏麵什麽都沒有,應該已經荒廢多年。


    在洞府的最深處有一堵石牆,她伸手摸了摸,發


    現表麵居然有一陣陣的水氣,極為陰冷,楊柳吃驚地發現,原來這麵陰冷牆麵居然都是用的萬年寒玉。


    石牆上附著一道禁製,沈玉揮手除之,帶著她繼續向裏行走,穿過數道狹窄的石縫,走進一條幽暗的通道。


    越往通道深處,溫度越低,越來越冷,石壁上凝著的冰霜越來越厚。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通道終於走到盡頭,那是一處斷崖。


    崖前是深淵,或者說是一個通往地底的大洞,一道天光從極高處落下,照亮了洞底。


    一隻如山般的巨大鍋蓋靜靜躺在洞底。


    天光照亮,映入兩人眼前的是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少年,嘴角有著兩撇稍顯為何的胡子,同時,他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巨大的鍋蓋。


    沈玉帶著楊柳飄下去。


    少年瞪大眼睛,滿是興奮和一絲久違的輕鬆。


    「她是飛來峰楊柳,它是白蟄。」


    沈玉為他們做介紹。


    少年哦了一聲算是見過。


    楊柳認真行禮。


    白蟄先是張了張口想要和沈玉打招唿,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慌忙捂住嘴巴,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


    沈玉看了他一眼,轉身向道獄裏走去。


    道獄裏也很寒冷,空氣非常幹燥。


    通道兩側囚室裏散溢出來的氣息非常可怕。


    這些囚犯有的是恐怖的大妖,有的是魔域的大魔,有的是雙手染滿鮮血的邪修。


    以楊柳的性情,她應該對這些囚犯的故事很好奇,說不定還想找機會過來試劍,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她看都沒有看那些囚室一眼。


    「這間囚室裏關著的是守虛真人的師弟劍爐,你應該稱師叔祖。」


    沈玉發現楊柳沒有反應,轉頭望去,發現她在想什麽事情竟是想得出神了。


    「怎麽了?」


    「沒有……我隻是忽然覺得,剛才那家夥是不是像一隻烏龜。」


    楊柳醒過神來,看著他認真問道。


    沈玉想了想,說道:「它本來就是一隻烏龜。」


    楊柳啊了一聲,緊接著難以置信說道:「沈玉,你是說,道宗最神秘的道獄裏麵,負責看守的是一隻烏龜?」


    沈玉想了想,認真迴道:「是,確切的說,是一隻活了一千五百年的小烏龜。」


    「一千五百年,還是小烏龜?那它不是比飛來峰的那隻靈鯉還要活得長,要不我把它帶到飛來峰去養。」


    楊柳說道:「有貓,有魚,有烏龜,還有一條老黃狗,飛來峰就熱鬧許多。」


    「你為什麽有這樣的念頭?」


    「靈光一閃。」


    「還有。」


    「我聽說喝了王八湯能長命百歲。」


    …


    二人隨意說著話,來到了道獄深處的一處大廳。


    大廳的地麵是青石鋪成,四周有燈,比道獄別的地方要明亮很多,也溫暖很多。


    二人的右手方有條通道,在燈火的照耀下通往極深處,盡頭有間囚室。


    通道與那間屋子外,都布滿了極為森然的劍氣。


    感受著那些氣機,楊柳神情微變,下意識裏看了他一眼。


    「那家夥沒學到精髓,倒是喜歡到處亂塗亂畫。」


    沈玉帶著她向通道盡頭的屋子走去。


    前些年他來這裏的時候,隻是看了那間屋子一眼,沒有過去。


    因為他不想去看那件屋子裏的畫麵。


    既然是張虛靜的本源劍氣,自然隨著他的踏入而自行解開。


    沒用多長時間


    ,他與楊柳便走到屋子前,推門而入。


    房間裏的布置很周全,有一張石床,一張桌子,有各種日常的器皿,有引來的靈泉,甚至還有幾柄閃爍著劍光的飛劍。


    道獄裏這樣的房間僅此一間。


    楊柳看著床上的那具白骨,已經猜到這裏曾經關押的是誰。


    隻是那位祖師已經死了三千年了,為何還會有白骨存在?


    沈玉走到床前,發現那具白骨的身子似乎有一些殘缺。


    「原來如此。」


    整座道宗,他與張虛靜對劍道的理解最深。


    沈玉靜靜看著那具白骨,仿佛看到了很多畫麵。


    在這間與世隔絕的房間裏,張虛靜沉默地修行,用無數年積累的劍氣不斷的錘煉肉身,或者換另外一種說法,就是用那些飛劍來傷害自身,從而減輕內心的痛楚。


    然後,無數年來,他的肉身已經被劍氣打的千瘡百孔。


    肉身能承受多少痛苦,便意味著當年那人內心在承受多大的痛楚。


    這些痛苦,現在想來都是已經化為了恨意。


    楊柳看不懂眼前的意味,但從沈玉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黯然意味。


    更多的是對這具白骨身份的猜測,是創派祖師,還是某位坐化在此的前輩劍修。


    但沈玉似乎認識,隻是楊柳清楚,有些事她不該問,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迴到了飛來峰。


    沈玉看到蘇陌正站在竹林前,笑看著自己。


    想起這個溫潤如玉男子做到一些事,沈玉破天荒的也露出一絲笑容,揮了揮手,笑道:「大師兄,好久不見。」


    另一旁的女子也笑顏如花。


    飛來峰的天空瞬間變得明媚,有淡淡微風拂來,將三人的衣襟吹動。


    道宗年輕一輩最為隨意的師兄弟,就這樣再次聚首。


    蘇陌望著眼前氣息內斂的男子,真誠讚歎道:「小師弟的修為又進一步,或許淩雲榜的位置,你應該又前進了一名。」


    沈玉淡淡說道:「不,兩名。」


    蘇陌想了想,隨後感歎說道:「原來你已經是年輕一輩的天下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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