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車禍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還會那樣以為?


    眼前的秦朔,還是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透出成熟與威嚴的深沉味道,隻是那張臉略顯疲憊,帶著微微疼痛之色,不同於當年的冷漠木然,這一刻的他是酸澀的,局促的,眼神裏流露出想要努力抓住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的慌張。


    天氣突然變得沉悶,剛剛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天邊卻布滿陰雲,一層層的墨色鉛雲完完全全遮住頭頂的日光,天色漸漸沉了下來,空氣沉悶中帶著窒息的壓抑,接著,隻聽轟隆一聲,震耳的雷鳴聲割破重重疊疊的雲層破空而來,須臾,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掉了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撐傘,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也是始料未及,於是就那樣木然又狼狽的在雨裏站著。


    隻是片刻的功夫,雨勢驟然轉大,漫天的雨幕無情的衝刷著大地,將兩個人原本清晰的麵目澆得模糊,連一點點想要看清的情緒也捕捉不到,秦朔一直在等方洵的迴答,可她就是那樣沉默安靜的看著他,不說話。


    雨下了很久,路上來往的人行色匆匆,偶爾投來古怪的目光,他們都全然不顧。


    兩個人正僵持著,方洵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突兀地打破了眼前尷尬又死寂的沉默,她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胤陽。


    秦朔皺了皺眉頭,啞聲道:“下雨天,不要接電話。”


    方洵迴他一個安然的笑:“不接他會擔心。”說著趕緊接了起來,還沒等胤陽說話,她直接道,“我沒帶傘,你猜對了,恩,在工人體育場,你來接我吧。”


    短短的一句話後,方洵利落的掛了電話,而秦朔硬朗的眉頭皺得更深。


    方洵伸手撥開遮住眼睛的一縷頭發,露出她清晰好看的眉眼,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從前我們兩個在一起,下雨的時候我也不喜歡帶傘,都是你想著,然後就抱怨我記性不好,老是忘記帶,其實不是,隻不過我覺得,如果我也帶了傘,就沒辦法跟你靠得那麽近了,你會把我推出來,讓我自己撐傘的,所以,我不是真的健忘,那隻是我藏在心裏的小計謀,而你從來沒發現罷了。”


    秦朔看著方洵,有些微微的愣怔。


    “那時我覺得,雖然是我厚臉皮追得你,但是你也不是不喜歡我,所以你才會答應的那麽快,其實你一直對我挺好的,雖然在感情上比較遲鈍,也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逗人開心,但你真的對我挺好的,雖然你不說,但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一聲不吭就走了,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愚蠢,很失敗,因為不管我再怎麽努力,好像都沒辦法真正打動你,所以在你離開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完全失去了自信,連走路的時候都不敢抬頭,我不想看見那些熟悉的地方,那裏到處都有你的影子,也不想看到別人同情的眼光,看到他們惋惜歎氣。”


    雨越下越大,方洵有些破碎的嗓音不由自主的開始哽咽,她頓了頓,認真的看了看秦朔,然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走了兩年,可胤陽也是兩年後才出現,所以你不會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麽過來的,這段空白對我來說是這一生最灰暗的日子,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了,可就在我要倒下的時候,心裏卻漸漸出現曙光,讓我的日子不再那麽辛苦難熬,其實我也奇怪,不知道曙光是從哪裏來的,但我想,時間真的是很好的東西,再傷再痛都可以慢慢恢複,隻要時間夠久,隻要我有足夠的勇氣耐心等待,那些傷終歸會好......”


    “秦朔,我從沒想過,你還會迴來,有一天我們還能重新站在這裏,你可以麵不改色的對我說一切都沒變,我們還可以迴去,嗬嗬,命運真是諷刺。”


    方洵一番話安安靜靜的說出來,沒有起伏的情緒,卻像一塊大石重重的壓了下來。秦朔在雨中模糊而僵硬的臉孔更加蒼白,她的話一字一句都像針尖一樣密密麻麻的紮進他心裏,他也心痛,他也懊悔,他也無地自容,但他這一刻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好像說什麽都是無力的,無用的。


    大雨沒有一刻緩勢,方洵的目光下意識的瞥向體育場的大門,秦朔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工人體育館”五個大字上麵的燈晃了幾晃,滅掉了。


    在那排燈滅掉的一瞬,兩個人都有些愣怔,那隻是一個簡單的畫麵,卻是一個最殘忍最無情的宣告和提醒。


    他們之間走到了盡頭,無論如何都迴不去,就算再怎麽努力修補,小心嗬護,也是迴不去。


    秦朔感到自己的心就像那一排滅掉的燈,徹底的沒入黑暗,再也亮不起來了。


    豆大的雨點劈啪砸落地麵,遠處的一切都已模糊不清,十足路口亮起了紅色警示燈,被大雨殘暴肆虐的瀝青混凝土路麵上,一輛黑色的車子正在焦急的等燈,綠燈一亮,就迫不及待的開了過來。


    方洵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她的嗓音破碎得厲害,一張嘴說話的時候,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淋淋漓漓灌進嘴裏,樣子十分狼狽,可她的眼光偏偏很篤定,很認真。


    “你說我是因為感激才愛上胤陽,或許是吧,那你何嚐不是因為一點不甘才固執的站在這裏,就為了要一個你早已清楚的答案?


    秦朔,我想告訴你,我對你沒有後悔,也沒有恨,我還能想起,那一年演唱會,雨下的特別大,你就坐在前麵的那張椅子上,沒有撐傘,全身都濕透了,你在雨裏整整等了我三個小時,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卻騙我說是路過,很多事情,或許你早就忘了,我卻每一件都記得清楚,你不會知道那件事帶給我怎樣的驚喜和感動,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在那一刻才真正愛上你,所以,無論你後來如何選擇,三年後,我能記得的,是你曾經對我的好。”


    秦朔定定的看著方洵,抿緊了唇角,他的胸口一下下劇烈起伏,肩膀也在微微地抽動,眼睛很紅,但因為臉上全是雨水,根本分不清他是不是流下了眼淚,但不重要,方洵知道,她的話,他已經清楚,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也應該可以放得下了。


    胤陽的車停在馬路一側,他撐了把黑色的雨傘,匆匆忙忙下了車,朝這邊走來。


    沒有用戒備敵視的眼光去看秦朔,也沒有說什麽傷人的話,胤陽直接將傘撐在了方洵頭頂,把她有些瑟縮的身體往懷裏拉了拉,看著她被淋成落湯雞的狼狽模樣,惡狠狠的訓了一句:“又不帶傘,跟你說過多少次,出門要帶傘,不然背這麽大的書包幹什麽?你別告訴我是為了裝書?”


    方洵吐著舌頭笑:“真的是為了裝書啊,老師說文化人都這樣,到哪都要看書。”


    胤陽哼了一聲:“看了你也記不住,你的腦袋,隻知道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地方...”


    方洵急得伸手就去打胤陽:“閉嘴。”


    看著方洵跟胤陽有說有笑打打鬧鬧,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甚至是最密不可分的親人,秦朔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再說了,再做了,答案他早就知道,隻是不願相信,這一刻他終於甘心完完全全的信了,也死心了。


    他的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離他們越來越遠,沒有再說一句話,方洵和胤陽就在傘下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走迴到自己的車前,恍惚的拉開車門,坐進去,啟動車子的時候,他們才收迴目光,方洵抱著胤陽的腰,往他懷裏蹭了蹭,有些沉默。


    “走吧。”胤陽緩緩開口,“我爸今天買了不少菜,叫我們過去吃飯,我們現在迴家換衣服,晚上過去。”


    “有烏雞麽?”方洵靠著他的肩,謹慎的問了句。


    “你怎麽知道?他說已經收拾好,準備下鍋了,要給你好好補補。”


    “唉。”方洵長長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一直不知道像我這麽大的女孩吃烏雞補什麽?看來逃不掉了,走吧...”


    方洵話音剛落,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強烈刺耳的吱~~,是輪胎與路麵劇烈摩擦的聲音,仿佛是緊急刹車,那聲音焦躁刺耳的叫人心慌,忍不住心驚膽顫,方洵下意識的捂住耳朵,趕緊扭頭去看,漫天雨幕下,一輛白色的貨車從十字路口另一頭橫穿過來,直接將一輛準備過馬路的黑色轎車撞出了防護欄,砰的一聲巨響,那輛車當即飛了出去,後視鏡被撞掉,前風窗玻璃整個撞碎,車體完全掀翻,在地上猛地翻了兩翻,倒著停在了一邊的馬路牙上。


    被撞翻的車懸在那裏不動,裏麵的人也走不出來,馬路上的車陸續停了下來,那個肇事的貨車司機也顫抖著雙腿從車上爬下來,顫顫巍巍走上前去查看情況,方洵看著那觸目驚心的一幕,看著那個掀翻在路旁仿佛死了一樣的車和裏麵的人,覺得自己的腿一下子就軟了,若不是有胤陽扶著,她就徹底癱了下去。


    沒有看到秦朔從裏麵走出來,也沒有血跡流出來,或許是視線太模糊,她什麽都看不到,隻是覺得自己整個人,在車禍發生的那一瞬轟的坍塌,再也沒有任何意識了。


    ☆、第56章 豁然開朗


    秦朔被推進手術室,已經整整兩個小時。


    手術間外的那條走廊在死一般的寂靜裏顯得森然而漫長,仿佛橫亙在生與死之間的既慈悲又充滿罪惡感的生命長橋,多跨出一步就能聞到死亡味道。


    胤陽靜靜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沉默的看著自己的腳下,而方洵靠著一側牆壁,眼神有些呆愣的看著手術室上麵亮著的燈,等著它滅掉,然後有人走出來告訴她答案。


    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等得越久,越是不能承受,方洵緊緊貼合著冰冷的牆壁,仿佛失去支撐下一秒她就會無力的倒下來。


    她突然覺得後悔,她今天不該對秦朔說出那些話,如果她不說,他心裏就不會那樣難過,開車的時候不會走神,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他終究是她用心喜歡過的人,他也曾給過她溫暖,給過她滿足的快樂,如果不是為了迴來找她,他本可以好好的呆在美國,他會跟胥日結婚,開始一種新的生活,就算不是胥日,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他值得一個好女人。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兩扇門緊緊關閉,仿佛要將他們完全阻隔在兩個世界,一步也不能靠近,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蘇打水味道,既沉悶又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方洵用力咬著嘴唇,兩隻冷得發麻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進皮肉,疼得流出血來,她也全然不顧,這一刻的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不願去想,她最怕的,是那扇門一打開,就有穿白大褂的人走出來,摘下口窄,然後一臉遺憾地對她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見慣了生死,醫生的心理是強大而麻木的,那一句話他可以說得簡單,連一絲的情緒也沒有,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稀疏平常,卻是她完完全全無法承受的,她甚至想,如果上天真要與她開一場玩笑,不肯給這個讓人心疼的男人一個機會,她寧願手術室的門一直不開,永遠沒有人走出來,她寧願在這裏等上一輩子,一輩子也不想知道那個殘忍到令人絕望的答案。


    胥日匆忙趕到的時候,胤陽仍然坐在手術室前的椅子上,表情沉重到難以形容,方洵靠著牆壁,眼睛沒有望著手術室,而是定定看著眼前的一處虛無,臉上掛滿了淚水,嘴唇被咬的滲出血來。


    聽到身邊響起的腳步聲,胤陽和方洵不約而同的望過來。


    胥日的臉色嚇得慘白,她一麵望著手術室上麵一直亮著的燈,一麵看了看他們,然後壓抑著顫抖的嗓音,盡量用平緩的口氣問:“發生什麽事?為什麽會這樣?”


    胤陽看了看她,聲音有些壓抑的沙啞:“他是正常行駛,是對麵的人超速,又闖紅燈,他解釋說雨太大沒看清信號燈,現在醫生在做手術搶救,結果還不知道,我們聯係不上他的家人,就叫了你來。”


    胥日用手捂著胸口,腳步不穩的晃了晃,半晌,才低低道:“她母親不在了,父親在美國,他在這裏,沒什麽親人,她隻認識我們,他的親人……”胥日頓了頓,平靜的說出口,“也隻有我一個,謝謝你們叫我過來。”


    胥日說著看了一眼一直在恍惚愣神的方洵,然後用一種詢問的眼光看向胤陽:“方洵沒事吧?”


    胤陽看著方洵,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沮喪道:“一直不說話,也不理我,除了在這裏陪著她,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胥日了然的點了點頭,也沉默了下來.


    方洵黯淡的眼神在手術室的燈忽地滅掉的那一瞬亮了起來,幾乎是顫抖著跑了上去,一張臉滿是期盼又揣著小小的忐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已經上了年紀的主刀醫生,聲音抖得厲害:“醫生,我的朋友怎麽樣了,他,他沒事吧?”


    那位老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端嚴肅穆的臉,他認真地看了看方洵,臉上的表情果真不帶一點情緒。


    方洵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緊緊抓著他的胳膊,緊張而又期待的等著答案,站在她身後的胤陽和胥日也走了過來,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手術很成功,病人現在已經過了危險期,不過還需要好好休養,其實他的傷勢很重,能挺過來很不容易,大概是他的意誌足夠堅定,再加上幾分運氣,總之你們不用擔心,等麻醉藥效過去,就差不多會醒了。”


    胤陽和胥日連連道謝。


    方洵隻聽到了一句話,手術很成功,後麵的話就完全沒聽到了,隻是反反複複的想著手術很成功,他活過來了,這個男人終究還是沒有讓她失望,他沒有死,他還可以好好的活著,他也給了她一個好好活著的理由,上天對他,對他們多麽眷顧,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好好的過下去了。


    一輩子都會歉疚,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在他活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刻,竟然說給他那樣殘忍自私的話。


    還好,他還活著。


    一直緊緊繃著的一根弦驀地放鬆,兩腿一軟,整個人直直的要倒下去。


    胤陽趕緊過去接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心疼的摸著她的頭,一遍遍地低聲說著,“沒事了,沒事了。”


    方洵趴在他懷裏,雙手緊緊抓著他的後背,聲音哽咽的聽不出調了:“嚇死我了,如果告訴我救不活,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我可能再也不想看見你,也不能原諒我自己了。”


    胥日也長長唿出一口氣,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然後無力的往牆壁上一靠,閉上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對於秦朔的感覺,很微妙,他們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訂婚,他們是彼此的未婚夫妻,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可事實上他們不是情人,不是親人,甚至不是朋友。


    他們的關係,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其實她對於秦朔這個男人並不排斥,他是一個很睿智,很優秀的男人,他的話不多,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言而有信,擲地有聲的,他的性格很沉穩,不像那些浮誇的公子哥兒一樣虛浮浪蕩,他不爭不搶,不慌不忙,卻能把一件事辦得妥帖又漂亮,讓人放心,如果不是胤陽,她真的有可能愛上他。


    其實他們真的是同一種人,都曾自以為是地放棄最愛的那個人,一麵覺得心痛,一麵又滿懷期待的渴盼著那個人會在原地苦苦等候,當有一天他們終於覺醒想要努力挽迴,卻再沒有了重來的機會,於是被傷的體無完膚,其實真正讓他們受傷的不是別人,也不是命運,而是他們自己。


    他們都是自私的人,也都是可憐的人!


    秦朔被推出了手術室送到病房,胤陽出去買水,胥日就跟方洵在病房口聊了一會兒。


    “真羨慕你,有胤陽對你掏心掏肺,還有秦朔對你念念不忘。”胥日彎著嘴角看著方洵,唇邊的笑意卻很真誠。


    “羨慕我?”方洵有些恍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道,“其實誰也說不清,被兩個人同時愛著,那樣是好還是不好,其實我隻需要一個人,從前跟秦朔在一起的時候,我不需要有一個胤陽,哪怕他再優秀,現在我有胤陽,我同樣不希望再來一個秦朔,愛情容不下第三個人,胤陽說過,人的一生大概會喜歡很多人,但一次隻能愛一個,因為心太窄,裝不下,所以我真的隻要一個人就夠了,在我愛他的時候,他正好也愛著我,那樣就可以了。”


    胥日靜靜的看著方洵,突然問道:“剛剛你很害怕,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會怎麽樣呢?”


    方洵微微垂眸,久久不語,長長的沉默之後,寥寥的六個字:“我也活不好了。”


    我也活不好了!


    是的,這是她心裏最直接的想法,她曾真心喜歡過他,她曾為他不顧一切,她曾為他笑,為他哭,為他不顧形象,她也曾傷害他,對他說出最自私殘忍的話,她將他從她的世界徹底推開,然後親眼看著他在自己眼前倒下,如果他死了,在他還沒來得及走出悲傷,沒來得及遇見更好的人,就在最崩潰最絕望的一刻無辜死去,她覺得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安心地活下去了。


    胥日往病房裏看了看,輕聲道:“一會他醒了,應該想要看見你,這個時候是他最脆弱的時候,所以就算有什麽狠心的話,也請你不要急著說出來。”


    方洵點頭,接著想到什麽,有些不解的看著胥日:“其實你也很關心他。”


    胥日輕輕地笑了:“你就當我們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吧。”


    “那你們還會結婚麽?”


    “結婚?”胥日有些微微愣怔,為了兩個家族之間的約定,他們被迫結婚,盡管那個約定在他們看來荒唐可笑,卻還是依照家人的意思舉行了訂婚禮,之後為了追迴各自的愛人,他們私下達成協議,要結束這個約定,也結束這一段荒謬又尷尬的關係,可是,他們似乎隻忙著追迴生命中那個最重要的人,他們忙得心力交瘁,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卻忘記了他們那場即將在美國舉行的結婚盛典並未取消……


    胥日突然笑了,她伸手揉了揉額頭,有些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可能不會。”頓了頓,目光又向病房裏探去,她的目光很柔和,聲音也低了許多,“其實我們兩個人,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彼此,我們心裏裝得太滿太滿,滿到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容納另一個人,慶幸的是,作為彼此將來的另一部分,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共鳴,我們能夠很好的理解彼此,所以我想,無論我們是否會結婚,但是,我想要重新認識他,我想重新認識這個叫秦朔的男人!”


    胤陽拿著兩瓶水,靜靜地站在走廊的拐角處,沒有走過來,他看著胥日和方洵站在病房門口說話,看到她們兩個人往病房裏望去,然後不約而同露出輕鬆誠懇的笑,臉上除了蒼白沒什麽多出的表情,眼神裏卻是意味深長的味道。


    ☆、第57章 見家長


    秦朔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而外麵陽光正好,有些微微的刺眼,午後的風拂過,窗前的白色紗簾被吹了起來。


    房間很靜,隻能聽見柳葉被風輕輕吹拂的沙沙聲,胥日拉了把椅子坐在一邊,撐著頭一臉思索的看著他。


    她曾經以為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鐵打的,永遠都自信沉著,永遠都不會倒下,他很少會表露出情緒,告訴你他開心或是不開心。可是,就在剛剛,她一直靜靜地看著他,他就那樣安靜地睡著,仿佛卸下了將自己緊緊箍住的堅硬外殼,整個人跟從前完全不同了,每個人都有脆弱經不起風雨的時候,而這個男人,他再冷硬執拗,再沉默如石,也不過是個平凡男人,會受傷會落淚,也會痛得流出血來,即使他從來不說。


    陽光照在雪白幹淨的被子上,他努力掀動眼皮,覺得眼睛有些幹澀,視線裏晃動著一道道模糊的光影,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於是又合上眼,過了會兒,重新張開。


    “醒了?”胥日放下撐著頭的手,輕聲問道。


    秦朔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眨了下眼,算是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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