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麽來了?”他耐著性子問。


    “我問你,剛才出宮那個是不就是你要娶的張才人?”何氏開門見山地問。


    “是。”顧寒應道。


    “那張才人是不是就是楚婉婉?”


    “是。”顧寒依然沒有迴避。


    “呃……”何氏差點兒又倒了下去,這個楚婉婉,她怎麽還沒死啊?


    婢女見狀,連忙又要去扶,但是現在的何氏氣力大得很,一把就將她推開了。


    “你失心瘋了?你難道忘了當初被這個女人害得有多慘嗎?”何氏衝著顧寒吼道。


    “娘,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不過就是養個才人罷了,宮裏又不差這一口糧食。”顧寒說得輕描淡寫。


    “你唬誰呢?”何氏氣慘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還以為你是迴心轉意了,誰知道你是在一個女人身上上兩次當,你不能再這樣了啊。”


    “安兒……”她焦急地喊著顧寒的名字。


    當初他們和離的時候,顧寒每天要不就是心不在焉,要不就是把自己鎖在書房裏,才不過短短幾個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哪個當娘的不心疼?


    現在眼看著好不容易有點起色,身邊也開始有了別人,誰料那個女人一出現,他又一腳踩迴去了?


    “這次不一樣了。”顧寒道。


    這次他是為了報複她,是為了一解心頭的恨,他再也不會受傷了。


    至少他自己是這麽想的。


    但是知子莫若母。


    “屁,我看沒什麽不一樣,你敢說你把那個女人弄進宮不是因為你還掛念著她?”何氏說得直接了當。


    這些話讓顧寒覺得不痛快,他討厭自己對楚婉婉的心事被人看穿,那是他僅剩的遮羞布,一旦被揭開,就讓他的可悲無所遁形。


    “不會的。”他的三個字說得簡短,一雙手卻緊緊攥住。


    “你是從我肚子裏頭出來的,你心裏想的什麽我能不知道?”可是何氏隻關注著不要讓楚婉婉進宮,並沒有注意到顧寒的情緒變化。


    “她可是前朝餘孽,多少百姓對她恨得牙癢癢,就算是我也知道,這事兒若是傳出去會引起民怨,你還是把她帶進宮裏,怎麽可能隻是缺一個小小的才人?


    安兒,就算你做了這些,她可領你一分情?


    你可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麽對她的?就算是和離了,你對她也算仁至義盡了吧,可是她在你落難的時候竟然能不管不問。”


    她說的是那一次,顧寒入獄,她跪在楚婉婉麵前卻被一頓奚落。


    “像楚婉婉這樣的女人,你是養不熟的。”何氏道。


    “娘,您別說了,我累了。”顧寒有些無力道。


    何氏卻一個勁兒道:“還有她和那個忠勇侯,什麽義兄義妹,我看就是她離開你找的野男人。”


    這句話,恰恰觸到了他的逆鱗。


    “你到底說夠了沒有?”顧寒抬起頭,一雙眼睛已經赤紅。


    何氏看著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腳步不經意王後退了一步。


    顧寒竟然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


    此刻卻見顧寒站了起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到底能不能少管?當初,若不是你執意要柳含雪進府,我們又怎麽會和離?


    現在,你天天催著我納妃,我也聽了,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何氏整個人都懵了,顧寒這麽忤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們和離的緣由怎麽會怪在她頭上呢?


    她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他好啊。


    顧寒說完之後,發現把這些事情都怪罪到何氏頭上好像也不太好,想來他也是被氣昏了頭了。


    可是何氏又跟著來了一句:“你現在竟然為了那個女人來指責你的親生母親?那個女人算個什麽東西?我不允許她進宮,絕對不允許。”


    如果她進宮了,自己這個兒子還能是自己的嗎?


    顧寒笑了一聲:“這事兒來還輪不到母後你做主,母後若是覺得這個太後做得不太舒坦,大可以不做。”


    何氏登時覺得五雷轟頂。


    這是她的兒子,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那個女人還沒進宮了,他已經連自己娘都不認了。


    **


    另一頭,楚婉婉隨著張淵迴了侯府,兩個人一路上話都很少,心裏都在盤算三日後進宮的事。


    “幹脆老子就帶你殺出去,我手上還有一批人,說不定能殺出一條血路出去。”


    張淵看著楚婉婉腦袋嫣噠噠的,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先開口道。


    楚婉婉迴頭看著他,心裏卻另有所思,她拖累一個張淵還不夠?難道還要拖累其他人?


    算了,算了,活人總比死人重要。


    “不用了,嫁就嫁唄。”她刻意做出一副輕鬆的語氣。


    “那你不怕你父皇罵你?”


    “我父皇要罵就罵唄,反正我也聽不到,你想想我祖父,主動丟了京城跑路到了這裏,尚且活得滋潤呢,我一個女子憑什麽要殉國?”


    她倒是一下就想通了。


    兩個人一路走著,到了采蓮居外,這周圍都布滿了顧寒的眼線,楚婉婉若是一踏進去了,再見她可就難了。


    張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楚婉婉,你可想清楚了?”他盯著她的眼睛。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想清楚了。”她沒有任何猶豫道。


    “你可別給我想著去死,老子把你救迴來養了半年了,你這要是一死,這半年的心血可都白費了,你要死前,先想想你對不對得起你哥我。”


    這半年他可是把什麽尖銳的東西都藏起來,千防萬防,就是防他自盡。


    “你胡說八道什麽?”楚婉婉一把抽迴自己的手。


    “我半年前想不開,現在還想不開嗎?我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嗎?你別忘了,我楚家一家子貪生怕死,如果我父皇知道我是為了活命嫁給顧寒的,他一定會非常理解我。”楚婉婉說得毫無壓力。


    張淵盯著她看了半晌,在她眼睛裏頭看不出絲毫異樣。


    “好吧。”他放了心:“你能這麽想自然是最好的。”


    他到現在還不算太了解她,並不知道她撒謊的技術有多麽地爐火純青。


    所以他也看不到她一轉過身,滿臉沉重的表情。


    要嫁給的是滅她滿門的人,真做起來哪有說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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