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那個身影的麵容,他想要從冰冷的騎士頭盔之下看到她的臉,看看這盔甲之下所隱藏著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


    “左左!”


    林恩咬牙提醒。


    他們之間心領神會。


    左左的刀光之上綻放出了摧殘的神芒,刹那間斬向了她的軀幹。


    那個身影的戰鬥本能讓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躲開了左左的這狂烈一刀,可是也就是在她閃躲的一刹那,林恩的右手抓住了破綻,初誕者之力化作的金色手刃,瞬間向著她的頭顱削去。


    刷——


    她在千鈞一發避開了那一擊,讓林恩的手刀沒有削去她的頭顱。


    但她頭上的頭盔終於破碎,長長的死灰般的頭發如瀑布一般灑落,在飛揚中,露出了那張沒有絲毫生機的熟悉的臉頰。


    就像是曾經他們第一次見麵。


    在那黑暗的殿堂中,在那無數的鎖鏈的束縛中,那個一點點出現在他麵前的天使的麵容。


    她既是他的主母,也是他的老師,姐姐。


    是他終於踏出了遊魂巷,在這個黑暗世界當中遇到的第一個讓他能夠感覺到些許安心的神靈,因為天使在人們的心目當中,本來就意味著救贖與希望。


    而現在。


    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頰,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她的眼寂滅如灰,沒有絲毫波動,林恩看到了她身後破碎的鎧甲之下,脊背上所露出的兩道巨大的疤痕,就像在某個時候,她的羽翼曾被齊刷刷地斬斷,讓她永遠地失去了自己天使的象征。


    這最後的一絲僥幸。


    也終於在看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徹底地失去。


    “主母。”


    林恩的目光凋零如落葉額。


    他的身後,破碎的城牆之上,浴血拚殺的自縛天使也在喘息中望向了他的方向,望向了他的麵前,那個似乎存在可她卻看不見的身影。


    刷——


    那個身影抬頭,沒有絲毫的停頓,再一次瞬間向著林恩殺來。


    但這一次她還沒有靠近,早已注意到這裏情況的艾維兒如閃電一般殺來,她出現在了林恩的麵前,以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力量,一劍斬斷了她的兵器,眼中殺意縱橫,瞬間將她撞倒在了地上。


    她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劍刃,對準了她的胸膛,用力刺下。


    噗呲——


    無序的碰撞。


    就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都被斬斷。


    光影的閃滅中,艾維兒的瞳孔緊縮,她的劍將她釘殺在地麵,眼中倒映著那個身影破碎的頭盔之下,那張和自縛天使一模一樣的臉頰。


    “這……到底是……”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就仿佛某些時光的禁製被無序所湮滅。


    自縛天使屹立在城牆之上,手中燃燒的金色劍刃墜落在了腳下,她呆呆地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看到了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麵容。


    大魔被剿滅。


    在失去了那個身影的阻擊之後,林恩以最快的速度,用自己的初誕者之力封印了麵前的那道裂隙。


    裂隙被堵上的那一刻。


    那些大魔迅速地化作了灰燼,片片地湮滅當場。


    時間恢複了正常,城外廝殺的戰場,也在一個又一個天使瘋狂地加入進去之後,被反推了迴去。


    但城牆外的那片區域,卻是一片寂靜。


    “是我……”


    自縛天使怔怔的望著那個被艾維兒釘殺在地的身影。


    紅月之上,另外那道裂隙林恩沒有封印。


    她被艾維兒釘殺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她的雙眼依然是一片寂滅,沒有絲毫的波動。


    她的腦海當中再一次地浮現出了那一次在罪孽城時的經曆,她們鎮壓了一個來自時間之外的汙染者,看到了那個完全不同於現實的林恩,他微笑而悲哀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帶走了那個女孩的屍體。


    那個時候的林恩見到他們時,帶著緬懷與傷感,就像是屬於他的那個時代,他們已是再難以相見。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


    那個時候他們一起鎮壓的那個鮮血孽靈,和那個罪孽城的血族女孩,是如此的相像。


    而後來。


    她也成為了他們的夥伴。


    這一刻。


    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什麽,從起初的震驚,呆滯,再到難以置信,錯愕,然後慢慢地歸於了平靜和釋懷。


    她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道:


    “終於也輪到我了麽?”


    她望向了林恩。


    紛亂的戰場之上,看不到他麵具之下的表情,隻是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緊握著,一滴滴的鮮血從他的指縫當中滴落而下。


    浸透了地麵的沙塵。


    ……


    ……


    汙染者的大軍被擊退了迴去。


    但是這一次,卻並沒有出現像上一次一樣的輪轉,就像是某種機製還沒有被來得及被觸發,他們就提前贏得了這場戰爭。


    一個又一個天使歸來。


    他們激動地一個個落在城牆之下,齊刷刷地向著林恩的方向單膝下跪。


    在林恩的力量在她們的麵前展現的那一刻,她們就已經基本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她們甚至感覺到大腦一片空白,可不會有假,這個世界上,能夠動用那種力量的,除了那位大君之外,絕對不會再有他人。


    而那位大君!就是他們的魔君陛下!


    “您真的是……”


    她們開口,想要確定。


    “魔君陛下?”


    她們激動難言。


    如果是平時的他的話,那也許他會調笑一聲,以他所獨有的方式承認或者拒絕,然後狠狠地裝一下。


    但此時此刻的林恩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那個被艾維兒釘殺在地麵的身影,一動不動。


    “所以你們之前遇到主母時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就是因為你們早就見過了她,是嗎?”


    那些天使怔怔地跪在那裏。


    她們的目光終於是落在了那個被艾維兒殿下製服的身影之上。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她們曾經的姊妹,曾經的大天使長。


    她們終於反應了過來。


    “我們以為她……就是她……”


    她們惶恐,迷茫,望著這兩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她們曾經的長官,她們的姐姐。


    “怎麽會這樣?”


    “我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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