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辦,千萬別叫人發現我們在查。”她?叮囑。


    謝玄英留給她?的十來個護軍,都是他親屬的部下?,不?僅忠心還能幹。臨別前,他們被再三叮囑,必須盡心替程女官辦事,因而不?敢懈怠,連連道:“屬下?一定辦妥。”


    他們沒?讓程丹若失望。


    媒婆在威逼利誘下?,很快說出?實話。


    男屍她?是不?看的,誰家沒?死掉的光棍啊,女屍卻會親自?檢驗,看看歲數樣貌,好配合適的男人。


    她?非常篤定地告訴護衛:“女的都是被勒死的,舌頭都被擠出?來了?,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塞迴去。”


    程丹若沉默片時,緩緩問?:“一共幾個知道嗎?”


    護衛答:“十八個。”


    她?心中冷笑。


    十八個年輕女人,全部被勒死,魯王府要隱瞞的秘密,一定不?小。


    *


    就在程丹若探索魯王府的隱秘之際,謝玄英在前線迎來了?真正的挑戰。


    梁太監領著兩?千親軍,來到?了?東平縣。


    “謝郎,幸不?辱命。”梁太監笑眯眯地說,“咱家終於?能歇口氣了?。”


    這話聽在蔣毅的耳朵裏,可以翻譯成?:給錢,不?然就在皇帝麵前告你瀆職。


    他給下?屬使個眼色,讓他們趕緊去把裝銀子?的箱子?搬去太監的房間。


    然而,謝玄英隻是點點頭:“辛苦梁公公了?。”


    梁太監笑說:“咱都是給陛下?效力,哪敢說辛苦。倒是謝郎消瘦了?,您給陛下?辦差的心意,咱望塵莫及啊。”


    蔣毅:“……”


    謝玄英短暫地笑了?笑,說道:“您先休息,晚些再說話。”


    梁太監拱拱手,告退了?。


    蔣毅暗暗道稀奇,難不?成?這次遇到?個勤懇辦差的好太監不?成??


    然後,屬下?就迴來告訴他,銀子?送過去了?,梁太監的幹兒子?才不?用鼻孔看人,不?然好像打算隨時在營裏突擊檢查,履行監軍之責。


    蔣毅悟了?。


    怪不?得小侯爺競爭失敗,聖寵如斯,誰能與之爭鋒?看來沒?意外的話,這次的戰功得分一大半過去。


    他調整態度,晚上製定策略時,更仔細小心了?。


    “謝郎不?擅長水戰,故奇襲唯我領兵。”蔣毅覷著梁太監的臉色,斟字酌句,“近日賊寇異動頻繁,顯然也在從後方調兵遣將。梁公公,不?是我說,馬賊都是急功近利的匪徒,他們肯定不?舍得放棄騎兵之便利,必與我等在此區域開?戰。”


    他指著地圖,分析道:“馬賊再蠢,也知道我們有水師,怕是不?敢離河太近,最適合伏擊之處,莫過於?石門?山。”


    但又笑道,“馬賊有二,素來互不?服氣,恐怕不?敢一人引誘,一人伏擊,生怕自?己吃虧。因此,兵力應當隻有一千餘。”


    梁太監捧著茶盞:“此處可做文?章。”


    “宵小之徒,從來不?顧大局。”蔣毅看向謝玄英,“這就拜托給謝郎了?,若能擒獲這兩?人,必是大功一件。”


    謝玄英知道,蔣毅在給他送人情,亦不?多言:“好。”


    別的不?說,蔣毅很滿意三公子?的知情知趣,沒?本事混功勞不?怕,怕的是沒?本事還要指手畫腳的人。


    這樣就很好。


    接著,便是行軍前的一係列常規措施,調兵、調運糧草、整編部隊,與手下?的將官交流商議細策。


    此時就凸顯梁太監的重要性了?。作為禦馬監的掌印太監,他有著豐富的監軍經驗,且是真懂行,不?是吉祥物。


    麵對不?爽的家夥,他們隻要在糧草上拖下?進度,就能讓對方生不?如死,趕緊送錢消災。但一旦配合起來,調度迅速,國家機器能夠高速運轉。


    將官們也沒?有故意作對,暗藏心思的情況。


    謝玄英十五歲就入職宿衛,最早在錦衣衛當花瓶,後來在宮廷禁軍上班,三年下?來,同二十二衛的將領怎麽都混了?個麵子?情。


    這也是皇帝選親軍的目的,謝二在靖海侯的安排下?,早早與五軍都督府的各衛來往交際,人頭熟,而謝玄英熟悉的就是親軍。


    他有聖寵,有身份,差的隻有實際的功勳。


    但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


    和鄭百戶一樣,他們都知道,這是借謝郎立功的好機會,誰敢作妖?


    然而,最大的優勢還不?是太監和將官。


    是軍士。


    蔣毅調度的是衛所?的兵,乃是世?襲的軍戶子?弟,有優有劣,良莠不?齊。但親衛是募兵而來,每年的軍費開?銷就是一大筆錢。


    他們不?需要屯田,雖然也有一些京城防務的工作,但主要任務還是訓練,保證戰鬥力。當然,軍餉克扣難以避免,練兵十天曬網兩?天打漁也正常,可不?管如何,他們能拿到?一些兵餉,能接受基本訓練。


    這是一支正規的受過訓練的部隊。


    梁太監和蔣毅都不?覺得,謝玄英當誘餌會有危險,全在此處。


    有兵、有馬、有甲胄和武器,對上烏合之眾的叛軍,假如還能出?事,謝玄英還是馬上滾迴京城,去翰林院上班吧。


    三天的準備工作結束。


    拔營東進。


    騎兵在廣袤的平原,速度相當驚人,沒?幾日,就逼近杏山。再往前,就會進入此地最適合伏擊的一片山地。


    果不?其然,在前打探的塘報騎兵迴來,說在前方發現了?一隊叛軍,搖的白旗,人數應該不?多。


    “將軍,此乃誘敵之策,不?可貿然追擊。”李伯武馬上提醒。


    按照蔣毅的提醒,確實不?該冒進,但此時,鄭百戶過來說:“我問?了?向導,東北方向的山是什麽地方,他說那是彩山,假若我們往北繞過這條路,在那裏也會遇見一條狹長的山路,隻是沒?有石門?山那麽險。”


    李伯武一怔。


    “敵人搶先我們在此處,有沒?有可能兩?地皆有伏擊?”鄭百戶麵露憂色。


    第114章 為將者


    謝玄英是第一次領兵, 照理說,他應該跟在蔣毅後麵?, 先學習一下行軍打仗的?經驗。昌平侯在登州抗倭, 就帶著兒子,一邊教,一邊讓他們實?戰。


    有長輩兜著, 他們可以學習, 可以犯錯,可以改過。


    皇帝的?安排不能說不用心?, 但?蔣毅有自己的?苦衷——謝玄英來之前, 他已經調遣了水師, 以己之長, 克人之短, 原以為來的?是謝二,完全?能夠跟上他的?計劃。


    不用騎兵,主要也是因為衛所的?騎兵真心?不怎麽樣。


    山東有馬, 可養馬和會騎馬是兩迴事。衛所裏騎馬都不順溜的?, 大有人在,倒是因為倭寇時常來襲, 水師的?訓練反而?過得去。


    因此,這就導致了謝玄英不得不單獨帶兵。


    沒有長輩看顧,沒有上官統領, 所有的?決定都必須由他自己判斷。


    成,是少年英雄,敗, 也許會殞命在此。


    在十分短暫的?某個刹那,謝玄英感受到了迷茫:他似乎發現, 自己或許站在了人生的?分叉口,一條通向生,一條通向死。


    但?也僅僅隻有刹那,不會比蜻蜓點水更久,茫然?便?消失了。


    今時今日,他立馬在此,為的?是光明前程,為的?是琴瑟和諧,為的?是他所求的?將來。


    從來不是失敗。


    他沒有想過失敗。


    “往前,走?石門山。”謝玄英說,“不必管那些遊兵。”


    李伯武大驚:“公子不可!”


    倒是鄭百戶辯解:“即便?是馬賊,前方的?誘餌也太過明顯了,或許就是要我們輕敵,改道?行走?。彩山那邊的?地勢不如石門山險要,我們大可能放鬆警惕,從而?落入圈套。”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李伯武以謝玄英的?安危為先,總覺得太過冒險。


    “公子——”


    “直走?。”謝玄英卻完全?不理會屬下所言,“要快。”


    李伯武隻好閉上嘴巴。


    他雖然?沒有參軍,卻也知道?軍令如山,不管主將的?命令多?麽不可思議,一旦下令做某事,其他人再不滿也必須照做,否則就是違抗軍令。


    眾人重新出發。


    塘報騎兵繼續在前探路,但?接下來一直沒有發現敵兵的?蹤跡。


    謝玄英繃著精神?,時刻小心?兩邊的?情況。


    入山沒多?久,遠處便?有旌旗招展,號聲隱隱,兩邊的?山上樹影婆娑,好像有大量人影藏躲於後。


    李伯武先提起心?,唯恐落入圈套中,但?很快又放下心?。


    太明顯了。


    馬賊就算不懂打仗,劫道?肯定沒少幹,不會連隱蔽蹤跡都不知道?。


    這般刻意?,必是虛張聲勢。


    果不其然?,雖然?他們在過最狹窄的?通道?時,兩邊有碎石滾落,但?數量不多?,眾人也早有準備,幾?乎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而?敵人最想襲擊的?,肯定是穿著甲胄,身騎駿馬的?謝玄英。


    他過的?時候,石頭大量滾落,可謝玄英操縱著韁繩,名為冬夜雪的?良駒輕巧地跳躍奔跑,完美地躲過了擦身而?過的?石塊。


    好身手。李伯武在心?中暗暗讚了聲,瞥眼看向馳騁在前的?少年。


    他沒有過多?在意?落地的?石頭,臉上也無慶幸後怕的?懼色,目光直視前方,餘光迅速掃過兩旁,眼神?機警而?冷靜。


    哪怕知道?他隻有十九歲,還未加冠,李伯武心?裏仍然?升起了一個微妙的?念頭。


    或許,比起嫡長子的?兄長,三少爺更像已逝的?老侯爺。


    但?謝玄英心?裏,真的?一點緊張也沒有嗎?


    當然?不是。


    他畢竟隻有十九歲,其實?十九歲的?生日還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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