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侯一日不死,謝玄英就是侯府公子,張家就會為他助力。


    “你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立起來。”柳氏這方麵頗有眼光,“以後的事?,可說不準。”


    “母親說的是。”謝玄英口頭上附和?,“但張家不行,父親挑張家……”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反而問:“還有別人嗎?要快。”


    柳氏沒好氣?:“你當挑蘿卜呢?是你說的,給你一年之期,這會兒急了?”


    “我本以為這次迴來會好很多。”謝玄英歎氣?,“可陛下那裏拖不得?。一旦我迴絕陛下,又未曾使父親讓步,接下來可就由不得?我們了。”


    柳氏聽懂了,不無失望:“又不是爵位,侯爺真的不肯鬆口嗎?”


    “陛下不會準許我與?二哥同?時掌兵。”謝玄英道,“二哥一旦沒了兵權,空有爵位何用?三代以後,又湮沒於眾。”


    柳氏擰起細眉,半晌,恨恨道:“侯爺實?在太過偏心。”又酸澀自責,“都是娘耽擱了你,誰讓我是繼室呢,硬是讓你矮他一頭。”


    “母親切莫如此,人各有命。”謝玄英勸了兩聲,轉開話題,“陛下最多三五日就會召見我。”


    柳氏愕然:“三五天,我從哪裏給你找個?媳婦?”


    謝玄英沉吟:“總有能試試的,和?許家議親的時候,采擇之禮都是備好的吧?”


    柳氏微微點頭。和?許家都開始正式走六禮了,納彩也好,聘禮也罷,其實?全都已備齊,此時就算提親也不倉促。


    可問題是,人呢?


    她思來想去,隻能把主意打到親戚身上:“你顧家表妹如何?讓你姨母問問。”


    “顧家……”謝玄英佯裝思索,“我記得?,姨夫的親兄長官任少塚宰?”


    柳氏道:“他從前得?罪過楊首輔,調去都察院了,不久便要離京,巡撫一方。”


    他問:“來得?及嗎?”


    柳氏道:“遣人去打聽一二倒也不難,但這也太急了。”她估算下時間?,“至少要半個?月,才?有音訊。”


    謝玄英踟躕道:“論人,當然是姨母家的好,必不會離心。”


    柳氏也是這麽想的,這方麵肯定是自己的親外甥女靠譜。


    先前沒有說顧家,主要還是覺得?,顧蘭娘與?顧蓮娘不在京中?長大,待人接物不如京中?貴女,而顧家二房雖為官,卻畢竟隔了一層。


    “來不及。我一旦向陛下辭請,陛下必會對我失望,屆時父親再拿我的親事?作籌碼,恐怕連張家也說不上。”他分析,“張家的婚事?,二哥恐怕都不知道。”


    柳氏緩緩點頭。


    她多少還信任丈夫,卻從來不信繼子。


    謝玄英問:“還有嗎?”


    柳氏反問:“你怎麽想?我看你似乎並不著急。”


    他點頭,坦然承認:“最不濟,兒子還有一個?選擇。”


    柳氏狐疑道:“誰?”


    “我去求老師。”謝玄英說,“隻要把利害分說明白,老師會幫我的。”


    猶豫下,又苦笑,“就是師母不易鬆口,必要責問。”


    柳氏納悶:“我記得?晏家小娘子今年才?十歲,又體弱多病,輩分也不對。”


    謝玄英端起茶盞,掩飾心中?的緊張:“老師有個?義女。”


    “義女?不行。”柳氏想也不想就否認,“身份也太低了。”


    謝玄英平靜道:“是啊,但許家都能反悔,空頭承諾無用,過文?定才?行。世妹再不好,有一點卻很好。”


    柳氏不以為意:“即便子真先生不反悔,這門親事?也萬不能成。”


    “不。”謝玄英看著母親,“母親或許不知道,世妹在宮裏做女官。”


    柳氏一怔。


    謝玄英解釋:“您也知道,女官任滿五年,方可出?宮婚配。”


    柳氏恍然:“那就是去年進?宮的了,和?王三娘一個?時候。”


    謝玄英點點頭:“三年足矣。”


    柳氏卻遲疑起來:“你是想先訂約,不下聘書?這可不太厚道。”


    怪不得?說洪氏不同?意,借人家姑娘名頭一用,迴頭又反複,也太欺負人了。


    “母親說的是。”謝玄英沒再堅持,“我再想想辦法,也問問師母。”他暫時結束話題,“下午我出?去一趟。”


    柳氏被兒子和?丈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滿心想著兒媳人選,倒也沒說什麽。


    謝玄英迴到書房,叫來柏木,吩咐他兩件事?:“去打聽一下顧家,再把這事?透露給二房的人。”


    柏木心領神會:“小的明白。”


    下午,謝玄英果真出?去了一趟,先去燕子胡同?,正式問候老師,接著,約了幾個?朋友在酒樓喝酒。


    常平長公主的兒子,永春侯的兒子,承恩公的孫子,曹閣老家的公子。


    京中?通行的規則,繼承家業的一起玩,上進?奮鬥的一起玩,混吃等死的一起玩,特?別牛x的不算。


    謝玄英的朋友就比較特?別了,都是被逼讀書的。


    除了謝玄英上岸,曹郎中?了武進?士,其他三個?還在苦苦掙紮。


    長公主的長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今年秋闈,他連舉人都沒考中?,隻是個?秀才?,偏偏老爹嚴厲,老娘因?為今上不是親侄子,安分守己,也逼他讀書。


    “三郎,都是你。”他喋喋不休,“我爹恨不得?認你當幹兒子。”


    謝玄英給他斟酒,不為所動。


    從小到大,長輩們不是想做他幹爹,就是想做他嶽父。


    習慣了。


    對方喝口悶酒,瞅眼大美人,消氣?了,提供一個?消息:“榮安和?嘉寧的婚禮,你都沒趕上。”


    謝玄英不動聲色:“實?在脫不開身。”


    “幸好沒來。”永春侯也是勳貴,也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但完全不會掌兵,屬於吉祥物,真正管的是宗人府。


    他家對這個?消息靈通,小聲出?賣了一個?重磅消息:“榮安不肯讓駙馬進?府,聽說大婚之日,也……”


    謝玄英吃了驚:“駙馬怎麽說?”


    “別的不說,榮安駙馬是個?聰明的,也沒對外聲張。”永春侯的兒子說,“最近迴鄉祭祖去了,榮安也沒跟去。”


    謝玄英微微蹙眉,卻沒多問。


    承恩公是太後的兄弟,他這大孫子讀書也一般,最近過得?生無可戀,實?在不想聽家長裏短:“三郎,說點山東的事?給咱們聽,別老講這種婆婆媽媽的破事?。”


    謝玄英很配合,簡單說了平叛和?抗倭的經曆,聽得?他們嘖嘖稱奇。


    曹閣老家的三子感慨:“你可算混出?頭了。”


    他爹是閣老兼任兵部尚書,自小便愛讀兵書,弓馬嫻熟,曾和?謝玄英賽馬,不打不相?識。因?兩人都讀書習武,很有共同?話題,算是好朋友。


    他真心為謝玄英高興,忍不住多說兩句:“甭理謝二,他不如你。”


    謝玄英舉杯,兩人對飲一盅,才?道:“多謝你好意,但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曹郎一愣,驚訝道:“什麽意思?”


    謝玄英沒有迴答,隻和?他說:“有件事?想和?你打聽,卻實?在冒昧。”


    曹郎立即道:“這算什麽話,你隻管說。”


    豎起耳朵吃瓜的三人,也紛紛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謝玄英這才?問:“兩廣總督張督憲,你可了解?”


    曹郎道:“張家和?我家有些人情往來,人卻是沒見過。”想了想,道,“聽說是個?極其能幹的人。”


    謝玄英點了點頭,沒再問。


    接下來就是喝酒聊天,互相?倒苦水,通通情報。


    謝玄英灌得?有點多,迴去的時候已經醉了。


    曹郎一身酒氣?迴家,遭到妻子質疑:“這是同?誰喝酒去了?好濃的酒氣?。”


    “能誰啊?謝郎。”曹郎漱漱口,“我還算好的,他迴去的時候人都站不穩。”


    想了想,琢磨出?意思了,“看著像頓悶酒,也不說話。”


    曹少奶奶是丈夫的姨表姐,兩人青梅竹馬,雖新婚,倒也不生疏,奇怪道:“他這迴立了大功,哪來的苦悶?”


    曹郎說:“確實?悶得?很,而且聽話音,謝侯有別的意思,對了,還和?我打聽張家的事?。”


    “張家?”曹少奶奶轉動腦筋,“這是要和?張家結親?”


    曹郎轉過彎來,笑道:“這就對了,不然好好的,同?我打聽張家幹什麽?”他隨口問妻子,“張家怎麽樣?”


    曹少奶奶猶豫:“人是好的,我先前見過。她們家進?京奔喪,好像是隔房的伯叔祖過世了。”


    “那得?服小功啊。”曹郎隨口道,“明兒我和?謝郎說一聲。”


    曹少奶奶感慨:“謝郎什麽都好,唯獨婚事?坎坷了些。”


    “可不是,人的福氣?有定數,這邊多了,那邊就要少。”曹郎洗過臉,往床上一躺,靠著妻子,笑道,“我雖樣樣不如他,可這會兒高床軟枕,嬌妻在側,可比他衾寒枕冷有福氣?。”


    第149章 定心意


    醉酒一夜的人?, 第?二天?的脾氣都不會太好。


    大清早,謝玄英對著麵前的清粥, 食難下咽。但梅韻勸個不住:“少爺好歹用一些, 別把?胃餓壞了。”


    他勉為其難喝了兩口,忽然看見鬆木進來,轉達曹郎遞來的消息。


    張家?進京是奔喪?真?是老天?爺幫忙。


    謝玄英放下筷子, 和長隨說?:“去打聽一下, 張督憲家?的人?如今在哪兒?是哪個親戚,什麽時候過?世的。”


    鬆木應下。


    梅蕊執筷布菜, 小心問:“少爺, 為何要打探張家??”聽鬆木的口氣, 似乎還?是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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