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半路出家的科研實習生,總有這樣那樣的錯誤,那樣這樣的失敗。


    “牽到?廚房養著吧。”她吩咐。


    母羊有大用處,等閑不會殺了吃,尤其她定的規矩嚴苛,就得?加福利。如今在他們家,奴仆家中有孕婦和三歲以下的幼兒,每天都能得?一碗羊奶喝。


    冬天守夜巡邏的,也?供應熱奶茶和薑湯,夏天則是綠豆湯。等滿了七歲,男孩女孩都要?上課,由?管事教一些算賬認字的本?事。


    表現好的進府伺候,讀書?特別好的,經主家恩準,可放籍從良,讀書?科舉。


    這是相當?優厚的條件了,很快撫平了謝玄英之前處置帶來的影響,大部分仆人都安分守己,鮮少作妖。


    言歸正傳,這次失敗,少不得?還有下一次。


    程丹若唉聲?歎氣地迴去?寫日誌:


    三月初四,催產素動物實驗,幹擾因素過多,失敗。


    第471章 催產素


    三月是忙碌的一?個月。


    程丹若在醫學實驗中起起落落落落落, 謝玄英也得忙雲南叛亂的問題。


    他之前在貴州,沒參與貴州叛亂的商討, 竟不知道內閣屁話這麽多。最初竟然沒什麽人讚同平叛, 隻打算發文聲?討,勒令叛亂土司懸崖勒馬。


    謝玄英:“……”


    是,國庫沒什麽錢了?, 但申飭有什麽用?


    他不同意, 在小朝會據理力爭。


    “西南土司夜郎自大,沒嚐過苦頭, 絕不會因為朝廷的兩?句話便停止幹戈。發文空耗時間, 反倒給了?他們機會肆虐州縣, 騷擾百姓。”謝玄英道, “還是要盡快出兵, 盡快平叛,安定眾夷。”


    廖侍郎卻不讚同:“兵馬一?動,錢糧無數, 上迴平叛耗去的底子還未恢複, 百姓休養生?息不過兩?年,豈能功虧一?簣?”


    說罷, 意有所指地歎息,“謝侍郎自貴州來,應當明白?百姓生?計之艱。”


    “貴州是貴州, 雲南是雲南,一?州一?縣的情況都有不同,何況西南三省?”謝玄英也沒客氣, “廖公不辨黔滇,還是慎言為好。”


    曹次輔適時道:“陛下, 清臣所言亦有道理,土司蠻夷倚仗天?險,紙麵公文怕是效用寥寥,但出兵……”


    他搖搖頭,並不讚同,“即便準許滇地自籌,以雲南的稅收怕也難以為繼。”


    對於這一?點,謝玄英早有預計:“令周邊土司剿之。”


    廖侍郎質疑:“他們肯嗎?”


    “我看過雲南各土司折子,叛亂的高雲寨以南有個八裏寨,雙方乃世仇。”謝玄英慢慢道,“八裏寨的前任土司死於非命,兩?部常年齟齬不斷,朝廷可?征召土兵平叛,立功者?賜爵田。”


    說實話,稍微花點錢和爵位就解決這事,朝廷自然是願意的。


    但廖侍郎又道:“叛軍往北行,八裏寨在南邊,真的會為了?世仇而出兵嗎?”


    “高雲寨很難再往北走了?,北麵山川密布,往東有州縣,到?昆明也近。這兩?年昆明水患大減,良田密布,銀礦也自此出。”


    謝玄英就事論事,卻有意隱去了?最關鍵的一?項,那就是昆明是很適合建立王權的地方。


    造反總得有個王都,就是不知道高雲寨的野心?有沒有那麽大了?。就算沒有,昆明的富饒也很適合夷人劫掠。


    謝玄英認為,高雲寨很難放過這個機會,而八裏寨就在他們的東南方,具備地理優勢。但動作一?定要快,如果高雲寨攻破了?昆明,說不定八裏寨就暫時放下仇恨,一?塊兒搶劫了?。


    無恥一?點,還可?以說自己不是搶劫,是在平叛。


    夷寨窮困閉塞,多隻圖眼前之利,這麽做毫不稀奇。


    所以,最好不要給他們機會。


    皇帝終於點了?點頭:“可?。”


    一?件在後世可?能直接上全球新聞的軍務,就在光明殿眾人的三言兩?語下,被決定了?下來。


    普普通通,毫不出奇。


    謝玄英心?生?感慨,但更多的是緊繃感:大夏領土廣袤,太多的事決於京城,京城卻對細節一?無所知。


    這無疑十分考驗朝臣的決斷能力。


    他思?忖著,口中時不時應付皇帝和楊首輔的垂問。


    會議臨近午飯才?結束。


    走出光明殿,藍天?白?雲,紅牆綠瓦,春日的氣息迎麵而來。


    廖侍郎走在他後頭,陰陽怪氣地說道:“清臣對西南之事了?解頗深,我等望塵莫及啊。”


    “您過譽了?。”謝玄英簡單迴複,“分內之事罷了?。”


    “哼。”廖侍郎拂袖而走。


    不多時,曹次輔跟上,叫住他:“清臣。”


    謝玄英立住:“閣老有何吩咐?”


    “今日之事,你?做得仔細。”曹次輔笑道,“提前用心?了?。”


    謝玄英卻立即道:“原是想再翻翻往年的奏疏,寫個條陳給您的,也好請您指點疏漏,沒想到?今日便問了?起來……”


    他歉疚道,“下官班門?弄斧了?。”


    曹次輔不動聲?色:“事情總是一?件接一?件,你?心?中有數是最好的。”


    又玩笑道,“有你?在,我可?輕省不少。”


    謝玄英低垂眼瞼:“下官不過做些雜活,大是大非還要請閣老指明方向。”


    曹次輔沉吟:“既然你?這麽說,我倒是要說句不中聽的話了?。”


    “請您指點。”


    “兵家之事,慎之又慎也不為過,你?年輕氣盛,許是嫌廖士勇保守,可?他畢竟較你?年長,有些事情還是要和他多討教。”曹次輔語重心?長。


    謝玄英恭敬道:“是,下官受教了?。”


    曹次輔這才?露出笑容,朝他點點頭,袖手離去。


    謝玄英麵無表情。


    他和曹四是少年好友,和曹家也頗為熟悉,曹次輔一?直待他如子侄(當然,在他步入朝堂前,大部分高官都待他像女婿)。


    可?他進入兵部,官任侍郎後,很多東西都悄然改變了?。


    廖侍郎針鋒相對的背後,一?直都有曹次輔的影子。


    他是曹次輔的人。


    方才?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在調和他們的矛盾,不如說在敲打他。因為今天?,他逾越了?——招土兵平叛的主意,謝玄英沒和曹次輔說過。


    但曹次輔可?能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對謝玄英翻看往日奏疏的事保持沉默,大概以為他會先請示自己。


    可?他沒有這麽做。


    方才?的解釋是沒來得及,然而,他和曹次輔都知道,這是個借口。


    謝玄英是故意的。


    他入兵部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他戰戰兢兢,任勞任怨,不出風頭,聽從安排,但這不代表他打算始終如此。


    西南……他自西南起勢,就要把成果掌控在手中。


    謝玄英穿過宮門?,直接往北安門?走,大中午的迴衙門?也沒飯吃,不如迴家和丹娘一?起吃。


    可?他忘了?,程丹若不是全職主婦,而是兼職醫生?。


    她出門?去了?。


    今天?又有一?個難產的患者?,她昨天?下午發動,可?直到?今天?上午依舊沒有出現明顯地分娩征兆,陣痛時有時無,搞得家屬和產婦心?緒不寧。


    因為程丹若曾經講過催產素注射,穩婆就打發人來問,她是否要去試試。


    家屬已經同意用藥。


    機會難得,程丹若自不放過,午飯都沒吃就去了?。


    到?達產婦家中後,她就知道為什麽家屬答應得這麽快了?。


    男主人有三個閨女,沒兒子,懷孕的也不是正妻,是小妾。更離譜的是,男主人不在家,是女主人在同意書上簽的字。


    “把孩子生?下來。”女主人忙於管家,仆婦進進出出,留給她的就一?句話,“旁的不必在意。”


    無情又省事。


    程丹若沒說什麽,直接準備上催產素。


    她調配好溶液,掛上玻璃瓶,消毒針頭,握住了?產婦浮腫的手。


    產婦下意識地抓住了?她:“求求你?……”


    “別害怕。”程丹若無意義地安慰她。


    “救救我的孩子。”產婦哀求,“別管我,孩子,保孩子。”


    “我知道了?。”程丹若無意深究這是母愛還是激素,作為醫生?,做當下能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握住產婦的手指,幫她握緊拳頭,紮皮管,酒精消毒皮膚,紮針。


    歪了?。


    一?行血珠冒出,她飛快擦去,進行第二次嚐試。


    針體和金屬輸液管的銜接玻璃中,沒有出現紅色的血跡。


    又歪了?。


    女性的血管本就纖細,手腳浮腫讓靜脈變得愈發難找。


    程丹若嚐試了?第三次,毫無意外的失敗。


    她不得不放棄手背,轉而在手肘內側尋找靜脈,這裏的情況好一?些,她反複摩挲位置,穿刺兩?針後終於成功看見了?鮮血。


    沒有膠布,隻能用寬布條固定住針頭。


    打開器械開關。


    渾濁的玻璃背後,液體一?滴一?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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